2020年8月22日 星期六

資治通鑑卷127



資治通鑑 卷第一百二十七
  宋紀九 昭陽大荒落(癸巳),一年。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

元嘉三十年(癸巳、紀元二九七O年)北魏文成帝興安二年
 □春,正月,戊寅,以南譙王 義宣為司徒、揚州刺史。
 □蕭道成等率 武都 高平鎮將苟莫于將突騎二千救之。道成等引還南鄭
 □壬午,以征北將軍始興王 荊州刺史。帝怒未解,故久留京口;既除荊州刺史職〔「刺史職」三字原無,今補之。〕乃聽入朝。
 □戊子,詔江州刺史武陵王 駿統諸軍討西陽蠻,軍于五洲
 □嚴道育之亡命也,分遣使者搜捕甚急。〔「帝」原作「上」,今改作「帝」;下同。〕道育變服為尼,匿於東宮,又隨始興王 京口,或出止民家。二月,〔「二月」二字原無。按宋書 劉濬傳云「二月,還朝。十四日,臨軒受拜。」據此補「二月」二字。〕入朝,復載還東宮,欲與俱往江陵。丁巳,臨軒,入受拜。是日,有告道育家者,遣掩捕,得其二婢,云道育隨征北還都。與太子已斥遣道育,而聞其猶與往來,惆悵惋駭,乃命京口送二婢,須至檢覆,乃治之罪。
  潘淑妃泣曰:「汝前呪詛事發,猶冀能刻意思愆;何意更藏嚴道育!上怒甚,我叩頭乞恩不能解,今何用生為!可送藥來,當先自取盡,不忍見汝禍敗也。」奮衣起曰:「天下事尋自當判,願小寬慮,必不上累!」
 □己未, 京兆王 杜元寶坐謀反誅;建寧王 及其子濟南王 皆為元寶所引,賜死。
 □帝欲廢太子,賜始興王 死,先與侍中王僧綽謀之;使僧綽以來廢太子、諸王典故,送尚書僕射徐湛之及吏部尚書江湛
  武陵王 駿素無寵,故屢出外藩,不得留建康南平王 建平王 皆為帝所愛。妃,江湛之妹;隨王 妃,徐湛之之女也;勸帝立湛之意欲立僧綽曰:「建立之事,仰由聖懷。臣謂唯宜速斷,不可稽緩。『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願以義割恩,略小不忍;不爾,便應坦懷如初,無煩疑論。事機雖密,易致宣廣,不可使難生慮表,取笑千載。」帝曰:「卿可謂能斷大事。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慇懃三思。且彭城始亡,人將謂我無復慈愛之道。」僧綽曰:「臣恐千載之後,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兒。」帝默然。江湛同侍坐,出閤,謂僧綽曰:「卿向言將不太傷切直!」僧綽曰:「弟亦恨君不直!」
  壽陽入朝,既至,失旨。帝欲立,嫌其非次,是以議久不決。每夜與湛之人語,或連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燭,繞壁檢行,慮有竊聽者。帝以其謀告潘淑妃,淑妃以告馳報乃密與腹心隊主陳叔兒、齋帥張超之等謀為逆。
  初,帝以宗室強盛,慮有內難,特加東宮兵,使與羽林相若,至有實甲萬人。考異曰: 元凶劭傳云:「二十八年,彗星入太微,掃帝座。二十九年十一月,霖雨連雪,太陽罕曜。三十年正月,風霰且雷。上憂有竊發,輒加兵眾,東宮實甲萬人。」按二十九年,巫蠱事已發,豈有因十二月及明年正月災異而更加兵!今從宋略。〉性黠而剛猛,帝深倚之。及將作亂,每夜饗將士,或親自行酒。王僧綽密以啟聞。會嚴道育婢將至,癸亥夜,考異曰:劭傳云「二十一日夜」。按長曆,是月甲辰朔。宋略云「癸亥夜」,乃二十日也。今從之。〉詐為帝詔云:「魯秀謀反,汝可平明守闕,率眾入。」因使張超之等集素所蓄養兵士二千餘人,皆被甲;召內外幢隊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討。