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前紀卷008

資治通鑑前紀　卷第八

　　周紀五　起上章涒灘（庚申），盡柔兆困敦（丙子），凡十七年。

　　惠王下

十六年（庚申、紀元一八五七年）魯閔公元年、齊桓公二十五年、晉獻公十六年、秦成公三年、楚成王十一年、宋桓公二十一年、衛懿公八年、陳宣公三十二年、蔡穆侯十四年、曹昭公元年、鄭文公十二年、燕莊公三十年、吳勾卑十一年、杞惠公十二年

　□春，狄伐邢，齊救邢。

　□秋，八月，齊侯及魯侯盟于落姑。〔此段原無，據左傳 閔公元年補。〕

　□冬，晉獻公作二軍。公將上軍，太子申生將下軍，趙夙御戎，畢萬為右。師未出，士蒍言於公曰：「太子，君之貳也，而率下軍，無乃不可乎？」公曰：「寡人在上，申生在下。」士蒍曰：「下不可以貳上。闕而不變，〔「不」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一補。〕敗弗能補也。可以陵小，難以征大。〔「大」原作「國」，據國語 晉語一改。〕君其圖之！」公曰：「寡人有子而制焉，非子之憂也。」士蒍出，語人曰：「太子不得立矣！行之克也，將以害之，若其不克，因以罪之，無以避罪，不如逃之。君得其欲，太子遠死，且有令名，為吳太伯，不亦可乎？」〔以上二十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一補。〕太子聞之曰：「子輿之為我謀，忠矣。然〔以上九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一補。〕為人子者，患不從，不患無名；為人臣者，患不勤，不患無祿。今我不才而得勤與從，又何求焉？焉能及吳太伯乎？」〔以上二十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一補。〕遂行，與公伐滅霍、魏、耿。太子還，讒言彌興。公為太子城曲沃，賜趙夙于耿、畢萬于魏，〔二「于」字原無，今補之。〕為大夫。〈考異曰：年表云：「晉獻公十六年，滅魏、耿、霍。始封趙夙 耿，畢萬 魏，始此。」趙、魏世家亦有記述，皆與左傳合。唯秦本紀書滅耿則在武公十三年，相隔二十四年。〉霍公 求奔齊。

　　晉大旱，卜之，曰：「霍太山為祟。」使趙夙召霍公，復之。耿，姬姓；趙夙，叔帶五世之孫公明子也；畢萬，畢公 高之後，其後從所封故晉，有魏氏。

十七年（辛酉、紀元一八五八年）魯閔公二年、齊桓公二十六年、晉獻公十七年、秦成公四年、楚成王十二年、宋桓公二十二年、衛戴公元年、陳宣公三十三年、蔡穆侯十五年、曹昭公二年、鄭文公十三年、燕莊公三十一年、吳勾卑十二年、杞惠公十三年

　□春，正月，齊人遷陽。陽，姬姓。〔此段原無，據春秋經 閔公二年補，並據楊伯峻 春秋左傳注考証補「陽，姬姓」三字。〕

　□虢公敗犬戎于渭汭。〔「犬」原作「大」，今改之。〕

　□魯 哀姜與慶父通，欲殺閔公而立慶父。秋，八月，辛丑，慶父使卜齮賊公于武闈，年十歲。季友聞之，自陳與閔公庶兄申適邾，請魯求內之。魯人欲誅慶父，慶父奔莒。季友奉申入魯，立之，是為僖公。九月，〔「九月」二字原無，據春秋經 閔公二年補。〕哀姜奔邾。季友以賂求慶父於莒，莒人歸之。慶父請奔，弗聽，乃使大夫奚斯行哭而往。慶父聞奚斯音，乃自殺。其後為孟孫氏。

　□衛懿公好鶴，〔「好鶴」二字原無，據左傳 閔公二年、史記 衛世家補。〕淫樂奢侈，百姓、大臣不服。冬，十二月，狄伐衛，其民曰：「君之所與祿位者，鶴也；所貴富者，宮人也。君使鶴與宮人，余焉能戰？」公與石祁子玦，與甯莊子矢，使守，曰：「以此贊國，擇利而為之。」與夫人繡衣，曰：「聽于二子。」渠孔御戎，子伯為右，黃夷前驅，孔嬰齊殿。及狄人戰衛于熒澤，衛師敗績，〔「公與石祁子玦」以下六十一字原作「皆潰去。狄敗衛于熒澤」，據左傳 閔公二年補。〕遂滅衛。狄人囚史華龍滑與禮孔，以逐衛人。二人曰：「我，太史也，實掌其祭。不先，國不可得也。」乃先之。至，則告守曰：「不可待也。」夜與國人出。狄入衛，遂從之，又敗諸河。〔「狄人囚史華龍滑與禮孔」以下五十九字原無，據左傳 閔公二年補。〕

　　狄人殺懿公，〔「狄人」二字原無，今補之。〕盡食其肉，獨捨其肝。懿公之臣弘演使遠而至，呼天而號曰：「臣請為表。」因自刺其腹，內懿公之肝而死。齊桓公聞之曰：「衛之亡也，以無道。今有臣如此，〔「今」字原無，據呂氏春秋 忠廉補。〕不可不存。」乃救衛。

　　自惠公 朔之讒殺太子伋至其子懿公，國人常欲敗之，至是衛人欲立伋之後，伋子死，而代伋死者壽又無子。伋同母弟二人：黔牟嘗為君，而敗；季曰昭伯 頑，已死。宋桓公收衛遺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益之以共、滕之民為五千人，〔「男女」以下十九字原無，據左傳 閔公二年補。〕立昭伯子申，是為戴公。東徙都曹。齊侯使公子無虧率車三百乘、甲士三千人以戍曹。〔以上二句二十字原無，據左傳 閔公二年補。〕是月，戴公卒，迎其弟燬於齊而立之，是為文公。文公初立，輕賦平罪，身自勞，與百姓同苦。

　□鄭人惡高克，使率師次于河上，久而弗召。師潰而歸，高克奔陳。〔此段原無，據左傳 閔公二年補。〕

　□晉 優施教驪姬夜半而泣謂獻公曰：〔「獻」字原無，今補之。〕「申生甚好仁而強，寬惠而慈於民，謂君惑我，必亂國。盍殺我，無以一妾亂百姓。」公曰：「夫豈惠其民而不惠其父乎？」驪姬曰：「君盍老而授之政。」公曰：「不可。能絕於我，必能害我。爾勿憂，吾將圖之。」驪姬曰：「皋落狄朝夕苛我邊鄙，君盍使之伐狄。若不勝狄，濟其罪，可也；勝狄，則善用眾矣，求必益廣，乃可厚圖也。」公悅，使申生伐東山，衣之偏裻之衣，佩之以金玦。〔此二句十一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二補。〕

　　里克諫曰：「君居，太子行，未有此也。」公曰：「立太子之道三：身鈞以年，年同以愛，愛疑決之卜、筮。子無謀吾父子之間。」

　　太子謂里克曰：「君賜我以偏衣、金玦，何也？」里克曰：「孺子何懼！敬賢於請，勉之乎！」〔原下有外紀正文「君子曰：善處父子之間矣」十字，今刪之。〕狐突嘆曰：「以庬衣純，而玦之以金銑者，寒之甚矣，胡可恃也？」至于稷桑，狄人出逆，申生欲戰。狐突曰：「不可。國君好內，嫡子殆，社稷危，況危身于狄，以起讒于內也！」申生曰：「君之使我，非歡也，抑欲測吾心也。不戰而返，我罪滋厚。戰死，猶有令名焉。」果敗狄而返。讒言益起，狐突杜門不出。〔原下有外紀正文「君子曰：善深謀也」七字，今刪之。〕

　□秦成公薨，子七人莫立，立其弟任好，是為穆公。〔「穆」原作「繆」，今改之。下同。〕

　□虢公夢在廟，有神人面白毛虎爪，執鉞立于西阿，公懼而走。神曰：「無走！帝命曰：『使晉襲於爾門。』」公拜稽首，覺，召史嚚占之，對曰：「蓐收，天之刑神也。」公囚之，且使國人賀夢。舟之僑告其族曰：「嘉其夢，侈必展，是天奪之鑑而益其疾也。〔「是」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二補。〕民疾其態，天又誑之，內外無親，吾不忍俟也！」以其族適晉。

