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5日 星期一

資治通鑑卷007

資治通鑑 卷第七
  秦紀二 起閼逢閹茂(甲戌),盡玄黓執徐(壬辰),凡十九年。
 
  始皇帝下
 
二十年(甲戌、紀元二二九一年)魏王假元年、代王嘉元年、楚王負芻二年、燕王喜二十八年、齊王建三十八年、衛君角十五年
 □荊軻咸陽咸陽都名,今陝西省 咸陽市東。〕因王寵臣蒙嘉卑辭以求見;王大喜,朝服,設九賓而見之。韋昭曰:九賓,周禮九儀也,謂公、侯、伯、子、男、孤、卿、大夫、士也。史記正義曰:云:設文物大備,即謂九賓,不得以周禮九賓義為釋。劉原父曰:賓,謂傳擯之擯。九賓,擯者九人。荊軻捧圖以進於王,圖窮而匕首現,〔現,賢遍翻。〕因把王袖而揕之;未至身,王驚起,袖絕。荊軻逐王,王環柱而走。〔環,音宦。〕群臣皆愕,猝起不意,〔愕,五各翻。猝,倉恤翻;後倉猝之猝皆同音。〕盡失其度。而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操尺寸之兵,〔操,七刀翻。〕左右以手共搏之,且曰:「王負劍!」負劍,王遂拔以擊荊軻,斷其左股。〔斷,丁管翻。〕荊軻廢,乃引匕首擲王,中銅柱。索隱曰:擿,與擲同,古字耳,音持益翻。隔,竹仲翻。〕自知事不就,倚柱笑罵曰:〔「倚柱笑」三字原無,據史記 刺客列傳補。〕「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遂體解荊軻以徇。〔體解,支解也。解,佳買翻。〕王於是大怒,益發兵詣,就王翦辛勝以伐〔「辛勝」二字原無,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補。〕師、師戰於易水之西,大破之。易水,河名,今河北省 易水河。〕
二十一年(乙亥、紀元二二九二年)魏王假二年、代王嘉二年、楚王負芻三年、燕王喜二十九年、齊王建三十九年、衛君角十六年
 □冬,十月,王翦〔薊,音計。都名,今北京市西南。燕王太子率其精兵東保遼東〔「丹」字原無,今補之。〕李信急追之。代王 燕王書,〔遺,于季翻。〕令殺太子丹以獻。衍水中,索隱曰:衍水遼東衍水,河名,今遼寧省 太子河。〕燕王使使斬,欲以獻王,王復進兵攻之。〔復,扶又翻。〕
 □新鄭反,韓王 死。〔此段原無,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睡虎地秦墓竹簡 編年紀補。〕新鄭,縣名,今河南省 新鄭市。〕
 □王賁,音奔,之子也。〕取十餘城。
二十二年(丙子、紀元二二九三年)魏王假三年、代王嘉三年、楚王負芻四年、燕王喜三十年、齊王建四十年、衛君角十七年
 □王賁,引河溝以灌大梁 陳留郡 浚儀縣,故大梁狼湯水所經也。水經渠水滎陽北河,東南流至浚儀縣云:始皇使王賁,斷故渠,引水東南出以灌大樑,因謂之梁溝大梁都名,今河南省 開封市西北。〕三月城壞。魏王 降,殺之,遂滅〔降,戶江翻。〕
  王使人謂安陵君曰:「寡人欲以五百里地易安陵。」安陵君曰:「大王加惠,以大易小,甚幸。雖然,臣受地於之先王,願終守之,弗敢易!」王義而許之。
 □初,〔「初」字原無,今補之。〕王問於將軍李信曰:「吾欲取〔王父莊襄王,故謂。〕於將軍度用幾何人而足?」〔度,徒洛翻。〕李信曰:「不過用二十萬。」王以問王翦王翦曰:「非六十萬人不可。」王曰:「王將軍老矣,何怯也!」遂使李信將二十萬人伐〔「蒙武」原作「蒙恬」,梁玉繩 史記志疑曰:「是時未為將,當是蒙武之誤。」其說是,據改;下同。〕考異曰:史記 王翦傳云:「使李信蒙恬將,南伐。」按是時蒙恬未為將,當是蒙武之誤;今從秦始皇本紀六國表楚世家蒙恬傳王翦因謝病歸頻陽〔「王問於將軍李信曰」以下七十七字原繫於秦始皇二十一年,據楊寬 戰國史料編年輯証移入此年。〕王翦頻陽人也。 頻陽縣京兆秦厲公所置。應劭 曰:縣在頻水之陽。杜佑曰:美陽 頻陽縣,故城在縣西南三十里。宋白曰:因界內頻陽山而名。頻陽,縣名,今陝西省 富平縣東北美原鎮。〕
  李信平輿 汝南郡平輿縣春秋 沈子之國。輿,音預,史記正義讀如字。平輿邑名,今河南省 平輿縣北。 汝南郡寢縣應劭曰:孫叔敖子所邑之寢丘是也;世祖更名固始徐廣曰:,今固始 寢丘師古曰:寢,子衽翻。劉仲馮曰:據後淮陽國已有固始,此疑自別地。余謂郡縣離合無常,蓋後來併固始也。杜佑曰:潁州汝陰縣,有寢丘 蒙恬即此。邑名,今安徽省 臨泉縣大破軍。又攻鄢郢,破之。〔此鄢郢故都之鄢郢也。故都為白起所取,已置南郡。據壽春,以壽春,則其前自,亦必以矣。然則此也。潁川鄢陵,與平輿城父地皆相近。或曰:「鄢郢」當作「鄢陵」。◎按鄢郢當指都,即壽春。〕是時,公子昌平君〔「是時」以下十三字原無,據李開元 秦謎 昌平君列傳補。〕於是引兵而西,與城父 沛郡城父縣索隱曰:在汝南,即應鄉史記正義曰:言引兵而會城父,則是汝州 郟城縣父城者也。括地志汝州 郟城縣東四十里有父城故城,即服虔云「城父北境」者也。又許州 葉縣東北四十五里亦有父城故城,即杜預云「襄城城父縣」者也。此二城,父城之名耳,服虔 城父是誤也。左傳水經注云:大城城父,使太子居之。十三州志云:太子所居城父,謂今亳州 城父,是也。此三家之說,是城父之名。 云,潁川 父城縣沛郡 城父縣,據縣屬郡,其名自分。城父邑名,今安徽省 亳州市人因隨之,三日三夜不頓舍,大敗李信,入兩壁,殺七都尉;〔此郡都尉將兵從伐者也。列郡有守,有尉,有監,然之制,行軍亦自有都尉。敗,補邁翻。李信奔還。
  王聞之,大怒,自頻陽王翦曰:〔「馳」「見」二字原無,據史記 王翦列傳補。〕「寡人不用將軍謀,李信果辱軍。今聞兵日進而西,〔此句八字原無,據史記 王翦列傳補。〕將軍雖病,獨忍棄寡人乎!」王翦〔「曰」字原無,據史記 王翦列傳補。〕「病不能將。」王曰:「已矣,勿復言!」〔將,即亮翻。復,扶又翻。〕王翦曰:「大王必不得已用臣,〔「大王」二字原無,據史記 王翦列傳補。〕非六十萬人不可!」王曰:「為聽將軍計耳。」於是王翦將六十萬人伐〔「王翦」二字上原有「將」字,據史記 王翦列傳刪。〕王送至霸上應劭曰:霸上,地名,在霸水上,在長安東三十里。霸水,古之滋水秦穆公更名。灞上,地名,今陝西省 西安市東北。王翦請美田宅甚眾。王曰:「將軍行矣,何憂貧乎!」王翦曰:「為大王將,有功,終不得封侯,故及大王之向臣,以請田宅為子孫業耳。」王大笑。王翦既行,至關,〔此當是出武關也。〕使使還請善田者五輩。或曰:「將軍之乞貣亦已甚矣!」〔貣,吐得翻,從人求物也。〕王翦曰:「不然。王怚中而不信人,史記注:怚,音麤。徐廣曰:一作「粗」。○怚,音巨。嚴衍曰:虛驕、高仰之意。今空國中之甲士而專委於我,我不多請田宅為子孫業以自堅,顧令王坐而疑我矣。」
二十三年(丁丑、紀元二二九四年)代王嘉四年、楚王負芻五年、燕王喜三十一年、齊王建四十一年、衛君角十八年
 □王翦以南至平輿人聞王翦益軍而來,乃悉國中兵以禦之;王翦堅壁不與戰。人數挑戰,〔數,所角翻。挑戰者,擲嬈敵以求戰也。挑,徒了翻。〕終不出。王翦日休士洗沐,而善飲食,撫循之;〔飲,於禁翻。食,祥吏翻,後以義推。〕親與士卒同食。久之,王翦使人問:「軍中戲乎?」對曰:「方投石、超距。」徐廣曰:「超」,一作「拔」。裴駰曰:據漢書云:甘延壽投石拔距,絕於等倫。張晏曰:范蠡 兵法:飛石重十二斤,為機發,行三百步。延壽有力,能手投之。拔距,猶超距也。索隱曰:超距,猶跳躍也。余謂投石,以石投人也, 高固「桀石以投人」是也。超距,距躍也, 魏犨「距躍三百」是也。〕王翦曰:「可用矣!」既不得戰,乃引而東。王翦追之,令壯士擊,大破師,師遂敗走。王翦因乘勝略定城邑,虜楚王 負芻〔「虜楚王負芻」五字原繫於秦始皇二十四年「王翦蒙武」四字之後,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移入此年。〕項燕昌平君楚王,反南。〔此十四字原無,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補。〕
二十四年(戊寅、紀元二二九五年)代王嘉五年、楚昌平君元年、燕王喜三十二年、齊王建四十二年、衛君角十九年
 □王翦蒙武南,〔「攻」原作「至」,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改。「攻蘄南」以下九字原繫於秦始皇二十三年「大破楚師」句之後,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移入此年。〕 沛郡蘄縣史記正義曰:徐州縣也。以為江夏蘄春,其誤甚矣。蘄,渠之翻,又音機。◎,音祈,邑名,今安徽省 宿州市南。〕軍,殺其將軍項燕項燕項梁之父也。燕,烏賢翻。〕昌平君死。破楚軍」「昌平君死」七字原無,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補。考異曰:事,六國表王翦傳始皇二十三年,王翦殺荊將項燕,明年破,虜荊王 負芻始皇本紀始皇二十三年,王翦荊王項燕昌平君荊王,明年破軍,昌平君死,項燕自殺。所載不同;按本紀所稱虜荊王者,當即負芻。又云立昌平君荊王當是,則世系闕昌平君一世必無誤,而王翦傳誤合二荊王為一人,又誤將殺項燕置於虜荊王之前,以致二年之事置於同一年。今從始皇本紀以其地置九江〔「九江」原作「楚」,據水經 淮水注改。〕至是亡矣。◎九江郡,郡名,治今安徽省 壽縣。〕考異曰:楚世家云「滅,名為楚郡」。按始皇父名,不得命名為楚郡,「楚」字當衍。〉
二十五年(己卯、紀元二二九六年)代王嘉六年、燕王喜三十三年、齊王建四十三年、衛君角二十年
 □大興兵,使王賁遼東,虜燕王 至是亡。〕
  臣曰:燕丹不勝一朝之忿以犯虎狼之〔勝,音升。〕輕慮淺謀,挑怨速禍,使召公之廟不祀忽諸,〔忽諸,言忽然而亡也。〕罪孰大焉!而論者或謂之賢,豈不過哉!
