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9月13日 星期五

資治通鑑卷125



資治通鑑 卷第一百二十五
  宋紀七 起強圉大淵獻(丁亥),盡上章攝提格(庚寅),凡四年。

  太祖文皇帝中之下

元嘉二十四年(丁亥、紀元二九六四年)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八年、北涼沮渠安周承平五年
 □春,正月,甲戌,大赦。
 □ 吐京胡山胡 曹僕渾等反;二月,征東將軍武昌王 等討平之。
 □癸未,主如中山
 □師之克姑臧也,〔「姑臧」原作「敦煌」。注:「『敦煌』,當作『姑臧』。」此據注改。〕沮渠牧犍使人斫開府庫,取金玉及寶器,因不復閉;小民爭入盜取之,有司索盜不獲。至是,牧犍所親及守藏者告之,且言牧犍父子多蓄毒藥,潛殺人前後以百數;姊妹皆學左道。有司索牧犍家,得所匿物;主大怒,賜沮渠昭儀死,并誅其宗族,唯沮渠祖以先降得免。又有告牧犍猶與故臣民交通謀反者,三月,主遣崔浩就第賜牧犍死,謚曰哀王
 □人徙定州 丁零三千家於平城
 □夏,五月,主還平城〔此段原無,據魏書 世祖紀下、北史 魏本紀二補。〕
 □六月,西征諸將扶風公 處真等八人,坐盜沒軍資及虜掠贓各千萬計,並斬之。
 □初,以貨重物輕,〔「帝」原作「上」,今改作「帝」;下同。〕改鑄四銖錢。民多翦鑿古錢,取銅盜鑄。患之。錄尚書事江夏王 義恭建議,請以大錢一當兩。右僕射何尚之議曰:「夫泉貝之興,以估貨為本,事存交易,豈假多鑄!數少則重,〔「幣」原作「弊」,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五改。〕數多則物重,多少雖異,濟用不殊。況復以一當兩,徒崇虛價者耶!若今制遂行,富人之貲自倍,貧者彌增其困,懼非所以使之均壹也。」卒從義恭議。
 □秋,八月,乙未,徐州刺史衡陽文王 義季卒。義季彭城王 義康之貶,遂縱酒不事事。帝以書誚責,且戒之;義季猶酣飲自若,以至成疾而終。
 □ 樂安宣王 卒。
 □冬,十月,壬午,胡藩之子誕世豫章太守桓隆之,據郡反,欲奉前彭城王 義康為主;前交州刺史檀和之去官歸,過豫章,擊斬之。
 □十一月,甲寅,封皇子汝陰王
元嘉二十五年(戊子、紀元二九六五年)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九年、北涼沮渠安周承平六年
 □春,正月, 晉王 伏羅卒。考異曰: 索虜傳曰:「所住屠蘇為疾雷所擊,屠蘇倒,見壓殆死。左右皆號泣,晉王獨不悲。怒,賜死。」此出於傳聞。今從後魏書後魏書卒在去年十二月,於曆為今年正月也。
 □楊文德葭蘆城,招誘武都等五郡皆應之。〔「春正月」句以下二段原繫於元嘉二十四年十二月,據陳垣 二十史朔閏表,去年閏十月,去年十二月當本年正月,今移之,並改「十二月」為「春正月」。〕月, 仇池鎮將皮豹子率諸軍擊之。文德兵敗,棄城奔漢中豹子收其妻子、僚屬、軍資及楊保宗所尚公主而還。〔去年閏十月,本年正月當二月。〕
  初,保宗將叛,公主勸之。或曰:「奈何叛父母之國?」公主曰:「事成,為一國之母,豈比小縣公主哉!」主賜之死。
  楊文德坐失守,免官,削爵土。〔「二月」句以下三段原繫於本年四年正月,據陳垣 二十史朔閏表,去年閏十月,本年正月當二月,今移之,並改「春正月」為「二月」。〕
 □二月,癸卯,主如定州,罷塞圍役者;遂如上黨,誅潞縣叛民二千餘家,徙西河 離石民五千餘家于平城〔「西河」原作「河西」。注:「『河西』,當作『西河』。」此據注改。此段原繫於本年二月,據陳垣 二十史朔閏表,去年閏十月,本年二月當閏二月,今移之,並補「閏」字。〕
 □己酉,帝大蒐于宣武場〔「己酉」上原有「閏月」二字,前文已補,今刪之。〕
 □三月,主還平城〔此段原無,據魏書 世祖紀下、北史 魏本紀二補。〕
 □初,劉湛既誅,庾炳之遂見寵任,累遷吏部尚書,勢傾朝野。炳之無文學,性強急輕淺。既居選部,好詬詈賓客,且多納貨賂;士大夫皆惡之。
  炳之留令史二人宿於私宅,為有司所糾。薄其過,欲不問。僕射何尚之因極陳炳之之短曰:「炳之見人有燭盤、佳驢,無不乞;選用不平,不可一二;交結朋黨,構扇是非,亂俗傷風,過於范曄,所少,賊一事耳。縱不加罪,故宜出之。」欲以炳之丹陽尹。尚之曰:「炳之蹈罪負恩,方復有尹赫赫之授,乃更成其形勢也。古人云:『無賞無罰,雖不能為治。』臣昔啟范曄,亦懼犯顏,苟愚懷,〔「白」原作「曰」。校:「十二行本『白』誤『曰』;乙十一行本同。」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五正作「白」,據改。〕九死不悔。歷觀古今,未有眾過藉藉,受貨數百萬,更得高官厚祿如炳之者也。」乃免炳之官,以徐湛之丹陽尹。
 □彭城太守王玄謨上言:「彭城要兼水陸,請以皇子撫臨州事。」夏,四月,乙卯,以武陵王 駿為安北將軍、徐州刺史。
 □五月,甲戌,交趾公 韓拔鄯善王,鎮鄯善,賦役其民,比之郡縣。
 □當兩大錢行之經時,公私不以為便;己卯,罷之。
 □六月,辛酉,主如廣德宮。
 □丙寅,荊州刺史南譙王 義宣進位司空。〔此段原繫於前文「辛酉」段之前,據陳垣 二十史朔閏表,丙寅在辛酉之後,今移之。〕
 □秋,八月,甲子,封皇子淮陽王
 □西域 悅般平城萬有餘里,〔「悅般」原作「般悅」。注:「據北史,『般悅』當作『悅般』。」魏書 西城傳亦作「悅般」,據乙正。〕遣使詣,請與東西合擊柔然主許之,中外戒嚴。
 □九月,辛未,以尚書右僕射何尚之為左僕射,領軍將軍沈演之為吏部尚書。
 □丙戌,主如陰山
 □ 成周公 萬度歸焉耆,大破之,焉耆王 鳩尸卑那龜茲主詔唐和前部王 車伊洛率所部兵會度歸西域說降柳驢等六城,因共擊波居羅城,拔之。
 □冬,十月,辛丑, 弘農昭王 奚斤卒,子它觀〔「爵」字原無,據魏書 奚斤傳補。〕主曰:「 西之敗,罪固當死;朕以佐命先朝,復其爵邑,使得終天年,君臣之分亦足矣。」乃降它觀爵為公。
 □癸亥,大赦。
 □十二月, 萬度歸焉耆西討龜茲,留唐和焉耆柳驢戍主乙直伽謀叛,擊斬之,由是諸咸附,西域復平。
 □太子朝于行宮,遂從伐柔然。至受降城,不見柔然,因積糧於城內,置戍而還。
元嘉二十六年(己丑、紀元二九六六年)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十年、北涼沮渠安周承平七年
 □春,正月,戊辰朔,主饗群臣於漠南。甲戌,復伐柔然高涼王 出東道,略陽王 羯兒出西道,主與太子出涿邪山,行數千里。柔然 處羅可汗恐懼遠遁。
 □二月,己亥,丹徒,謁京陵。丁巳,大赦。〔「丁巳大赦」四字原繫於後文「三月」句之後,據建康實錄卷十二、冊府元龜卷二百零七移至二月。〕考異曰:宋書南史 帝紀:「三月丁巳,大赦。」下云:「癸亥,遣使祭何無忌墓。乙丑,申北沛下邳三郡復。」按長曆,三月丁卯朔,無丁巳、癸亥、乙丑。裴子野 宋略云:「二月,大赦。癸亥,祭何無忌墓。」二月丁酉朔,丁巳廿一日、癸亥廿七日;今從宋略書於二月。〉三月,募諸州樂移者數千家以實京口
 □庚寅,主還平城
 □夏,四月,丙申朔,日有食之。〔此段原無,據魏書 天象志補。〕
 □五月,壬午,帝還建康
 □庚寅,主如陰山
 □帝欲經略中原,群臣爭獻策以迎合取寵。彭城太守王玄謨尤好進言,帝謂侍臣曰:「觀玄謨所陳,令人有封狼居意。」御史中丞袁淑言於曰:「陛下今當席捲,檢玉岱宗;臣逢千載之會,願上封禪書。」悅。之曾孫也。
  秋,七月,辛未,以廣陵王 雍州刺史。襄陽外接,欲廣其資力,乃罷江州軍府,文武悉配雍州湘州入臺租稅,悉給襄陽