十八年（壬戌、紀元一八五九年）魯僖公元年、齊桓公二十七年、晉獻公十八年、秦穆公元年、楚成王十三年、宋桓公二十三年、衛文公元年、陳宣公三十四年、蔡穆侯十六年、曹昭公三年、鄭文公十四年、燕莊公三十二年、吳勾卑十三年、杞惠公十四年

　□春，狄人攻邢。〔「狄人攻邢」四字原無，今補之。〕

　　初，齊桓公謂管仲曰：「寡人有千歲之食，無百歲之壽，今有疾病，姑樂乎！」管子曰：「諾。」令懸鐘磬，陳歌舞竽瑟之樂，日殺數十牛者數旬。群臣諫曰：「狄伐邢、衛，不可不救。」公曰：「非寡人之國也，子無事焉。」公起，行筍虡之間，視管子曰：「樂乎！」對曰：「君在鐘磬之間，有四面兵革之憂，令不行於天下，臣所謂哀，非樂也。」桓公於是伐鐘磬之懸，并歌舞之樂，率諸侯救邢，邢潰而逐狄。夏，六月，〔「六月」二字原無，據春秋經 僖公元年補。〕邢遷于夷儀，諸侯城之。桓公予車百乘，卒千人，男女不淫，牛馬選具。

　□桓公聞魯 哀姜與慶父亂以危魯，秋，召于邾而殺之。

　□楚伐鄭。八月，齊桓公會諸侯于檉。〔此段原作「楚伐鄭」，據春秋經、左傳 僖公元年補。〕

　□九月，魯敗邾于偃。〔「于偃」二字原無，據春秋經 僖公元年補。〕

　□冬，十月，壬午，魯 公子友率師敗莒于酈。獲莒子之弟莒拏。〔此段原作「冬，魯敗莒」，據春秋經 僖公元年補。〕魯僖公以汶陽及費封季友，其後為季孫氏。與叔孫、孟孫氏，是為三桓。

十九年（癸亥、紀元一八六Ｏ年）魯僖公二年、齊桓公二十八年、晉獻公十九年、秦穆公二年、楚成王十四年、宋桓公二十四年、衛文公二年、陳宣公三十五年、蔡穆侯十七年、曹昭公四年、鄭文公十五年、燕莊公三十三年、吳勾卑十四年、杞惠公十五年

　□春，齊桓公率諸侯城楚丘，衛文公徙都之，其畜散而無育，桓公與之繫馬三百，車三百乘，甲五千。天下知桓公仁，非為已動，故歸之。

　　桓公輕諸侯之幣而重其禮。齊以豹皮往，小侯以鹿皮報。齊以馬往，小侯以犬報。使者垂櫜而入，捆載而歸。拘之以利，結之以信，示之以武，而莫敢背。通齊國之魚鹽于東萊，使關市幾而不徵，以為諸侯利。築葵茲、晏、負夏、領釜丘，以禦戎狄；築五鹿、中牟、蓋與、牡丘，以衛諸夏。定三革，隱五刃，大國慚愧，小國附協。魯、梁為綈，萊、莒有柴田，楚鹿、代狐白皮，管仲勸桓公皆厚以金幣買之，其民釋農事而作綈、治柴、取鹿狐。已而齊閉關不通，使諸國糴貴，魯、梁、萊、莒、楚、代之民多降。

　　齊 管仲嘗會國用，三分二在賓客，懼而復之。公曰：「入者悅，出者譽，粟盡則生，貨散則聚。君人者，名之為貴，財安可有？」管仲曰：「此君之明也。」

　□晉 荀息請以屈產之乘與垂棘之璧假道於虞以伐虢。公曰：「是吾寶也。」對曰：「若得道於虞，猶外府也。」公曰：「宮之奇存焉。」對曰：「宮之奇之為人也，懦而不能強諫，且少長於君，君暱之，雖諫，將不聽。」乃使荀息假道於虞，曰：「冀為不道，入自顛軨，伐鄍三門。冀之既病。則亦唯君故。今虢為不道，保於逆旅，以侵敝邑之南鄙。敢請假道，以請罪于虢。」虞公許之，且請先伐虢。宮之奇諫，不聽，遂起師。夏，晉 里克、荀息率師會虞師，伐虢，滅下陽。〔此段原作「夏，晉會虞，伐虢，滅下陽」，據左傳 僖公二年補。〕

　□秋，虢公敗戎于桑田。

　□冬，楚伐鄭，囚鄭 聃伯。〔此句四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二年補。〕

　□是歲，燕莊公薨，襄公立。

二十年（甲子、紀元一八六一年）魯僖公三年、齊桓公二十九年、晉獻公二十年、秦穆公三年、楚成王十五年、宋桓公二十五年、衛文公三年、陳宣公三十六年、蔡穆侯十八年、曹昭公五年、鄭文公十六年、燕襄公元年、吳勾卑十五年、杞惠公十六年

　□春，魯不雨。夏，六月，雨。

　□徐取舒。〔此段原無，據春秋經 僖公三年補。〕

　□秋，齊、宋、江、黃會于陽穀。〔此段原無，據春秋經、左傳 僖公三年補。〕

　□冬，楚伐鄭。

　□齊桓公與蔡姬乘舟于囿，蔡姬蕩舟。公懼，變色。禁之，不可。公怒，歸蔡姬而弗絕也。蔡穆侯怒，嫁其女。桓公大怒，將伐蔡。管仲諫曰：「夫以寢席之戲，不足以伐人之國。功業不可冀也，請無以此為稽也。」桓公不聽。管仲曰：「必不得已，楚之菁茅不貢於天子三年矣。君不如舉兵為天子伐楚。楚服，因還襲蔡，曰：『余為天子伐楚，而蔡不以兵聽從。』」〔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三年、史記 齊世家、韓非子 外儲說左上補。〕

二十一年（乙丑、紀元一八六二年）魯僖公四年、齊桓公三十年、晉獻公二十一年、秦穆公四年、楚成王十六年、宋桓公二十六年、衛文公四年、陳宣公三十七年、蔡穆侯十九年、曹昭公六年、鄭文公十七年、燕襄公二年、吳勾卑十六年、杞惠公十七年

　□春，〔原下有管子、國語之文：「初，齊桓公問管仲曰：『吾欲南、西、北伐，何主？』對曰：「南以魯為主，西以衛為主，北以燕為主，皆返其侵地，正其封疆，南至于陶陰，西至于濟，北至于河，東至于紀 酅。三歲治定，四歲教成，五歲兵出，有革車八百乘。東南多淫亂者征之。東救徐州，分吳半，存魯 蔡陵，割越地，南據宋、鄭，萊、莒、徐、夷、吳、越，一戰率服三十一國。楚欲吞宋、鄭而畏齊，令於國曰：『人君之賢莫如齊侯，人臣之賢莫如管仲，寡人願以重寶幣帛事之。』桓公謂管仲曰：『楚王善寡人甚矣，仲父何不交楚？』對曰：『不可。楚焚鄭地，使城壞者不得築，屋燒者不得葺。要宋田夾塞兩川，使水不得東流。楚思人眾兵強能害己者必齊也，欲以文克齊，而武取宋、鄭也。』公曰：『然則若何？』對曰：『請興兵南存宋、鄭，而令曰無攻楚。與楚王遇，而以鄭城、宋水為請，楚若許，是我以文令也；不許，則以武令焉。』公曰：『善。』」二百十四字，今刪之。〕正月，齊桓公會魯、宋、陳、衛、鄭，許、曹以侵蔡，〔「齊桓公會魯、宋、陳、衛、鄭，許、曹以侵蔡」原作「以諸侯之師侵蔡」，據春秋經 僖公四年改。〕〈考異曰：史記 年表、世家並作在蔡穆侯十八年，春秋事在魯僖四年，即蔡穆十九年，今從之。〉蔡潰，虜穆侯。〔「穆侯」原作「繆侯」，據左傳 僖公四年改。下同。〕遂伐楚。〔此句前原有「以鄭城、宋水請於楚，楚人不許，桓公退七十里而舍城鄭南之地。立百代城，而楚不敢墮也。東發宋田，水復東流，而楚不敢塞也」四十九字，後有「濟汝，踰方城，望汶山。使貢絲于周，周返胙於隆嶽，荊州諸侯，莫不來服」二十七字，今刪之。〕