夜,呼前中庶子右軍長史蕭斌、左衛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積弩將軍王正見並入宮。流涕謂曰:「主上信讒,將見罪廢。內省無過,不能受枉。明旦當行大事,望相與戮力。」因起,遍拜之,眾驚愕,莫能對。久之,皆曰:「自古無此。願加善思。」怒,變色。懼,與眾俱曰:「當竭身奉令。」叱之曰:「卿便謂殿下真有是耶?殿下幼嘗患風,或是疾動耳。」愈怒,因眄曰:「事當克否?」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恐既克之後,不為天地所容,大禍亦旋至耳。假有此謀,猶將可息。」左右引出,曰:「此何事,而云可罷乎!」還省,繞牀行,至四更乃寢。
  甲子,宮門未開,以朱衣加戎服上,乘畫輪車,與蕭斌同載,衛從如常入朝之儀。呼袁淑甚急,眠不起,停車奉化門催之相續。徐起,至車後;使登車,又辭不上,命左右殺之。守門開,從萬春門入。舊制,東宮隊不得入城。以偽詔示門衛曰:「受敕,有所收討。」令後隊速來。張超之等數十人馳入雲龍門及齋閤,拔刃徑上合殿。帝其夜與徐湛之人語至旦,燭猶未滅,門階戶席直衛兵尚寢未起。帝見超之入,舉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弒之。湛之驚起,趣北戶,未及開,兵人殺之。進至合殿中閤,聞帝已殂,出坐東堂。蕭斌執刀侍直,呼中書舍人顧嘏震懼,不時出,既至,問曰:「欲共見廢,何不早啟?」未及答,即於前斬之。江湛直上省,聞喧譟聲,嘆曰:「不用王僧綽言,以至於此!」乃匿傍小屋中,遣兵就殺之。宿衛舊將羅訓徐罕考異曰:南史作「徐牢」,今從宋書。〉皆望風屈附。左細仗主、廣威將軍吳興 卜天與不暇被甲,執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戰。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為!」天與罵曰:「殿下常來,云何於今乃作此語!只汝是賊!」手射於東堂,幾中之。黨擊之,斷臂而死。隊將張泓之朱道欽陳滿天與俱戰死。左衛將軍尹弘惶怖通啟,求受處分。使人從東閤入,殺潘淑妃太祖親信左右數十人,急召始興王 使率眾屯中堂。
  時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奔告曰:「臺內喧譟,宮門皆閉,道上傳太子反,未測禍變所至。」陽驚曰:「今當奈何?」法瑜勸入據石頭未得信,不知事之濟否,騷擾不知所為。將軍王慶曰:「今宮內有變,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當投袂赴難;憑城自守,非臣節也。」不聽,乃從南門出,徑向石頭,文武從者千餘人。時南平王 石頭,兵士亦千餘人。俄而張超之馳馬召人問狀,即戎服乘馬而去。朱法瑜固止不從;出中門,王慶又諫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憤。明公但當堅閉城門,坐食積粟,不過三日,凶黨自離。公情事如此,今豈宜去!」曰:「皇太子令,敢有復言者斬!」既入,見曰:「潘淑妃遂為亂兵所害。」曰:「此是下情由來所願。」
  詐以太祖詔召大將軍義恭、尚書令何尚之入,拘於內;并召百官,至者纔數十人。遽即位,下詔曰:「徐湛之江湛弒逆無狀,吾勒兵入殿,已無所及,號惋崩衂,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可大赦,改元太初。」