 □九月,主伐柔然高涼王 出東道,略陽王 羯兒出中道。柔然 處羅可汗悉國內精兵圍數十重;掘塹堅守,相持數日。處羅數挑戰,輒為所敗。以眾少而堅,疑大軍將至,解圍夜去;引兵追之,九日九夜。處羅益懼,棄輜重,踰穹隆嶺遠遁;數其輜重,引軍還,與主會於廣澤略陽王 羯兒柔然民畜凡百餘萬。自是柔然衰弱,屏跡不敢犯塞。冬,十二月,戊申,主還平城
 □北諸山雍州,建威將軍沈慶之率後軍中兵參軍柳元景隨郡太守宗慤等二萬人討之,八道俱進。先是,諸將討者皆營於山下以迫之,得據山發矢石以擊,官軍多不利。慶之曰:「去歲田大稔,積穀重巖,不可與之曠日相守也。不若出其不意,衝其腹心,破之必矣。」乃命諸軍斬木登山,鼓譟而前,群震恐;因其恐而擊之,所向奔潰。
元嘉二十七年(庚寅、紀元二九六七年)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十一年、北涼沮渠安周承平八年
 □春,正月,乙酉,主如洛陽
 □沈慶之自冬至春,屢破雍州 ,因所聚穀以充軍食,前後斬首三千級,虜二萬八千餘口,降者二萬五千餘戶。幸諸山 羊蠻憑險築城,〔「犬」原作「大」。校:「本『大』作『犬』。」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一百二十五引宋書 沈度之傳南史 沈度之傳改作「犬」,今從之。〕守禦甚固。慶之擊之,命諸軍連營於山中,開門相通,各穿池於營內,朝夕不外汲。頃之,風甚,潛兵夜來燒營,諸軍以池水沃火,多出弓弩夾射之,兵散走。所據險固,不可攻,慶之乃置六戍以守之。久之,食盡,稍稍請降,悉遷於建康以為營戶。
 □主將入寇,二月,甲午,大獵於梁川。帝聞之,敕諸郡:「若寇小至,則各堅守;大至,則拔民歸壽陽。」邊戍偵候不明,辛亥,主自將步騎十萬奄至。考異曰:宋書:「是月辛丑,南平王 進號西平。辛巳,索虜汝南。」按長曆,二月壬辰朔,十日辛丑,二十日辛亥。「巳」當作「亥」。〉南頓太守鄭琨潁川太守郭道隱並棄城走。
  是時,豫州刺史南平王 壽陽,遣左軍行參軍陳憲汝南郡事,守懸瓠,城中戰士不滿千人,主圍之。
  以軍興,減內百官俸三分之一。三月,乙丑,淮南太守諸葛闡求減俸祿同內百官,於是州及郡縣丞尉並悉同減。〔此段原作「三月,以軍興,減內外百官俸三分之一」,據宋書 文帝紀南史 宋本紀二改。〕
  人晝夜攻懸瓠,多作高樓,臨城以射之,矢下如雨,城中負戶以汲,人又施大鉤於衝車之端以牽樓堞,〔「魏人又」三字原無,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一百二十五補。〕壞其南城;陳憲內設女牆,外立木柵以拒之。人填塹,肉薄登城,督勵將士苦戰,積尸與城等。人乘尸上城,短兵相接,銳氣愈奮,戰士無不一當百,殺傷萬計,城中死者亦過半。
  主遣永昌王 將步騎萬餘,驅所掠六郡生口北屯汝陽。時徐州刺史武陵王 駿彭城,帝遣間使命駿發騎,齎三日糧襲之。駿發百里內馬得千五百匹,分為五軍,遣參軍劉泰之考異曰:後魏 作「劉坦之」,今從宋書。〉率安北騎兵行參軍垣謙之、田曹行參軍臧肇之、集曹行參軍尹定武陵左常侍杜幼文、殿中將軍程天祚等將之,直趨汝陽人唯慮救兵自壽陽來,不備彭城。丁酉,泰之等潛進,擊之,殺三千餘人,燒其輜重,人奔散,諸生口悉得東走。人偵知泰之等兵無後繼,復引兵擊之。垣謙之先退,士卒驚亂,棄仗走。泰之人所殺,肇之溺死,天祚所擒,謙之幼文及士卒免者九百餘人,馬還者四百匹。〔三月辛酉朔,無丁酉,疑是「乙酉」之訛。魏書 世祖紀在二月。〕
  主攻懸瓠四十二日,帝遣南平內史臧質壽陽,與安司馬劉康祖共將兵救懸瓠主遣殿中尚書任城公 乞地真逆拒之。等擊斬乞地真康祖道錫之從兄也。
  夏,四月,主引兵還,癸卯,至平城
  壬子,安北將軍武陵王 駿降號鎮軍將軍,垣謙之伏誅,尹定杜幼文付尚方;以陳憲為龍驤將軍、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主遺帝書曰:「前蓋吳反逆,扇動。彼復使人就而誘之,丈夫遺以弓矢,婦人遺以環釧;是曹正欲譎誑取賂,豈有遠相服從之理!為大丈夫,何不自來取之,而以貨誘我邊民?募往者復除七年,是賞奸也。我今來至此土所得多少,孰與彼前後得我民耶?
  彼若欲存劉氏血食者,當割以北輸之,攝守南渡,如此當釋南使彼居之。不然,可善敕方鎮、刺史、守宰嚴供帳之具,注:「『帳』,當作『張』。」〕來秋當往取揚州。大勢已至,終不相縱。彼往日北通蠕蠕,西結赫連沮渠吐谷渾,東連馮弘高麗;凡此數國,我皆滅之。以此而觀,彼豈能獨立!
  蠕蠕 吳提吐賀真皆已死,我今北征,先除有足之寇。彼若不從命,來秋當復往取之;以彼無足,故不先討耳。我往之日,彼作何計,為掘塹自守,為築垣以自障也?我當顯然往取揚州,不若彼翳行竊步也。彼來偵諜,我已擒之,復縱還。其人目所盡見,委曲善問之。
  彼前使裴方明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己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殺之,烏得與我校耶!彼非我敵也。彼常欲與我一交戰,我亦不癡,復非苻堅,何時與彼交戰?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里外宿;人正有斫營伎,彼募人以來,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得不為我有哉!
  彼公時舊臣雖老,猶有智策,知今已殺盡,豈非天資我耶!取彼亦不須我兵刃,此有善呪婆羅門,當使鬼縛以來耳。」
 □侍中、左衛將軍江湛遷吏部尚書。性公廉,與僕射徐湛之並為所寵信,時稱
 □司徒崔浩,自恃才略及主所寵任,專制朝權,嘗薦五州之士數十人,皆起家為郡守。太曰:〔「子」原作「守」,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五改。〕「先徵之人,亦州郡之選也;在職已久,勤勞未答,宜先補郡縣,以新徵者代為郎吏。且守令治民,宜得更事者。」固諍而遣之。中書侍郎、領著作郎高允聞之,謂東宮博士管恬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遂其非而校勝於上,將何以堪之!」
  主以監祕書事,使與高允等共譔國記,曰:「務從實錄。」著作令史閔湛郗標,性巧佞,為所寵信。嘗注論語上疏言:「不如之精微,乞收境內諸書,班所注,令天下習業。并求敕禮傳,令後生得觀正義。」亦薦有著述才。又勸刊所譔國史于石,以彰直筆。高允聞之,謂著作郎宗欽曰:「所營,分寸之間,恐為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竟用議,刊石立於郊壇東,方百步,用功三百萬。之先世,事皆詳實,列於衢路,往來見者咸以為言。北人無不忿恚,相與譖〔「魏主」原作「帝」,今一律改作「魏主」;下同。〕以為暴揚國惡。大怒,使有司案及祕書郎吏私罪狀。
  初,遼東公 翟黑子有寵於,奉使并州,受布千匹。事覺,黑子謀於高允曰:「主上問我,當以實告,為當諱之?」曰:「公帷幄寵臣,有罪首實,庶或見原,不可重為欺罔也。」中書侍郎崔覽公孫質曰:「若首實,罪不可測,不如諱之。」黑子曰:「君奈何誘人就死地!」入見,不以實對,怒,殺之。使授太子經。