  為國家者,任官以才,立政以禮,懷民以仁,交鄰以信;是以官得其人,政得其節,百姓懷其德,四鄰親其義。夫如是,則國家安如磐石,熾如焱火,〔熾,尺志翻。焱,弋贍翻。◎熾,音赤。焱,音宴,火花。〕觸之者碎,犯之者焦,雖有強暴之國,尚何足畏哉!釋此不為,顧以萬乘之國,決匹夫之怒,逞盜賊之謀,功墮身戮,社稷為墟,不亦悲哉!
  夫其膝行、蒲伏,非恭也;〔蒲,蓬逋翻,手行也。伏,鳧墨翻,伏地也。〕復言、重諾,非信也;〔復言,謂言必信而可複也。重諾,重然諾也。〕糜金、散玉,非惠也;刎首、決腹,非勇也。要之,謀不遠而動不義,其 白公勝之流乎!白公勝欲報其父讎,不勝其忿,以及其叔父,事見左傳。〕
  荊軻懷其豢養之私,不顧七族, 鄒陽曰:荊軻湛七族。應劭曰:荊軻秦王,其族坐之湛沒。〕欲以尺八匕首強而弱,不亦愚乎!故揚子論之,以要離為蛛蝥之靡,聶政為壯士之靡,要離人,為吳王 闔閭慶忌。言其力不足,譬如蜘蛛之螫毒于人而靡死耳。靡,披靡而死也。爾雅疏鼅鼄,即蝥。方言:自以西,之間謂之蝥,之間謂之鼅鼄。蛛,音朱;蝥,音矛。靡,溫公 揚子注,音如字。美為切,謂糜爛也。聶政事見一卷安王五年。◎蝥,音矛。〕荊軻為刺客之靡,皆不可謂之義。又曰:「荊軻,君子盜諸。」吳秘曰:荊軻,以君子之道類之則盜爾。〕善哉!
 □王賁,虜代王 ,見上卷始皇十九年既不祀。〕
 □王翦悉定 南地,〔「楚」原作「荊」,按此為史記避諱改字,今改之。〕百越之君,置會稽郡 會稽郡吳縣,兼有今閩越兩浙之地。後漢會稽吳郡,而會稽郡徙治山陰縣劉恕曰:會諸侯南而有功,因名其山曰會稽,猶言會計也。會,古外翻。◎會稽郡,郡名,治今江蘇省 蘇州市。〕
 □夏,〔「夏」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五月,天下大酺。〔◎酺,音朴。〕〔為,于偽翻。〕
 □初, 君王后賢,君王后太史女,襄王后。〕謹,與諸侯信;亦東邊海上。〔言東取島夷,以海上為邊也。或曰:東邊海,不與接,故不受兵。〕日夜攻三晉,五國各自救,以故齊王 立四十餘年不受兵。及君王后且死,誡王曰:「群臣之可用者某。」王曰:「請書之。」君王后曰:「善!」王取筆牘受言,君王后曰:「老婦已忘矣。」〔忘,巫放翻。〕君王后死,田世家齊王建十六年,君王后卒。◎君王后卒於前二十七年,卒時年約五十餘。〕后勝姓譜郈氏,其後去「邑」。史記正義曰:勝,音升。〕多受間金。賓客入又多與金。客皆為反間,勸王朝,不修攻戰之備,不助五國攻以故得滅五國。
  齊王將入朝,雍門司馬橫戟當馬前曰:〔「橫戟當馬」四字原無,據太平御覽卷三五二兵部 戟上北堂書鈔卷一二四武功部 戟類所引戰國策補。〕左傳,伐雍門之萩。杜預曰:雍門城門也。經典釋文:雍,於用翻;於龍切,非也。〕「所為立王者,為社稷耶,為王耶?」王曰:「為社稷。」司馬曰:「為社稷立王,王何以去社稷而入?」孟子曰:民為大,社稷次之,君為輕。〕齊王還車而返。
  即墨大夫聞之,見齊王曰:「地方千里,「數」原作「四」,據戰國策 齊策六蘇轍 古史卷二十三、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七改。〕帶甲數百萬。史記 蘇秦列傳「地方二千餘里,帶甲數十萬」,此「數」當為「二」,「百」當為「十」。〕三晉大夫皆不便,而在之間者百數;〔鄄,音工掾翻。〕王收而與之百萬人之眾,使收三晉之故地,即臨晉之關可以入矣。〔收三晉兵自河東則入臨晉關。◎按即蒲津關,古關名,今陝西省 大荔縣東。是黃河重要的古渡口和間的重險之地。鄢郢大夫不欲為,而在城南下者百數,〔城南下,即南城之下也。南城齊威王使檀子所守者。◎南城邑名,今山東省 費縣西南。王收而與之百萬之師,使收故地,即武關可以入矣。南陽武關。◎武關,古關名,今陝西省 商洛市 丹鳳縣丹江北岸。如此,則威可立,秦國可亡,豈特保其國家而已哉!」齊王不聽。
二十六年(庚辰、紀元二二九七年)齊王建四十四年、衛君角二十一年
 □王賁南攻,猝入臨淄臨淄都名,今山東省 淄博市臨淄區北。〕民莫敢格者。〔格,如字,止也,鬪也。〕使人誘齊王,約封以五百里之地。〔誘,音酉。〕齊王遂降,遷之 河內郡共縣史記正義曰:今衛州共城縣。共,讀曰恭;下同。◎,縣名,今河南省 輝縣市西北。〕處之松柏之間,餓而死。〔處,昌呂翻。〕人怨王不早與諸侯合縱,聽奸人賓客以亡其國,歌之曰:「松耶,柏耶!住 者客耶!」疾用客之不詳也。索隱曰:謂不詳審用賓客,不知其善否也。 田氏亡。〕
  臣曰:縱橫之說雖反覆百端,然大要合縱者,六國之利也。昔先王建萬國,親諸侯,使之朝聘以相交,饗宴以相樂,〔樂,音洛。〕會盟以相結者,無他,欲其同心戮力以保國家也。向使六國能以信義相親,則雖強暴,安得而亡之哉!夫三晉者,之藩蔽;者,三晉之根柢;〔柢,都禮翻,又丁計翻。〕形勢相資,表裡相依。故以三晉而攻,自絕其根柢也;以而攻三晉,自撤其藩蔽也。安有撤其藩蔽以媚盜,曰「盜將愛我而不攻」,豈不悖哉!
 □王初併天下,令丞相、御史曰:「寡人以眇眇之身,興兵誅暴亂,六王咸伏其辜,天下大定。今名號不更,無以稱成功傳後世。其議帝號。」丞相王綰等議曰:「今陛下德兼三皇,功過五帝古有天皇、地皇、泰皇,泰皇最貴。臣等上尊號曰『泰皇』,伏羲神農黃帝三皇少昊顓頊高辛唐堯虞舜五帝宋均援神契甄耀度曰:伏羲神農燧人三皇黃帝顓頊帝嚳唐堯虞舜五帝孔穎達曰:鄭玄中候敕省圖運斗樞伏羲女媧神農三皇五帝者,德合五帝座星者稱帝,則黃帝金天氏高陽氏高辛氏陶唐氏有虞氏是也;實六人而稱五者,以其俱合五帝座星也。白虎通伏羲神農祝融三皇。帝者,天之一名,所以名帝。帝者,諦也,言天蕩然無心,忘於物我,公平通遠,舉事審諦,故謂之帝也。帝號同天,名所莫加,而稱皇者,以皇是美大之名,言大於帝也。〕命為『制』,令為『詔』,師古曰:天子之言,一曰制書,二曰詔書。制書,謂其制度之命也。如淳曰:詔,告也。自以下,唯天子得稱之。〕自稱曰『朕』。」〔古者君臣之間通稱曰朕;自定制,唯天子獨稱之。更,工衡翻。〕王曰:「去『泰』著『皇』,采上古『帝』位號,曰『皇帝』。他如議。」〔以上原作「自以為德兼三皇,功過五帝,乃更號曰『皇帝』,命為『制』,令為『詔』,自稱曰『朕』」,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補。〕追尊莊襄王為太上皇。〔太上者,極尊之稱也。始皇自號曰始皇帝,故追尊莊襄王為太上皇。自漢高帝以尊太公,此後不復為追號。〕制曰:「死而以行為謚,則是子議父,臣議君也,甚無謂。自今以來,除謚法。周公謚法,緣行之美惡以立謚。如之君,雖孝子、慈孫,百世不能改也。今除之,畏後人加己以惡謚也。謚,神志翻。〕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史記正義:數,色主翻。〕二世、三世至于萬世,傳之無窮。」
 □初,齊威之時,鄒衍論著終始五德之運;〔所謂終始五德之運者:伏羲以木德王;木生火,故神農以火德王;火生土,故黃帝以土德王;土生金,故少昊以金德王;金生水,故顓頊以水德王;水生木,故帝嚳又以木德王;木又生火,故帝堯以火德王;火又生土,故帝舜以土德王;土又生金,故以金德王;金又生水,故以水德王;水又生木,故以木德王:此五德之終而復始也。鄒衍以為得火德,蓋以火流王屋為受命之符,且服色尚赤故也。就之說以為終始,當以土為行。今始皇以水勝火,自以水為行,所謂推五勝也。初以土為行,蓋亦祖之說也。〕始皇併天下,人奏之。始皇采用其說,以為得火德,,從所不勝,為水德。始改年,朝賀皆自十月朔;衣服、旌旄、節旗皆尚黑;數以六為紀。以建寅之月為歲首,以建丑之月為歲首,以建子之月為歲首;今始皇以建亥之月為歲首,是改年也。自此紀年皆以十月為歲首,朝賀以十月朔。以水為行,故色尚黑。水成數六,故以六為紀。〕
 □丞相等言:〔「王」字原無,胡三省注:「索隱曰:丞相,姓。」此據注補。〕地遠,〔避莊襄王諱,故以。〕不為置王,無以鎮之。請立諸子。」始皇下其議。〔下,遐嫁翻;凡自上而下之下皆同音。〕廷尉曰:〔「李」字原無,今補其姓。〕 百官表:廷尉,官。應劭曰:聽獄必質諸朝廷,與眾共之;兵獄同制,故稱廷尉。師古曰:廷,平也;治獄貴平,故以為號。〕周文所封子弟同姓甚眾,然後屬疏遠,相攻擊如仇讎,天子弗能禁止。今海內賴陛下神靈一統,皆為郡、縣,諸子功臣以公賦稅重賞賜之,甚足易制,〔易,以豉翻;史記正義音以職翻,非也。〕天下無異意,則安寧之術也。置諸侯不便。」始皇曰:「天下共苦戰鬪不休,以有侯王。賴宗廟,天下初定,又復立國,是樹兵也;而求其寧息,豈不難哉!廷尉議是。」
