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前紀 卷第十五
周紀十二 起強圉大荒落（丁巳），盡屠維大荒落（己巳），凡十三年。
景王上
元年（丁巳、紀元一九七四年）魯襄公二十九年、齊景公四年、晉平公十四年、秦景公三十三年、楚郟敖元年、宋平公三十二年、衛獻公後三年、陳哀公二十五年、蔡景侯四十八年、曹武公十一年、鄭簡公二十二年、燕簡公元年、吳餘祭四年、杞文公六年
□夏，四月，魯襄公還，及方城，聞季武子襲卞，公欲還，出楚師以伐之。榮成伯曰：「君不能令於國，而恃諸侯，其誰暱之？若楚克魯，置其同類以服東夷，而大攘諸夏，何德於君而予君也？若不克，君以蠻夷伐之，又求入焉，必不獲矣。不如予之。」
武子使季冶逆公，追予之璽書。以告，公未言，榮成子曰：「社稷之事，子實制之。唯子所利，何必卞？」公曰：「欲之而言叛，只見疏也。」謂公冶曰：「吾可以入乎？」對曰：「君實有國，誰敢違君！」公與公冶冕服。固辭，強之而後受。〔「公曰」以下四十四字原無，據左傳 襄公二十九年補。〕季冶歸，致祿而不出，曰：「使予欺君，敢享其祿而立其朝乎？」季孫見之，則言季氏如他日；不見，則終不言季氏。及疾，聚其臣曰：「我死，必無以冕服斂，非德賞也。且無使季氏葬我。」〔「季孫見之」以下四十四字原無，據左傳 襄公二十九年補。〕
□五月，葬靈王。
□庚午，衛獻公薨，子襄公 惡立。〔此段原繫於年末，據春秋經 襄公二十九年移至五月，並改「是歲」為「庚午」。〕
□吳伐越，獲俘，以為閽，使守舟。〔以上十一字原無，據左傳 襄公二十九年補。〕吳子 餘祭觀舟，閽以刀弒之。弟王夷昧立。〈考異曰：史記 年表、吳世家及吳越春秋皆作餘祭在位十七年，夷昧在位四年。按春秋 襄二十九年閽殺吳子 餘祭，是餘祭在位四年也；昭十五年正月吳子 夷昧卒，是夷昧在位十七年也。左氏、公羊、穀梁皆同。史記倒錯二君之年。〉
□鄭、宋饑。
□六月，吳 季札出聘，通嗣君。至魯，見叔孫穆子，說之，請觀周樂。至齊，說晏平仲，謂之曰：「納邑與政，乃免於難。」故晏子因陳桓子納政與邑。札至鄭，見子產，如舊相識。適衛。說蘧瑗、史狗、史鰌、公子荊、公叔發、公子朝。如晉，入其境，嘆曰：「暴哉！」入其都，嘆曰：「力闕哉！」入其朝，嘆曰：「亂哉！」從者問其故，季札曰：「吾見烏巢高，所以知其暴；見舊室好新室惡，是以知其力闕；見其君自決而不下，問臣保祿而不上諫，所以知其亂也。」見趙文子、韓宣子、魏獻子及叔向，而說之。陳桓子 無宇，文子子也。
初，季札北過徐，徐君好季札寶劍，口弗敢言。季札心許之，為使上國，未獻。還至徐，徐君死於楚，乃解劍致之嗣君。從者曰：「此吳國之寶也。」季子曰：「以死倍吾心，是欺也。愛劍偽心，廉者不為。」嗣君曰：「先君無命，孤不敢受。」季子以劍繫其墓樹而去。徐人歌之曰：「延陵季子兮不忘故，脫千金之劍兮帶丘墓。」
□晏平仲治東阿三年，齊景公召而數之曰：「子治而亂，將加大誅。」晏子曰：「臣請改道易行，三年不治，臣當死之。」明年上計，公曰：「善矣！」晏子曰：「臣前之治東阿，舉儉罰偷，惰民惡之；決獄不畏強貴，強貴惡之；事貴人不能過禮，貴人惡之。屬託不行，貨賂不至，陂池之魚，以利貧民。君以為罪臣。後日之治，皆反於前，民飢過半矣。願乞骸骨，避賢者路。」公謝之曰：「子強為我治東阿，寡人無復與焉。」
二年（戊午、紀元一九七五年）魯襄公三十年、齊景公五年、晉平公十五年、秦景公三十四年、楚郟敖二年、宋平公三十三年、衛襄公元年、陳哀公二十六年、蔡景侯四十九年、曹武公十二年、鄭簡公二十三年、燕簡公二年、吳夷眛元年、杞文公七年
□春，蔡景侯為太子般娶于楚，通焉。〔以上十三字原無，據左傳 襄公三十年補。〕夏，四月，蔡太子般弒景公而自立，是為靈公。
□周 儋括欲立王弟王子佞夫。戊子，儋括圍蒍，逐成愆。五月，癸巳，大夫尹言多、劉毅、單蔑、甘過、鞏成殺佞夫。括、瑕、廖奔晉。〔此段原無，據左傳 襄公三十年補。〕
□或叫于宋太廟曰：「譆譆，出出！」鳥鳴于亳社，如曰：「譆譆！」甲午，大災。伯姬卒。
□鄭簡公有耆酒，為窟室，而夜飲酒，朝至未已。既伯有及群臣共朝公，則又將使子皙如楚，歸而飲酒。夏，七月，庚子，子皙率甲伐而焚之。伯有奔雍梁，醒而後知之，遂奔許。人謂子產：「就直助強！」。子產曰：「豈為我徒？國之禍難，誰知所敝？或主強直，難寧不生。姑成吾所。」辛丑，子產斂伯有氏之死者而殯之，不及謀而遂行。印段從之。子皮止之。眾曰：「人不我順，何止焉？」子皮曰：「夫子禮於死者，況生者乎？」遂自止之。乙巳，鄭伯及其大夫盟于太宮，盟國人于師之梁之外。