  及崔浩被收,太子召至東宮,因留宿。明旦,與俱入朝,至宮門,謂曰:「入見至尊,吾自導卿;脫至尊有問,但依吾語。」曰:「為何等事也?」太子曰:「入自知之。」太子見,言「高允小心慎密,且微賤;制由崔浩,請赦其死!」,問曰:「國書所為乎?」對曰:「太祖記,前著作郎鄧淵所為;先帝記今記,臣與共為之。然所領事多,總裁而已,至於著述,臣多於。」怒曰:「罪甚於,何以得生!」太子懼曰:「天威嚴重,小臣,迷亂失次耳。臣曏問,皆云所為。」:「信如東宮所言乎?」對曰:「臣罪當滅族,不敢虛妄。殿下以臣侍講日久,哀臣,欲乞其生耳。實不問臣,臣亦無此言,不敢迷亂。」顧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難,而能為之!臨死不易辭,信也;為臣不欺君,貞也。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
  於是召前,臨詰之。惶惑不能對。事事申明,皆有條理。為詔,誅及僚屬宗欽段承根等,下至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持疑不為。頻使催切,乞更一見,然後為詔。引使前,曰:「之所坐,若更有餘釁,非臣敢知;若直以觸犯,罪不至死。」怒,命武士執。太子為之拜請,意解,乃曰:「無斯人,當更有數千口死矣。」
  六月,考異曰:後魏 天象志:「太平真君十年六月庚寅朔,日食。占曰『將相誅』。十一年六月己亥,誅司徒崔浩。」按長曆,前年六月乃乙未朔,無庚寅。今年六月乃庚寅朔,是後魏 「十一年」三字誤繫於後文「六月」也,然宋書南史 今年亦無日食,故不取。〉己亥,詔誅清河 崔氏同宗者無遠近,及姻家范陽 盧氏太原 郭氏河東 柳氏,並夷其族,餘皆止誅其身。縶置檻內,送城南,衛士數十人溲其上,呼聲嗷嗷,聞於行路。宗欽臨刑嘆曰:「高允其殆聖乎!」
  他日,太子讓曰:「人亦當知機。吾欲為卿脫死,既開端緒;而卿終不從,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使人心悸。」曰:「夫史者,所以記人主善惡,為將來勸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舉措。崔浩孤負聖恩,以私欲沒其廉潔,愛憎蔽其公直,此之責也。至於書朝廷起居,言國家得失,此為史之大體,未為多違。臣與實同其事,死生榮辱,義無獨殊。誠荷殿下再造之慈,違心苟免,非臣所願也。」太子動容稱嘆。退,謂人曰:「我不奉東宮指導者,恐負翟黑子故也。」
  初,冀州刺史崔賾武城男 崔模,與同宗而別族;常輕侮之,由是不睦。及誅,二家獨得免。之子也。
  辛丑,主北巡陰山主既誅崔浩而悔之。會北部尚書宣城公 李孝伯病篤,或傳已卒。主悼之曰:「李宣城可惜!」既而曰:「朕失言;崔司徒可惜,李宣城可哀!」孝伯之從父弟也,自之誅,軍國謀議皆出孝伯,寵眷亞於
 □初,車師大帥車伊洛世服於伊洛平西將軍,〔「為」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前部王伊洛將入朝,沮渠無諱斷其路,伊洛屢與無諱戰,破之。無諱卒,弟安周奪其子乾壽兵,伊洛遣人說乾壽乾壽遂率其民五百餘家奔伊洛又說李寶等五十餘人下之,皆送于伊洛西擊焉耆,留其子守城,沮渠安周柔然兵間道襲之,攻拔其城。走就伊洛,共收餘眾,保焉耆鎮,遣使上書於主,言:「為沮渠氏所攻,首尾八年,百姓飢窮,無以自存。臣今棄國出奔,得免者纔三分之一,已至焉耆東境,乞垂賑救!」主詔開焉耆倉以賑之。
 □吐谷渾王 慕利延所逼,上表求入保越巂許之;慕利延竟不至。
 □欲伐丹陽徐湛之、吏部尚書江湛彭城太守王玄謨等並勸之;左軍將軍劉康祖以為「歲月已晚,請待明年。」曰:「北方苦虜虐政,義徒並起。頓兵一周,沮向義之心,不可。」
  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諫曰:「我步彼騎,其勢不敵。檀道濟再行無功,到彥之失利而返。今料王玄謨等,未踰兩將,六軍之盛,不過往時,恐重辱王師。」曰:「王師再屈,別自有由,道濟養寇自資,彥之中塗疾動。虜所恃者唯馬;今夏水浩汗,河道流通,汎舟北下,碻磝必走,滑臺小戍,易可覆拔。克此二城,館穀弔民,虎牢洛陽,自然不固。比及冬初,城守相接,虜馬過,即成擒也。」慶之又固陳不可。使徐湛之江湛難之。慶之曰:「治國譬如治家,耕當問奴,織當訪婢。陛下今欲伐國,而與白面書生輩謀之,事何由濟!」大笑。
  太子及護軍將軍蕭思話亦諫,皆不從。
  主聞將北伐,復與書曰:「彼此和好日久,而彼志無厭,誘我邊民。今春南巡,聊省我民,驅之使還。今聞彼欲自來,設能至中山桑乾川,隨意而行,來亦不迎,去亦不送。若厭其區宇者,可來平城居,我亦往揚州,相與易地。彼年已五十,未嘗出戶,雖自力而來,如三歲嬰兒,與我鮮卑生長馬上者果如何哉!更無餘物,可以相與,今送獵馬十二匹并氈、藥等物。彼來道遠,馬力不足,可乘;或不服水土,藥自可療也。」〔「自可」原作「可自」。校:「本二字互乙。」校:「各本均同。唯本『可自』二字互乙,與索虜傳合,且作『自可』義亦長。」此據校乙。〕
  秋,七月,庚午,詔曰:「虜近雖摧挫,獸心靡革。比得河朔 表疏,歸訴困棘,跂望綏拯,潛相糾結以候王師;芮芮亦遣間使遠輸誠款,誓為掎角;經略之會,實在茲日。可遣寧朔將軍王玄謨率太子步兵校尉沈慶之、鎮軍諮議參軍申坦水軍入,受督於二州刺史蕭斌;太子左衛率臧質、驍騎將軍王方回徑造二州刺史武陵王 駿豫州刺史南平王 各勒所部,東西齊舉;北秦三州刺史劉秀之震盪汧、隴;太尉江夏王 義恭出次彭城,為眾軍節度。」之曾孫也。
  是時軍旅大起,王公、妃主及朝士、牧守,下至富民,各獻金帛、雜物以助國用。又以兵力不足,悉發二兗六州三五民丁,倩使暫行,符到十日裝束;緣五郡集廣陵,緣三郡集盱眙。又募中外有馬步眾藝武力之士應科者,皆加厚賞。有司又奏軍用不充,南徐四州富民家貲滿五十萬,僧尼滿二十萬,並四分借一,事息即還。
  建武司馬申元吉引兵趨碻磝。乙亥, 濟州刺史王買德棄城走。考異曰:宋略云:「虜濟州刺史王淮敗走,虜支解王淮,傳示列戍。」今從宋書。〉蕭斌遣將軍崔猛樂安 青州刺史張淮之亦棄城走。沈慶之留守碻磝,使王玄謨進圍滑臺考異曰:宋略:「九月庚申,玄謨前軍次白馬,與虜兗州刺史歌得跋戰,破之;玄謨進攻滑臺。」今從宋書。〉雍州刺史隨王 遣中兵參軍柳元景、振威將軍尹顯祖、奮武將軍方平〔「魯」原作「曾」。注:「南史作「魯方平」,參考水經,作『魯』為是。」按宋書 柳元景傳亦作「魯」,據改;下同。〕建武將軍薛安都略陽太守龐法起將兵出弘農。後軍外兵參軍龐季明,年七十餘,自以中豪右,請入長安招合許之;乃自貲谷盧氏盧氏趙難納之。季明遂誘說士民,應之者甚眾,安都等因之,自熊耳山出;元景引兵繼進。豫州刺史南平王 遣中兵參軍胡盛之汝南梁坦上蔡長社考異曰:鑠傳作「到坦之」,今從宋略。〉 荊州刺史魯爽長社,棄城走。之子也。幢主王陽兒 豫州刺史僕蘭,破之,僕蘭虎牢又遣安司馬劉康祖將兵助,進逼虎牢
  群臣初聞有師,言於主,請遣兵救緣穀帛。主曰:「馬今未肥,天時尚熱,速出必無功。若兵來不止,且還陰山避之。國人本著羊皮,何用綿帛!展至十月,吾無憂矣。」
  冬,十月,辛卯,主引兵南救滑臺,命太子屯漠南以備柔然吳王 平城。庚子,發州郡兵五萬分給諸軍。〔「冬十月」原作「九月」,據陳垣 二十史朔閏表,本年曆閏七月,曆九月當曆十月,今改之。〕
  王玄謨士眾甚盛,器械精嚴;而玄謨貪愎好殺。初圍滑臺,城中多茅屋,眾請以火箭燒之。玄謨曰:「彼,吾財也,何遽燒之!」城中即撤屋穴處。時之民競出租穀、操兵來赴者日以千數,玄謨不即其長帥而以配私暱;家付匹布,責大梨八百;由是眾心失望。攻城數月不下,聞救將至,眾請發車為營,玄謨不從。