  分天下為三十六郡,裴駰曰:三川河東南陽南郡九江鄣郡會稽潁川碭郡泗水薛郡東郡琅邪齊郡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代郡鉅鹿邯鄲上黨太原雲中九原雁門上郡隴西北地漢中巴郡蜀郡黔中長沙,凡三十五郡,與內史為三十六郡。三十六郡者,三川河東河內南陽南郡九江衡山淮陽會稽潁川碭郡泗川薛郡東郡琅邪臨淄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代郡鉅鹿邯鄲上黨太原雲中雁門上郡隴西北地漢中巴郡蜀郡洞庭蒼梧,並內史凡三十七。〕郡置守、尉、監。 百官表:郡守掌治其郡;郡尉掌佐守典武職、甲卒;監御史掌監郡。守,始究翻。監,去聲;又居銜翻。余謂守、尉、監,官名也,當從去聲;若監郡之監則從平聲。 王制:天子使其大夫為三監,監於方伯之國。陸德明 釋文:監,古暫翻;監於,古銜翻;可以知矣。〕更名民曰「黔首」。〔「更名民曰黔首」六字原無,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補。〕孔穎達曰:黔,黑也。凡民以黑巾覆頭,故謂之黔首。〕
  收天下兵聚咸陽,銷以為鍾鐻、〔鐻與虡同,音巨。虡者所以懸鐘;橫曰筍,植曰虡。〕金人十二重,各千石,置宮廷中。史記正義曰:漢書 五行志:時大人見臨洮,長五丈,足履六尺,皆夷狄服,凡十二人;故銷兵器,鑄而象之,所謂「金狄」也。〕一法度、衡、石、丈尺。車同軌。書同文。〔「車同軌書同文」六字原無,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補。〕○據陳正賢 秦始皇實施書同文字的年月新考結論,謂實施書同文當在本年三月至五月間。〕徙天下豪咸陽十二萬戶。〔「富」原作「傑」,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改。〕
  諸廟及章臺、上林皆在南。上林 長安縣西南。始起上林苑,至漢武帝又增而廣之。〕每破諸侯,寫放其宮室,作之咸陽北阪上,程大昌 雍錄曰:咸陽北阪,漢武帝別名渭城。阪,即九嵕諸山麓也。〕南臨,自雍門以東至,殿屋、複道、周閣相屬,徐廣曰:雍門高陵縣史記正義曰:在今岐州 雍縣東。余按 高陵縣左馮翊,左輔都尉治焉;雍縣右扶風。二說相去何遠也?三輔黃圖曰:長安城西出北頭第一門曰雍門,本名西城門。但長安離宮,咸陽 扶風渭城也。渭城長安相去雖不遠,然長安未有十二門也。豈作史者因雍門而書之歟!,言之交也。複,音力目翻。複道,閣道也;上下有道,故謂之複。〕所得諸侯美人、鍾鼓以充入之。
二十七年(辛巳、紀元二二九八年)
 □始皇隴西北地,至雞頭山,過回中 隗囂傳王孟雞頭道注曰:在原州 高平縣西。括地志成州 上祿縣東北二十里有雞頭山應劭曰:回中安定 高平孟康曰:回中北地曰:回中括地志回中宮西四十里。史記正義曰:言始皇西巡,出隴右,向西北,出寧州,西南行至成州,出雞頭山,東還過岐州回中宮也。余謂上書巡隴西北地,則先至原州雞頭山而還過回中,道里為順。若出成州雞頭,則須先過回中而後至雞頭。以書法之前後觀之,居然可見。◎隴西北地,郡名,隴西郡治今甘肅省 臨洮縣南,北地郡治今甘肅省 寧縣西北。雞頭山,山名,今甘肅省 鎮原縣西北。回中,離宮名,今寧夏回族自治區 涇源縣瓦窯山。〕焉作信宮 南,已,更命曰極廟〔作宮已成而更名也。索隱曰:言為宮廟象天極,故曰極廟天官書:中宮曰天極,是也。〕極廟道通驪山,作甘泉前殿。築甬道,自咸陽屬之,治馳道於天下。〔此段原分作二段,「作信宮渭南」以下為另一段,今合為連文。「焉」字本與「過回中」為一句,今改與「作信宮渭南」合為一句。〕三輔黃圖曰:甘泉宮,一名雲陽宮關輔記曰:林光宮,一曰甘泉宮始皇造,在今池陽縣西。故甘泉山宮周匝十餘里,漢武帝廣之,周十九里。又黃圖曰:咸陽北至九嵕甘泉,南至,東至,西至之交;東西八百里,南北四百里,離宮、別館,聯望相屬。甬道,夾城之類也。應劭曰:築垣牆如街巷。甬,余隴翻。賈山曰:為馳道於天下,東窮,南極,江湖之上,瀕海之觀畢至。道廣五十步,三丈而樹,厚築其外,隱以金椎,樹以青松。應劭曰:馳道,天子所行道也,若今之中道。孔穎達曰:馳道,如今御路也;是君馳走車馬之處,故曰馳道。屬,之欲翻。◎驪山,山名,今陝西省 西安市 臨潼區南。〕
二十八年(壬午、紀元二二九九年)
 □始皇東行郡縣,觀禮于〔「觀禮于魯」四字原無,據水經 泗水注補。〕〔◎,縣名,今山東省 曲阜市。〕鄒嶧山,立石頌功業。 魯國 鄒縣嶧山在北。應劭曰:邾文公遷于,即此。括地志鄒嶧山兗州 鄒縣南二十二里。嶧,音亦。◎鄒嶧山,山名,今山東省 鄒城市東南嶧山。〕於是召集儒生七十人,孔穎達曰:儒之言優也,柔也,能安人,能服人。又,儒者,濡也,以先王之道能濡其身。〕泰山下,議封禪。諸儒或曰:「古者封禪,為蒲車,惡傷山之土石、草木;掃地而祭,席因葅稭。」議各乖異。始皇以其難施用,由此黜儒生。括地志泰山兗州 博城縣西北三十里,一曰岱宗服虔曰:封者,增山之高;禪,廣地也。張晏曰:天高不可及,於泰山上立封禪以祭之,冀近神靈也。項威曰:封泰山,告太平,升中和之氣於天。祭土為封,謂負土於泰山為壇而祭也。除地為墠;後改「墠」為「禪」。 太康地記曰:為壇於泰山以祭天,示增高也;為墠於梁父以祭地,示廣也。白虎通曰:王者易姓而起,必升封於泰山之上者何?因高告高,順其類,故升封者增高也。下禪梁父之基,廣厚也。刻石紀號者,著己之功跡以自勸也。增泰山之高以報天,附梁父之基以報地。惡,烏路翻。師古曰:蒲車,以蒲裹輪。「葅秸」, 作「苴秸」。如淳曰:苴,讀如租;稭,讀曰戛。晉灼曰:苴,藉也;師古曰:茅藉也。「苴」,本作「葅」,假借用。應劭曰:秸,本,去皮以為席。黜,黜退也。◎葅,音居。泰山,山名,今山東省 泰安市泰山。〕而遂除車道,上自泰山陽至顛,立石頌德;從陰道下,禪於梁父師古曰:山南曰陽,山北曰陰。 泰山郡梁父縣師古注曰:以山名縣。括地志梁父山兗州 泗水縣北八十里。父,音甫。◎梁父,縣名,今山東省 新泰縣西。〕其禮頗采太祝之祀上帝所用, 奉常之屬有太祝令、丞,蓋制也。作畤於以祀上帝,今採其禮以為封禪禮。〕而封藏皆祕之,世不得而記也。
  於是始皇勃海東遊,〔「遂並勃海東遊」原作「遂東遊海上」,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改。〕勃海,海洋名,今渤海。〕行禮祠名山、大川及八神。封禪書:八神:一曰天主,祠天齊淵水;二曰地主,祠泰山梁父;三曰兵主,祠蚩尤;四曰陰主,祠三山;五曰陽主,祠之罘山;六曰月主,祠之萊山;七曰日主,祠成山;八曰四時主,祠琅邪。或曰:八神,太公以來祠之。〕始皇南登琅邪,大樂之,留三月,作琅邪臺,立石頌德,明得意。 琅邪郡琅邪縣山海經琅邪臺勃海間,琅邪之東。郭璞曰:琅邪臨海邊,有山曰琅邪臺越王 句踐琅邪,作觀臺以望東海史記曰:始皇徙三萬家於臺下。是其所作因之舊也。括地志琅邪山密州 諸城縣東南百四十里;始皇立層臺於山上,謂之琅邪臺。大樂之,樂琅邪之風景也。樂,音洛。◎琅邪,山名,今山東省 青島市 黃島區西南琅邪山琅邪臺,地名,治今山東省 青島市 黃島區西南琅邪鎮。〕
  初,宋毋忌羨門子高之徒稱有仙道、形解銷化之術,〔解,佳買翻。〕迂怪之士皆爭傳習之。道經:月中仙人宋毋忌白澤圖云:火之精曰宋毋忌。蓋其人火仙也。曰:羨門子高,仙人,居碣石山上。服虔曰:形解,尸解也。張晏曰:人老而解去故骨如變化也。今山中有龍骨,世謂之龍解骨化去。迂,羽俱翻,又憂俱翻。◎迂,音淤。〕齊威王宣王燕昭王皆信其言,使人入海求蓬萊方丈瀛洲,云此三神山在勃海中,去人不遠。患且至,則風引船去。嘗有至者,諸仙人及不死之藥皆在焉。及始皇至海上,諸方士徐巿等爭上書言之,太史公曰:姓分封者為徐氏姓譜曰:皋陶伯益有功,封其子若木。〕請得齋戒與童男女求之。於是遣徐巿發童男女數千人入海求之。船交海中,皆以風解,師古曰:自解說云「為風不得而至」。自解,猶今言分疏。〕曰:「未能至,望見之焉。」