　　楚成王使與師言曰：「君處北海，寡人處南海，唯是風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管仲對曰：「昔召康公命我先君太公，曰：『五侯九伯，汝實征之，以夾輔周室。』賜我先君履，東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無棣。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供，無以縮酒，寡人是徵。昭王南征而不復，寡人是問。」對曰：「貢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給。昭王之不復，君其問諸水濱。」師進，次于陘。夏，成王使屈完將兵扞齊。齊師退次召陵，齊桓公陳諸侯之師，與屈完乘而觀之。桓公曰：「豈不穀是為？先君之好是繼。與不穀同好，如何？」對曰：「君惠徼福於敝邑之社稷，辱收寡君，寡君之願也。」桓公曰：「以此眾戰，誰能禦之？以此攻城，何城不克？」對曰：「君若以德綏諸侯，誰敢不服？君若以力，楚國 方城以為城，漢水以為池，雖眾，無所用之。」屈完及諸侯盟。齊師乃去。諸侯為蔡謝齊，齊歸穆侯。〔此段原作「夏，師退次召陵，諸侯為蔡謝齊，齊歸繆侯」，據左傳 僖公四年、史記 齊世家補。〕

　□許穆公 新臣薨於師，子僖公 業立。〔此段原繫於後文「齊伐陳」句之下，據左傳 僖公四年移至夏季，並補「於師」二字。〕

　□陳 轅濤塗謂鄭 申侯曰：「師出於陳、鄭之間，國必甚病。若出於東方，觀兵於東夷，循海而歸，其可也。」申侯曰：「善。」濤塗以告齊桓公，許之。申侯見曰：「師老矣！若出於東方而遇敵，懼不可用也。若出於陳、鄭之間，共其資糧、屝屨，其可也。」齊侯悅，與之虎牢。執轅濤塗。〈考異曰：公羊傳謂「於是還師濱海而東，大陷於沛澤之中，顧而執濤塗」。陳世家云，「陳大夫轅濤塗惡其過陳，詐齊令出東道。東道惡，桓公怒，執陳 轅濤塗」，似用公羊。然齊世家云「過陳，陳 轅濤塗詐齊，令出東方，覺」，則又用左傳。法言 先知篇云「齊桓公欲徑陳，陳不果內，執轅濤塗」，與傳異。〉秋，齊伐陳。冬，諸侯侵陳。陳成，歸轅濤塗。〔此段原作「秋，齊伐陳。冬，諸侯侵陳」，據左傳 僖公四年補。〕

　□晉 驪姬謂獻公曰：「吾聞申生之謀愈深。君若不圖，難將至矣！」公曰：「吾不忘也，抑未有以致罪焉。」〔「焉」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二補。〕驪姬告優施曰：「君許我殺太子而立奚齊矣，吾難里克。」乃具使優施飲里克酒。中飲，優施起舞，乃歌曰：「暇豫之吾吾，不如鳥烏。人皆集於苑，已獨集於枯。」里克笑曰：「何謂苑？何謂枯？」優施曰：「其母為夫人，其子為君，可不謂苑乎？其母既死，其子又有謗，可不謂枯乎？枯且有傷。」

　　優施出，里克辟奠，不飧而寢。夜半，召優施曰：「曩而言戲乎？抑有所聞乎？」曰：「然。君許驪姬殺太子而立奚齊，謀既成矣。」里克曰：「中立其免乎？」優施曰：「免。」

　　旦而里克以優施之謀告丕鄭，且曰：「吾對以中立。」丕鄭曰：「惜也！不如曰不信以疏之。今固其謀也，彼有成矣。」里克曰：「子將何如？」丕鄭曰：「我無心。君為我心，制不在我。」里克曰：「廢人以自利，利方以求成人，吾不能。將伏也！」明日，稱疾不朝。〔原下有外紀正文「三旬，難乃成」五字，今刪之。〕

　　驪姬以君命命申生祭齊姜于曲沃，歸福于絳。公田，驪姬置鴆于酒，置堇于肉。公至，召申生獻，公祭之地，地墳。申生恐而出。驪姬與犬肉，犬斃；飲小臣酒，亦斃。公命殺杜原款。申生奔新城。

　　杜原款將死，使小臣圉告申生，曰：「君子不去情，不反讒。死不遷情，強也。守情說父，孝也。殺身以成志，仁也。死不忘君，敬也。孺子勉之！」申生許諾。

　　人謂申生曰：「非子之罪，何不去乎？」申生曰：「去而罪釋，必歸于君，是怨君也。章父之惡，取笑諸侯，吾誰響而入？是重困也。棄君去罪，是逃死也。吾將伏以俟命。」十二月，戊申，驪姬見申生而哭之，曰：「有父忍之，況國人乎？殺父以求利人，人孰利之？民之所惡，難以長生！」驪姬退，申生雉脛于新城之廟。〈考異曰：左傳、國語、史記皆謂申生自縊而死，而呂氏春秋、說苑同謂「遂以劍死」，論衡亦云「申生伏劍」，穀梁傳謂「刎脰而死」，殆傳聞之異。〉謚為共君。驪姬譖二公子曰：「皆與知之。」重耳奔蒲，夷吾奔屈。

　　初，獻公使士蒍為二公子築蒲與屈，不慎，寘薪焉。夷吾訴之。公使讓之。士蒍謝曰：「臣聞之，無喪而慼，憂必讎焉。無戎而城，讎必保焉。寇讎之保，又何慎焉！守官廢命，不敬。固讎之保，不忠。失忠與敬，何以事君？詩云：『懷德惟寧，宗子惟城。』君其修德，而固宗子，何城如之？三年，將尋師焉，焉用慎？」退而賦曰：「狐裘尨茸，一國三公，吾誰適從？」卒就城。及申生死，二子亦歸保其城。〔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五年、史記 晉世家補。〕

　□是歲，吳伐穀，諸侯之師竭至。齊桓公以車千乘，〔「齊」字原無，今補之。〕會諸侯于境，吳人逃。管仲曰：「可以加政矣。嫡子不聞孝悌，可誅也。臣及國事，三年不聞善，大夫不諫，君不進善，可罰也。」桓公受而行之，近侯莫不請事。桓公修鐘磬而復樂，管仲曰：「此臣之所謂樂也。」

二十二年（丙寅、紀元一八六三年）魯僖公五年、齊桓公三十一年、晉獻公二十二年、秦穆公五年、楚成王十七年、宋桓公二十七年、衛文公五年、陳宣公三十八年、蔡穆侯二十年、曹昭公七年、鄭文公十八年、燕襄公三年、吳勾卑十七年、杞惠公十八年

　□春，晉獻公使閹楚刺重耳，重耳出亡。及柏谷，卜適齊、楚。狐偃曰：「無卜。齊、楚道遠而望大，不可以困往。夫狄近晉而不通，走之易達。今若休憂于狄，以觀晉國，且以監諸侯之為，其無不成。」遂逃于狄。