  十月,癸亥,主至枋頭,使關內侯陸真夜與數人犯圍,潛入滑臺,撫慰城中,且登城視玄謨折還報。〔「曲」原作「回」,據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五改。〕乙丑,主渡,眾號百萬,鞞鼓之聲,震動天地;玄謨懼,退走。人追擊之,死者萬餘人,麾下散亡略盡,委棄軍資器械山積。〔「閏十月」原作「冬十月」,據陳垣 二十史朔閏表,本年曆閏七月,曆十月當曆閏十月,今改之。〕
  先是,玄謨鍾離太守垣護之以百舸為前鋒,據石濟,在滑臺西南百二十里。護之兵將至,馳書勸玄謨急攻,曰:「昔武皇廣固,死沒者甚眾。況今事迫於曩日,豈得計士眾傷疲!願以屠城為急。」玄謨不從;及玄謨敗退,不暇報護之人以所得玄謨戰艦連以鐵鎖三重,斷以絕護之還路。水迅急,護之中流而下,每至鐵鎖,以長柯斧斷之,不能禁;唯失一舸,餘皆完備而返。
  蕭斌沈慶之將五千人救玄謨慶之曰:「玄謨士眾疲老,寇虜已逼,得數萬人乃可進,小軍輕往,無益也。」固遣之。會玄謨遁還,將斬之,慶之固諫曰:「佛貍威震天下,控弦百萬,豈玄謨所能當!且殺戰將以自弱,非良計也。」乃止。
  欲固守碻磝慶之曰:「今虛弱,而坐守窮城,若虜眾東過,東非國家有也。碻磝孤絕,復作朱脩之 滑臺耳。」會詔使至,不聽等退師。復召諸將議之,並謂宜留,慶之曰:「閫外之事,將軍得以專之。詔從遠來,不知事勢。節下有一不能用,〔「增」原作「曾」。校:「乙十一行本『增』誤『曾』。」宋書 沈慶之傳南史 沈慶之傳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九、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五皆作「增」,據改。〕空議何施!」及坐者並笑曰:「沈公乃更學問!」慶之厲聲曰:「眾人雖知古今,不如下官耳學也。」乃使王玄謨碻磝申坦垣護之清口,自率諸軍還歷城
  龐法起等諸軍入盧氏〔此句上原有「閏月」二字,今刪之。〕斬縣令李封,以趙難盧氏令,使率其眾為嚮導。柳元景百丈崖從諸軍於盧氏法起等進攻弘農,辛未,拔之,擒 弘農太守李初古拔校:「本『拔』誤『使』;校同;退齋校同。」〕薛安都留屯弘農;丙戌,龐法起進向潼關
  主命諸將分道並進:永昌王 洛陽壽陽,尚書長孫真馬頭楚王 鍾離高涼王 青州下邳主自東平鄒山
  十一月,辛卯,主至鄒山考異曰:宋略云:「戊子,至鄒山。」今從後魏書。〉魯郡太守崔邪利所擒。主見秦始皇石刻,使人排而仆之,以太牢祠孔子
  楚王 西進,屯蕭城步尼公東進,屯留城武陵王 駿遣參軍馬文恭將兵向蕭城江夏王 義恭遣軍主嵇玄敬將兵向留城文恭所敗。步尼公玄敬,引兵趣苞橋,欲渡西;沛縣民燒苞橋,夜於林中擊鼓,兵大至,〔「謂」原作「為」,據宋書 索虜傳改。〕爭渡苞水,溺死者殆半。
  詔以柳元景弘農太守。元景使薛安都尹顯祖先引兵就龐法起等於元景於後督租。陝城險固,諸軍攻之不拔。 洛州刺史張是連提考異曰:宋略作「張是連踶」,今從宋書。〉率眾二萬渡安都等與戰於城南。人縱突騎,諸軍不能敵;安都怒,脫兜鍪,解鎧,唯著絳納兩當衫,馬亦去具裝,瞋目橫矛,單騎突陣,所向無前,人夾射不能中。如是數四,殺傷不可勝數。會日暮,別將魯元保引兵自函谷關至,兵乃退。元景遣軍副柳元怙將步騎二千救安都等,夜至,人不之知。明日,安都等陣於城西南。方平安都曰:「今勍敵在前,堅城在後,是吾取死之日。卿若不進,我當斬卿;我若不進,卿斬我也!」〔「當」字原無,據宋書 柳元景傳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五補。〕安都曰:「善,卿言是也!」遂合戰。元怙引兵自南門鼓譟直出,旌旗甚盛,眾驚駭。安都挺身奮擊,流血凝肘,矛折,易之更入,諸軍齊奮。自旦至日昃,眾大潰,斬張是連提及將卒三千餘級,其餘赴河塹死者甚眾,生降二千餘人。明日,元景至,讓降者曰:「汝輩本中國民,今為虜盡力,力屈乃降,何也?」皆曰:「虜驅民使戰,後出者滅族,以騎蹙步,未戰先死,此將軍所親見也。」諸將欲盡殺之,元景曰:「今王旗北指,當令仁聲先路。」盡釋而遣之,皆稱萬歲而去。甲午,克陝城
  龐法起等進攻潼關戍主婁須棄城走,法起等據之。中豪傑所在蠭起,及四山皆來送款。
  王玄謨敗退,兵深入,柳元景等不宜獨進,皆召還。元景使薛安都斷後,引兵歸襄陽。詔以元景襄陽太守。
   永昌王 懸瓠項城,拔之。帝恐兵至壽陽,召劉康祖使還。癸卯,將八萬騎追及康祖尉武考異曰:宋略南平王鑠傳皆作「尉氏」。按康祖傳云:「去壽陽纔數十里。」然則非尉氏也。今從康祖索虜傳作「尉武」。〉康祖有眾八千人,軍副胡盛之欲依山險間行取至,康祖怒曰:「臨求敵,遂無所見;幸其自送,奈何避之!」乃結車營而進,下令軍中曰:「顧望者斬首,轉步者斬足!」人四面攻之,將士皆殊死戰。自旦至晡,殺兵萬餘人,流血沒踝,康祖身被十創,意氣彌厲。分其眾為三,且休且戰。會日暮風急,以騎負草燒車營,康祖隨補其闕。有流矢貫康祖頸,墜馬死,餘眾不能戰,遂潰,人掩殺殆盡。考異曰:康祖傳云「大戰一日一夜」,又云「虜死者太半」。今從宋略。〉
  南平王 使左軍行參軍王羅漢以三百人戍尉武兵至,眾欲南依卑林以自固,羅漢以受命居此,不去。人攻而擒之,鎖其頸,使三郎將掌之;羅漢夜斷三郎將首,抱鎖亡奔盱眙
   永昌王 進逼壽陽,焚掠馬頭鍾離南平王 嬰城固守。
  軍在蕭城,去彭城十餘里。彭城兵雖多而食少,太尉江夏王 義恭欲棄彭城南歸。安北中兵參軍沈慶之以為歷城兵少食多,欲為函箱車陣,以精兵為外翼,奉二王及妃女直趨歷城;分兵配護軍蕭思話,使留守彭城。太尉長史何勗欲席捲奔鬱洲,自海道還京師義恭去意已判,唯二議彌日未決。安北長史沛郡太守張暢曰:「若歷城鬱洲有可至之理,下官敢不高贊!今城中乏食,百姓咸有走志,但以關扃嚴固,欲去莫從耳。一旦動足,則各自逃散,欲至所在,何由可得!今軍食雖寡,朝夕猶未窘罄;豈有捨萬安之術而就危亡之道!若此計必行,下官請以頸血汙公馬蹄。」武陵王 駿義恭曰:「阿父既為總統,去留非所敢干,道民忝為城主,而委鎮奔逃,實無顏復奉朝廷,必與此城共其存沒,張長史言不可異也。」義恭乃止。
 □丁未,大赦。〔此段原在後文「壬子」段之後,按十一月丁亥朔,丁未二十一日,壬子二十六日,順序有誤,今移之。〕
 □壬子,主至彭城,立氈屋於戲馬臺以望城中。
  馬文恭之敗也,隊主蒯應沒於主遣至小市門求酒及甘蔗;武陵王 駿與之,仍就求橐駝。明日,主使尚書李孝伯至南門,餉義恭貂裘,餉駿橐駝及騾,且曰:「主致意安北,可暫出見我;我亦不攻此城,何為勞苦將士,備守如此!」駿使張暢開門出見之曰:「安北致意主,常遲面寫,但以人臣無境外之交,恨不暫悉。備守乃邊鎮之常,悅以使之,則勞而無怨耳。」主求甘橘及借博具,皆與之;復餉氈及九種鹽豉。又借樂器,義恭應之曰:「受任戎行,不齎樂具。」孝伯:「何為怱怱閉門絕橋?」曰:「二王以主營壘未立,將士疲勞,此精甲十萬,恐輕相陵踐,故閉城耳。待休息士馬,然後共治戰場,刻日交戲。」孝伯曰:「賓有禮,主則擇之。」曰:「昨見眾賓至門,未為有禮。」主使人來言曰:「致意太尉、安北,何不遣人來至我所?彼此之情,雖不可盡,要須見我小大,知我老〔「少」原作「小」,據宋書 張暢傳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五補。〕觀我為人。若諸佐不可遣,亦可使僮幹來。」以二王命對曰:「主形狀才力,久為來往所具。李尚書親自銜命,不患彼此不盡,故不復遣使。」孝伯又曰:「王玄謨亦常才耳,南國何意作如此任使,以致奔敗?自入此境七百餘里,主人竟不能一相拒逆。鄒山之險,君家所憑,前鋒始接,崔邪利遽藏入穴,諸將倒曳出之。主賜其餘生,今從在此。」曰:「王玄謨南土偏將,不謂為才,但以之為前驅。大軍未至,冰向合,玄謨因夜還軍,致戎馬小亂耳。崔邪利陷沒,何損於國!主自以數十萬眾制一崔邪利,乃足言耶!知入境七百里無相拒者,此自太尉神算,鎮軍聖略,用兵有機,不用相語。」孝伯曰:「主當不圍此城,自率眾軍直造瓜步。南事若辦,彭城不待圍;若其不捷,彭城亦非所須也。我今當南飲湖以療渴耳。」曰:「去留之事,自適彼懷。若虜馬遂得飲,便為無復天道。」先是童謠云:「虜馬飲水,佛貍死卯年。」故云然。音容雅麗,孝伯與左右皆嘆息。孝伯亦辯贍,且去,謂曰:「長史深自愛,相去步武,恨不執手。」曰:「君善自愛,冀蕩定有期,相見無遠。君若得還宋朝,今為相識之始。」