  始皇還,過彭城 楚國彭城縣,古彭祖國。◎彭城,縣名,今江蘇省 徐州市。〕齋戒禱祠,欲出泗水水經泗水魯國 卞縣北山,東南過彭城縣,又東過下邳縣。時人相傳以為 太丘社亡而鼎沒於泗水中,故祠泗水,欲出鼎。◎泗水,河名,今山東省 泗水河。〕使千人沒水求之,弗得。乃西南渡淮水水經淮水南陽郡 平氏縣 桐柏山,東南至淮陵入海,行三千餘里。◎淮水,河名,今淮河。〕衡山南郡 衡山長沙國 湘南縣之東南。括地志衡山,一名岣嶁山,在衡州 湘潭縣西四十一里。 衡山國北; ,置南郡荊州 江陵府。之,往也。◎衡山南郡,郡名,衡山郡治今湖北省 黃岡市南郡治今湖北省 荊州市。〕夏,四月,蒼梧,凌涉洞庭之水,〔「夏四月」以下十二字原無,據岳麓書院藏秦簡(伍) 秦始皇禁湘山詔書補。〕○凌,乘也。〕湘山祠。〔此句下原有「逢大風,幾不得渡」七字,今刪之。〕始皇問博士曰:〔「始皇」原作「上」,今一律改作「始皇」;下同。〕湘君何神?」對曰:「聞之:女,之妻,葬此。」 湘水零陵郡 零陵縣 陽朔山,北至括地志黃陵廟岳州 湘陰縣北五十七里,二妃之神。二妃塚在湘陰縣一百六十里青草山上。盛弘之 荊州記青草湖,南有青草山,湖因山而名。陟方死於蒼梧,二妃死於之間,因葬焉。博士以儒學為官。漢成帝詔曰:儒林之官,四海淵源。宜皆明於古今,溫故知新,通達國體,故謂之博士。◎湘山,山名,今湖南省 岳陽市西南洞庭湖君山。〕於是登湘山屏山,北望駱翠山,見樹木野美,令皆禁勿伐。〔「於是登湘山」以下二十二字原無,據岳麓書院藏秦簡(伍) 秦始皇禁湘山詔書補。〕〔◎湘山屏山駱翠山,山名,據晏昌貴 禁山與赭山:秦始皇的多重面相湘山屏山在今湖南省 岳陽市西南洞庭湖君山扁山,二山中隔湘江駱翠山在今湖南省 岳陽市巴丘山。〕考異曰:史記 秦始皇本紀:「始皇,至湘山祠,逢大風,幾不得渡。上問博士曰:湘君何神?』對曰:聞之:女,之妻,葬此。』始皇大怒,使刑徒三千人皆伐湘山樹,赭其山。」〔「始皇大怒」以下十八字原為資治通鑑卷七正文,今改為考異之文。〕禁湘山詔令云:「廿八年四月己卯,丞相臣、臣受制湘山上:自吾以天下已併,親撫海內,南至蒼梧,凌涉洞庭之水,登湘山屏山,其樹木野美,望駱翠山以南,樹木顯見亦美,其皆禁勿伐。』臣、臣請:其禁樹木盡如禁苑樹木,而令蒼梧謹明為駱翠山以南所封刊。』制曰:可。』」此詔言始皇南遊江湘,登湘山,觀其樹木野美,而令禁伐湘山樹,與史記所記大相逕庭。「伐湘山樹」事蓋史公采自民間口傳耳,故不取。〉遂自南郡武關歸。
 □是歲,廢越王 句踐之後無諸為君長,以其地為閩中郡〔此段原無,據史記 東越列傳漢書 東越傳補。〕閩中郡,郡名,治今福建省 福州市是年調整為四十二郡,即三川河東河內南陽南郡九江廬江衡山淮陽會稽鄣郡潁川碭郡泗川薛郡東海東郡琅邪臨淄濟北即墨上谷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代郡鉅鹿邯鄲上黨太原雲中雁門上郡隴西北地漢中巴郡蜀郡洞庭蒼梧閩中,並內史凡四十三。〕
 □初,張良,其父、祖五世相〔「父祖」下原有「以上」二字,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七刪。〕張良大父開地,相韓昭侯宣惠王襄哀王,父,相釐王悼惠王,凡五世。〕亡,散千金之產,欲為報仇。〔為,于偽翻。〕
二十九年(癸未、紀元二三OO年)
 □始皇東遊,至陽武 博浪沙中, 陽武縣河南郡,有博浪沙索隱曰:今浚儀西北四十里有博浪城史記正義曰:鄭州 陽武縣博浪沙,當官道。師古曰:「狼」,音浪,史記作「浪」,正義音狼。◎陽武,縣名,今河南省 原陽縣東南。博浪沙,地名,今河南省 原陽縣東南。〕張良令力士操鐵椎狙擊始皇,誤中副車。〔狙,玃屬。狙之伺物,必伏,乘其便而擊之。狙擊者,謂伏其旁而狙伺以擊之也。狙,千恕翻,又千余翻。索隱曰:漢官儀:天子有屬車,即副車,奉車郎御而從後。余謂副,貳也;有五時副車,又在屬車之外。◎狙,音居。〕始皇驚,求,弗得;令天下大索十日。〔索,山客翻。〕
  始皇遂登之罘 之罘山東萊 腄縣括地志之罘山萊州 文登縣東北一百八十里。罘,音浮。◎之罘,山名,今山東省 煙臺市芝罘島。〕刻石;旋,至琅邪,道上黨入。〔旋,即還字。之,往也。◎上黨,郡名,治今山西省 長子縣西。〕
三十年(甲申、紀元二三O一年)
 
三十一年(乙酉、紀元二三O二年)
 □使黔首自實田。〔二十六年,更名民曰黔首。〕
三十二年(丙戌、紀元二三O三年)
 □始皇碣石 大碣石山右北平郡 驪成縣西南。文穎曰:碣石遼西郡 絫縣酈道元曰:濡水絫縣 碣石山漢武帝亦嘗登之以望巨海,而勒其石於此。〔「漢武帝」以下二句十七字原無,據水經 濡水注補。〕今枕海有石如埇道,數十里,當山頂有大石如柱形,往往而見,立於鉅海之中,名天橋柱。碣,音桀。◎碣石山,山名,今河北省 昌黎碣石山使盧生羨門〔「高誓」二字原無,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補。〕考異曰:史記正義云「高誓,亦古仙人」。按封禪書羨門子高,與漢書 郊祀志 羨門高是一人名。正義羨門高誓為二人,誤也。〉碣石門。考異曰:按始皇本紀下有「壞城郭,決通隄防」〔以上七字原為資治通鑑卷七正文,今改為考異之文。〕七字,蓋涉銘辭而衍,故不取。姓譜姓之後,封於,以國為氏。〕始皇巡北邊,從上郡入。盧生使入海還,因奏錄圖書曰:「亡也。」錄圖書,如後世讖緯之書。鄭玄曰:胡亥秦二世名也。見圖書而不知此為人名,反備北胡。〕始皇乃遣將軍蒙恬發兵三十萬人,北伐匈奴
三十三年(丁亥、紀元二三O四年)
 □發諸嘗逋亡人、贅婿、賈人為兵,賈誼曰:人家貧子壯則出贅。師古曰:謂之贅婿,言其不當出在妻家,猶人身之有贅也。轉貨販易者為商,坐市販賣者為賈。贅,之銳翻。◎贅,音墜。〕略取南越 陸梁地,索隱曰:謂南方之人,其性陸梁,故曰陸梁地 漢高帝功臣有陸量侯 須無,詔以為列諸侯,自置吏令、長,受令長沙王如淳曰:陸量秦始皇本紀所謂陸梁地也。〕桂林南海象郡桂林因產桂而名。合浦以南,山間無雜木,冬夏長青,葉長尺餘。文穎曰:桂林,今鬱林師古曰:桂林,今桂州界是其地,非鬱林也。南海郡,今廣州茂陵書曰:象郡臨塵,去長安萬七千五百里。韋昭曰:今日南是也。◎桂林南海象郡,郡名,桂林郡治今廣西壯族自治區 貴港市南海郡治今廣東省 廣州市象郡治今廣西壯族自治區 崇左市。〕以謫徙民五十萬人戍五嶺,與雜處。〔所謂謫戍也。晉志曰:自北徂南,入之道,必由嶺嶠;時有五處,故曰五嶺師古曰:嶺者,西自衡山之南,東窮于海,一山之限耳,而別標名,則有五焉。裴氏 廣州記曰:大庾始安臨賀桂陽揭陽為五嶺。鄧德明 南康記曰:大庾嶺,一也;桂陽 騎田嶺,二也;九真 都龐嶺,三也;臨賀 萌渚嶺,四也;始安 越城嶺,五也。師古說為是。蜀注曰:大庾嶺虔州永明嶺白芒嶺道州臘嶺郴州臨源嶺桂州。謫,則革翻。處,昌呂翻。是年調整為四十八郡,即三川河東河內南陽南郡九江廬江衡山淮陽會稽鄣郡潁川碭郡泗川薛郡東海東郡琅邪臨淄濟北即墨上谷廣陽漁陽右北平遼西遼東代郡清河河間恒山邯鄲上黨太原雲中雁門上郡隴西北地漢中巴郡蜀郡洞庭蒼梧閩中南海桂林象郡,並內史凡四十九。〕
 □蒙恬斥逐匈奴,收河南地為四十四縣。築長城,因地形,用制險塞;起臨洮遼東,延袤萬餘里。於是渡,據陽山,逶迤而北。師古曰:河南地北地之北,黃河之南。余按,積石,過金城隴西安定北地郡界,皆東北流;北過朔方窳渾間,方屈而東南流,逕高闕南;又自臨河縣東逕陽山南,徐廣所謂陽山北、陰山南者。劉昭曰:二山皆屬五原郡 西安陽縣 臨洮縣隴西郡洮水西羌中,北至枹罕東入。縣臨洮水,因以為名。洮,土刀翻。延,長行也。南北曰袤。袤,音茂。逶,於為翻。迤,以支翻。◎洮,音桃。逶,音威。迤,音移。〕曝師於外十餘年。蒙恬常居上郡統治之;威振匈奴〔曝,音暴;劉伯莊音僕。括地志上郡故城在綏州 上縣東南五十里。◎上郡,郡名,治今陝西省 靖邊縣西北。〕
三十四年(戊子、紀元二三O五年)
 □謫治獄吏不直及覆獄故、失者,〔覆獄者,奏當已成而覆案之也。故者,知其當罪與不當罪而故出入之;失者,誤出入也。〕築長城及處南越地。〔處,昌呂翻。〕
 □博士淳于越請封子弟功臣,自為枝輔,事不師古而能長久者,非所聞也。始皇下其議。〔「博士淳于越」以下三十三字原無,據王蘧常 秦史卷五引史記 秦始皇本紀李斯列傳補。〕丞相李斯上書曰:「五帝不相復,三代不相襲,各以治,非其相反,時變異也。今陛下創大業,建萬世之功,固非愚儒所知。且言乃三代之事,何足法也?〔「五帝不相復」以下五十字原無,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補。〕異時諸侯並爭,厚招遊學。今天下已定,法令出一,百姓當家則力農工,士則學習法令。今諸生不師今而學古,以非當世,惑亂黔首,相與非法教人;聞令下,則各以其學議之,入則心非,出則巷議,誇主以為名,異趣以為高,率群下以造謗。如此弗禁,則主勢降乎上,黨羽成乎下。禁之便!臣請史官非記皆燒之;〔此燒列國史記也。〕非博士官所職,天下有藏、百家語者,皆詣守、尉雜燒之。之焚書,焚天下之人所藏之書耳,其博士官所藏則故在;項羽宮室,始並博士所藏者焚之。此所以後之學者咎蕭何不能於收圖書之日並收之也。〕有敢偶語棄市;以古非今者族;吏見知不舉,與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燒,黥為城旦。應劭曰:城旦,旦起行治城;四歲刑也。〕所不去者,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若欲有學法令,以吏為師。」制曰:「可。」