伯有聞鄭人之盟己也，怒；聞子皮之甲不與攻己也，喜。曰：「子皮與我矣。」癸丑，晨，自墓門之瀆入，因馬師頡介于襄庫，以伐舊北門。駟帶率國人以伐之。皆召子產。子產曰：「兄弟而及此，吾從天所與。」伯有死。子產襚之而哭，斂而葬之。子駟氏欲攻子產。子皮怒之，曰：「禮，國之幹也。殺有禮，禍莫大焉。」乃止。於是游吉如晉還，聞難，不入。覆命于介。八月，奔晉。駟帶追之，及酸棗。與子上盟，用兩珪質于河。使公孫肸入盟大夫，乃復歸。〔以上二段原無，據左傳 襄公三十年補。〕
□冬，十月，鄭 子皮授子產政。辭曰：「國小而逼，族大、寵多，不可為也。」子皮曰：「虎帥以聽，誰敢犯子？子善相之。國無小，小能事大，國乃寬。」子產使都鄙有章，上下有服；田有封洫，廬井有伍。大人之忠儉者，從而與之，泰侈者因而斃之。
豐卷將祭，請田焉。弗許，曰：「唯君用鮮，眾給而已。」子張怒，退而徵役。子產奔晉，子皮止之，而逐豐卷。豐卷奔晉。子產請其田、里，三年而復之，返其田、里及其入焉。
從政〔「辭曰」以下一百三十七字原無，據左傳 襄公三十年補。〕一年，豎子不戲狎，斑白不提挈，僮子不犁畔。二年，市不豫賈。三年，門不夜關，道不拾遺。四年，田器不歸。五年，士無尺籍，喪期不令而治。鄭簡公謂子產曰：「內政無出，外政無入。衣裘之不美，車馬之不飾，子女之不潔，寡人之醜；國家之不治，封疆之不正，夫子之醜。」終簡公之身，內無國中之亂，外無諸侯之患。
三年（己未、紀元一九七六年）魯襄公三十一年、齊景公六年、晉平公十六年、秦景公三十五年、楚郟敖三年、宋平公三十四年、衛襄公二年、陳哀公二十七年、蔡靈侯元年、曹武公十三年、鄭簡公二十四年、燕簡公三年、吳夷眛二年、杞文公八年
□春，齊 子尾害閭丘嬰，欲殺之，使率師以伐魯 陽州。夏，五月，子尾殺閭丘嬰，以說魯。嬰黨工僂灑、渻竈、孔虺、賈寅出奔莒。出群公子。〔此段原作「春，齊伐魯」，據左傳 襄公三十一年補。〕
□魯哀公無嫡，納胡女敬歸，生子野；又納娣齊歸，生子裯。六月，辛巳，公薨，子野立。秋，九月，癸巳，毀而卒。子裯立，是為昭公。昭公年十九矣，猶有童心。穆叔不欲立，曰：「太子死，有母弟可立，不即立長。年鈞擇賢，義均則卜之。今裯非嫡嗣，且居喪而不哀，在戚而有喜色。若果立，必為季氏憂。」季武子弗聽，卒立之。比及葬，三易衰，衰衽如故衰。〔此段原作「六月，辛巳，魯哀公薨，子野立。秋，九月，癸巳，毀而卒。襄公子昭公裯立」，據左傳 襄公三十一年、史記 魯世家補。〕
□莒犁比公生去疾及展輿，既立展輿，又廢之。犁比公虐，國人患之。冬，十一月，展輿因國人攻犁比公，弒之，自立。去疾奔齊。
□鄭人遊于鄉校，以論執政。然明謂子產曰：「毀鄉校何如？」子產曰：「何為？夫人朝夕退而遊焉，以議執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則行之；其所惡者，吾則改之。是吾師也，若之何毀之？我聞忠善以損怨，不聞作威以防怨。豈不遽止？然猶防川。大決所犯，傷人必多，吾不克救也。不如小決使道，不如吾聞而藥之也。」然明曰：「蔑也今而後知吾子之信可事也。小人實不才，若果行此，其鄭國實賴之，豈唯二三臣？」仲尼聞是語也，曰：「以是觀之，人謂子產不仁，吾不信也。」〔此段原無，據左傳 襄公三十一年補。〕
四年（庚申、紀元一九七七年）魯昭公元年、齊景公七年、晉平公十七年、秦景公三十六年、楚郟敖四年、宋平公三十五年、衛襄公三年、陳哀公二十八年、蔡靈侯二年、曹武公十四年、鄭簡公二十五年、燕簡公四年、吳夷眛三年、杞文公九年
□春，正月，楚 公子圍聘于鄭，且娶於公孫段氏。伍舉為介。既聘，將以眾逆。子產患之，使子羽辭，曰：「以敝邑褊小，不足以容從者，請墠聽命！」令尹命太宰伯州犁對曰：「君謂圍將使豐氏撫有而室。圍布几筵，告於莊、共之廟而來。若野賜之，是委君貺於草莽也，是寡大夫不得列於諸卿也。唯大夫圖之。」子羽曰：「小國無罪，恃實其罪。將恃大國之安靖己，而無乃包藏禍心以圖之？小國失恃，而懲諸侯，使莫不憾者，距違君命，而有所壅塞不行是懼。不然，敝邑，館人之屬也，其敢愛豐氏之祧？」伍舉知其有備也，請垂櫜而入。許之。
乙未，入，逆而出。與諸侯會于虢，尋宋之盟。祁午謂趙文子曰：「宋之盟，楚人得志於晉。今令尹之不信。子弗戒，懼又如宋。子木之信稱於諸侯，猶詐晉而駕焉，況不信之尤者乎？楚重得志於晉，晉之恥也。子相晉國，以為盟主，於今七年矣。師徒不頓，國家不疲，民無謗讟，諸侯無怨，天無大災，子之力也。有令名矣，而終之以恥，吾子其不可以不戒。」文子曰：「武受賜矣！然宋之盟，子木有禍人之心，武有仁人之心，是楚所以駕於晉也。今武猶是心也，楚又行僭，非所害也。武將信以為本，循而行之。譬如農夫，是穮是蔉。雖有飢饉，必有豐年。詩曰：『不僭不賊，鮮不為則。』信也。能為人則者，不為人下矣。」楚令尹圍請用牲讀舊書加于牲上而已，晉人許之。〔以上二段原作「春，正月，諸侯會于虢，尋宋之盟」，據左傳 昭公元年補。〕