  楊文德為輔國將軍,引兵自漢中西入,搖動文德宗人楊高陰平平武拒之,文德,斬之,陰平平武悉平。南秦二州刺史劉秀之文德啖提氐,不克,執送荊州;使文德從祖兄葭蘆
 □主攻彭城,不克。十二月,丙辰朔,引兵南下,使中書郎魯秀廣陵高涼王 山陽永昌王 橫江,所過無不殘滅,城邑皆望風奔潰。戊午,建康纂嚴。己未,兵至淮上考異曰: 本紀云:「丁卯至。」按宋略:「己未,虜至淮西。」 本紀:「乙丑,胡崇之等敗。」今從之。〉
  使輔國將軍臧質將萬人救彭城,至盱眙主已過使冗從僕射胡崇之、積弩將軍臧澄之東山考異曰:序傳作「臧證之」,今從帝紀質傳作「澄之」。〉建威將軍毛熙祚前浦,質營於城南。考異曰:宋略云:「盱眙北。」〔「城」字原無,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五引考異補。〕今從宋書。〉乙丑, 燕王 崇之等,三營皆敗沒,按兵不敢救。澄之之孫;熙祚脩之之兄子也。是夕,軍亦潰,棄輜重器械,單將士百人赴城。
  初,盱眙太守沈璞到官,王玄謨猶在滑臺無警。以郡當衝要,乃繕城浚隍,積財穀,儲矢石,為城守之備。僚屬皆非之,朝廷亦以為過。及兵南向,守宰多棄城走。或勸建康〔「宜」原作「宣」,今改之。〕曰:「虜若以城小不顧,夫復何懼!若肉搏來攻,此乃吾報國之秋,諸君封侯之日也,奈何去之!諸君嘗見數十萬人聚於小城之下而不敗者乎?昆陽合肥,前事之明驗也。」眾心稍定。收集得二千精兵,曰:「足矣。」及臧質向城,眾謂曰:「虜若不攻城,則無所事眾;若其攻城,則城中止可容見力耳,地狹人多,鮮不為患。且敵眾我寡,人所共知。若以眾能退敵完城者,則全功不在我;若避罪歸都,會資舟楫,必更相蹂踐。正足為患,不若閉門勿受。」嘆曰:「虜必不能登城,敢為諸君保之。舟楫之計,固已久息。虜之殘害,古今未有,屠剝之若,眾所共見,其中幸者,不過得驅還北國作奴婢耳。彼雖烏合,寧不憚此耶!所謂『同舟而濟,一心』者也。今兵多則虜退速,少則退緩。吾寧可欲專功而留虜乎!」乃開門納見城中豐實,大喜,眾皆稱萬歲;因與共守。
  人之南寇也,不齎糧用,唯以抄掠為資。及過,民多竄匿,抄掠無所得,人馬飢乏;聞盱眙有積粟,欲以為北歸之資。既破崇之等,一攻城不拔,即留其將韓元興以數千人守盱眙,自率大眾南向。由是盱眙得益完守備。
  庚午,主至瓜步,壞民廬舍,及伐葦為筏,聲言欲渡建康震懼,民皆荷擔而立,壬午,內外戒嚴。丹陽統內盡戶發丁,王公以下子弟皆從役。命領軍將軍劉遵考等將兵分守津要,遊邏上接于湖,下至蔡洲,陳艦列營,周亘濱,自采石至于,六七百里。太子出鎮石頭,總統水軍,丹陽徐湛之石頭倉城,吏部尚書江湛兼領軍,軍事處置悉以委焉。
  石頭城,有憂色,謂江湛曰:「北伐之計,同議者少。今日士民勞怨,不得無慚,貽大夫之憂,予之過也。」又曰:「檀道濟若在,豈使馬至此!」又登幕府山,觀望形勢,購主及王公首,許以封爵、金帛;又募人齎野葛酒置空村中,欲以毒人,竟不能傷。
  主鑿瓜步山為蟠道,於其上設氈屋,考異曰: 帝紀云:「癸未,軍駕臨,起行宮於瓜步山。」蓋謂此也。今從宋書。〉主不飲南水,以橐駝負北水自隨。餉上橐駝、名馬,并求和,請婚。遣奉朝請田奇餉以珍羞、異味。主得黃甘,即噉之,并大進酒。左右有附耳語者,疑食中有毒。主不應,舉手指天,以其孫示曰:「吾遠來至此,非欲為功名,實欲繼好息民,永結姻援。若能以女妻此孫,我以女妻武陵王,自今匹馬不復南顧。」
  還,召太子及群臣議之,眾並謂宜許,江湛曰:「戎狄無親,許之無益。」怒,謂曰:「今三王在阨,詎宜苟執異議!」聲色甚厲。坐散,俱出,使班劍及左右排幾至僵仆。
  又言於曰:「北伐敗辱,數州淪破,獨有斬江湛徐湛之可以謝天下。」曰:「北伐自是我意,但不異耳。」由是太子與不平,亦竟不成婚。考異曰: 帝紀云:「甲申,義隆使獻百牢,貢其方物,又請進女於皇孫以求和好。帝以師婚非禮,許和而不許婚,使散騎侍郎夏侯野報之。詔皇孫為書,致馬通問焉。」此皆魏史夸辭,今從宋書。〉

資治通鑑卷124



資治通鑑 卷第一百二十四
  宋紀六 起玄黓敦牂(壬午),盡柔兆閹茂(丙戌),凡五年。

  太祖文皇帝中之中

元嘉十九年(壬午、紀元二九五九年)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三年、北涼沮渠無諱建平六年
 □春,正月,甲申,主備法駕,詣道壇受符籙,旗幟盡青。自是每帝即位皆受籙。謙之又奏作靜輪宮〔「寇」字原無,今補其姓。〕必令其高不聞雞犬,欲以上接天神。崔浩為之,〔「魏主」原作「帝」,今改之;下同。〕功費萬計,經年不成。太子諫曰:「天人道殊,卑高定分,不可相接,理在必然。今虛耗府庫,疲弊百姓,為無益之事,將安用之!必如謙之所言,請因東山萬仞之高,為功差易。」不從。
 □夏,四月,沮渠無諱將萬餘家,棄敦煌西就沮渠安周。未至,鄯善王 比龍畏之,將其眾奔且末,其世子降於安周無諱遂據鄯善,其士卒經流沙渴死者太半。
  李寶伊吾率眾二千入據敦煌,繕修城府,安集故民。
  沮渠牧犍之亡也,涼州闞爽高昌,自稱太守。唐契柔然所逼,擁眾西趨高昌,欲奪其地。柔然遣其將阿若追擊之,敗死。收餘眾奔車師前部伊洛。時沮渠安周橫截城攻拔之,又拔高寧白力二城,注:「李延壽曰:高昌國有四十六鎮,交河田地高寧白刃橫截等;餘不具載。『白力』,當作『白刃』。」〕遣使請降於
 □甲戌,以疾癒,〔「帝」原作「上」,今改之;下同。〕大赦。
 □五月,裴方明等至漢中,與劉真道分兵攻武興下辯白水,皆取之。楊難當遣建節將軍弘祖蘭皋〔「苻」原作「符」。注:「『符』,恐當作『苻』;楊氏苻氏,皆種也。」此據注改。〕使其子撫軍大將軍將重兵為後繼。方明弘祖戰於濁水,大破之,斬弘祖退走,追至赤亭,又破之。難當上邽;獲難當兄子建節將軍保熾難當以其子益州刺史,守陰平,聞難當走,引兵還,至下辯方明使其子肅之邀擊之,擒,送建康,斬之;仇池平。以輔國司馬胡崇之北秦州刺史,鎮其地;立楊保熾楊玄後,使守仇池人遣中山王 楊難當平城。秋,七月,以劉真道雍州刺史,裴方明南秦二州刺史;方明辭不拜。考異曰:真道傳,此事在胡崇之沒後;氐胡傳崇之沒在明年二月;即真道傳誤。〉
  丙寅,主使安西將軍古弼考異曰: 索虜傳作「吐奚愛弼」,氐胡傳作「吐奚弼」,蓋其舊姓。今從後魏書。〉隴右諸軍及殿中虎賁與武都王 楊保宗祁山南入,征西將軍漁陽 皮豹子琅邪王 司馬楚之中諸軍自散關西入,俱會仇池。又使譙王 司馬文思諸軍南趨襄陽,征南將軍刁雍東趨廣陵,移書徐州,稱為楊難當報仇。
 □甲戌晦,日有食之。考異曰:後魏 天象志:「八月甲戌晦,日有食之。」按長曆,甲戌晦乃七月,後魏書誤。宋書南史俱作七月晦,是。〉
 □唐契之攻闞爽也,考異曰: 氐胡傳作「闕爽」,今從後魏書。〉遣使詐降於沮渠無諱,欲與之共擊。八月,無諱將其眾趨高昌;比至,已死,閉門拒之。九月,無諱衛興奴夜襲高昌,屠其城,考異曰:宋書,「衛興奴」作「衛」,今從後魏書。〉柔然無諱高昌,遣其常侍氾儁奉表詣建康。詔以無諱為都督三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涼州刺史、河西王考異曰: 本紀,封爵在六月,在九月末。今從。〉