  陳餘孔鮒曰:「將滅先王之籍,而子為書籍之主,其危哉!」子魚曰:「吾為無用之學,知吾者唯友。非吾友,吾何危哉!吾將藏之以待其求;求至,無患矣。」孔鮒孔子八世孫,字子魚。鮒,音附。○即上卷子順之子。〕
三十五年(己丑、紀元二三O六年)
 □使蒙恬除直道,○除,治也。〕九原,抵雲陽 雲陽縣馮翊。◎九原,郡名,治今內蒙古自治區 包頭市西南。雲陽,縣名,治今陝西省 淳化縣西北。〕塹山堙谷千八百里,〔塹,七豔翻。堙,音因。◎塹,音欠。〕數年不就。
 □始皇以為咸陽人多,先王之宮廷小,乃營作朝宮上林苑中,先作前殿阿房師古曰:阿,近也;以其去咸陽近,且號阿房索隱曰:此以形名宮也;言其宮四阿旁廣也。〔「四」原作「曰」,「旁」原作「房」,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 索隱注改。〕三輔黃圖曰:作宮基旁,天下謂之阿房括地志 阿房宮亦曰阿城,在雍州 長安縣西一十四里。史記正義曰:按宮在上林宛中;雍州郭城西南面,即阿房宮城東南面也。房,白郎翻。◎阿房宮,宮殿名,今陝西省 西安市西。〕東西五百步,南北五十丈,上可以坐萬人,下可以建五丈旗,周馳為閣道,自殿下直抵南山關中南山北山:自甘泉連延至巀嶭九嵕北山;自終南太白連延至商嶺南山。〕南山之顛以為闕。為複道,自阿房,屬之咸陽,以象天極閣道、絕漢抵營室也。天官書曰:天極後十七星,絕漢抵營室,曰閣道。北辰為天極。營室二星,天子之宮也。〕隱宮、徒刑者七十餘萬人,史記正義曰:餘刑見於市朝;宮刑,一百日隱於蔭室養之乃可,故曰隱宮,下蠶室是也。徒刑者,有罪既加刑,復罰作之也。〕乃分作阿房宮或作驪山。發北山石椁,寫地材,曰:寫,四夜切;舍車解馬為寫,或作「卸」。余謂此非舍車解馬之「卸」,即前寫放宮室之「寫」,讀如字。嚴衍曰:寫宜作「瀉」,因水發隨流而下也,注二說俱非。〕皆至;中計宮三百,〔或曰:「皆至」當屬上句。關中記云:東自函關 弘農郡 靈寶縣界,西至隴關 汧陽郡 汧源縣界,二關之間,謂之中,東西千餘里。〕外四百餘。於是立石東海界中,以為東門。 東海郡 朐縣始皇立石海上,以為東門闕。朐,音劬。◎,音渠,縣名,治今江蘇省 連雲港市西南。〕因徙三萬家驪邑,五萬家雲陽,皆復不事十歲。〔復,方目翻,除也。不事者,不供征役之事。◎驪邑,縣名,今陝西省 西安市 臨潼區東北。〕
 □盧生始皇曰:「方中:人主時為微行以避惡鬼。惡鬼避,真人至。願上所居宮毋令人知,然後不死之藥殆可得也!」始皇曰:「吾慕真人!」自謂「真人」,不稱「朕」。曰:稱,去聲;不稱,不愜意也。余謂說非也。始皇初併天下,自稱曰朕,至此不稱朕耳。〕乃令咸陽之旁二百里內宮觀二百七十,複道、甬道相連,帷帳、鍾鼓、美人充之,各案署不移徙。行所幸,有言其處者,罪死。始皇梁山宮 梁山宮扶風 好畤縣括地志:俗名望宮山,在雍州 好畤縣西十二里,北去梁山九里。雍錄曰: 奉天縣梁山梁山宮正在其地。◎梁山宮,離宮名,今陝西省 乾縣東。〕從山上見丞相車騎眾,弗善也。中人或告丞相,丞相後損車騎。始皇怒曰:「此中人泄吾語!」案問,莫服,捕時在旁者,盡殺之。自是後,莫知行之所在。群臣受決事者,悉於咸陽宮
  侯生盧生相與譏議始皇,因亡去。始皇聞之,大怒曰:「盧生等,吾尊賜之甚厚,今乃誹謗我!〔誹,敷尾翻。〕諸生在咸陽者,吾使人廉問,或為妖言以亂黔首。」〔廉,察也。有誹謗、妖言之罪,除之。妖,於遙翻。〕於是御史悉案問諸生。置御史,掌討奸猾,治大獄,御史大夫統之。〕諸生傳相告引,〔傳相告引者,謂甲引乙,乙復引丙也。傳,柱戀翻。相,如字。〕乃自除。犯禁者四百六十餘人,皆坑之咸陽,使天下知之,以懲後;益發謫徙邊。始皇長子扶蘇諫曰:「諸生皆誦法孔子〔誦孔子之言以為法也。〕今上皆重法繩之,臣恐天下不安。」始皇怒,使扶蘇北監蒙恬軍於上郡〔為胡亥奪嫡殺扶蘇張本。〕
三十六年(庚寅、紀元二三O七年)
 □有隕石于東郡東郡,本地,野王,以其地置東郡。◎東郡,郡名,治今河南省 濮陽市西南。〕或刻其石曰:「始皇死而地分。」始皇使御史逐問,莫服;盡取石旁居人誅之,燔其石。〔燔,音煩,爇也。〕
 □秋,東訛言「明年祖龍死」。或以聞。始皇默然良久,曰:「山鬼固不過知一歲事也。」於是卜之卦,得遊徙吉。〔此段三十九字原無,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補。「明年祖龍死」原作「今年祖龍死」,據王蘧常 秦史卷五引李善 昭明文選 西征賦注徐堅 初學記卷五改。〕北河榆中三萬家;〔「北河」原作「河北」,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改。〕賜爵一級。〔◎北河榆中,地名,今內蒙古自治區 鄂爾多斯市一帶。〕
三十七年(辛卯、紀元二三O八年)
 □冬,十月,癸丑,〔◎十月三日。〕始皇出遊;左丞相從,右丞相去疾守。〔「李」「馮」二字原無,今補其姓。〕〔從,才用翻。守,手又翻。〕始皇二十餘子,少子胡亥最愛,請從;始皇許之。
  十一月,行至雲夢,望祀虞舜九疑山〔古者,天子巡狩所至,山川之神,各以秩次望祭之。酈道元曰:營水營陽郡 泠道縣 南留山,西流逕九疑山。其山盤碁蒼梧之野,峰秀數郡之間,羅巖九舉,各導一溪,岫壑負阻,異嶺同勢,遊者疑焉,故曰九疑括地志九疑山永州 唐興縣東南百里,其山九峰相似,故名。元次山曰:九疑山永州,方四千里,四州各近一隅。九域志曰:九疑道州舜陵女英峰下,九疑之第六峰也。太史公曰:南狩,崩於蒼梧之野,歸葬於九疑山山海經曰:之所葬,在今道州 零陵界。則蒼梧九疑,兩處也;合而言之者,誤也。◎九疑山,山名,今湖南省 寧遠縣九疑山。〕下,觀藉柯,渡〔「江」原作「海」,據史記 秦始皇本紀 正義改。〕史記作「海渚」。正義曰:括地志海渚,云在舒州 同安縣東。按舒州之中流,疑「海」字誤。藉,秦昔翻。柯,音歌。◎按江渚當即牛渚,今安徽省 馬鞍山市西南采石磯。〕丹陽,至錢唐 丹陽縣鄣郡括地志丹陽故城,在潤州 江寧縣東南五里。 錢唐縣會稽郡西部都尉所治。杭州治所。丹陽,古作「丹楊」。◎丹陽錢唐,縣名,丹陽在今安徽省 馬鞍山市東,錢唐在今浙江省 杭州市西。〕浙江嚴衍曰:浙江,在杭州府城東三里。舊歙縣 玉山,其水經建德,合婺溪,過富春,為浙江,入于海。江口有山居江中,潮水收山十折而曲,故名。◎浙江水,河名,今浙江省 錢塘江。〕水波惡,乃西百二十里,從狹中渡。〔所謂水波惡處,則今之由錢唐西陵者是也。西狹中渡,則今富陽分水之間。徐廣曰:蓋在餘杭也。顧夷曰:餘杭秦始皇會稽經此,立為縣。◎餘杭,縣名,今浙江省 杭州市。〕會稽 會稽山會稽郡 山陰縣南,有塚、井。◎會稽山,山名,今浙江省 紹興市東南。〕大禹,望于南海;立石頌德。還,過,從江乘渡。江乘縣鄣郡丹陽郡括地志江乘故縣城在今潤州 句容縣北六十里。◎江乘,縣名,吳縣在今江蘇省 蘇州市江乘縣在今江蘇省 句容市北。〕並海上,北至琅邪之罘〔並,步浪翻。罘,音浮。〕見巨魚,射殺之。遂並海西。至平原津而病。平原縣臨淄郡〔「臨淄郡」原作「齊郡」,今改之。〕分置平原郡史記正義曰:今德州 平原縣南六十里有張公故城,城東有津,後名張公渡,恐此平原郡古津也。漢書 平津侯 公孫弘所封亦近此,蓋平津即此津。余按公孫弘傳:封勃海 高城縣平津鄉,則平津平原津也。 篤馬河平原東北入海。此蓋津渡處。射,而亦翻。並,步浪翻。◎平原津,渡口名,今山東省 平原縣西南馬頰河。〕
  始皇惡言死,〔惡,烏路翻。〕群臣莫敢言死事。病益甚,乃令中車府令行符璽事趙高為書賜扶蘇曰:「與喪,會咸陽而葬。」書已封,在趙高所,未付使者。 百官表:太僕,官,其屬有車府令。〕月,乙丑〔「夏六月乙丑」原作「秋七月丙寅」,據開元占經卷九十引洪範五行傳改。〕六月十九日。〕始皇崩於沙丘 平臺史記正義曰:始皇崩在沙丘宮 平臺之中。徐廣曰:年五十。◎沙丘 平臺,離宮名,今河北省 廣宗縣北。〕考異曰:始皇本紀作「七月丙寅」,伏生 洪範五行傳作「六月乙丑」。按長曆,七月丙子朔,無丙寅,六月丁未朔,乙丑十九日,丙寅二十日。本紀誤以「六月」為「七月」故也。今從洪範書崩於六月。〉丞相始皇崩在外,〔為,于偽翻。〕恐諸公子及天下有變,乃祕之不發喪,載轀涼車中,〔「載」上原有「棺」字,據史記 李斯列傳刪。〕文穎曰:轀輬車,如今喪轜車也。孟康曰:如衣車,有窗牖,閉之則溫,開之則涼,故名。如淳曰:轀輬車,其車廣大,有羽飾。沈約 宋書 禮志曰:制:大行載轀輬車,四輪;其飾如金根,加施組,連璧交路;四角金龍飾,銜璧,垂五采飾羽流蘇,前後雲畫帷裳;樝文畫曲轓,長與車等。太僕御駕六白駱馬,以黑藥灼其身為虎文。史記正義曰:棺,音館,又古玩翻。轀,音溫。「涼」,一作「輬」,音同。〕故幸宦者驂乘。所至,上食、百官奏事如故,宦者輒從車中可其奏事。獨胡亥趙高及幸宦者五六人知之。