　　是時，重耳年十七，〈考異曰：史記言文公二十二獻公即位，四十三奔狄，六十二返國，卒時年七十。左傳、國語言文公生十七年而亡，十九年而返，凡三十六年卒，時年四十四年。按左傳云：「晉獻公娶於賈，無子；烝於齊姜，生秦穆夫人，及太子申生；又娶二女於戎，大戎狐姬生重耳，小戎子生夷吾；晉伐驪戎，驪戎男、女以驪姬歸，生奚齊，其娣生卓子。」烝，上淫，意與長輩婦女姦通，則齊姜當是武公之妾，爾後獻公所納，武公卒於周僖王四年，至惠王二十二年只二十三年，故而申生、重耳等年歲不得過於二十三。〉從者狐偃、趙衰、顛頡、魏犨、胥臣、狐毛、賈佗。趙衰，趙夙弟成子也；〈考異曰：晉語云：「趙衰，先其先君之戎御趙夙之弟也。」史記〔「史記」原作「或」，今改之。〕云：「夙生共孟，共孟生衰。」〔以上九字原為資治通鑑外紀卷八正文，今改為考異之文。〕以為衰為夙之孫。世本云：「公明生孟及趙夙，夙生成季衰。」按晉語 趙衰 夙之弟，故左傳 文六年稱成季，韋昭曰「衰，公明之少子」。杜預注亦從晉語，云「夙，趙衰兄」，則夙與衰皆共孟子，公明、共孟音相近，其實為一人也。〉魏犨，畢萬孫，芒季之子武子也。

　□夏，齊會魯、宋、陳、衛、鄭、許、曹于首止。陳 轅宣仲怨鄭 申侯之反己於召陵，故勸之城其賜邑，曰：「美城之，大名也，子孫不忘。吾助子請。」乃為之請於諸侯而城之，美。遂譖諸鄭伯，曰：「美城其賜邑，將以叛也。」申侯由是得罪。〔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五年補。〕

　　秋，八月，諸侯盟，定王世子之位。王使周公召鄭伯，曰：「吾撫女以從楚，輔之以晉，可以少安。」鄭伯喜於王命而懼其不朝於齊也，故逃歸不盟。孔叔止之，曰：「國君不可以輕，輕則失親；失親，患必至。病而乞盟，所喪多矣！君必悔之。」弗聽，逃其師而歸。〔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五年補。〕

　□楚滅弦，弦子奔黃。

　□九月，戊申朔，日有食之。〔此段原無，據春秋經 僖公五年補。〕

　□晉獻公復假道於虞以伐虢。宮之奇諫曰：「虢，虞之表也。虢亡，虞必從之。晉不可啟，寇不可翫。諺所謂『輔車相依，唇亡齒寒』者，其虞、虢之謂也。」虞公曰：「晉，吾宗也，豈害我哉？」對曰：「太伯、虞仲，太王之子也，太伯亡去，是以不嗣。虢仲、虢叔，王季之子也，為文王卿士，其記勳在王室，藏於盟府。將虢是滅，何愛於虞？且虞之親能親於桓、莊乎？其愛之也，桓、莊之族何罪，盡滅之。親以寵逼，猶尚害之，況以國乎？」虞公不聽，遂許晉。宮之奇出，〔以上原作「晉獻公伐虢，師出于虞。宮之奇諫，不聽，出」，據左傳 僖公五年、史記 晉世家補。〕謂其子曰：「虞將亡矣！唯忠信者，能留外寇而不害。今君施其所惡于人，以賄滅親，自拔其本矣，何以能久？吾不去，懼及焉。」以其孥適西山。冬，十月，〔「十月」原作「八月」，據楊伯峻 春秋左傳注考証，此用夏曆，周曆當十月，據改。〕甲午，晉圍虢。十二月，丙子朔，滅虢。虢公 醜奔京師。晉師還，館于虞，襲虞，滅之，執虞公，虜其大夫井伯，〔「井伯」原作「百里奚」，據左傳 僖公五年改。〕為穆姬媵于秦。〈考異曰：史記 秦本紀：「晉滅虞，虜虞君與其大夫百里奚，以為秦繆公夫人媵於秦。」按左傳，媵秦穆姬者乃虞大夫井伯，非百里奚也，又孟子言百里奚先去虞，自不至為晉所虜。今從左傳。〉

　　百里奚亡走宛，〔「百里」二字原無，今補之。〕楚鄙人執之。秦穆公聞其賢，欲重贖之，恐楚人不與，以五羖羊皮贖之。楚人遂許。穆公釋其囚，與語國事。謝曰：「臣亡國之臣，何足問！」穆公曰：「虞君不用子，故亡，非子罪也。」固問，語三日，穆公大悅，授之國政，號曰五羖大夫。奚年已七十餘，讓曰：「臣友蹇叔賢而世莫知。臣嘗欲事齊君無知，蹇叔止臣，臣脫齊難。周 王子頹欲用臣，蹇叔止臣，臣去，得不誅。臣事虞君，蹇叔止臣。臣私利祿爵，且留。再用其言，得脫；一不用，及難：是以知其賢。」穆公使人厚幣迎蹇叔，為上大夫。〈考異曰：說苑：〔「說苑」原作「或云」，今改之。〕「秦穆公使賈人載鹽於虞，〔「秦穆公」原作「繆公」，據說苑 臣術改。下同。「於虞」二字原無，據世說新語 德行篇引說苑補。〕賈人買百里奚以五羖羊皮，使將車之秦。〔「使」字原無，據說苑 臣術補。〕穆公觀鹽，見奚牛肥而問之。對曰：『任重道遠，飲食之以時，使之不暴，有險先後之以身，是以肥也。』穆公知其君子也，令有司其沐浴為衣冠，〔「令有司其」原作「且」，據說苑 臣術改。〕坐與語，〔此句原作「與坐而語」，據太平御覽卷三九五引說苑改。〕公悅之。異日，公孫枝謂公曰：『君耳目聰明，思慮審察，其得聖人乎？』公曰：『吾悅夫奚之言，類聖人也。』明日，公孫枝致上卿以讓之，公不許。枝曰：『廢君之德逆臣之行，臣將逃之。』公乃受之。以奚為上卿，枝為次卿以佐之。」呂氏春秋：〔「呂氏春秋」原作「或曰」，今改之。〕「百里奚飯牛于秦，傳鬻以五羊之皮。公孫枝得而悅之，獻繆公，三日，請屬事焉。繆公曰：〔「繆」字原無，據呂氏春秋 慎人補。〕『買之五羊皮而屬事焉，〔「而屬事焉」四字原無，據呂氏春秋 慎人補。〕無乃為天下笑乎？』〔「為」字原無，據陳奇猷 呂氏春秋校釋注孫蜀丞引太平御覽補。〕枝曰：『信賢而任之，君之明也；讓賢而下之，臣之忠也；君為明君，臣為忠臣。彼信賢，〔以上三句十一字原無，據呂氏春秋 慎人補。〕境內將服，敵國且畏，夫誰暇笑哉？』〔「夫」字原無，據呂氏春秋 慎人補。〕繆公用之。謀無不當，舉必有功。」〔以上原為資治通鑑外紀卷四正文，今改為考異之文。〕按百里奚仕秦前自鬻之傳聞喧囂甚上。孟子中亦記有百里奚自鬻於養牲者一事，孟子斥為乃好事者為之，謂百里奚即便行至窮途，也絕不折腰自鬻以求售。今從秦本紀。〉

　□是歲，杞德公薨，子成公立。

二十三年（丁卯、紀元一八六四年）魯僖公六年、齊桓公三十二年、晉獻公二十三年、秦穆公六年、楚成王十八年、宋桓公二十八年、衛文公六年、陳宣公三十九年、蔡穆侯二十一年、曹昭公八年、鄭文公十九年、燕襄公四年、吳勾卑十八年、杞成公元年

　□春，晉獻公使賈華伐屈，刺夷吾。夷吾出奔，曰：「盍從吾兄竄于狄？」冀芮曰：「不可。偕出偕入難，聚居異情惡，不若走梁。梁近于秦，秦親吾君，吾君老矣，子往，驪姬懼，必告悔，是吾免也。」遂之梁。〔原下有外紀正文「居二年，驪姬使奄楚以環釋言」十二字，今刪之。〕

　□夏，齊桓公率諸侯伐鄭，圍新密。秋，楚成王圍許以救鄭，諸侯救許，乃還。冬，蔡穆侯將許僖公以亡國之禮見楚王，王釋之。

二十四年（戊辰、紀元一八六五年）魯僖公七年、齊桓公三十三年、晉獻公二十四年、秦穆公七年、楚成王十九年、宋桓公二十九年、衛文公七年、陳宣公四十年、蔡穆侯二十二年、曹昭公九年、鄭文公二十年、燕襄公五年、吳勾卑十九年、杞成公二年