三月，甲辰，盟。鄭 子皮曰：「楚 公子圍有執戈之前，吾惑之。」蔡 子家曰：「楚，大國也；圍，令尹也。有執戈之前，不亦可乎？」魯 叔孫穆子曰：「服，心之文也。大夫而設諸侯之服，有其心矣。」
□魯伐莒，取鄆。楚令尹圍以魯食言，將以叔孫穆子為戮。晉 樂王鮒求貨於穆子，穆子不予，曰：「國有罪，我以貨私免，其若諸侯之事何？余非愛貨，患其不衷也。罪非我之由，為戮何害？」趙文子曰：「子盍逃之？不幸，必及於子。」穆子曰：「豹也受命於君，以從諸侯之盟，為社稷也。苟可以安君利國，美惡一心也。」文子將請之於楚，樂王鮒曰：「諸侯盟未退，而魯背之，安用齊盟？縱不能討，又免其受盟者，晉何以為盟主？必殺叔孫豹。」文子曰：「有人不難以死安利其國，可無愛乎！善人在患，〔「患」上原有「位」字，據徐元誥 國語集解注語刪。〕弗救不祥；惡人在位，不去亦不祥。」乃請于楚曰：「魯 叔孫豹可謂能矣，請免之，以靖能者。疆埸之邑，一彼一此，何常之有？王、伯之令也，引其封疆，而樹之官，舉之表旗，而著之制令，過則有刑，猶不可壹。諸侯逐進，封疆之削，何國蔑有？莒、魯爭鄆，為日久矣，苟無大害於其社稷，可無亢也。去煩宥善，莫不競勸。子其圖之。」〔「乃請于楚曰」以下一百六字原無，據左傳 昭公元年補。〕固請於楚，楚人許而免之。〔「楚人許」三字原無，據左傳 昭公元年補。〕
穆子歸，季武子使曾夭勞之。旦及日中不出。曾夭謂曾阜曰：「旦及日中，吾知罪矣。魯以相忍為國也，忍其外，不忍其內，焉用之？」阜曰：「數月於外，一旦於是，庸何傷？賈而欲贏，而惡囂乎？」阜謂叔孫曰：「可以出矣。」〔以上原作「穆子歸，季武子勞之」，據左傳 昭公元年補。〕穆子曰：「吾不難為戮，養吾棟也。棟折榱崩。吾懼壓焉。既免大恥，而不忍小忿，可以為能乎？」乃見之。
□秦 后子有寵於桓，如二君於景。其母曰：「弗去，懼選。」夏，五月，癸卯，鍼奔晉，其車千乘。后子享晉侯，造舟于河，十里舍車，自雍及絳。歸取酬幣，終事八返。平公曰：「后子富如此，何以自亡？」對曰：「秦公無道，畏誅，欲待其後世乃歸。」〔以上原作「五月，秦后子奔晉」，據左傳 昭公元年補。〕與趙文子語，謂其徒曰：「趙孟相晉國，主諸侯之盟，思長世之德，歷遠年之數，猶懼不終其身，今忨日而愒歲，〔「忨」原作「悅」，據國語 晉語八改。〕怠偷甚矣，非死逮之，必有大咎。」
□六月，晉敗無終及群狄于太原。
□莒 展輿立而奪群公子秩，公子召去疾于齊。秋，齊納去疾，展輿奔吳。去疾立，是為著丘公。
□晉平公有疾，秦景公使醫和視之，曰：「君惑以生蠱，若不死，必失諸侯。」趙文子曰：「醫及國家乎？」對曰：「上醫醫國，其次疾人，固醫官也。」文子曰：「何實生之？」對曰：「物莫伏於蠱，蠱莫嘉於穀。〔「莫」上原有「蠱」字，據徐元誥 國語集解注語刪。〕食穀者，晝選男德以象穀明，宵靜女德以伏蠱慝，今君一之，是不饗穀而食穀也。」文子曰：「君其幾何？」對曰：「諸侯服不過三年，不服不過十年，過是，晉之殃也。」
□楚 公子圍使公子黑肱、伯州犁城犨、櫟、郟。鄭人懼。子產曰：「令尹將行大事，而先除二子也。禍不及鄭，何患焉？」〔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元年補。〕
冬，楚郟敖季父圍聘于鄭。未出境，聞王有疾而還。十一月，己丑，圍入，問王疾，縊而殺之，遂殺其二子幕及平夏。右尹子干出奔晉，宮廄尹子皙出奔鄭。殺太宰伯州犁于郟，葬王于郟，謂之郟敖。使赴于鄭，伍舉問應為後之辭焉，對曰：「寡大夫圍。」伍舉更之，曰：「共王之子圍為長。」圍自立，是為靈王。以薳罷為令尹，薳啟彊為太宰。〔此段原作「冬，楚郟敖季父圍聘于鄭。未出竟，聞王有疾而還。十一月，己丑，圍入，問王疾，縊而殺之，葬于郟，謂之郟敖。圍自立，是為靈王」，據左傳 昭公元年補。〕
靈王弟公子比奔晉，〔「靈」字原無，今補之。〕其車五乘。秦 后子來仕，其車千乘。叔向為太傅，實賦祿，韓宣子問二公子之祿，對曰：「大國之卿，一旅之田，上大夫，一卒之田。二公子，上大夫，皆一卒可也。」宣子曰：「秦公子富，若之何鈞之？」對曰：「絳之富商，韋藩木摙以過于朝，〔「摙」原作「楗」，據徐元誥 國話集解引王引之說改。〕唯其功庸少也。秦、楚匹也，若之何回于富也。」乃均其祿。