  即位畢,亟稱疾還永福省,不敢臨喪;以白刃自守,夜則列燈以防左右。以蕭斌為尚書僕射、領軍將軍,以何尚之為司空,前右衛率檀和之石頭,征虜將軍營道侯 義綦京口義綦義慶之弟也。乙丑,悉收先給諸王及諸處兵還武庫,〔「王及諸」「仗」四字原無,據宋書 二凶傳補。〕親黨尚書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凝之之孫也。以殷仲素為黃門侍郎,王正見為左軍將軍,張超之陳叔兒等皆拜官、賞賜有差。輔國將軍魯秀建康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為卿除之矣。」使與屯騎校尉龐秀之對掌軍隊。不知王僧綽之謀,以僧綽為吏部尚書,司徒左長史何偃為侍中。
  武陵王 駿五洲沈慶之巴水來,諮受軍略。三月,乙亥,典籤董元嗣建康五洲,具言太子逆,〔「弒」原作「殺」,據宋書 恩幸 戴明寶傳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七改。〕駿使元嗣以告僚佐。沈慶之密謂腹心曰:「蕭斌婦人,其餘將帥,皆易與耳。東宮同惡,不過三十人;此外屈逼,必不為用。今輔順討逆,不憂不濟也。」
 □壬午,保太后為皇太后,追贈祖考,官爵兄弟,皆如外戚。
 □太子東五郡為會州,省揚州,立司隸校尉,以其妃殷沖為司隸校尉。〔「叔」字原無,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一百二十七補。按殷氏之父乃殷淳弟為殷沖,是殷氏的叔父。〕之曾孫也。以大將軍義恭為太保,刺史南譙王 義宣為太尉,〔「揚州」原作「荊州」,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一百二十七引宋書南史 南郡王義宣傳改。〕始興王 為驃騎將軍,雍州刺史臧質丹陽尹,會稽太守隨王 會州刺史。
  料檢文帝巾箱及江湛家書疏,得王僧綽所啟饗士并前代故事,甲申,收僧綽,殺之。僧綽僧虔為司徒左西屬,所親咸勸之逃,僧虔泣曰︰「吾兄奉國以忠貞,撫我以慈愛,今日之事,苦不見及耳;若得同歸九泉,猶羽化也。」因誣北第諸王侯,云與僧綽謀反,殺長沙悼王 臨川哀王 桂陽孝侯 新渝懷侯 考異曰:劭傳作「球」,今從長沙王道憐傳。〉素所惡也。義欣之子;義慶之子;義慶之弟子也。
  密與沈慶之手書,令殺武陵王 駿慶之求見王,王懼,辭以疾。慶之突入,以書示王,王泣求入內與母訣,慶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唯力是視;殿下何見疑之深!」王起再拜曰:「家國安危,皆在將軍。」慶之即命內外勒兵。府主簿顏竣曰:「今四方未知義師之舉,據有天府,若首尾不相應,此危道也。宜待諸鎮協謀,然後舉事。」慶之厲聲曰:「今舉大事,而黃頭小兒皆得參預,何得不敗!宜斬以徇眾!」王令拜謝慶之慶之曰:「君但當知筆札事耳!」於是專委慶之處分。旬日之間,內外整辦,人以為神兵。延之之子也。
  庚寅,武陵王戒嚴誓眾。以沈慶之領府司馬;襄陽太守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慤為諮議參軍,領中兵;江夏內史朱脩之行平東將軍;記室參軍顏竣為諮議參軍,領錄事,兼總內外;以諮議參軍劉延孫為長史、尋陽太守,行留府事。延孫道產之子也。
  南譙王 義宣臧質皆不受命,與司州刺史魯爽同舉兵以應駿俱詣江陵義宣,且遣使勸進於王。辛卯,臧質等在建康者聞舉兵,皆逃亡。考異曰:宋略:「庚申,武陵王戒嚴。辛亥,臧敷逃。」按長曆,是月甲戌朔,無庚申、辛亥。又宋略上有甲申,下有癸巳,此必庚寅、辛卯字誤也。宋書「敷」作「敦」,今從之。〉欲相慰悅,下詔曰:「臧質,國戚勳臣,方贊翼京輦,而子弟波迸,良可怪嘆。可遣宣譬令還,咸復本位。」尋錄得,使大將軍義恭行訓杖三十,厚給賜之。