 □冬,十月,己卯,立皇子伏羅晉王秦王燕王楚王吳王
 □甲申,柔然遣使詣建康
 □十二月,辛巳, 襄城孝王 盧魯元卒。
 □丙申,詔魯郡孔子廟及學舍,蠲墓側五戶課役以供灑掃。
 □李寶遣其弟懷達、子奉表詣平城人以為都督西垂諸軍事、鎮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沙州牧、敦煌公,四品以下聽承制假授。
 □雍州刺史晉安襄侯 劉道產卒。道產善為政,民安其業,小大豐贍,由是民間有襄陽樂歌山蠻前後不可制者皆出,緣為村落,戶口殷盛。及卒,追送至沔口。未幾,群大動,征西司馬朱脩之討之,不利;詔建威將軍沈慶之代之,殺虜萬餘人。
 □主使尚書李順差次群臣,賜以爵位;受賄,品第不平。是歲,涼州徐桀告之,主怒,且以保庇沮渠氏,面欺誤國,賜死。
元嘉二十年(癸未、紀元二九六O年)北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四年、北涼沮渠安周承平元年
 □春,正月, 皮豹子等進擊樂鄉,將軍王奐之等敗沒。軍進至下辯,將軍強玄明等敗死。二月,胡崇之戰於濁水崇之所擒,餘眾走還漢中。將軍姜道祖兵敗,降遂取仇池楊保熾走。
 □丙〔「丙子」原作「丙午」,據魏書 世祖紀下、北史 魏本紀二改。〕主如恒山之陽;三月,庚申,還平城〔「還平城」原作「還宮」,據通鑑體例改。〕
 □壬戌,烏洛侯國遣使如。初,之居北荒也,鑿石為廟,在烏洛侯西北,以祀其先,高七十尺,深九十步。及烏洛侯使者至,言石廟具在,主遣中書侍郎李敞詣石廟致祭,刻祝文於壁而還,去平城四千餘里。
 □ 河間公 武都王 楊保宗對鎮〔「駱」原作「雒」。注:「雒谷,即駱谷北史作『駱』。」此據注改。〕保宗文德保宗,令閉險自固以叛。或以告,夏,四月,誘執保宗,送平城,殺之。前鎮東司〔「馬」字原無。校:「十二行本『司』下正有『馬』字;本同;校同。」注:「『司』上當有『軍』字;否則『司』下當有『馬』字。」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八有「馬」字,據補。「苻」原作「符」,據宋書 氐胡傳資治通鑑考異卷五、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四改。〕征西從事中郎任朏等遂舉兵立楊文德為主,據白崖考異曰: 氐胡傳云:「拓跋齊聞兵起,遁走,追擊斬,因據白崖。」按後魏 河間公齊傳云:「文德求援於房亮之苻昭啖龍等率眾助文德,斬,擒亮之遂平,以功拜內都大官,卒。」然則宋書誤也。〉分兵取諸戍,進圍仇池,自號征西將軍、三州牧、仇池公考異曰:宋書在三月;魏書在四月,今從之。〉
 □甲午,立皇子廣陵王
 □丁酉,大赦。
 □己亥,主如陰山
 □五月, 古弼上邽高平岍城諸軍擊楊文德注:「『岍城』,意當作『汧城』。」〕文德退走。皮豹子中諸軍至下辯,聞仇池解圍,欲還;遣人謂豹子曰:「人恥敗,必將復來。軍還之後,再舉為難,不如練兵蓄力以待之。不出秋冬,師必至;以逸待勞,無不克矣。」豹子從之。豹子仇池鎮將。
  楊文德遣使來求援。秋,七月,癸丑,詔以文德為都督北秦二州諸軍事、征西大將軍、北秦州刺史、武都王文德葭蘆城,以任朏為左司馬;武都陰平 多歸之。
 □甲子,前雍州刺史劉真道南秦二州刺史裴方明坐破仇池減匿金寶及善馬,下獄死。
 □九月,辛〔「辛丑」原作「辛巳」,據魏書 世祖紀下、北史 魏本紀二改。〕主如漠南。甲辰,捨輜重,以輕騎襲柔然。分軍為四道:樂安王 建寧王 各統十五將出東道,樂平王 督十五將出西道,主出中道,中山王 督十五將為後繼。
  主至鹿渾谷,遇敕連可汗。太子言於主曰:「賊不意大軍猝至,宜掩其不備,速進擊之。」尚書令固諫,〔「潔」原作「絜」,據魏書 劉潔傳北史 劉潔傳改;下同。〕以為「賊營中塵盛,其眾必多,出至平地,恐為所圍,不如須諸軍大集,然後擊之。」曰:「塵之盛者,由軍士驚怖擾亂故也,何得營上而有此塵乎!」主疑之,不急擊。柔然遁去。追至石水,不及而還。既而獲柔然候騎曰:「柔然不覺軍至,上下惶駭,引眾北走,經六七日,知無追者,始乃徐行。」主深恨之。自是軍國大事,皆與太子謀之。
  司馬楚之別將兵督軍糧,鎮北將軍封沓亡降柔然,說柔然令擊楚之以絕軍食。俄而軍中有告失驢耳者,諸將莫曉其故,楚之曰:「此必賊遣奸人入營覘伺,割驢耳以為信耳。賊至不久,宜急為之備。」乃伐柳為城,以水灌之令凍;城立而柔然至,冰堅滑,不可攻,乃散走。
 □十一月,將軍姜道盛楊文德合眾二萬攻 濁水戍魏皮豹子、河間公 救之,道盛敗死。
 □甲子,主還,至朔方,下詔令皇太子副理萬機,總統百揆。考異曰: 索虜傳:「與大臣崔氏寇氏不睦,譖之。玄高道人有道術,使祈福,七日七夜。佛貍夢其祖父並怒,手刃向之曰:『汝何故信讒,欲害太子!』佛貍驚覺,下偽詔曰:『王者大業,篡承為重,儲宮嗣紹,百王舊例。自今以往,事無巨細,必經太子然後上聞。』」事節小異,今從後魏書。〉且曰:「諸功臣勤勞日久,皆當以爵歸第,隨時朝請,饗宴朕前,論道陳謨而已,不宜復煩以劇職;更舉賢俊以備百官。」十二月,辛卯,主還平城
 □是歲,沮渠無諱卒,弟安周代立,改元承平〔此段原繫於元嘉二十一年六月末,據柳洪亮 吐魯番出土文書中「建平」、「承平」紀年索隱考証移至此年,並補「是歲」「改元承平」六字。〕考異曰:後魏 沮渠蒙遜傳:「太平真君五年夏,無諱病死,安周代立。」按今西域 高昌故城出土經文,云「歲在己丑。涼王 大且渠安周所供養經」、「大涼王 大且渠安周所供經。承平十五年在丁酉」。然則承平安周年號,其元年在今年癸未年也,本傳「五年」應為「四年」之誤。〉
元嘉二十一年(甲申、紀元二九六一年)北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五年、北涼沮渠無諱承平二年
 □春,正月,己亥,帝耕藉田,大赦。考異曰:宋略「辛酉,藉田,大赦」下有「戊午」,又有「辛酉」,誤也。今從宋書。〉
 □壬寅,太子始總百揆,命侍中、中書監穆壽、司徒崔浩、侍中張黎古弼輔太子決庶政,上書者皆稱臣,儀與表同。
  古弼為人,忠慎質直;嘗以上谷民上書,言苑囿太廣,乞減太半以賜貧民,覽見之,入見主,欲奏其事。〔此段原作「古弼為人,忠慎質直;嘗以上谷苑囿太廣,乞減太半以賜貧民,入見魏主,欲奏其事」注:「據北史 古弼傳:「時上谷人上書,言苑囿過度,人無田業,宜減太半以賜貧者。」蓋上谷代都甚遠,未嘗置苑囿於其地。而道武帝起鹿苑於南臺陰,北距長城,東苞白登,屬之西山,廣輪數十里。天興六年,幸南平城,規度夏屋山黃瓜堆以建新邑。至天賜三年,遂築南宮闕,引溝穿池,廣苑囿,所謂太廣者此也,不在上谷。當以北史為正。」此從注,據魏書 古弼傳北史 古弼傳補「民上書言」「弼覽見之」八字,並改「嘗以」為「有」。〕方與給事中劉樹圍碁,志不在侍坐良久,不獲陳聞。忽起,捽頭,掣下牀,搏其耳,毆其背,曰:「朝廷不治,實爾之罪!」失容,捨碁曰:「不聽奏事,朕之過也,何罪!置之!」具以狀聞,皆可其奏。曰:「為人臣無禮至此,其罪大矣!」出詣公車,免冠徒跣請罪。召入,謂曰:「吾聞築社之役,蹇蹶而築之,端冕而事之,神降之福。然則卿有何罪!其冠履就職。苟有可以利社稷、便百姓者,竭力為之,勿顧慮也。」
  太子課民稼穡,使無牛者借人牛以耕種,而為之芸田以償之,凡耕種二十二畝而芸七畝,大略以是為率。使民各標姓名於田首,以知其勤惰,禁飲酒遊戲者。於是墾田大增。
 □戊申,主詔:「王、公以下至庶人,有私養沙門、巫覡於家者,皆遣詣官曹;過二月十五日不出,沙門、巫覡死,主人門誅。」庚戌,又詔:「王、公、卿、大夫之子皆詣太學,其百工、商賈之子,當各習父兄之業,毋得私立學校;違者,師死,主人門誅。」