□趙文子為室，斲其椽而礱之，張老曰：「天子之室，斲其椽而礱之，加密石焉。諸侯礱之，大夫斲之，士首之。今子貴而忘義，富而忘禮，吾懼不免。」文子歸，令勿礱也。
□趙文子問於叔向曰：「晉六卿其孰先亡？」對曰：「中行氏以苛為察，以切為明，〔「切」原作「欺」，據淮南子 道應訓改。〕以刻下為忠，以訐多為功，〔「訐」原作「計」，據張雙棣 淮南子校釋注引何寧說改。〕以聚斂為良。譬猶鞹革者，大則大矣，裂之道也。」
劉恕曰：夫利者，眾人之所趨，人主之操柄，上專之則民怨，望下瀆之則身鄙穢。厲王近榮夷公而不知大難，幽王用虢石父而國人皆怨，故曰：「其有聚斂之臣，寧有盜臣。」不能不亡也。
□十二月，庚戌，〔「庚戌」二字原無，據左傳 昭公元年補。〕晉 趙文子卒。未幾，平公過九原而嘆曰：「嗟乎，此地蘊吾良臣多矣。」叔向曰：「趙武舉士於白屋者四十六人，公家賴之。文子之死也，四十六人皆就賓位，是其無私德也。」公曰：「趙武賢臣也，相晉九年，天下無兵革。」景子 成，文子子也。
□是歲，邾悼公薨，子莊公 穿立。〔「子」字原無，今補之。〕
五年（辛酉、紀元一九七八年）魯昭公二年、齊景公八年、晉平公十八年、秦景公三十七年、楚靈王元年、宋平公三十六年、衛襄公四年、陳哀公二十九年、蔡靈侯三年、曹武公十五年、鄭簡公二十六年、燕簡公五年、吳夷眛四年、杞文公十年
□春，晉使韓宣子聘于魯。觀書於太史氏，見易、象與魯春秋，曰：「周禮盡在魯矣。」夏，魯使叔弓聘于晉。
□晉使韓須如齊逆女。齊 陳無宇送女，晉侯謂陳無宇非卿，執於中都。叔向言曰：「彼何罪？君使公族逆之，齊使上大夫送之，猶曰不恭，君求以貪。國則不恭，而執其使。君刑已頗，何以為盟主？」冬，十月，陳無宇歸。〔以上二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二年補。〕
六年（壬戌、紀元一九七九年）魯昭公三年、齊景公九年、晉平公十九年、秦景公三十八年、楚靈王二年、宋平公三十七年、衛襄公五年、陳哀公三十年、蔡靈侯四年、曹武公十六年、鄭簡公二十七年、燕惠公元年、吳夷眛五年、杞文公十一年
□春，正月，丁未，滕成公薨，子悼公 寧立。
□晉 少姜卒。齊使晏嬰請繼室于晉。既成婚，晏子受禮，叔向從之宴，相與語。叔向曰：「齊其何如？」晏子曰：「齊季世，其為陳氏矣！公棄其民，而歸於陳氏。齊舊四量，豆、區、釜、鍾。四升為豆，各自其四，以登於釜。釜十則鍾。陳氏三量皆登一焉，鍾乃大矣。以家量貸，而以公量收之。山木如市，弗加於山；魚鹽蜃蛤，弗加於海。民參其力，二入於公，而衣食其一。公聚朽蠹，而三老凍餒。國之諸市，屨賤踊貴。民人痛疾，而或燠休之，其愛之如父母，而歸之如流水。欲無獲民，將焉避之？」叔向曰：「然。雖吾公室，今亦季世也。戎馬不駕，卿無軍行。庶民疲敝，而宮室滋侈。道殣相望，而汝富溢尤。民聞公命，如逃寇讎。欒、郤、胥、原、狐、續、慶、伯，降在皂隸。政在家門。君日不悛，以樂慆憂。讒鼎之銘曰：『昧旦丕顯，後世猶怠。』況日不悛，其能久乎？」晏子曰：「子將若何？」叔向曰：「晉之公族盡矣。肸聞之，公室將卑，其宗族枝葉先落，則公室從之。肸之宗十一族，唯羊舌氏在而已。肸又無子。公室無度，幸而得死，豈其獲祀？」
初，景公欲更晏子之宅，曰：「子之宅近市，湫隘囂塵，不可以居，請更諸爽塏者。」辭曰：「君之先臣容焉，臣不足以嗣之，於臣侈矣。且小人近市，朝夕得所求，小人之利也，敢煩里旅？」公笑曰：「子家近市，〔「家」字原無，據吳則虞 晏子春秋集釋注語補。〕識貴賤乎？」對曰：「既竊利之，〔「竊」字原無，據吳則虞 晏子春秋集釋注語補。〕敢不識乎？」公曰：「何貴？何賤？」是時景公繁於刑，〔「是時」原作「於是」，據吳則虞 晏子春秋集釋注語改。〕有鬻踊者，故對曰：「踊貴，屨賤。」公愀然改容，為是省於刑。及晏子如晉，公更其宅。返，則成矣。既拜，乃毀之，而為里室，皆如其舊，則使宅人返之，曰：「諺曰：『非宅是卜，唯鄰是卜。』二三子先卜鄰矣，違卜不祥。君子不犯非禮，小人不犯不祥，古之制也。吾敢違諸乎？」卒復其舊宅，公弗許，因陳桓子以請，乃許之。〔以上二段原作「齊使晏嬰于晉。叔向問之，晏子曰：『齊季世，其為陳氏矣！公棄其民，而歸於陳氏。』叔向曰：『吾公室，亦政在家門，其能久乎？』」據左傳
昭公三年、晏子春秋卷五補。〕
□五月，晉 韓起如齊逆女。公孫蠆為少姜之有寵也，以其子更公女，而嫁公子。人謂宣子：「子尾欺晉，晉胡受之？」宣子曰：「我欲得齊，而遠其寵，寵將來乎？」〔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三年補。〕