　□春，齊伐鄭。夏，鄭殺申侯以悅于齊，且用陳 轅濤塗之譖也。〔「夏」字以下十八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七年補。〕

　□秋，七月，齊桓公盟諸侯于甯母。管仲言於公曰：「臣聞之，招攜以禮，懷遠以德，德禮不易，無人不懷。」齊侯修禮於諸侯，諸侯官受方物。〔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七年補。〕

　□冬，閏十二月，王崩。初，惠后生太叔帶，〈考異曰：周本紀作「襄王母早死，後母曰惠后，生叔帶」。史記正義云「左傳二十四年傳不穀不德，得罪於母弟之寵子帶。書曰天王出居於鄭，避母弟之難也。如彼傳文，則襄王與子帶俱是惠后所生，但其母鍾愛少子，故欲廢太子而立之。史記謬也」；按正義說是，今從之。〉有寵于王。太子鄭惡之，畏其作難不立，不發喪，而告難于齊。

　□是歲，曹昭公薨，子共公 襄立。

二十五年（己巳、紀元一八六六年）魯僖公八年、齊桓公三十四年、晉獻公二十五年、秦穆公八年、楚成王二十年、宋桓公三十年、衛文公八年、陳宣公四十一年、蔡穆侯二十三年、曹共公元年、鄭文公二十一年、燕襄公六年、吳勾卑二十年、杞成公三年

　□春，正月，〔原下有外紀正文「翟伐晉。周有白兔舞于市」十字，今刪之。〕齊桓公謀王室，會諸侯，盟于洮。襄王定位，而後發喪。

　□晉 里克率師，梁由靡御，虢射為右，以敗狄于采桑。梁由靡曰：「狄無恥，從之，必大克。」里克曰：「拒之而已，無速眾狄。」虢射曰：「期年狄必至，示之弱矣。」〔此段原作「晉敗狄于采桑」，繫於周惠王二十四年末，據左傳 僖公八年補並移至此年春季。〕

　　夏，狄伐晉。是時晉強，西有河西，與秦接境，北邊狄，東至河內。

　□冬，宋桓公病，太子茲父讓其庶兄目夷為嗣。桓公義太子意，命目夷，目夷辭，曰：「能以國讓，仁孰大焉？臣不及也，且又不順。」遂走而退。〔「命目夷」以下二十七字原作「竟不聽」，據左傳 僖公八年改。〕

　　襄王上

元年（庚午、紀元一八六七年）魯僖公九年、齊桓公三十五年、晉獻公二十六年、秦穆公九年、楚成王二十一年、宋桓公三十一年、衛文公九年、陳宣公四十二年、蔡穆侯二十四年、曹共公二年、鄭文公二十二年、燕襄公七年、吳勾卑二十一年、杞成公四年

　□春，三月，丁丑，〔「三月丁丑」四字原無，據春秋經 僖公九年補。〕宋桓公薨，太子襄公 茲父立。以公子目夷為仁，使為左師以聽政，於是宋治。故魚氏世為左師。〔「以公子目夷為仁」以下二十五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九年補。〕

　□夏，齊侯會王人、魯、宋、衛、鄭、許、曹于葵丘。〔以上十四字原無，據春秋經、左傳 僖公九年補。〕王使宰周公致胙於齊桓公，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使孔賜伯舅胙。」齊侯將下拜。孔曰：「且有後命。天子使孔曰：〔「天子有事于文武」以下二十九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九年補。〕『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以伯舅耋老，加勞，賜一級」原作「以爾自卑勞」，據左傳 僖公九年改。〕無下拜。』」桓公召管子而謀，管子曰：「為君不君，為臣不臣，亂之本也。」桓公懼曰：「天威不違顏咫尺，小白，余敢貪天子之命，無下拜？恐隕越于下，以遺天子羞。敢不下拜？」〔「曰」字以下三十四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九年補。〕遂下拜，升受命。賞服大輅，龍旗九旒，渠門赤旂。

　　秋，九月，戊辰，〔「九月戊辰」四字原無，據春秋經 僖公九年補。〕桓公復盟諸侯于葵丘，諸侯束牲載書而不歃血。初命曰：「誅不孝，無易樹子，無以妾為妻。」再命曰：「尊賢育才，以彰有德。」三命曰：「敬老慈幼，無忘賓旅。」四命曰：「士無世官，官事無攝，取士必得，無專殺大夫。」五命曰：「無曲防，無遏糴，無有封而不告。」曰：「凡我同盟之人，既盟之後，言歸于好。」〔「曰」字以下十五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九年補。〕桓公兵出而大功十二。東夷、西戎、南蠻、北狄、中國諸侯，莫不賓服。兵車之屬六，乘車之會三，諸侯甲不解纍，兵不解翳，弢無弓，服無矢，寢武事，行文道。

　□晉獻公將如會，病，行後，未至，遇宰周公曰：「齊侯輕致諸侯而重遣之，使至者勸而叛者慕。吾聞之，惠難遍也，施難報也。不遍不報，卒於怨讎。後之會，將在東矣。君弟毋會，毋如晉何。」公乃還。宰孔謂其御曰：「晉侯將死矣！不量齊德之豐否，不度諸侯之勢，釋其閉修，而輕于行道，失其心矣。」

　　晉獻公病甚，謂荀息曰：「奚齊年少，諸大臣不服，恐亂起，子能立之乎？」荀息曰：「能。」乃以荀息主國政。甲子，〔「甲子」原作「九月」，據春秋經 僖公九年改。〕公薨。〈考異曰：公羊作「甲戌」，蓋公羊誤；今從左傳、穀梁傳。〉里克將殺奚齊，先告荀息曰：「三公子之徒將殺孺子，子將如何？」〔「子將如何」四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二補。〕息曰：「有死而已。」克曰：「子死，孺子立，死不亦可也？〔「死不亦」三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二補。〕子死，孺子廢，焉用死？」息曰：「昔君問臣事君於我，我對以忠貞。曰：『力有所能無不為，忠也。葬死者，養生者，死人復生不悔，生人不愧，貞也。』吾言既往矣，雖死，焉避之？」里克告丕鄭，丕鄭曰：「荀息謂何？」對曰：「荀息曰『死之。』」丕鄭曰：「子勉之。夫二國士之所圖，無不遂也。我為子行之。子率七輿大夫以待我。〔「里克告丕鄭」以下原作「丕鄭曰」，據國語 晉語二補。〕我使狄以動之，援秦以搖之。立其薄者可以得重賂，厚者可使無入。國，誰之國也？」里克曰：「不可。〔「不可」二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二補。〕義者，利之足也；貪者，怨之本也。夫孺子豈獲罪於民？以驪姬之惑蠱君而誣國人，讒群公子而奪之利，殺無罪以為諸侯笑，百姓藏惡于心中，如壅大川，潰而不可救禦也。是故將殺奚齊，而立公子之在外者，〔「公」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二補。〕以定民弭憂，於諸侯且為援，國可以固。今殺君而賴其富，貪且反義，不可常也。」丕鄭許諾。〔「丕鄭許諾」四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二補。〕

　　冬，十月，里克殺奚齊于次。荀息將死之。人曰：「不如立其弟。」荀息立卓子，而葬獻公。十一月，里克殺卓子于朝，〔「于朝」二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九年補。〕鞭殺驪姬於市。荀息死之。〔原下有外紀正文「君子曰：不食其言矣」八字，今刪之。〕〈考異曰：殺卓子，傳在去年，經在今年者，蓋傳仍晉史用夏正，卓被殺於夏正之十一月。然此時各國曆法俱不精確，魯太史不知何據列於此年。〉