 □癸巳,太祖長寧陵,謚曰景皇帝,廟號中宗
 □乙未,武陵王 駿西陽〔「駿」字原無,今補其名。〕丁酉,至尋陽。庚子,王命顏竣移檄四方,考異曰:宋略移檄亦在庚申日。按謝莊傳曰︰「奉三月二十七日檄。」然則發檄在庚子日也。〉使共討。州郡承檄,翕然響應。南譙王 義宣臧質引兵詣尋陽,與駿同下,留魯爽江陵
  二州刺史蕭思話二州刺史,起張永青州刺史。思話歷城引部曲還〔「彭城」原作「平城」。注:「濟南郡 東平陵縣平陸城。余謂『平城』當作『彭城』。」宋書 蕭思話傳亦作「彭城」,據改。〕起兵以應尋陽;建武將軍垣護之歷城,亦率所領赴之。南譙王 義宣張永冀州刺史。遣司馬崔勳之等將兵赴義宣義宣蕭思話不釋前憾,自為書與思話,使長史張暢為書與,勸使相與坦懷。
  隨王 將受命,參軍事沈正說司馬顧琛曰:「國家此禍,開闢未聞。今以東驍銳之眾,唱大義於天下,其誰不響應!豈可使殿下北面凶逆,受其偽寵乎!」曰:「東忘戰日久,雖逆順不同,然強弱亦異,當須四方有義舉者,然後應之,不為晚也。」曰:「天下未嘗有無父無君之國,寧可自安讎恥而責義於餘方乎!今以弒逆冤醜,義不同天,舉兵之日,豈求必全耶!馮衍有言:『大漢之貴臣,將不如之賤士乎!』況殿下義兼臣子,事實國家者哉!」乃與共入說從之。田子之兄子也。
  自謂素習武事,語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書,勿措意戎旅;若有寇難,吾自當之;但恐賊虜不敢動耳。」及聞四方兵起,始憂懼,戒嚴,悉召下番將吏,遷南岸居民於北岸,盡聚諸王及大臣於城內,移江夏王 義恭處尚書下舍,分義恭諸子處侍中下省。
  夏,四月,癸卯朔,柳元景統寧朔將車薛安都等十二軍發湓口,司空中兵參軍徐遺寶荊州之眾繼之。丁未,武陵王尋陽沈慶之總中軍以從。
  立妃殷氏為皇后。
  庚戌,武陵王檄書至建康以示太常顏延之曰:「彼誰筆也?」延之曰:「之筆也。」曰:「言辭何至於是!」延之曰:「尚不顧老臣,安能顧陛下!」怒稍解。悉拘武陵王子於侍中下省,南譙王 義宣子於太倉空舍。欲盡殺三鎮士民家口。注:「三鎮,謂。」〕江夏王 義恭何尚之皆曰:「凡舉大事者不顧家;且多是驅逼,今忽誅其室累,正足堅彼意耳。」以為然,乃下書一無所問。
  疑朝廷舊臣皆不為己用,乃厚撫魯秀及右軍參軍王羅漢,悉以軍事委之;以蕭斌為謀主,殷沖掌文符。蕭斌勒水軍自上決戰,不爾則保據梁山江夏王 義恭以南軍倉猝,船舫陋小,不利水戰,乃進策曰:「賤駿小年未習軍旅,遠來疲弊,宜以逸待之。今遠出梁山,則京都空弱,東軍乘虛,或能為患。若分力兩赴,則兵散勢離,不如養銳待期,坐而觀釁。割棄南岸,柵斷石頭,此先朝舊法,不憂賊不破也。」善之。厲色曰:「南中郎二十年少,能建如此大事,豈復可量!三方同惡,勢據上流;沈慶之甚練軍事,柳元景宗慤屢嘗立功,形勢如此,實非小敵。唯宜及人情未離,尚可決力一戰;端坐臺城,何由得久!今主、相咸無戰意,豈非天也!」不聽。或勸石頭城曰:「昔人所以固石頭城者,俟諸侯勤王耳。我若守此,誰當見救!唯應力戰決之;不然,不克。」日日自出行軍,慰勞將士,親督都水治船艦。壬子,焚南岸室屋、內船舫,悉驅民家渡水北。
  立子偉之為皇太子。以始興王 妃父褚湛之丹陽尹。湛之裕之之兄子也。為侍中、中書監、司徒、錄尚書六條事,加南平王 開府儀同三司,以南兗州刺史建平王 江州刺史。太尉司馬龐秀之石頭先眾南奔,人情由是大震。以營道侯 義綦湘州刺史,檀和之雍州刺史。