□秋，八月，魯大雩。
□齊侯田於莒，盧蒲嫳見，泣，且請曰：「余髮如此種種，余奚能為？」公曰：「諾。吾告二子。」歸而告之。子尾欲復之，子雅不可，曰：「彼其髮短而心甚長，其或寢處我矣。」九月，子雅放盧蒲嫳于北燕。〔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三年補。〕
□燕簡公欲去諸大夫，立其寵人。冬，大夫比殺公之外嬖，〔「比」字原無，據左傳 昭公三年補。〕公懼，奔齊。燕人立惠公。是歲，惠公之元年。〔「惠公」原作「悼公」，今改之。「燕人立惠公」以下十二字原繫於周景王十年二月，今移至六年。見卷十四燕世系考異。〕
七年（癸亥、紀元一九八Ｏ年）魯昭公四年、齊景公十年、晉平公二十年、秦景公三十九年、楚靈王三年、宋平公三十八年、衛襄公六年、陳哀公三十一年、蔡靈侯五年、曹武公十七年、鄭簡公二十八年、燕惠公二年、吳夷眛六年、杞文公十二年
□春，正月，楚使椒舉如晉求諸侯。曰：「寡君使舉曰：日君有惠，賜盟于宋，曰：『晉、楚之從交相見也。』以歲之不易，寡人願結歡於二三君。』君若苟無四方之虞，則願假寵以請於諸侯。」晉侯欲勿許，司馬侯曰：「不可。楚王方侈，天或者欲逞其心，以厚其毒，而降之罰，未可知也。其使能終，亦未可知也。晉、楚唯天所相，不可與爭。君其許之。」公乃許楚使。椒舉遂請婚，晉侯許之。〔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四年補。〕
□魯大雨雹。
□夏，六月，丙午，楚、蔡、陳、鄭、許、徐、滕、頓、胡、沈、小邾、宋、淮夷會于申。
楚 椒舉言於靈王曰：「臣聞諸侯無歸，禮以為歸。今君始得諸侯，其慎禮矣。霸之濟否，在此會也。夏啟有鈞臺之享，商湯有景亳之命，周武有孟津之誓，成有岐陽之蒐，康有酆宮之朝，穆有塗山之會，齊桓有召陵之師，晉文有踐土之盟，君其何用？」王曰：「吾用齊桓。」
靈王示諸侯侈，椒舉曰：「夫六王、二公之事，皆所以示諸侯禮也，諸侯所由用命也。夏桀為仍之會，有緡叛之；商紂為黎之蒐，東夷叛之；周幽為大室之盟，戎狄叛之。皆所以示諸侯汰也，諸侯所由棄命也。今君以汰，無乃不濟乎？」王弗聽。〔以上三段原無，據春秋經、左傳 昭公四年補。〕
秋，七月，楚率諸侯伐吳。八月，甲申，〔按殷曆，八月庚寅朔，無甲申。〕克朱方，執齊 慶封而盡滅其族。遂滅賴，遷於鄢。遷許於賴。賴，子爵。〔此段原作「秋，七月，楚率諸侯伐吳。八月，甲申，克朱方，遂滅賴。賴，子爵」，據春秋經、左傳 昭公四年補。〕
□莒著丘公不撫鄫，鄫叛。九月，魯取鄫。
□鄭 子產作丘賦，國人謗之，曰：「其父死於路，己為蠆尾，以令於國，國將若之何？」子寬以告。子產曰：「何害？苟利社稷，死生以之。且吾聞為善者不改其度，故能有濟也。民不可逞，度不可改。詩曰：『禮義不愆，何恤於人言？』吾不遷矣。」〔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四年補。〕
□冬，吳伐楚，入棘、櫟、麻。〔「入棘櫟麻」四字原無，據左傳 昭公四年補。〕
□十二月，乙卯，魯 叔孫穆子卒。〔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四年補。〕
八年（甲子、紀元一九八一年）魯昭公五年、齊景公十一年、晉平公二十一年、秦景公四十年、楚靈王四年、宋平公三十九年、衛襄公七年、陳哀公三十二年、蔡靈侯六年、曹武公十八年、鄭簡公二十九年、燕惠公三年、吳夷眛七年、杞文公十三年
□春，正月，魯舍中軍，四分公室，季氏擇二，叔氏、孟氏各一，皆盡徵之，而貢于魯昭公。〔此段原作「春，正月，魯舍中軍」，據左傳 昭公五年補。〕
□楚靈王以屈申通吳而殺之。以屈生為莫敖。
□晉 韓宣子如楚送女。楚靈王朝其大夫，曰：「晉，吾仇敵也。苟得志焉，無恤其他。今其來者，上卿、上大夫也。若吾以韓起為閽，以羊舌肸為司宮，足以辱晉，吾亦得志矣。可乎？」大夫莫對。薳啟彊曰：「可。苟有其備，何故不可？恥匹夫不可以無備，況恥國乎？是以聖王務行禮，不求恥人。朝聘有珪，享頫有璋，小有述職，大有巡功。設几而不倚，爵盈而不飲；宴有好貨，飧有陪鼎，入有郊勞，出有贈賄，禮之至也。國家之敗，失之道也，則禍亂興。城濮之役，晉無楚備，以敗於邲。邲之役，楚無晉備，以敗於鄢。自鄢以來，晉不失備，而加之以禮，重之以睦，是以楚弗能報，而求親焉。既獲姻親，又欲恥之，以召寇讎，備之若何。誰其重此？若有其人，恥之可也。若其未有，君亦圖之。