  初,始皇尊寵蒙氏,信任之。蒙恬任外將,蒙毅常居中參謀議,名為忠信,故雖諸將相莫敢與之爭。〔將,即亮翻。〕趙高者,生而隱宮;曰:餘刑顯於市朝,宮刑在於隱室,故曰隱宮。〕始皇聞其強力,通於獄法,舉以為中車府令,使教胡亥決獄;胡亥幸之。趙高有罪,始皇使蒙毅治之;法應死。始皇敏於事,赦之,復其官。趙高既雅得幸於胡亥〔雅,素也。〕又怨蒙氏,乃說胡亥,請詐以始皇命誅扶蘇而立胡亥為太子。胡亥然其計。趙高曰:「不與丞相謀,恐事不能成。」乃見丞相曰:「上賜長子書及符璽,皆在胡亥所。〔長子,謂扶蘇。〕定太子,在君侯與之口耳。事將何如?」曰:「安得亡國之言!此非人臣所當議也!」曰:「君侯材能、謀慮、功高、無怨、長子信之,此五者皆孰與蒙恬?」曰:「不及也。」曰:「然則長子即位,必用蒙恬為丞相,君侯終不懷通侯之印歸鄉里明矣!〔通侯,曰徹侯,亦曰列侯。應劭曰:通,亦徹也;通者,言功德通於王室也。張晏曰:列侯者,見序列也。〕胡亥慈仁篤厚,可以為嗣。願君審計而定之!」丞相以為然,乃相與謀,詐為受始皇詔,立胡亥為太子;更為書賜扶蘇〔更,工衡翻,改也。〕數以不能闢地立功,士卒多耗,〔數,所具翻。〕反數上書,直言誹謗,日夜怨望不得罷歸為太子;將軍不矯正,知其謀;皆賜死,以兵屬裨將王離〔數,所角翻;下同。屬,之欲翻,付也;音蜀,非;下以屬同。〕
  秋,七月,使者至,發書,扶蘇泣,〔以上原作「扶蘇發書,泣」,據史記 李斯列傳改。〕入內舍,欲自殺。蒙恬曰:「陛下居外,未立太子;使臣將三十萬眾守邊,公子為監,此天下重任也。今一使者來,即自殺,安知其非詐!復請而後死,未暮也。」使者數促之。扶蘇蒙恬曰:「父賜子死,尚安復請!」即自殺。〔復,扶又翻。〕蒙恬不肯死,使者以屬吏,繫諸陽周 陽周縣上郡史記正義曰:陽周寧州 羅川縣之邑。屬,之欲翻。今按天寶元年,改羅川縣真寧縣。◎陽周,縣名,今陝西省 子長縣東。〕更置,李斯舍人為護軍,〔「以」字原無,據史記 蒙恬列傳補。〕 百官表:護軍都尉,官。又,漢王陳平為護軍中尉,盡護諸將。當是時,已屬吏,恐其軍有變,故以李斯舍人為護軍,使之護諸將也。〕還報。胡亥已聞扶蘇死,即欲釋蒙恬。會蒙毅始皇出禱山川,還至。趙高言於胡亥曰:「先帝欲舉賢立太子久矣,而諫以為不可;不若誅之!」乃繫諸〔據地理,沙丘甚遠。蓋還至,即就繫之。〕
  遂從井陘九原 井陘常山 石邑縣西。史記正義曰:井陘故關在并州 石艾縣東十八里,即井陘口。◎井陘,關隘名,今河北省 井陘縣東。〕會暑,轀車臭,乃詔從官令車載一石鮑魚以亂之。孟康曰:百二十斤曰石。 貨殖傳:鮿鮑千鈞。師古 曰:鮿,膊魚也,即今之不著鹽而乾者也。鮑,今之魚也。而說者乃讀鮑為鮠魚之鮠,失義遠矣。鄭康成以鮠於室乾之,亦非也。室乾之,即鮑耳。蓋今人所呼鰎魚者是也。秦皇載鮑亂臭者,則是魚耳;而室乾者,本不臭也。鮑,白卯翻。鮿,音接。,於業翻。鮠,五回翻。,蒲北翻。鰎,居偃翻。〕從直道至咸陽,發喪。〔直道,即三十五年蒙恬所除者。〕太子胡亥襲位。史記:年二十一。秦記二世生十二年而立。〕
  九月,葬始皇驪山,下錮三泉;師古曰:三重之泉,言至水也。余謂錮者,治銅錮塞之也。三泉者,取九泉之數言之。〕奇器珍怪,徙藏滿之。〔謂徙府庫之物以實陵便房中。藏,才浪翻。〕令匠作機弩,有穿近者輒射之。以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機相灌輸。注引劉伯莊云:機相灌輸,以防穿近者。予按文勢,自機弩至輒射之,文意已足;機相灌輸,是承水銀為百川、江河、大海之意,作如是觀,文意甚順。射,而亦翻。史記正義:灌,音館。輸,音茂。〕上具天文,下具地理。後宮無子者,皆令從死。〔從,才用翻。〕葬既已下,或言工匠為機藏,皆知之,藏重即泄。大事盡,閉之墓中。〔藏重即泄,謂工匠若更為第二重機藏,與外人近,即泄其所以為機藏之事,故大事盡則皆閉之墓中。大事盡,句絕,謂既下窆,則送終之大事盡也。重,直龍翻。〕
 □二世欲誅蒙恬兄弟。二世子嬰諫曰:〔「二世從兄」原作「二世兄子」,據李開元 秦王「子嬰」為始皇弟成蟜子說改。〕考異曰:始皇本紀:「二世三年,趙高二世後,立二世之兄子公子嬰秦王。」六國表:「二世三年,趙高反,二世自殺,二世子嬰。」李斯傳:「趙高自知天弗與,群臣弗許,乃召始皇弟,授之璽。」按李斯傳趙高二世自殺,立子嬰秦王後,子嬰稱疾不聽事,與宦者韓談及其子謀殺趙高,時子嬰之子當已成年。以年十七傅藉,以子嬰之子年十七計,子嬰年歲當三十五之上。又秦始皇年五十崩,長子扶蘇年歲概在三十餘,故其孫不得其年長。且胡亥即位後,子嬰胡亥二人並無皇位爭奪之利害關係,而胡亥誅其諸公子公主時,子嬰尚能進諫胡亥勿濫誅殺。又史記集解徐廣曰「一本曰,召始皇弟子,授之璽」,「弟子」當解為「弟之子」,後人誤以「嬰」之名為「子嬰」,衍增「子」字,當以集解徐廣為是。子嬰二世兄子及二世兄兩說,均當以「從兄」解之。趙王 李牧而用顏聚齊王 殺其故世忠臣而用后勝,卒皆亡國。〔二事並見前。卒,子恤翻。〕蒙氏之大臣、謀士也,而陛下欲一旦棄去之。誅殺忠臣而立無節行之人,〔行,下孟翻。〕是內使群臣不相信而外使鬪士之意離也!」二世弗聽,遂殺蒙毅及內史曰:「自吾先人及至子孫,積功信於三世矣。、父,三世皆事有功。〕今臣將兵三十餘萬,身雖囚繫,其勢足以背叛。〔背,蒲妹翻。〕然自知必死而守義者,不敢辱先人之教以不忘先帝也!」乃吞藥自殺。
  揚子 法言曰:或問:「蒙恬忠而被誅,忠奚可為也?」曰:「山,堙谷,起臨洮,擊遼水,力不足而尸有餘,忠不足相也。」〔相,息亮翻。〕
  臣曰:秦始皇方毒天下而蒙恬為之使,不仁不知矣。然明於為人臣之義,雖無罪見誅,能守死不貳,斯亦足稱也。〔使,如字翻。〕
 
  二世皇帝上〔諱胡亥始皇少子也。〕
 
元年(壬辰、紀元二三O九年)楚隱王陳勝元年、趙王武臣元年、燕王韓廣元年、齊王田儋元年、魏王魏咎元年
 □冬,十月,戊寅,〔◎十月四日。〕大赦。
 □甲午,〔◎十月二十日。〕詔曰:「天下失始皇帝,皆遽恐悲哀甚,朕奉遺詔,今宗廟吏及箸以明至治大功德者具矣,律令當除定者畢矣。以元年與黔首更始,盡為解除故罪,令皆已下矣,朕將自撫天下。吏、黔首其具行事,毋以徭賦擾黔首,○徭賦,時成辭,指力役與賦稅。說文:擾,煩也。〕毋以細物苛劾縣吏。」〔此段原無,據湖南 益陽 兔子山九號井所出秦二世元年十月甲午詔書補。〕
 □春,二世東行郡縣,李斯從;到碣石,並海,南至會稽;而盡刻始皇所立刻石,旁著大臣從者名,〔行,下孟翻。從,才用翻。並,步浪翻。著,如字;史記正義丁略翻。〕以章先帝成功盛德而還。
  夏,四月,二世咸陽,謂趙高曰:「夫人生居世間也,譬猶騁六驥過決隙也。曰:上音缺;下丘逆翻。余謂決,如字,決,裂也;裂開之隙,其間不能以寸,喻狹小也。〕吾既已臨天下矣,欲悉耳目之所好,窮心志之所樂,〔好,呼到翻。樂,音洛。〕以終吾年壽,可乎?」曰:「此賢主之所能行而昏亂主之所禁也。雖然,有所未可,臣請言之:夫沙丘之謀,諸公子及大臣皆疑焉;而諸公子盡帝兄,大臣又先帝之所置也。今陛下初立,此其屬意怏怏皆不服,恐為變;臣戰戰慄慄,唯恐不終,陛下安得為此樂乎!」二世曰:「為之奈何?」趙高曰:「陛下嚴法而刻刑,令有罪者相坐,誅滅大臣及宗室;然後收舉遺民,貧者富之,賤者貴之。盡除去先帝之故臣,更置陛下之所親信者,此則陰德歸陛下,害除而奸謀塞,群臣莫不被潤澤,蒙厚德,陛下則高枕肆志寵樂矣。〔更,工衡翻。塞,悉則翻。枕,之鴆翻。〕計莫出於此!」二世然之。乃更為法律,務益刻深,大臣、諸公子有罪,輒下,令鞫治之。於是公子十二人戮死咸陽市,十公主磔死於索隱曰:矺,貯格翻;史記正義音宅,與磔同。謂磔裂支體而殺之;溫公 類篇音竹格翻,磓也。,故杜伯國。 杜縣京兆宣帝改曰杜陵。◎,縣名,今陝西省 西安市東南。〕財物入於縣官,謂天子為縣官。此縣官,猶言公家也。〕相連逮者不可勝數。〔言事相連及皆逮之。貢父曰:其人存,直追取之曰逮;其人亡,則討而捕之。逮,易辭;捕,加力也。〕
  公子將閭昆弟三人囚於內宮,議其罪獨後。二世使使令將閭曰:「公子不臣,罪當死!吏致法焉。」將閭曰:「闕廷之禮,吾未嘗敢不從賓贊也;廊廟之位,吾未嘗敢失節也;受命應對,吾未嘗敢失辭也;何謂不臣?〔言不敢挾親親之恩廢為臣之節,何得以此罪加之!〕願聞罪而死!」使者曰:「臣不得預謀,奉書從事!」將閭乃仰天大呼「天」者三,曰:「吾無罪!」昆弟三人皆流涕,拔劍自殺。宗室振恐。公子高欲奔,恐收族,乃上書曰:「先帝無恙時,臣入則賜食,出則乘輿,御府之衣,臣得賜之,中廐之寶馬,臣得賜之。臣當從死而不能,為人子不孝,為人臣不忠。不孝不忠者,無名以立於世,臣請從死,願葬驪山之足。唯上幸哀憐之!」書上,二世大悅,召趙高而示之,曰:「此可謂急乎?」趙高曰:「人臣當憂死而不暇,何變之得謀!」二世可其書,賜錢十萬以葬。