  癸丑,武陵王軍于鵲頭宣城太守王僧達武陵王檄,未知所從。客說之曰:「方今釁逆滔天,古今未有。為君計,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苟在有心,誰不響應!此上策也。如其不能,可躬率向義之徒,詳擇水陸之便,致身南歸,亦其次也。」僧達乃自候道南奔,逢武陵王鵲頭。王即以為長史。僧達之子也。王初發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達必來赴義。」人問其故。慶之曰:「吾見其在先帝前議論開張,執意明決;以此言之,其至必也。」
  柳元景以舟艦不堅,憚於水戰,乃倍道兼行,丙辰,至江寧步上,使薛安都率鐵騎曜兵於上,移書朝士,為陳逆順。
  吳興太守汝南 周嶠冠軍將軍。隨王 檄亦至,素恇怯,回惑不知所從;府司馬丘珍孫殺之,舉郡應
  戊午,武陵王南洲,降者相屬;己未,軍于〔「溧」原作「漂」,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七改。〕王自發尋陽,有疾不能見將佐,唯顏竣出入臥內,擁王於膝,親視起居。疾屢危篤,不任諮稟,皆專決。軍政之外,間以文教書檄,應接遐邇,昏曉臨哭,若出一人。如是累旬,自舟中甲士亦不知王之危疾也。
  癸亥,柳元景潛至新亭,依山為壘。考異曰:宋略云:「壬戌,元景新林,依山為壘。」按本紀:「癸亥,元景新亭。」元景傳:「元景新亭經日,乃水陸出軍。」今從之。〉新降者皆勸元景速進,元景曰:「不然。理順難恃,同惡相濟,輕進無防,實啟寇心。」
  元景營未立,龍驤將軍詹叔兒覘知之,勸出戰,不許。甲子,使蕭斌統步軍,褚湛之統水軍,與魯秀王羅漢劉簡之等精兵合萬人,攻新亭壘,自登朱雀門督戰。元景宿令軍中曰:「鼓繁氣易衰,叫數力易竭;但銜枚疾戰,一聽吾鼓聲。」將士懷重賞,皆殊死戰。元景水陸受敵,意氣彌強,麾下勇士,悉遣出鬪,左右唯留數人宣傳。兵勢垂克,魯秀擊退豉,眾遽止。元景乃開壘鼓譟以乘之,眾大潰,墜死者甚多。更率餘眾,自來攻壘,元景復大破之,所殺傷過於前戰,士卒爭赴死馬澗,澗為之溢;手斬退者,不能禁。劉簡之死,蕭斌被創,僅以身免,走還宮。魯秀褚湛之檀和之皆南奔。
  丙寅,武陵王江寧。丁卯,江夏王 義恭單騎南奔;義恭十二子。
  憂迫無計,以輦迎蔣侯神像置宮中,稽顙乞恩,拜為大司馬,封鍾山王;拜蘇侯神為驃騎將軍。以南徐州刺史,與南平王 並錄尚書事。
  戊辰,武陵王軍于新亭,大將軍義恭上表勸進。散騎侍郎徐爰在殿中誑,云自追義恭,遂歸武陵王。時王軍府草創,不曉朝章;素所諳練。乃以兼太常丞,撰即位儀注。己巳,王即皇帝位,大赦。文武賜爵一等,從軍者二等。改謚大行皇帝曰,廟號太祖。以大將軍義恭為太尉、錄尚書六條事、南徐州刺史。是日,亦臨軒拜太子偉之。大赦,唯劉駿義恭義宣不在原例。庚〔「庚午」原作「庚子」,據宋書 孝武帝紀南史 宋本紀中改。〕南譙王 義宣為中書監、丞相、錄尚書六條事、揚州刺史,隨王 為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荊州刺史,臧質為車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江州刺史,沈慶之為領軍將軍,蕭思話為尚事左僕射。壬申,以王僧達為右僕射,柳元景為侍中、左衛將軍,宗慤為右衛將軍,張暢為吏部尚書,劉延孫顏竣並為侍中。
  五月,癸酉朔,臧質雍州兵二萬至新亭豫州刺史劉遵考遣其將夏侯獻之率步騎五千軍于瓜步
  先是,世祖遣寧朔將軍顧彬之將兵東入,受隨王 節度。遣參軍劉季之將兵與彬之俱向建康自頓西陵,為之後繼。遣殿中將軍燕欽等拒之,相遇於曲阿 奔牛塘等大敗。於是緣樹柵以自守,又決破崗方山埭以絕東軍。時男丁既盡,召婦女供役。