　　里克及丕鄭使屠岸夷告公子重耳於狄，曰：「子盍入乎？」舅犯勸重耳，不行。重耳出見使者，曰：「負父之命出奔，父死不得修人子之禮，重耳何敢入！」呂甥、郤稱使蒲城午告公子夷吾于梁，〈考異曰：晉世家云里克使迎夷吾於梁，夷吾欲往，呂省、郤芮欲輔秦國之威以入，厚賂秦以河西之地，又內遺里克書，皆國語所無，疑是太史公別有依據也。〉曰：「子厚賂秦人以求入，吾主子。」夷吾告冀芮，冀芮曰：〔「冀芮」二字原不重，今補之。〕「非亂何入？非危何安？盍盡國以賂外內。」夷吾出見使者，再拜稽首許諾。

　　呂甥告大夫曰：「君死自立則不敢，久則恐諸侯之謀徑召君於外也，則民各有心，恐厚亂，盍請君于秦乎？」大夫許諾。乃使梁由靡告于秦穆公曰：「天降禍於晉國，讒言繁興，延及寡君之紹續昆裔，隱悼播越，託在草莽，未有所依。君若惠顧社稷，不忘先君之好，辱收其逋遷裔胄而建立之。終君之重愛，受君之重貺，而群臣受其大德，晉國其誰非君之群隸臣也？」穆公許諾。〔以上原作「呂甥告大夫，請君于秦，乃使梁由靡告于秦穆公。穆公」，據國語 晉語二改。〕使公子縶弔重耳於狄，許之為後，不從。又使縶弔夷吾於梁。夷吾告冀芮曰：「秦人勤我矣。」出見縶曰：「里克與我，吾命之以汾陽之田百萬。丕鄭與我，吾命之以負蔡之田七十萬。君茍輔我亡人茍入，且入河外列城五，請納黃金四十鎰，白玉之珩六雙於左右。」公子縶返，穆公曰：「重耳不役為後，吾與之也。」縶曰：「不如置不仁以猾其中，可以進退。」穆公發兵納夷吾於晉。齊桓公討晉亂，至高梁，使隰朋會秦，俱入夷吾為晉君，是為惠公。穆公問惠公於冀芮，對曰：「夷吾戲不過所復，怒不及色，出亡無怨於國，而眾安之。」〔原下有外紀正文「君子曰：善以微勸也」八字，今刪之。〕

　□是時周室微，唯齊、楚、秦、晉為強。秦穆公僻遠，不與諸夏會盟。楚成王初收荊蠻有之，〔「有之」二字原無，據管子 封禪補。〕夷狄自置。晉國內亂。獨齊伯中國，桓公能宣其德，諸侯賓服，而欲封禪。管仲曰：「古者封泰山、禪梁父者七十二家，而夷吾所記者十有二焉：無懷氏、虙羲、神農、炎帝、黃帝、顓頊、帝嚳、堯、舜、禹、湯、周成王。非帝即王，〔以上三十六字原無，據管子 封禪補。〕皆受命然後得封禪。」桓公曰：「寡人北伐山戎，過孤竹，西征攘白狄，至於西河，方舟濟河，至石枕。懸車束馬，踰太行與辟耳之谿，拘大夏，〔「大」字原無，據史記封 封禪書補。〕西服流沙、西吳。南伐至召陵，登熊耳山，以望江、漢。兵車之會三，而乘車之會六，九合諸侯，一匡天下，諸侯莫違我。〔以上二十四字原無，據管子 封禪補。〕三代受命，何以異乎？」管仲睹桓公不可窮以辭，因設之以事曰：「古之封禪，遠方珍怪之物不召，而自至者十有五焉。今鳳凰、麒麟不來，嘉穀不生，蓬蒿藜莠茂，鴟梟數至，而欲封禪，無乃不可乎？」桓公乃止。

　□桓公將飲，管仲掘新井而柴焉。十日齋戒，管仲至，公執爵，夫人執尊，觴三行，管仲出。鮑叔、隰朋趨，及於途，曰：「公怒。」管仲返，入，公不與言。進傅堂，公曰：〔「公」字原無，今補之。〕「仲父不告寡人而出，何也？」對曰：「沈於樂者反於憂，厚於味者薄於德。」公曰：「仲父年長，寡人亦衰，願一朝安仲父也。」對曰：「壯而怠，則失時，老而懈，則無名，順天之道，必以善終。君奈何偷乎？」公再拜送之。

　　明日，管仲朝，公曰：「願聞國君之信。」對曰：「民愛之，鄰國親之，天下信之。」公曰：「信安始而可？」對曰：「始於為身，中於為國，成於為天下。」管仲曰：「黃帝立明臺之議，堯有衢室之問，舜有告善之旌，禹立建鼓于朝，湯有總街之庭，武王有靈臺之復，所以聽于人，而主不蔽也。」公曰：「吾欲效而為之。」對曰：「名曰嘖室之議，人有非上之過，謂之正士。」

二年（辛未、紀元一八六八年）魯僖公十年、齊桓公三十六年、晉惠公元年、秦穆公十年、楚成王二十二年、宋襄公元年、衛文公十年、陳宣公四十三年、蔡穆侯二十五年、曹共公三年、鄭文公二十三年、燕襄公八年、吳勾卑二十二年、杞成公五年

　□春，正月，〔「正月」二字原無，據春秋經 僖公十年補。〕狄滅溫，蘇子奔衛。蘇子，己姓，周司寇蘇忿生之後，畿內諸侯，國於溫，故曰溫子。

　□齊桓公聞晉內亂，亦率諸侯如晉。秦兵與夷吾亦至晉，齊乃使隰朋會秦俱入夷吾，至晉之高梁。〔「齊桓公聞晉內亂」以下三十七字原無，據史記 晉世家補。〕夏，四月，王使周公 忌父會齊、秦大夫，立晉惠公。

　□晉惠公使丕鄭謝秦，曰：「始夷吾以河西地許君。今大臣曰：『先君之地，君亡在外，何以得擅許秦？』寡人爭之，弗能得，故謝秦。」亦不與里克 汾陽邑而奪之權。輿人誦之曰：「佞之見佞，果喪其田。詐之見詐，果喪其賂。得國而狃，〔「國」原作「之」，據國語 晉語三改。〕終逢其咎。喪田不懲，禍亂其興。」公以重耳為外，畏里克為變，賜死丕鄭。未還，故不及難。

　　惠公出共世子而改葬之，臭達于外。國人誦之曰：「貞之無報也。孰是人斯，而有是臭也？貞為不聽，信為不誠，國斯無刑，偷居倖生，不更厥貞，大命其傾。威兮懷兮，各聚爾有，以待所歸兮。猗兮違兮，心之哀兮。歲之二七，其靡有微兮。〔「微」原作「徵」，據國語 晉語三改。〕若狄公子，吾是之依兮。鎮撫國家，為王妃兮。」郭偃曰：「君改葬共君以為榮也，而惡滋章。十四年，君之冢嗣其替乎！其數告於民矣。公子重耳其入乎！其魄兆於民矣。若入，必伯諸侯以見天子，其光耿于民矣。」

　　惠公將殺里克，使謂之曰：「微子，則不及此。雖然，子殺二君與一大夫，為子君者，不亦難乎？」對曰：「不有廢也，君何以興？欲加之罪，其無辭乎？臣聞命矣。」伏劍而死。公悔之，〔以上原作「惠公既殺里克而悔之」，據左傳 僖公十年改。〕曰：「芮也，使寡人過殺我社稷之鎮。」郭偃曰：「冀芮不謀而諫，不忠。君不圖而殺，不祥。不忠，受君之罰。不祥，罹天之禍。受君之罰，死戮。罹天之禍，無後。將及矣！」

　　丕鄭在秦，聞里克誅，謂穆公曰：「君厚問召呂甥、郤稱、冀芮而止之，以師奉重耳，臣之屬內作，晉君必出。」冬，〔「冬」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年補。〕公使泠至報問，召三大夫。丕鄭見共華曰：「可以入乎？」曰：「二三子皆在外而不及，子使於秦，可哉！」丕鄭入，冀芮曰：「秦使誘我。弗殺，必作難。」遂殺丕鄭。共賜謂共華曰：「子行乎？其及也！」華曰：「夫子之入，吾謀也。知而背之不信，謀而困人不智，困而不死無勇。子其行矣，我姑待死。」惠公殺七輿大夫：共華、賈華、叔堅、騅歂、纍虎、特宮、山祁，皆里、丕之黨也。丕之子豹，奔秦，謂穆公曰：「晉君大失其眾，其黨半國矣。伐之，必出。」公曰：「禍唯無斃，勝敗若化。以禍為違，孰能出君？爾俟我！」