  復作阿房宮。盡徵材士五萬人為屯衛咸陽,令教射。狗馬禽獸當食者多,度不足,下調郡縣,史記正義曰:下,戶嫁翻。調,徒釣翻。謂下郡縣而調發之也。余謂下,讀如字亦通。〕轉輸菽粟、芻稾。皆令自齎糧食;咸陽三百里內不得食其穀。
 □秋,七月,陽城陳勝陽夏吳廣起兵於陳勝,字。吳,字史記正義曰:即河南 陽城縣 潁川郡陽夏縣淮陽國括地志陳州 太康縣,本 陽夏縣地。盤洲 洪氏曰:陽夏鄉太康縣三十里。夏,音賈。 蘄縣沛郡,有大澤鄉。蘄,音渠依翻。◎陽城陽夏,縣名,陽城在今河南省 平輿縣西北,陽夏在今河南省 太康縣在今安徽省 宿州市南。〕是時,發閭左戍漁陽曰:以謫發戍,先發吏有謫及贅婿、賈人,後以嘗有市籍者,又後以大父母嘗有市籍者,後入閭取其左。索隱曰:閭左,謂居閭里之左也。時,復除者居閭左。今力役凡在閭左者盡發之也。又云:凡居以富強為右,貧弱為左。役戍多富者,役盡,兼取貧弱而發之也。 漁陽縣漁陽郡括地志漁陽故城在檀州 密雲縣南十八里,在漁水之陽。◎漁陽,郡名,治今北京市 密雲區。〕九百人屯大澤鄉陳勝吳廣皆為屯長。師古曰:人所聚為屯。長,帥也。〕會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度,徒洛翻。〕失期,法皆斬。〔「當」字原無,據瀧川資言 史記會注考証注引古鈔本、楓山本、三條本及漢書 陳涉傳補。〕陳勝吳廣因天下之愁怨,乃殺將尉,師古曰:其官本尉耳,時領戍人,故為將尉。索隱曰:尉,官也;漢舊儀:大縣三人。其尉將屯九百人,故云將尉。〕召令徒屬曰:「公等皆失期當斬;假令毋斬,而戍死者固什六七。且壯士不死則已,死則舉大名耳!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眾皆從之。乃詐稱公子扶蘇項燕〔以百姓賢扶蘇人憐項燕也。〕為壇而盟,稱大楚陳勝自立為將軍,吳廣為都尉。攻大澤鄉,拔之;收而攻下。〔收大澤鄉之兵以攻也。〕乃令符離葛嬰將兵徇以東;攻,皆下之。 符離沛郡姓譜葛國既滅,其後以國為氏。二縣屬淮陽國宋白曰:柘縣,古襄氏之邑;春秋時,株野柘縣,以邑有柘溝而名;宋州 柘城縣亳州 真源縣,古苦縣地。徇,辭峻翻,略地也。銍,竹乙翻。「酇」,本作「」,才多翻。師古曰:此縣本借酇字為之,音嵯。王莽改縣為贊治,則此縣亦有贊音。苦,音怙。◎符離,縣名,符離在今安徽省 宿州市北,在今安徽省 濉溪縣西南,在今河南省 永城市西,在今河南省 鹿邑縣東,在今河南省 柘城縣在今安徽省 亳縣行收兵;比至,車六七百乘,騎千餘,卒數萬人。攻不在,〔「守令不在」原作「守尉皆不在」。史記索隱 陳涉世家曰:「張晏云『郡守及令皆不在』,非也。按:地理志三十六郡並無陳郡,則止是縣。言守令,則守非官也,與下守丞同也,則『皆』字是衍字。」今從索隱改。〕獨守丞與戰譙門中,不勝;守丞死,陳勝乃入據 陳縣淮陽國史記正義曰:今陳州城本楚襄王所築陳國城也。師古曰:守丞,謂郡丞之居守者;一曰:郡守之丞,故曰守丞。原父曰:不以為郡,何庸有守!守,謂非正官,權守者耳。余按分天下為郡縣,郡置守、尉、監,縣置令、丞、尉。原父以此守為權守之守,良是。二史作「守令皆不在」,此作「守尉皆不在」,蓋二史「令」下缺「尉」字,而通鑑「尉」上缺「令」字也。師古曰:譙門,謂門上為高樓以候望者耳。樓,一名譙,故謂美麗之樓為麗譙;亦呼為巢。所謂巢車者,亦於兵車之上為樓以望敵也。譙、巢,聲相近。◎,縣名,今河南省 周口市東北淮陽區。〕
  初,大梁張耳陳餘相與為刎頸交。,聞二人之名士,重賞購求之。張耳陳餘乃變名姓,俱之,為里監門以自食。師古曰:監門,卒之賤者;以卑賤自隱。張晏曰:監門,里正衛也。監,古銜翻。〕里吏嘗以過笞陳餘陳餘欲起,張耳躡之,使受笞。〔欲起者,不能受辱,欲起與吏亢也。躡,尼輒翻,躡其足也。笞,丑之翻。◎躡,音孽。〕吏去,張耳乃引陳餘之桑下,數之曰:〔數,所具翻,又所主翻。〕「始吾與公言何如?今見小辱而欲死一吏乎!」陳餘謝之。既入〔「陳勝」原作「陳涉」,今以本名行之;下同。〕張耳陳餘詣門上謁。陳勝,字。〕素聞其賢,大喜。中豪傑父老請立楚王以問張耳陳餘對曰:「為無道,滅人社稷,暴虐百姓;將軍出萬死之計,為天下除殘也。今始至而王之,示天下私。願將軍毋王,急引兵而西;遣人立六國後,自為樹黨,為益敵;敵多則力分,與眾則兵強。如此野無交兵,〔六國皆為與國,則兵不交鋒於野矣。〕縣無守城,〔諸縣皆叛復為六國,無復為守城者。〕誅暴,據咸陽,以令諸侯;諸侯亡而得立,以德服之,如此則帝業成矣!今獨王,恐天下懈也。」不聽,遂自立為王,號「張楚」。劉德曰:若云張大楚國也。張晏曰:先是已為所滅,今立為張。〕
  當是時,諸郡縣苦法,爭殺長吏以應。謁者使從東方來,以反者聞。二世怒,下之吏。〔下,遐嫁翻。〕後使者至,二世問之,〔「二世」原作「上」,今一律改作「二世」;下同。〕對曰:「群盜鼠竊狗偷,郡守、尉方逐捕,今盡得,不足憂也。」二世悅。
  陳王為假王,〔「吳廣」原作「吳叔」,今以本名行之。〕監諸將以西擊滎陽吳廣,字滎陽縣三川郡。◎滎陽,縣名,今河南省 滎陽市東北。〕
  張耳陳餘復說陳王,請奇兵北略地。〔復,扶又翻。〕於是陳王以故所善武臣為將軍,邵騷為護軍,姓譜姓,宋武公之後。余謂自有謚法,以武為謚者多矣,而必以姓為宋武公之後,何拘也!志氏族以為武氏出自姓,周平王少子生而有文在手曰「武」,遂以為氏。此由武后而傅會為之說也。趙明誠 金石錄漢敦煌長史武班碑云:昔殷王 武丁克伐鬼方,官族析分,因以為氏。姓,周文王邵公 之後;或言第十一子聃季載之後。〕張耳陳餘為左、右校尉,予卒三千人,徇〔予,讀曰與。〕
  陳王又令汝陰鄧宗九江郡殷王 武丁封叔父於河北,是為鄧侯,後因氏焉。 云:汝陰縣汝南郡,故胡國九江,本地,,分置九江郡項羽,以封黥布漢高祖更名淮南國武帝復曰九江郡。◎汝陰,縣名,今安徽省 阜陽市九江,郡名,治今安徽省 壽縣。〕當此時,兵數千人為聚者不可勝數。師古曰:聚,才喻翻。〕
  葛嬰東城 東城縣九江郡括地志東城故城,在濠州 定遠縣東南五十里。◎東城,縣名,今安徽省 明光市西南。〕襄彊楚王姓譜魯莊公襄仲之後。〕陳王已立,因殺襄彊還報。陳王誅殺葛嬰史記 秦楚之際月表葛嬰襄彊楚王之事在秦二世元年八月,殺襄彊在九月,誅葛嬰在二年十月,通鑑為述事完整故皆繫於本年七月中。〕
  陳王周巿北徇地。以上蔡房君 蔡賜為上柱國。索隱曰:,邑名;爵之於,號曰房君。上柱國,爵之尊者。,以國為氏。◎上蔡,縣名,今河南省 上蔡縣西南。〕
  陳王周文之賢人也,習兵,乃與之將軍印,使西擊
  武臣等從白馬師古曰:白馬津在今滑州 白馬縣界。括地志白馬故城,在滑州 衛南縣西南二十四里。戴延之 西征記曰:白馬故城即漕邑。◎白馬,縣名,今河南省 滑縣東。〕至諸縣,說其豪傑,豪傑皆應之;乃行收兵,得數萬人;號武臣武信君。下十餘城,餘皆城守;乃引兵東北擊范陽 曰,范陽縣涿郡應劭曰:在范水之陽。◎范陽,縣名,今河北省 定興縣西南。〕范陽 蒯徹武信君曰:蒯徹,即蒯通 武帝諱,改「徹」為「通」。,丘怪翻,姓也。左傳有大夫蒯得。◎,音快。〕「足下必將戰勝而後略地,攻得然後下城,臣竊以為過矣。誠聽臣之計,可不攻而降城,不戰而略地,傳檄而千里定;可乎?」師古曰:檄者,以木簡為書,長尺二寸,用徵召也;有急,則加以鳥羽插之,所以示急疾也。檄,戶歷翻。〕武信君曰:「何謂也?」曰:「范陽徐公,畏死而貪,欲先天下降。〔先,悉薦翻。〕君若以為所置吏,誅殺如前十城,則邊地之城皆為金城、湯池,不可攻也。君若齎臣侯印以授范陽令,使乘朱輪華轂,驅馳之郊,即城可毋戰而降矣。」武信君曰:「善!」以車百乘、騎二百、侯印迎徐公聞之,不戰以城下者三十餘城。
  陳王既遣〔「周文」原作「周章」,據前後文改;下同。〕政之亂,有輕之意,不復設備。〔復,扶又翻。〕博士孔鮒諫曰:子順之子,孔子八世孫,即前藏書者也。〕「臣聞兵法:『不恃敵之不我攻,恃吾不可攻。』今王恃敵而不自恃,若跌而不振,悔之無及也。」〔跌,徒結翻,踢而踣也。〕陳王曰:「寡人之軍,先生無累焉。」〔累,良瑞翻。〕
 □己巳晦,七月三十日。〕日有薄食。〔此段原無,據漢書 楚元王傳說苑 辨物補。按日食在今年七月己巳晦,咸陽可見食分二點二分。〕