  甲戌,魯秀等募勇士攻大航,克之。考異曰:元凶傳云「其月三日」。按宋略,甲戌乃二日也。〉王羅漢聞官軍已渡,即放仗降,緣渚幢隊以次奔散,器仗鼓蓋,充塞路衢。是夜,閉守六門,注:「臺城六門,大司馬門東華門西華門萬春門太陽門承明門也。」〕於門內鑿塹立柵;城中沸亂,丹陽尹弘等文武將吏爭踰城出降。燒輦及袞冕服于宮庭。蕭斌宣令所統,皆使解甲,自石頭戴白幡來降;詔斬於軍門。載寶貨逃入海,以人情離散,不果行。
  乙亥,輔國將軍朱脩之東府,丙子,諸軍克臺城考異曰:宋書南史 本紀作「丙申」。按長曆,本月癸酉朔,丙申二十四日。下有八日庚辰、九日辛巳、二十二日甲午諸日辰,則其前不得有「丙申」。元凶傳云「四日建康破」,然則克城在丙子日也。〉各由諸門入會于殿庭,獲王正見,斬之。張超之走至合殿御牀之所,為軍士所殺,刳腸割心,諸將臠其肉,生噉之。建平等七王號哭俱出。注:「七王,建平王 東海王 義陽王 武昌王 湘東王 建安王 休仁;餘一人當是休祐,但未封。蓋拘七王於宮中,故號哭俱出。」〕穿西垣,入武庫井中,隊副高禽執之。曰:「天子何在?」曰:「近在新亭。」至殿前,臧質見之慟哭,曰:「天地所不覆載,丈人何為見哭?」又謂曰:「可得為啟乞遠徙否?」曰:「主上近在南,自當有處分。」縛於馬上,防送軍門。時不見傳國璽,以問曰:「在嚴道育處。」就取,得之。斬及四子於牙下。率左右數十人挾南平王 南走,遇江夏王 義恭越城下馬曰:「南中郎今何所作?」義恭曰:「上已君臨萬國。」又曰:「虎頭來得無晚乎?」義恭曰:「殊當恨晚。」又曰:「故當不死耶?」義恭曰:「可詣行闕請罪。」又曰:「未審猶能賜一職自效否?」義恭又曰:「此未可量。」勒與俱歸,於道斬之,及其三子。父子首並梟於大航,曝尸於市。殷氏諸女、妾媵,皆賜死於獄。汙瀦所居齋。殷氏且死,謂獄丞江恪曰:「汝家骨肉相殘,何以枉殺無罪人?」曰:「受拜皇后,非罪而何?」殷氏曰:「此權時耳,當以鸚鵡為后。」褚湛之之南奔也,即與褚妃離絕,故免於誅。嚴道育王鸚鵡並都街鞭殺,焚尸,揚灰於殷沖尹弘王羅漢淮南太守沈璞皆伏誅。
  庚辰,解嚴。辛巳,世祖如東府,〔「世祖」原作「帝」,今改之;下同。〕百官請罪,詔釋之。甲申,尊世祖路淑媛為皇太后。太后,丹陽人也。乙酉,立妃王氏為皇后。后父之玄孫也。戊子,以柳元景雍州刺史。辛卯,追贈袁淑為太尉,謚忠憲公徐湛之為司空,謚忠烈公江湛為開府儀同三司,謚忠簡公王僧綽為金紫光祿大夫,謚簡侯。壬辰,以太尉義恭南徐二州刺史,進位太傅,領大司馬。
  初,以尚書令何尚之為司空、領尚書令,子征北長史為侍中,父子並居權要。及敗,尚之左右皆散,自洗黃閤。殷沖既誅,人為之寒心。世祖尚之素有令譽,且居朝用智將迎,校:「十二行本『且』作『見』。」〕時有全脫,故特免之;復以尚之為尚書令,為大司馬長史,任遇無改。
  甲午,世祖初寧長寧陵。追贈卜天與 益州刺史,謚壯侯,與等四家,〔「袁淑」原作「袁叔」,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七改。〕長給稟祿。張泓之等各贈郡守。戊戌,以南平王 為司空,建平王 為尚書左僕射,蕭思話為中書令、丹陽尹。六月,丙午,世祖還宮。
 □初,世祖之討西陽蠻也,臧質使柳元景將兵會之。及起兵,欲奉南譙王 義宣為主,潛使元景率所領西還,元景即以書呈世祖,語其信曰:「臧冠軍當是未知殿下義舉耳。方應伐逆,不容西還。」以此恨之。及元景雍州刺史〔「刺史」二字原無,今補之。〕慮其為後患,建議元景當為爪牙,不宜遠出。世祖重違其言,戊申,以元景為護軍將軍,領石頭戍事。