三年（壬申、紀元一八六九年）魯僖公十一年、齊桓公三十七年、晉惠公二年、秦穆公十一年、楚成王二十三年、宋襄公二年、衛文公十一年、陳宣公四十四年、蔡穆侯二十六年、曹共公四年、鄭文公二十四年、燕襄公九年、吳勾卑二十三年、杞成公六年

　□春，王使召武公及內史過賜晉惠公命。呂甥、郤芮相晉侯不敬，〔「晉侯」二字原無，據國語 周語上補。〕晉侯執玉卑，拜不稽首。內史過歸，告王曰：「晉君不亡，必無後。呂、郤將不免。晉侯非嗣也，而得位，若廣其心而遠其鄰，陵其民而卑其上，將何以固守？大臣弗諫而阿，亦必及焉。」

　□夏，太叔帶召楊、拒、泉、皋、伊、洛之戎同伐京師，入王城，焚東門。秦、晉伐戎以救周。秋，晉惠公平戎于王。

　□黃人恃諸侯之睦于齊也，不共楚職，曰：「自郢及我九百里，焉能害我？」〔以上二十六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二年補。〕冬，楚伐黃。

　□是歲，雨金于晉。

四年（癸酉、紀元一八七Ｏ年）魯僖公十二年、齊桓公三十八年、晉惠公三年、秦穆公十二年、楚成王二十四年、宋襄公三年、衛文公十二年、陳宣公四十五年、蔡穆侯二十七年、曹共公五年、鄭文公二十五年、燕襄公十年、吳勾卑二十四年、杞成公七年

　□春，三月，庚午，日有食之。〔此段原無，據春秋經 僖公十二年補。〕

　□諸侯城衛 楚丘之郭。〔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二年補。〕

　□夏，楚滅黃。

　□王討太叔帶。秋，帶奔齊。冬，齊侯使管夷吾平戎于王，〈考異曰：周本紀、年表並在三年，誤，平戎亦在四年；今從左氏傳。〉使隰朋平戎于晉。王以上卿之禮饗管仲，管仲辭曰：「臣，賤有司也。有天子之二守國、高在，若節春秋來承王命，何以禮焉？陪臣敢辭。」王曰：「舅氏，余嘉乃勳，應乃懿德，謂督不忘。往踐乃職，無逆朕命。」管仲受下卿之禮而還。〔「冬」字以下九十四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二年補。〕

　□十二月，丁丑，〔「十二月丁丑」五字原無，據春秋經 僖公十二年補。〕陳宣公薨，太子穆公 款立。

　□是歲，〔「是歲」二字原為上段「陳宣公薨」之文，今移至此段。〕星晝墜于秦，有聲。

五年（甲戌、紀元一八七一年）魯僖公十三年、齊桓公三十九年、晉惠公四年、秦穆公十三年、楚成王二十五年、宋襄公四年、衛文公十三年、陳穆公元年、蔡穆侯二十八年、曹共公六年、鄭文公二十六年、燕襄公十一年、吳勾卑二十五年、杞成公八年

　□春，狄侵衛。〔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三年補。〕

　□齊使仲孫湫請王，為帶謝。王怒，弗聽。〔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三年、史記 齊世家補。〕

　□夏，淮夷病杞。齊會魯、宋、陳、鄭、許、曹于鹹。〔此句十七字原無，據春秋經、左傳 僖公十三年補。〕

　□秋，為戎難，齊桓公率諸侯戍周。

　□冬，晉饑，乞糴於秦。丕豹曰：「晉已失人，又失天，君其伐之，勿予糴。」穆公曰：「補乏薦饑，道也，不可廢道於天下。」公孫枝曰：「不若予之，以悅其眾。眾悅，必咎其君。其君不聽，然後誅焉。」故氾舟於河，歸糴於晉。

六年（乙亥、紀元一八七二年）魯僖公十四年、齊桓公四十年、晉惠公五年、秦穆公十四年、楚成王二十六年、宋襄公五年、衛文公十四年、陳穆公二年、蔡穆侯二十九年、曹共公七年、鄭文公二十七年、燕襄公十二年、吳勾卑二十六年、杞成公九年

　□春，諸侯城緣陵，而遷杞。齊桓公與車百乘、甲一千。

　□秋，八月，辛卯，晉 沙鹿崩。

　□冬，秦饑，晉惠公令河上輸之粟。虢射曰：「弗與賂地，不若勿予。」慶鄭曰：「已賴其地，又受其實，忘善背德，秦必擊我。」公曰：「非鄭所知也。」不予。

　□是歲，蔡穆侯薨，子莊公 甲午立。

七年（丙子、紀元一八七三年）魯僖公十五年、齊桓公四十一年、晉惠公六年、秦穆公十五年、楚成王二十七年、宋襄公六年、衛文公十五年、陳穆公三年、蔡莊侯元年、曹共公八年、鄭文公二十八年、燕襄公十三年、吳勾卑二十七年、杞成公十年

　□春，楚伐徐。三月，齊侯會魯、宋、陳、衛、鄭、許、曹盟于牡丘，遂次于匡。率師及諸侯救徐。〔此段原作「春，楚伐。三月，諸侯救徐」，據春秋經、左傳 僖公十四年補。〕

　□夏，五月，日有食之。〔據劉次沅 諸史天象記錄考証，本年日食中國境內不可見。〕

　□秋，齊伐厲。

　□秦侵晉，三敗及韓，〔「三敗及」原作「至於」，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改。〕晉惠公謂慶鄭曰：〔「晉」字原無，今補之。〕「秦寇深矣，奈何？」〔「奈何」二字原無，據國語 晉語三補。〕慶鄭曰：「君深其怨，能淺其寇乎？」卜右，慶鄭吉。公曰：「鄭也不遜。」弗使。步揚御戎，家僕徒為右，乘小駟，鄭入也。慶鄭曰：「古者大事，必乘其產，生其水土，而知其人心，安其教訓，而服習其道，唯所納之，無不如志。今乘異產以從戎事，及懼而變，將與人易。亂氣狡憤，陰血周作，張脈僨興，外強中乾。進退不可，周旋不能，君必悔之。」弗聽。〔「步揚御戎」以下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補。〕

　　九月，晉侯逆秦師，使韓簡視師，復曰：「師少於我，鬪士倍我。」公曰：「何故？」對曰：「出因其資，入用其寵，饑食其粟，三施而無報，是以來也。今又擊之，我怠秦奮，倍猶未也。」公曰：「一夫不可狃，況國乎？」遂使請戰，曰：「寡人不佞，能合其眾，而不能離也。君若不還，無所逃命。」秦伯使公孫枝對曰：「君之未入，寡人懼之。入而未定列，猶吾憂也。苟列定矣，敢不承命。」韓簡退曰：「吾幸而得囚。」〔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補。〕

　　公孫枝諫秦穆公曰：〔「秦」字原無，今補之。〕「君不置德而置服，擊而不勝，其若諸侯笑何？君盍待之？」穆公曰：「殺其內主，背其外賂，彼塞我施，若有天，吾必勝之。」壬戌，戰于韓原，〔此二句六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補。〕揖大夫就車，君鼓而進之。晉師潰，戎馬還濘而止。〔「還」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補。〕穆公與麾下馳追惠公，〔此句原無，據史記 秦本紀補。〕梁由靡御韓簡，虢射為右，輅穆公。〔此三句十三字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補。〕惠公號慶鄭曰：「載我！」慶鄭曰：「忘善而背德，又廢吉卜，何我之載？鄭之車不足以辱君避也。」〔此句原無，據國語 晉語三補。〕遂去之。穆公為晉軍所圍，傷，將止之。於是岐下食善馬者三百人馳冒晉軍，晉軍解圍，遂脫穆公而返生得惠公。初，穆公亡善馬，岐下野人共得而食之者三百餘人，吏逐得，欲法之。穆公曰：「君子不以畜產害人。吾聞食善馬肉不飲酒，傷人。」乃皆賜酒而赦之。三百人者聞秦擊晉，皆求從，從而見穆公窘，亦皆推鋒爭死，以報食馬之德。鄭以救晉侯誤之，遂失秦伯。〔「遂去之」以下原作「遂止于秦」，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史記 秦本紀、國語 晉語三補。〕