 □張耳陳餘邯鄲〔原下有通鑑正文「聞周文却,又」五字,今刪「又」字,其餘四字改為考異之文。〕聞諸將為陳王徇地還者多以讒毀得罪誅,乃說武信君令自王。八月,武信君自立為趙王考異曰:史記 張耳陳餘傳曰:「張耳陳餘邯鄲周章軍入,至却,武臣為王。」按月表武臣以八月稱王,九月周章而敗,誤。〉陳餘為大將軍, 前、後、左、右將軍,末官,因之,位上卿。大將軍比三公。〕張耳為右丞相,邵騷為左丞相;使人報陳王陳王大怒,欲盡族武信君等家而發兵擊房君諫曰:〔「柱國」原作「相國」,據史記 陳涉世家張耳陳餘列傳漢書 陳勝傳張耳陳餘傳通鑑紀事本末卷一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七。〕未亡而誅武信君等家,此生一也;不如因而賀之,使急引兵西擊。」陳王然之,從其計,徙繫武信君等家宮中,封張耳成都君,使使者賀,令促發兵西入張耳陳餘趙王曰:「王王,非意,〔上王,如字;下王,于況翻。〕特以計賀王。已滅,必加兵於。願王毋西兵,北徇,南收河內以自廣。涿郡以北之地。常山以北之地。河內地,時屬河東郡。〕南據大河,北有雖勝,必不敢制;不勝,必重之弊,可以得志於天下。」趙王以為然,因不西兵,而使韓廣李良張黶上黨〔黶,烏點翻,又於琰翻。◎黶,音眼。〕
  九月,劉邦起兵於陶唐氏既衰,其後有劉累,以擾龍事孔甲,為豢龍氏。及士會,其處者為劉氏師古曰: 泗水郡之屬縣。李斐曰:小沛也。索隱曰:泗水郡沛郡,治相城,故以沛縣小沛。沛,博蓋翻。漢高帝事始此。◎,縣名,今江蘇省 沛縣東。〕下相項梁起兵於 下相縣臨淮郡索隱曰:按,水名,出沛國相縣;於相水下流置縣,故曰下相括地志下相故城,在泗州 宿豫縣西北七十里。項燕將,封於,子孫以邑為氏。吳縣會稽郡治所,故都也。◎,縣名,今江蘇省 蘇州市。〕田儋起兵於服虔曰:儋,音負擔之擔。師古曰:儋,音丁甘翻。◎儋,音丹。,縣名,今山東省 高青市東南。〕
  劉邦,字,為人隆準、龍顏,左股有七十二黑子。服虔曰:準,音拙。應劭曰:隆,高也。準,頰權準也。顏,額顙也。李斐曰:準,鼻也。文穎曰:音準的之準。晉灼曰:戰國策云:眉目準頞權衡。史記秦始皇蜂目長準。說、音是也。師古曰:頰權「」字,豈當借準為之!音、說失之。黑子,今中國通呼為黶子,俗謂之誌;誌者,記也。〕愛人喜施,〔喜,許既翻。施,式豉翻。〕意豁如也;常有大度,不事家人生產作業。初為泗上亭長,法:十里一亭。亭長,主亭之吏;亭,謂停留客旅宿食之館。史記正義曰:國語有寓室,即今之亭也。亭長,蓋今之里長,民有訟諍,吏留平辨,得成其政。「泗上」,史記作「泗水」。括地志泗水亭徐州 沛縣東一百步;有高祖廟。◎泗上,亭名,今江蘇省 沛縣東。〕單父呂公,好相人,見狀貌,奇之,以女妻之。 單父縣山陽郡。單,音善。父,音甫。妻,七細翻。呂公女,是為呂后。◎單父,縣名,今山東省 單縣南。〕
  既而以亭長為縣送徒驪山,徒多道亡。自度比至皆亡之,〔度,徒洛翻。比,必寐翻。〕西澤中亭,止飲,應劭曰:,縣也;,其鄉也。孟康曰:後為郡而為縣。師古曰:之聚邑耳。◎,縣名,今江蘇省 豐縣。〕夜,乃解縱所送徒曰:「公等皆去,吾亦從此逝矣!」徒中壯士願從者十餘人。
  劉季被酒,師古曰:被,加也;被酒,為酒所加也。被,皮義翻。〕夜徑澤中,有大蛇擋徑,拔劍斬蛇。有老嫗哭曰:「吾子,白帝子也,化為蛇,擋道;今赤帝子殺之!」因忽不見。〔嫗,威遇翻,老母也。應劭曰:秦襄公自以居西,主少昊之神,作西畤,祠白帝。至獻公時,櫟陽雨金,又作畦畤,祠白帝少昊,金德也;赤帝後,謂也;殺之,明當代。◎嫗,音裕。〕劉季亡匿於山澤岩石之間, 芒縣沛郡碭縣梁國應劭曰:二縣之間,有山澤之固,故隱其間。宋白曰:亳州 永城縣 芒縣地。括地志宋州 碭山縣在州東一百五十里,本 碭縣碭山在縣東。芒,音忙。碭,音唐;師古又音宕。◎,縣名,在今河南省 永城市北,在今河南省 夏邑縣東南。碭,音蕩。〕數有奇怪;中子弟聞之,多欲附者。
  及起,令欲以應之。掾、主吏蕭何曹參曰:〔據曹參傳曰:為掾,為主吏。孟康曰:主吏,功曹也。姓譜支子食采于,後因為氏。數,所角翻。掾,于絹翻。〕「君為吏,今欲背之,〔背,蒲妹翻。〕子弟,恐不聽。願君召諸亡在外者,可得數百人,因劫眾,眾不敢不聽。」乃令樊噲劉季劉季之眾已數十百人矣;令後悔,恐其有變,乃閉城城守,師古曰:城守者,守其城也;音狩。後皆類此。〕欲誅恐,踰城保劉季〔言投劉季以自保也。〕劉季乃書帛射城上,遺父老,為陳利害。〔射,而亦翻。遺,于季翻。為,于偽翻。〕父老乃率子弟共殺令,開門迎劉季,立以為沛公春秋之時,僭王號,其大夫多封縣公,如申公葉公魯陽公之類是也。今立沛公,用制也。◎皇甫謐曰:「高祖秦昭王五十一年生。」則本年年四十八。〕等為收子弟,得二三千人,以應諸侯。
  項梁者,項燕子也,嘗殺人,與兄子避仇中。中賢士大夫皆出其下。少時學書,不成,去;學劍,又不成。項梁怒之。曰:「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劍,一人敵,不足學;學萬人敵!」於是項梁乃教兵法,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學。長八尺餘,力能扛鼎,韋昭曰:扛,舉也。索隱曰:說文云:扛,橫關對舉也。長,真亮翻。扛,音江。〕才器過人。會稽殷通徐廣曰:爾時未言太守。余謂戰國之時,郡守只稱守,景帝中二年七月始曰太守。姓譜武王,子孫分散,以為氏。守,式又翻;下同。〕起,欲發兵以應,使項梁桓楚將。〔將,即亮翻。〕是時,桓楚亡在澤中。曰:「桓楚亡,人莫知其處,獨知之耳。」乃出,誡持劍居外,復入,與守坐,曰:「請召,使受命召桓楚。」守曰:「諾。」入。須臾,曰:「可行矣!」〔眴,音舜,動目而使之也。〕於是遂拔劍斬守頭。項梁持守頭,佩其印綬。釋名:印,信也,所以封物以為驗也;亦言因也,封物相因付也。綬,受也,繫印之組也,以相授受也。應劭 漢官儀曰:綬長丈二尺,法十二月;廣三尺,法天、地、人。〕門下大驚,擾亂;所擊殺數十百人,〔言所殺自數十至百人也。〕一府中皆慴伏,莫敢起。說文曰:,失氣也,音之涉翻。◎慴,音哲。乃召故所知豪吏,諭以所為起大事,遂舉中兵,使人收下縣,〔下縣,會稽管下諸縣也。師古曰:非郡所都,故謂之下也。〕得精兵八千人。會稽守,為裨將,徇下縣。是時年二十四。項籍始此。〕
  田儋者,故王族也。從弟,皆豪健,宗強,能得人。〔從,才用翻。〕周巿徇地至周市人。〕城守。田儋佯為縛其奴,從少年之廷,欲謁殺奴,〔佯,詐也。應劭曰:古殺奴婢皆當告官。欲殺令,故詐縛奴以謁也。廷,縣廷也。師古曰:廷,音定。〕令,因擊殺令,而召豪吏子弟曰:「諸侯皆反自立。,古之建國也;田氏,當王!」遂自立為齊王,發兵以擊周巿周巿軍還去。田儋率兵東略定地。
  韓廣將兵北徇地豪傑欲共立燕王曰:「母在,不可!」人曰:「方西憂,南憂,其力不能禁我。且以之強,不敢害趙王將相之家,獨安敢害將軍家乎!」韓廣乃自立為燕王。居數月,燕王母家屬歸之。
  趙王張耳陳餘北略地界,趙王間出,師古曰:謂投間隙而微出。〕軍所得,囚之,欲求割地;使者往請,輒殺之。有廝養卒走壁,如淳曰:廝,賤者也。公羊傳曰:廝役扈養。韋昭曰:析薪為廝,炊烹為養。廝,音斯。養,羊尚翻。〕將曰:「君知張耳陳餘何欲?」曰:「欲得其王耳。」養卒笑曰:「君未知此兩人所欲也。夫武臣張耳陳餘,杖馬箠杖,直亮翻。箠,止橤翻,馬撾也。◎箠,音垂。數十城,此亦各欲南面而王,豈欲為卿相終已耶!顧其勢初定,未敢參分而王,〔參,猶三也。〕且以少長先立武臣為王,以持心。〔少,詩照翻。長,知兩翻。〕地已服,此兩人亦欲分而王,時未可耳。今君乃囚趙王。此兩人名為求趙王,實欲殺之;此兩人分自立。夫以一尚易〔易,以豉翻。〕況以兩賢王左提右挈而責殺王之罪,滅易矣!」將乃歸趙王,養卒為御而歸。
 □周巿還,至地,欲立故公子寧陵君 為王。寧陵寧陵縣,屬陳留郡括地志曰:宋州 寧陵城,古寧陵也。◎寧陵,縣名,今河南省 寧陵縣東南。〕,不得之地已定,諸侯皆欲立周巿魏王巿曰:「天下昏亂,忠臣乃見。〔見,賢遍翻。〕今天下共叛,其義必立魏王後乃可。」諸侯固請立巿巿終辭不受;迎魏咎,五返,陳王乃遣之,立魏王巿相。史記 秦楚之際月表,諸侯皆欲立周巿魏王之事在秦二世二年十一月,魏咎歸在十二月,通鑑為述事完整故皆繫於此年末。〕
 □周文行收兵至,車千乘,卒數十萬,至,軍焉。師古曰:,水名,在京兆 新豐東;今有戲水驛。其水本出藍田北界,至此而北流入蘇林曰:新豐東南三十里。戲,許宜翻。◎戲水,河名,今陝西省 戲河。〕二世乃大驚,與群臣謀曰:「奈何?」少府章邯曰: 曰:少府,官,掌山林、池澤之賦以給供養。姓譜人降,子孫去邑為章氏。少,詩照翻。邯,下甘翻。〕「盜已至,眾強,今發近縣,不及矣。驪山徒多,之刑徒已論者,輸作驪山。〕請赦之,授兵以擊之。」二世乃大赦天下,使章邯驪山徒、人奴產子,悉發以擊軍,大敗之。服虔曰:人奴產子,家人之產奴。師古曰:奴產子,猶今人云家生奴。仲馮曰:人奴一物,產子又一物。臣曰:人奴之產子,今田客家兒。〕周文走。〔此段原繫於「陳王既遣周文」段之後,據史記 六國年表秦楚之際月表移至九月。〕考異曰:始皇本紀兵至,為章邯所敗在二世二年冬,今從六國表月表。〉
 □是歲,二世衛君角為庶人,絕祀。之列國,最後亡。〕

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