 □己酉,以司州刺史魯爽南豫州刺史。庚戌,以衛軍司馬徐遺寶兗州刺史。
 □庚申,詔有司論功行賞,封顏竣等為公、侯。
 □辛未,徙南譙王 義宣南郡王隨王 竟陵王,立義宣次子宜陽侯 南譙王
 □閏月,壬申,以領軍將軍沈慶之南兗州刺史,鎮盱眙。癸酉,以柳元景為領軍將軍。
 □乙亥,太皇太后赫連氏殂。
 □丞相義宣固辭內任及子王爵。甲午,更以義宣二州刺史,宜陽縣王,將佐以下並加賞秩。以竟陵王 揚州刺史。
 □秋,七月,辛丑朔,日有食之。〔據劉次沅 諸史天象記錄考証,本年七月無日食。魏書 天象志作「三月日暈」。〕甲寅,詔求直言。辛酉,詔省細作并尚方彫文塗飾;貴戚競利,悉皆禁絕。
  中軍錄事參軍周朗上疏,以為:「毒之在體,必割其緩處。歷下間,不足戍守。議者必以為衰不足避,而不知我之病甚於矣。今空守孤城,徒費財役。使虜但發輕騎三千,更互出入,春來犯麥,秋至侵禾,水陸漕輸,居然復絕;於賊不勞而邊已困,不至二年,卒散民盡,可蹻足而待也。今人知不以羊追狼、蟹捕鼠,而令重車弱卒與肥馬悍相逐,校:「十二行本『令』誤『合』。」〕其不能濟固宜矣。又,三年之喪,天下之達喪;漢氏節其臣則可矣,薄其子則亂也。凡法有變於古而刻於情,則莫能順焉;至乎敗於禮而安於身,必遽而奉之。今陛下以大孝始基,宜反斯謬。又,舉天下以奉一君,何患不給?一體炫金,不及百兩,一歲美衣,不過數襲;而必收寶連櫝,集服累笥,目豈常視,校:「十二行本『視』作『規』。」〕身未時親,是櫝帶寶、笥著衣也,何糜蠹之劇,惑鄙之甚耶!且細作始并,以為儉節;而市造華怪,即傳於民。如此,則遷也,非罷也。凡厥庶民,制度日侈,見車馬不辨貴賤,視冠服不知尊卑。尚方今造一物,小民明已睥睨;宮中朝一衣,〔「製」原作「制」,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七改。〕庶家晚已裁學。侈麗之源,實先宮閫。又,設官者宜官稱事立,人稱官置。王侯識未堪務,不應強仕。且帝子未官,人誰謂賤?但宜詳置賓友,茂擇正人,亦何必列長史、參軍、別駕從事,然後為貴哉。又,俗好以毀沈人,不知察其所以致毀;以譽進人,不知測其所以致譽。毀徒皆鄙,則宜擢其毀者;譽黨悉庸,則宜退其譽者。如此,則毀譽不妄,善惡分矣。凡無世不有言事,無時不有下令。然升平不至,昏危相繼,何哉?設令之本非實故也。」書奏,忤旨,自解去職。之弟也。
  侍中謝莊上言:「詔云:『貴戚競利,悉皆禁絕。』此實允愜民聽。若有犯違,則應依制裁糾;若廢法申恩,便為明詔既下而聲實乖爽也。臣愚謂大臣在祿位者,尤不宜與民爭利。不審可得在此詔否?」弘微之子也。
  世祖多變易太祖之制,〔「世祖」原作「上」,今改之;下同。〕郡縣以三周為滿,之善政,於是乎衰。
 □乙丑, 濮陽王 閭若文、征西大將軍永昌王 皆坐謀叛,賜死於長安若文伏誅。
 □南平穆王 素負才能,意常輕世祖;又為太子所任,出降最晚。世祖潛使人毒之,己巳,卒,贈司徒,以商臣之謚謚之。
 □南海太守蕭簡廣州反。之弟也。詔新南海太守南昌 鄧琬考異曰:蕭簡傳作「劉玩」,今從本紀。〉始興太守沈法系討之。法系慶之之從弟也。誑其眾曰:「臺軍是賊所遣。」眾信之,為之固守。先至,止為一攻道;法系至,曰:「宜四面並攻;若守一道,何時可拔!」不從。法系曰:「更相申五十日。」日盡又不克,乃從之。八道俱攻,一日即破之。九月,丁卯,斬廣州平。法系封府庫付而還。
 □冬,十一月,丙午,以左軍將軍魯秀司州刺史。
 □辛酉,主如信都中山
 □十二月,癸未,以將置東宮,省太子率更令等官,中庶子等各減舊員之半。
 □甲午,主還平城





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