　　晉大夫返首拔舍，從之。穆公使辭焉，曰：「二三子何其慼也？寡人之從晉君而西也，亦晉之妖夢是踐，豈敢以至？」晉大夫三拜稽首曰：「君履后土而戴皇天，皇天后土，實聞君之言。群臣敢在下風。」〔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補。〕

　　穆公獲晉侯以歸，將至王城，穆姬以太子罃、弘與女簡璧，登臺而履薪焉。使以免服衰絰逆，且告曰：「上天降災，使我兩君匪以玉帛相見，而以興戎。若晉君朝以入，則婢子夕以死；夕以入，則朝以死。唯君裁之。」乃舍諸靈臺。〔此段原作「穆公歸，至王城」，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補。〕

　　穆公合大夫而謀曰：「殺晉君與逐出之，與以歸之，與復之，孰利？」公子縶曰：「殺之利。逐之恐構諸侯，以歸則國家多慝，復之則君臣合作，恐為君憂。」公孫枝曰：「恥大國之士於中原，又殺其君以重之，臣子思報君父之仇讎。天下孰弗患？」公子縶曰：「吾豈將徒殺之？將以重耳代之。戰勝大國，武也。殺無道立有道，仁也。勝無後害，智也。」公孫枝曰：「殺其弟而立其兄，兄德我而忘其親，不可謂仁。若弗忘，是再施不遂也，不可謂智。不若歸之，要晉國之成，質其嫡子，使子父代處秦，國可以無害。」穆公從之。郭偃曰：「眾口禍福之門。君子省眾而動，監戒而謀，謀度而行，故無不濟。」

　□魯震夷伯之廟。

　□冬，宋伐曹。

　□楚敗徐于婁林。

　□晉侯使郤乞告瑕呂飴甥，且召之。子金教之言曰：「朝國人而以君命賞，且告之曰：『孤雖歸，辱社稷矣。其卜貳圉也。』」眾皆哭。晉於是乎作爰田。呂甥曰：「君亡之不恤，而群臣是憂，惠之至也。將若君何？」眾曰：「何為而可？」對曰：「征繕以輔孺子。諸侯聞之，喪君有君，群臣輯睦，甲兵益多。好我者勸，惡我者懼，庶有益乎！」眾悅。晉於是乎作州兵。〔此段原無，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補。〕

　　呂甥逆君於秦，穆公訊之，曰：「晉國和乎？」對曰：「不和。小人恥失其君，而悼喪其親，不憚征繕，以立圉也，曰：『必報讎，寧事戎狄。』君子愛其君，而知其罪，不憚征繕，以待秦命，曰：『必報德，有死無二。』以此不和。」公曰：「國謂君何？」對曰：「小人忌而不思，願從其君而報秦。君子則否，曰：『能納之，能執之，則能釋之，惠莫大焉。』貳而執之，服而舍之，德莫厚焉，刑莫威焉。服者懷德，貳者畏刑。此一役也，秦可以霸。納而不定，廢而不立，以德為怨，秦不其然。」穆公曰：「然。」乃改館晉君，饋七牢焉。〔此段原作「呂甥逆君於秦，穆公訊之，對曰：『小人忌而不思，願從其君而報秦。君子則否，曰：「能納之，能執之，則能釋之。惠莫大焉。」』穆公曰：『然。』乃改館晉君」，據左傳 僖公十五年補。〕

　　十一月，惠公歸，蛾柝謂慶鄭曰：「君將來，子何俟？」慶鄭曰：「將待刑以快君志。君若不來，將獨伐秦。不得君，必死之。」公至于絳郊，使家僕徒召之，曰：「鄭猶在乎？」慶鄭曰：「待刑以成君政。」君曰：「刑之。」慶鄭曰：「君雖弗刑，必自殺也。」蛾析曰：「奔刑之臣，不若捨之以報秦讎。」梁由靡曰：「我能行之，秦豈不能？成而反之，不信；失刑亂政，不威。不若刑之。」公曰：「斬鄭，無使自殺！」司馬說進三軍之士而數慶鄭曰：「韓之誓曰：失次犯令，死；將止不面夷，死；偽言誤眾，死。」慶鄭曰：「有人能坐待刑，而不能面夷，促行事乎！」丁丑，斬慶鄭，公乃入絳。惠公獻其河西地，使太子圉為質於秦。秦妻子圉以宗女。〔以上三句二十四字原無，據史記 秦本紀補。〕秦伯始知河東之政。

　□是歲，晉饑，秦又餼之粟。

　□齊 管仲寢疾，桓公往問之，曰：「仲父之疾甚矣，寡人將屬國於鮑叔牙，何如？」管仲曰：「夷吾善叔牙君子也。千乘之國，不以其道予之，不受也。清廉潔直，視不已若者，不比於人；一聞人之過，終身不忘，不可以為政。」桓公曰：「然則孰可？」管仲曰：「隰朋可。朋之為人也，醜不若黃帝，而哀不已若者；堅中而廉外，少欲而多信。居其家不忘公門，居公門不忘其家，〔二「門」字原無，據管子 戒補。〕事君不二其心，亦不忘其身。動必量力，舉必量技。」公又問曰：「不幸而失仲父，二三大夫者。能以國寧乎？」管仲曰：「鮑叔好直，賓胥無好善，而皆不能以國絀。甯戚能事，而不能以足息。孫在善言，而不能以信默。臣聞，消息盈虛，與百姓絀信，然後能以國寧。勿己者，朋其可乎！」言終，喟然而嘆曰：「天之生朋，為夷吾舌也，其身死，舌焉得生哉？」管仲曰：「江、黃近於楚，〔「黃」字原無，據管子 戒補。〕君必歸之，不歸則不可不救，救之則亂自此始矣。」〔「則」字原無，據管子 戒補。〕桓公曰：〔「公」字原無，據管子 戒補。〕「諾。」管仲又言曰：「易牙以調和事公，公曰惟烝嬰兒之未嘗，於是烝其首子而獻之；子之不愛，將何有於公？公喜宮而妬，豎刁自刑而為公治內，身之不愛，將何有於公？公子啟方去其千乘之太子而臣事君，是其得於君者，過其千乘。齊、衛之間不過數日之行，而十五年不歸視其親。願君之遠易牙、竪刁、啟方及常巫也。」〔「常巫」，管子 戒作「堂巫」。〕桓公曰：「善。」

　　初，管仲遇盜，取二人焉，上以為公臣，曰：「其所與游辟也，可人也！」管仲卒，桓公使為之服。後十月，隰朋亦卒。齊遵管仲之政，常強於諸侯。桓公憎四子而廢之：逐易牙，而五味不至。逐豎刁，而宮中亂。逐公子啟方，利言卑辭不在側，而朝不治。逐常巫，而苛病起。桓公曰：「聖人固有悖乎！」乃復返四子。

　　劉恕曰：管氏之書，大抵審輕重、法度，持度量、權衡，以鹽鐵、錢幣、粟帛、馬牛、金、珠、玉通商賈，明券契以籠天下之權，致鄰國之弱。盡地利以成富強，完兵械以臨不服，賞罰防禁以全威勢，號令表儀以定毀譽。仗王室之義，為諸侯之長。操督責，絕利孔，其術類商鞅，其言如韓非，其寬厚曠大，則過之固，非王者之佐矣。管仲始困時，與鮑叔分財多自予，曰：「鮑叔不以我為貪，知吾貧也。」夫富盛而廉渝，則民斯下矣。貧窶而貪，常人不學而能也。君子固窮絜身，遠利守死，善道則異。於是鮑叔仰伯國之才，而忘其貪汙之行，故天下不多管仲之賢，而多鮑叔能知人。管仲之德，蓋不及其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