 □戊午,南兗州刺史臨川康王 義慶薨。〔此段原無,據宋書 文帝紀補。〕
 □二月,辛未, 中山王 、內都坐大官薛辨、尚書奚眷等八將坐擊柔然後期,斬於都南。
  初,尚書令,久典機要,恃寵自專,主心惡之。及將襲柔然諫曰:「蠕蠕遷徙無常,前者出師,勞而無功;不如廣農積穀以待其來。」崔浩固勸主行,主從之。恥其言不用,欲敗師;主與諸將期會鹿渾谷矯詔易其期。鹿渾谷,欲擊柔然諫止之,使待諸將。鹿渾谷六日,諸將不至,柔然遂遠遁,追之不及。軍還,經漠中,糧盡,士卒多死。陰使人驚軍,勸委軍輕還,不從。以軍出無功,請治崔浩之罪。曰:「諸將失期,遇賊不擊,何罪也!」矯詔事白五原,收,囚之。之北行也,私謂所親曰:「若車駕不返,吾當立樂平王。」聞尚書右丞張嵩家有圖讖,問曰:「劉氏應王,繼國家後,吾有姓名否?」曰:「有姓無名。」聞之,命有司窮治,索家,得讖書。事連南康公 狄鄰皆夷三族,死者百餘人。在勢要,好作威福,諸將破敵,所得財物皆與分之。既死,籍其家,財巨萬。每言之則切齒。
  癸酉,樂平戾王 以憂卒。初,太宗築白臺,〔「魏太宗」原作「魏太主」,據魏書北史,築白臺乃在魏明元帝 泰常二年七月時,非魏太武帝時,據改。〕高二百餘尺。夢登其上,四顧不見人,命術士董道秀筮之,道秀曰:「大吉。」默有喜色。及卒,道秀亦坐棄市。高允聞之,曰:「夫筮者皆當依附爻象,勸以忠孝。王之問道秀也,道秀宜曰:『窮高為亢。曰:「亢龍有悔。」又曰:「高而無民。」皆不祥也,王不可以不戒。』如此,則王安於上,身全於下矣。道秀反之,宜其死也。」
 □庚辰,主幸
 □己丑,江夏王 義恭進位太尉,領司徒。
 □庚寅,以侍中、領右衛將軍沈演之為中領軍,左衛將軍范曄為太子詹事。
 □辛卯,立皇子建平王
 □三月,戊戌,大會于那南池甲辰,還平城〔此段原作「三月,甲辰,魏主還宮」,據魏書 世祖紀下、北史 魏本紀二、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一百二十四改。〕
 □癸丑,主遣司空長孫道生統萬
 □夏,四月,乙亥,侍中、太宰、陽平王 杜超為帳下所殺。
 □六月,北部民殺立義將軍衡陽公 莫孤,率五千餘落北走。遣兵追擊之,至漠南,殺其渠帥,餘徙三州為營戶。
 □吐谷渾王 慕利延兄子緯世使者謀降慕利延殺之。是月,緯世叱力延等八人奔叱力延歸義王
 □入中國以來,雖頗用古禮祀天地、宗廟、百神,而猶循其舊俗,所祀神甚眾。崔浩請存合於祀典者五十七所,其餘複重及小神悉罷之。主從之。
 □秋,七月,癸卯, 東雍州刺史沮渠秉謀反,伏誅。
 □八月,乙丑,主畋于河西,尚書令古弼留守。詔以肥馬給獵騎,悉以弱者給之。大怒曰:「筆頭奴敢裁量朕!朕還臺,先斬此奴!」頭銳,故常以筆目之。官屬惶怖,恐并坐誅。曰:「吾為人臣,不使人主盤于遊畋,其罪小;不備不虞,乏軍國之用,其罪大。今蠕蠕方強,南寇未滅,吾以肥馬供軍,弱馬供獵,為國遠慮,雖死何傷!且吾自為之,非諸君之憂也。」聞之,嘆曰:「有臣如此,國之寶也!」賜衣一襲,馬二匹,鹿十頭。
  他日,主復畋於山北,獲麋鹿數千頭。詔尚書發牛車五百乘以運之。詔使已去,主謂左右曰:「筆公必不與我,汝輩不如自以馬運之。」遂還。行百餘里,得表曰:「今秋穀懸黃,麻菽布野,豬鹿竊食;鳥雁侵費,風雨所耗,朝夕三倍。乞賜矜緩,使得收載。」曰:「果如吾言,筆公可謂社稷之臣矣!」
 □主使員外散騎常侍高濟來聘。
 □戊辰,以荊州刺史衡陽王 義季為征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兗州刺史,以南譙王 義宣荊州刺史。初,帝以義宣不才,故不用;會稽公主屢以為言,帝不得已用之。先賜中詔敕之曰:「師護以在西久,比表求還,今欲聽許,以汝代之。師護雖無殊績,潔己節用,通懷期物,不恣群下,聲著西土,為士庶所安,論者乃未議遷之。今之回換,更為汝與師護年時一輩,欲各試其能。汝往,脫有一事減之者,既於西夏交有巨礙,遷代之譏,必歸責於吾矣。此事亦易勉耳,無為使人復生評論也!」師護義季字也。〔「師護義季字也」六字原無,據注補。〕義宣至鎮,勤自課勵,事亦修理。
  庚辰,會稽長公主卒。
 □吐谷渾 叱力延等請師於以討吐谷渾王 慕利延主使晉王 伏羅督諸軍擊之。
 □九月,甲辰,以沮渠安周為都督三州諸軍事、涼州刺史、河西王
 □丁未,主如漠南,將襲柔然柔然 敕連可汗遠遁,乃止。敕連尋卒,子吐賀真立,號處羅可汗
 □ 晉王 伏羅樂都,引兵從間道襲吐谷渾,至大母橋吐谷渾王 慕利延大驚,逃奔白蘭慕利延兄子拾寅河西軍斬首五千餘級,慕利延從弟伏念等率萬三千落降於
 □冬,十月,己卯,以左軍將軍徐瓊兗州刺史,大將軍參軍申恬冀州刺史。徙兗州須昌冀州歷下之弟也。
 □十二月,丙戌,主還平城
 □是歲,沙州入朝于〔「李寶」原作「李竇」,據魏書 李寶傳北史 李寶傳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四改。〕人留之,以為外都大官。
 □太子率更令何承天元嘉新曆,表上之。以月食之衝知日所在。又以中星檢之,知時冬至日在須女十度,今在斗十七度。又測景校二至,差三日有餘,知今之南至日應在斗十三四度。於是更立新法,冬至徙上三日五時,日之所在,移舊四度。又月有遲疾,前曆合朔,月食不在朔望;注:「『月食』上當有『日』字。」〕今皆以盈縮定其小餘,以正朔望之日。詔付外詳之。太史令錢樂之等奏:皆如承天所上,唯月有頻三大,頻二小,比舊法殊為乖異,謂宜仍舊。詔可。
元嘉二十二年(乙酉、紀元二九六二年)北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六年、北涼沮渠安周承平三年
 □春,正月,辛卯朔,始行新曆。初, 京房以十二律中呂上生黃鍾,不滿九寸,更演為六十律。錢樂之復演為三百六十律,日當一管。何承天立議,以為上下相生,三分損益其一,蓋古人簡易之法,猶如古曆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也。而京房不悟,謬為六十。乃更設新率,林鍾長六寸一釐,則從中呂還得黃鍾,十二旋宮,聲韻無失。
 □壬辰,以武陵王 駿雍州刺史。帝欲經略,故以駿襄陽
 □主使散騎常侍宋愔來聘。
 □二月,甲戌,立皇子東海王〔「褘」原作「禕」,據宋書 孝武帝紀廬江王褘傳南史 宋本紀二、宋宗室及諸王傳下、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四改。〕義陽王
 □三月,主如上黨,西至吐京,討徙叛,出配郡縣。〔「魏主如上黨」以下原繫於「二月」段,據陳垣 二十史朔閏表,本年曆閏正月,曆二月當曆三月,今移之。〕
 □夏,四月,庚申,主還平城〔「還平城」原作「還宮」,據通鑑體例改。〕
 □詔:「諸疑獄皆付中書,以經義量決。」〔「庚申」以下二段原繫於「三月」段,據陳垣 二十史朔閏表,本年曆閏正月,曆三月當曆四月,今移之。〕
 □五月,庚戌,主遣征西大將軍高涼王 等擊吐谷渾王 慕利延白蘭秦州刺史封敕文、安遠將軍乙烏頭慕利延兄子什歸枹罕
 □河西之亡也,鄯善人以其地與鄰,大懼,曰:「通其使人,知我國虛實,取亡必速。」乃閉斷道,〔「魏」字原無,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四補。〕使者往來,輒抄劫之。由是西域不通者數年。主使散騎常侍萬度歸涼州以西兵擊鄯善〔「庚戌」以下二段原繫於「四月」段,據陳垣 二十史朔閏表,本年曆閏正月,曆四月當曆五月,今移之,並補「五月」二字。〕
 □六月,考異曰:後魏 天象志:「太平真君六年六月戊子朔,日有食之。」按宋書南史 ,是年無日食,今不取。〉壬辰,主北巡。