晉之事君，臣曰可矣：求諸侯而麇至；求婚而薦女，君親送之，上卿及上大夫致之。猶欲恥之，君其亦有備矣。不然，奈何？韓起之下，趙成、中行吳、魏舒、范鞅、知盈；羊舌肸之下，祁午、張趯、籍談、女齊、梁丙、張骼、輔躒、苗賁皇，皆諸侯之選也。韓襄為公族大夫，韓須受命而使矣；箕襄、邢帶、叔禽、叔椒、子羽，皆大家也。韓賦七邑，皆成縣也。羊舌四族，皆強家也。晉人若喪韓起、楊肸，五卿八大夫輔韓須、楊石，因其十家九縣，長轂九百，其餘四十縣，遺守四千，奮其武怒，以報其大恥。伯華謀之，中行伯、魏舒帥之，其蔑不濟矣。君將以親易怨，實無禮以速寇，而未有其備，使群臣往遺之擒，以逞君心，何不可之有？」王曰：「不穀之過也，大夫無辱。」厚為韓子禮。王欲傲叔向以其所不知，而不能，亦厚其禮。〔以上二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五年補。〕
□夏，莒 牟夷以牟婁及防茲奔魯。秋，七月，莒伐魯。戊辰，敗莒。
□冬，十月，楚以諸侯及東夷伐吳。吳有備，楚師還。〔此二句六字原無，據左傳 昭公五年補。〕
□是歲，秦景公薨，子哀公立。
九年（乙丑、紀元一九八二年）魯昭公六年、齊景公十二年、晉平公二十二年、秦哀公元年、楚靈王五年、宋平公四十年、衛襄公八年、陳哀公三十三年、蔡靈侯七年、曹武公十九年、鄭簡公三十年、燕惠公四年、吳夷眛八年、杞文公十四年
□春，正月，杞文公薨，弟平公 郁釐立。
□三月，鄭人鑄刑書。叔向使詒子產書，曰：「始吾有虞於子，今則已矣。昔先王議事以制，不為刑辟，懼民之有爭心也。猶不可禁禦，是故閑之以義，糾之以政，行之以禮，守之以信，奉之以仁；制為祿位，以勸其從；嚴斷刑罰，以威其淫。懼其未也，故誨之以忠，聳之以行，教之以務，使之以和，臨之以敬，蒞之以強，斷之以剛；猶求聖哲之上、明察之官、忠信之長、慈惠之師，民於是乎可任使也，而不生禍亂。民知有辟，則不忌於上。並有爭心，以徵於書，而徼幸以成之，弗可為矣。
夏有亂政，而作禹刑；商有亂政，而作湯刑；周有亂政，而作九刑：三辟之興，皆叔世也。
今吾子相鄭國，作封洫，立謗政，制叁辟，鑄刑書，將以靖民，不亦難乎？詩曰：『儀式型文王之德，日靖四方。』又曰：『儀刑文王，萬邦作孚。』如是，何辟之有？民知爭端矣，將棄禮而徵於書。錐刀之末，將盡爭之。亂獄滋豐，賄賂並行。終子之世，鄭其敗乎？肸聞之，『國將亡，必多制』，其此之謂乎！」
復書曰：「若吾子之言，僑不才，不能及子孫，吾以救世也。既不承命，敢忘大惠！」〔以上四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六年補。〕
□夏，六月，丙戌，鄭災。
□晉 韓宣子適楚，楚人弗逆。楚 公子棄疾如晉，平公將亦弗逆。叔向曰：「楚辟我衷，若何效辟？詩曰：『爾之教矣，民胥效矣。』從我而已，焉用效人之辟？書曰：『聖作則。』無寧以善人為則，而則人之辟乎？匹夫為善，民猶則之，況國君乎？」公悅，乃逆之。〔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六年補。〕
□秋，九月，魯大雩。
□楚靈王不修方城之內，踰諸夏而圖東國，三歲於沮、汾以服吳、越。遂伐徐，吳救之。楚伐吳，吳敗楚於房鍾。
□冬，十一月，齊景公如晉，請伐北燕。平公許之。〔「十一月」以下十七字原無，據左傳 昭公六年補。〕十二月，齊景公伐北燕，將納簡公，晏子曰：「燕有君矣。」
十年（丙寅、紀元一九八三年）魯昭公七年、齊景公十三年、晉平公二十三年、秦哀公二年、楚靈王六年、宋平公四十一年、衛襄公九年、陳哀公三十四年、蔡靈侯八年、曹武公二十年、鄭簡公三十一年、燕惠公五年、吳夷眛九年、杞平公元年
□春，正月，癸巳，齊師次于虢。燕人行成，二月，戊午，盟于濡。燕人歸燕姬，賂齊而還。
□楚靈王成章華之臺，下令內亡人實之。召諸侯落之。三月，魯昭公如楚賀王，王賜公寶弓；已而悔，復詐取之。〔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七年、史記 魯世家、楚世家補。〕〈考異曰：史記 十二諸侯年表、魯世家、楚世家俱在後一年，誤；今從左氏傳。〉
□夏，四月，甲辰朔，日有食之。
□晉為杞治田，魯 季孫將以成與之。謝息為孟孫守，不可。季孫曰：「君之在楚，於晉罪也。不聽，晉師必至，不如與之，吾與子桃。侯晉間隙而取諸杞。魯無憂，而孟孫益邑，子何病焉？」乃遷于桃。晉為杞取成。〔此段原作「晉為杞取魯成」，據左傳 昭公七年補。〕
□秋，八月，戊辰，〔「戊辰」二字原無，據春秋經 昭公七年補。〕衛襄公薨。長曰孟縶，其足不良能行，立少子元，是為靈公。〔「長曰孟縶」以下原作「子靈公元立」，據左傳 昭公七年補。〕
□單獻公棄親用羈。冬，十月，辛酉，襄、頃之族殺獻公而立其弟成公。〔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七年補。〕
□十一月，癸未，魯 季武子卒。〔此段原無，據春秋經、左傳 昭公七年補。〕
□晉返衛 戚田。
十一年（丁卯、紀元一九八四年）魯昭公八年、齊景公十四年、晉平公二十四年、秦哀公三年、楚靈王七年、宋平公四十二年、衛靈公元年、陳哀公三十五年、蔡靈侯九年、曹武公二十一年、鄭簡公三十二年、燕惠公六年、吳夷眛十年、杞平公二年
□春，晉方築虒祁之宮，有石言于魏榆。平公問之，師曠曰：「石不能言，或憑焉。不然，民聽濫也。臣聞之曰：『作事不時，怨讟動于民，則有非言之物而言。』今宮室崇侈，民力凋盡，怨讟並作，莫保其性。石言，不亦宜乎？」〔此段原作「春，石言于晉」，據左傳 昭公八年補。〕
□衛靈公嘗朝晉，舍于濮水之上。召師涓曰：「吾夜半獨聞鼓琴聲，其狀似鬼神。」師涓端坐援琴，聽而寫之。明日，曰：「臣得之矣，然未習也，請宿習之。」公復宿。明日，報曰：「習矣。」即去之晉，平公置酒於施惠之臺。酒酣，靈公曰：「寡人得新聲，請奏之。」平公令師涓坐師曠旁，援琴鼓之。未終，師曠撫而止之，曰：「此亡國之聲也，不可遂。昔師延與紂作樂，以為淫亂，武王伐紂，師延東走，抱其樂器自投濮水之中，聞此聲必於濮水之上。先聞者國削。」平公曰：「寡人所好者音也，願遂聞之。」師涓鼓而終之。
平公悅之，〔此句原作「晉平公悅新聲」，今改之。〕師曠曰：「公室其將卑乎！君之明兆於衰矣。夫樂以開山川之風，耀德於廣遠。是以遠服而邇不遷。」
平公淫，六卿擅權，東伐諸侯；楚靈王兵強，陵轢中國；齊大而近於魯。魯小弱，附於楚則晉怒；附於晉則楚來伐，不備於齊，齊師侵。
□陳哀公元妃鄭姬生悼太子 偃師，〈考異曰：陳世家曰：「哀公娶鄭，長姬生悼太子 師，少姬生偃。」司馬貞 索隱曰：「昭八年經云『陳侯之弟招殺陳世子偃師』。左傳『陳哀公元妃鄭姬生悼太子 偃師』。今此云兩姬，又分偃師為二人，亦恐此非。」按索隱說是，今從之。〉二妃生公子留，下妃生公子勝。二妃嬖，留有寵，哀公屬之其弟司徒招與公子過。哀公有廢疾。三月，甲申，招及過殺太子偃師，〔以上原作「陳哀公有廢疾。三月，甲申，公弟招及過殺太子偃師」，據左傳 昭公八年、史記 陳杞世家補。〕立公子留為太子。公怒，欲誅招，招發兵圍公。夏，四月，辛亥，哀公自經，招立留為君。使干徵師赴于楚，〔「干」原作「于」，據左傳
昭公八年補。〕且告有立君。公子勝愬之于楚，〔以上二句十二字原無，據左傳 昭公八年補。〕楚人執殺之。留奔鄭。
秋，八月，招歸罪於過而殺之。九月，楚 公子棄疾圍陳。冬，十一月，壬午，〔「壬午」二字原無，據春秋經 昭公八年補。〕滅陳。輿嬖袁克葬哀公。楚使穿封戍為陳公。〈考異曰：陳杞世家作「使棄疾為陳公」。按左傳，為陳公者穿封戌也，棄疾為蔡公，世家誤。〉
□陳 悼太子之子名吳，出奔晉。〔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八年、史記 陳杞世家補。〕
十二年（戊辰、紀元一九八五年）魯昭公九年、齊景公十五年、晉平公二十五年、秦哀公四年、楚靈王八年、宋平公四十三年、衛靈公二年、陳惠公元年、蔡靈侯十年、曹武公二十二年、鄭簡公三十三年、燕惠公七年、吳夷眛十一年、杞平公三年
□春，魯、宋、鄭、衛使會楚靈王于陳。〔此段原無，據春秋經、左傳 昭公九年補。〕
□二月，庚申，楚 公子棄疾遷許于夷，實城父。取州來、淮北之田以益之，伍舉授許男田。然丹遷城父人於陳，以夷濮西田益之。遷方城外人於許。〔此段原作「春，二月，楚遷許于夷」，據左傳 昭公九年補。〕
□夏，四月，陳災。
□六月，晉 荀盈卒。秋，八月，使荀躒佐下軍。〔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九年補。〕
□冬，魯築郎囿。季平子欲其速成也，叔孫昭子曰：「詩曰：『經始勿亟，庶民子來。』焉用速成？其以剿民也？無囿猶可；無民，其可乎？」〔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九年補。〕
十三年（己巳、紀元一九八六年）魯昭公十年、齊景公十六年、晉平公二十六年、秦哀公五年、楚靈王九年、宋平公四十四年、衛靈公三年、陳惠公二年、蔡靈侯十一年、曹武公二十三年、鄭簡公三十四年、燕惠公八年、吳夷眛十二年、杞平公四年
□春，正月，有星出于婺女。
□初，齊 子尾卒。子旗欲治子尾之室，殺家宰梁嬰，逐其屬子成、子工、子車，而立子良氏之宰。其臣曰：「孺子長矣，而相吾室，欲兼我也。」備甲，將攻之。陳桓子善於子尾，亦將助之。或告子旗，子旗不信，則數人告。將往，又數人告於道，遂如陳氏。桓子將出矣，聞之而還，遊服而逆之，請命。對曰：「聞彊氏授甲將攻子，子聞乎？」曰：「弗聞。」「子盍亦授甲？無宇請從。」子旗曰：「子胡然？彼，孺子也。吾誨之，猶懼其不濟，吾又寵秩之，其若先人何？子盍謂之。」桓子稽顙曰：「頃、靈福子，吾猶有望。」遂和之如初。〔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八年補。〕
子旗、子良皆耆酒，信內多怨，強於陳、鮑氏而惡之。夏，有告陳桓子曰：「子旗、子良將攻陳、鮑。」亦告鮑氏。桓子授甲而如鮑氏，遭子良醉而騁，遂見文子，則亦授甲矣。使視二子，則皆將飲酒。桓子曰：「彼雖不信，聞我授甲，則必逐我。及其飲酒也，先伐乎？」陳、鮑方睦，遂伐欒、高氏。子良曰：「先得公，陳、鮑焉往？」遂伐虎門。晏平仲端委立于虎門之外，四族召之，無所往。其徒曰：「助陳、鮑乎？」曰：「何善焉？」「助欒、高乎？」曰：「庸愈乎？」「然則歸乎？」曰：「君伐，焉歸？」公召之，而後入。五月，庚辰，戰于稷，欒、高敗，又敗於莊。國人追之，又敗於鹿門。欒施、高彊來奔。陳、鮑分其室。晏子謂桓子：「必致諸公。讓，德之主也，讓之謂懿德。凡有血氣，皆有爭心，故利不可強，思義為愈。義，利之本也。蘊利生孽。姑使無蘊乎！可以滋長。」桓子盡致於公。〔此段原無，據左傳 昭公十年補。〕
陳桓子請老，〔此句上原有「齊」字，今刪之。〕凡公子、公孫之無祿者，私分之邑。國之貧約孤寡者，私與之粟。陳氏始大。桓子生彊啟，是為武子。
□晉平公遊于西河，〔「西」字原無，據新序 雜事一補。〕曰：「安得賢士與之樂此乎！」船人蓋胥跪而對曰：「劍出干越，珠出江、漢，〔「漢」原作「海」，據石光瑛 新序校釋注語改。〕玉出崑山，無足而至者，君好之也。士有足而不至者，君不好耳。」公曰：「吾食客門左千人，門右千人；朝食不足，夕收市賦，暮食不足，朝收市賦，可不謂之好士乎？」蓋胥曰：「鴻鵠一舉千里，所恃者六翮耳。背上之毛，腹下之毳，益之，飛不加高，損之，飛不加下。今君食客二千人，亦六翮耶，亦腹背之毛毳耶？」
晉藏寶臺災，三日三夜而止。公子晏束帛而賀，平公悖然作色，曰：「天火燒國之重寶，士大夫趨車走馬而救之，子獨賀，何也？」晏曰：「王者藏於天下，諸侯藏于百姓，農夫藏于囷庾，〔「于」原作「干」，今改之。〕商賈藏于篋匱。今百姓乏絕而收大半之賦，是以天火燒之。昔桀賦斂無度，殘賊海內，故湯誅之。皇天降災，乃君之福也。」公曰：「自今已後，請藏於百姓。」
平公問於師曠曰：「人君之道何如？」對曰：「清淨無為，務在博愛，趨在任賢，廣開耳目，以察萬方，不牽制於流俗，不拘繫於左右，屢省考績，以臨臣下。此人君之本也。」公曰：「善。」
平公出田，見乳虎伏而不動，顧謂師曠曰：「吾聞伯王之主出，則猛獸伏不敢起。」對曰：「鵲食猬，猬食鵔鸃，鵔鸃食豹，豹食駮，駮食虎。夫駮狀似駮馬，君驂駮馬乎？」公曰：「然。」師曠曰：「一自誣者窮，再自誣者辱，三自誣者死。今虎為駮馬，非君之德義，奈何一自誣乎？」平公異日出朝，有鳥環而不去，公謂師曠曰：「吾聞伯王之主鳳下之。」對曰：「東方有鳥名曰珂，文身朱足，憎鳥而愛狐。君必衣狐裘以出朝乎？」公曰：「然。」師曠曰：「君奈何再自誣乎？」公不悅。異日置酒虎祁之臺，布蒺藜於陛上，令人召師曠。師曠履而上堂。公曰：「安有人臣履而上人主堂乎？」師曠解履刺足，蒲伏刺膝，仰天而嘆。公起引之曰：「與叟戲，叟遽憂乎？」對曰：「肉生蠱還自食也，木生蠹還自刻也，人生妖還自賊也。五鼎之具不當烹藜藿，人主堂殿不當生蒺藜。」〔「藜」原作「蔾」，據前文改。〕公曰：「為之奈何？」師曠曰：「妖已在前。來月，當立太子，君將死矣。」秋，七月，戊子平旦，公謂師曠曰：「叟以今日為期，寡人如何？」師曠不樂，謁歸。未到，平公薨，子昭公夷立。
□魯伐莒，取郠，獻俘，始用人於亳社。〔「獻俘」以下八字原無，據左傳
昭公十年補。〕
□冬，十二月，甲子，〔「甲子」二字原無，據春秋經 昭公十年補。〕宋平公薨，子元公 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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