 □帝謀伐,罷南豫州豫州。辛亥,以南豫州刺史南平王 豫州刺史。
 □秋,七月,己未,以尚書僕射孟顗為左僕射,中護軍何尚之為右僕射。
 □乙酉,以南兗州刺史義季徐州刺史。〔此段原無,據宋書 文帝紀補。〕
 □武陵王 駿將之鎮,時緣猶為寇,水陸梗礙;駿分軍遣撫軍中兵參軍沈慶之掩擊,大破之。駿至鎮,斷驛道,欲攻隨郡隨郡太守河東 柳元景募得六七百人,邀擊,大破之。遂平諸,獲七萬餘口。溳山 最強,沈慶之討平之,獲三萬餘口,徙萬餘口於建康
 □吐谷渾 什歸軍將至,棄城夜遁。八月,丁亥,封敕文枹罕,分徙其民千家還上邽,留乙烏頭枹罕
 □ 萬度歸敦煌〔「魏」字原無,今補其國名。〕留輜重,以輕騎五千渡流沙,襲鄯善。壬辰,鄯善王 真達面縛出降。考異曰:本紀作「真達興」,今從西域傳。〉度歸留軍屯守,與真達平城西域復通。
 □主如陰山之北,發諸州兵三分之一,各於其州戒嚴,以須後命。徙諸種雜民五千餘家於北邊,令就北畜牧,以餌柔然
 □壬寅, 高涼王 軍至頭城〔「最」原作「寧」,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一百二十四引魏書 世祖紀下、北史 魏本紀二改。〕吐谷渾王 慕利延擁其部落西渡流沙。吐谷渾 之子被囊逆戰,擊破之;被囊遁走,中山公 杜豐率精騎追之,度三危,至雪山,生擒被囊吐谷渾 什歸乞伏熾磐之子成龍,皆送平城慕利遂西入于闐〔「延」字原無,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四補。〕殺其王,據其地,死者數萬人。
 □九月,癸酉,衡陽王 義季武帳岡將行,敕諸子且勿食,至會所設饌;日旰,不至,有飢色。乃謂曰:「汝曹少長豐佚,不見百姓艱難。今使汝曹識有飢苦,知以節儉御物耳。」
  裴子野論曰:善乎太祖之訓也!夫侈興於有餘,儉生於不足。欲其隱約,莫若貧賤!習其險艱,利以任使;達其情偽,易以躬臨。太祖若能率此訓也,難其志操,卑其禮秩,德立,然後授以政事,則無怠無荒,可播之於九服矣。
  高祖思固本枝,崇樹襁褓;後世遵守,迭據方岳。及乎泰始之初,升明之季,絕咽於衾衽者動數十人。國之存亡,既不是繫,早肆民上,非善誨也。
 □民間訛言「滅」,盧水胡 蓋吳聚眾反於杏城,諸種爭應之,有眾十餘萬,遣其黨趙綰來,上表自歸。冬,十月,戊子,長安鎮副將拓跋紇率眾討紇敗死。眾愈盛,民皆渡南山主發高平 敕勒騎赴長安,命將軍叔孫拔領攝三州兵屯北。
 □十一月,冀州民造浮橋於碻磝津
 □蓋吳遣別部帥白廣平,西掠 新平〔「魏」字原無,今補其國名。〕安定皆聚眾應之。又分兵東掠臨晉東,〔「已」原作「巴」。注:「『巴』誤『已』。」校:「本正作『已』。」此據二注改。〕將軍章直擊破之,溺死於者三萬餘人。又遣兵西掠至長安,將軍叔孫拔與戰於北,大破之,斬首三萬餘級。
  河東蜀 薛永宗聚眾以應,襲擊聞喜聞喜縣無兵仗,令憂惶無計;縣人裴駿厲鄉豪擊之,永宗引去。
  主命薛謹之子糾合宗、鄉,壁於際,以斷二寇往來之路。庚午,主使殿中尚書拓跋處直等將二萬騎討薛永宗,殿中尚書乙拔將三萬騎討蓋吳西平公 寇提將萬騎討白廣平自號天台王,署置百官。
 □辛未,主還平城〔「還平城」原作「還宮」,據通鑑體例改。〕
 □選六州驍騎二萬,使永昌王 高涼王 分將之為二道,掠以北,徙之民以實河北
 □癸未,主西巡。
 □初,魯國 孔熙先博學文史,兼通數術,有縱橫才志;為員外散騎侍郎,不為時所知,憤憤不得志。父默之廣州刺史,以贓獲罪,大將軍彭城王 義康為救解得免。及義康豫章熙先密懷報效。且以為天文、圖讖,帝必以非道晏駕,由骨肉相殘;江州應出天子。以范曄志意不滿,欲引與同謀,而熙先素不為所重。太子中舍人謝綜之甥也,熙先傾身事之。熙先相識。
  熙先家饒於財,數與博,故為拙行,以物輸之。既利其財,又愛其文藝,由是情好款洽。熙先乃從容說曰:「大將軍英斷聰敏,人神攸屬,失職南垂,天下憤怨。小人受先君遺命,以死報大將軍之德。頃人情騷動,天文舛錯,此所謂時運之至,不可推移者也。若順天人之心,結英豪之士,表裡相應,發於肘腋;然後誅除異我,崇奉明聖,號令天下,誰敢不從!小人請以七尺之軀,三寸之舌,立功立事而歸諸君子,丈人以為何如?」甚愕然。熙先曰:「昔毛玠竭節於魏武張溫畢議於孫權,彼二人者,皆國之俊乂,豈言行玷缺,然後至於禍辱哉!皆以廉直勁正,不得久容。丈人之於本朝,不深於二主,人間雅譽,過於兩臣,讒夫側目,為日久矣,比肩競逐,庸可遂乎!近者殷鐵一言而劉班碎首,彼豈父兄之讎,百世之怨乎?所爭不過榮名勢利先後之間耳。及其末也,唯恐陷之不深,發之不早;戮及百口,猶曰未厭。是可為寒心悼懼,豈書籍遠事也哉!今建大勳,奉賢哲,圖難於易,以安易危,享厚利,收鴻名,一旦包舉而有之,豈可棄置而不取哉!」猶疑未決。熙先曰:「又有過於此者,愚則未敢道耳。」曰:「何謂也?」熙先曰:「丈人奕葉清通,而不得連姻帝室,人以犬豕及相遇,而丈人曾不恥之,欲為之死,不亦惑乎!」門無內行,故熙先以此激之。默然不應,反意乃決。
  沈演之並為帝所知,先至,必待演之俱入,演之先至,嘗獨被引,以此為怨。累經義康府佐,中間獲罪於義康謝綜及父,皆為義康所厚,義康女。義康記室參軍,自豫章還,申義康意於,求解晚隙,復敦往好。大將軍府史仲承祖,有寵於義康,聞熙先有謀,密相結納。丹陽徐湛之,素為義康所愛,承祖因此結事湛之,告以密計。道人法略、尼法靜,皆感義康舊恩,並與熙先往來。法靜妹夫許曜,領隊在臺,許為內應。法靜豫章熙先付以牋書,陳說圖讖。於是密相署置,及素所不善者,並入死目。熙先又使弟休先作檄文,稱:「賊臣趙伯符肆兵犯蹕,禍流儲宰。湛之等投命奮戈,即日斬伯符首及其黨羽。今遣護軍將軍臧質奉璽綬迎彭城王正位辰極。」熙先以為舉大事宜須以義康之旨諭眾,又詐作義康湛之書,令誅君側之惡,宣示同黨。
  帝之宴武帳岡也,等謀以其日作亂。許曜侍帝,扣刀目不敢仰視。俄而座散,徐湛之恐事不濟,密以其謀白帝。帝使湛之具探取本末,得其檄書,選署姓名,上之。帝乃命有司收掩窮治。其夜,呼置客省,先於外收熙先兄弟,皆款服。帝遣使詰問猶隱拒;熙先聞之,笑曰:「凡處分、符檄、書疏,皆所造,云何於今方作如此抵蹋耶?」帝以墨跡示之,乃具陳本末。
  明日,仗士送付廷尉。熙先望風吐款,辭氣不橈。奇其才,遣人慰勉之曰:「以卿之才而滯於集書省,理應有異志,此乃我負卿也。」又責前吏部尚書何尚之曰:「使孔熙先年將三十作散騎郎,那不作賊!」熙先於獄中上書謝恩,且陳圖讖,深戒以骨肉之禍,曰:「願且勿遺棄,存之中書。若囚死之後,或可追錄,庶九泉之下,少塞釁責。」
  在獄為詩曰:「雖無嵇生琴,庶同夏侯色。」本意謂入獄即死,而窮治其獄,遂經二旬,更有生望。獄吏戲之曰:「外傳詹事或當長繫。」聞之,驚喜。熙先笑之曰:「詹事疇昔攘袂瞋目,躍馬顧盼,自以為一世之雄;今擾攘紛紜,畏死乃爾!設令賜以性命,人臣圖主,何顏可以生存!」
  十二月,乙未,熙先及其子弟、黨羽皆伏誅。母至市,涕泣責,以手擊頸,色不怍;妹及妓妾來別,悲涕流漣。曰:「舅殊不及夏侯色。」收淚而止。
  謝約不預逆謀,見兄熙先遊,常諫之曰:「此人輕事好奇,不近於道,果銳無檢,未可與狎。」不從而敗。母以子弟自蹈逆亂,獨不出視。曰:「姊今不來,勝人多矣。」
  收籍家,樂器服玩,並皆珍麗,妓妾不勝珠翠。母居止單陋,唯有一廚盛樵薪;弟子冬無被,叔父單布衣。
  裴子野論曰:夫有逸群之才,必思沖天之據;蓋俗之量,則憤常均之下。其能守之以道,將之以禮,殆為鮮乎!劉弘仁范蔚宗皆忸志而貪權,矜才以徇逆,累葉風素,一朝而隕。嚮之所謂智能,翻為亡身之具矣。
 □徐湛之所陳多不盡,為等辭所連引,赦不問。臧質之子也,先為二州刺史,與厚善,敗,以為義興太守。
  有司奏削彭城王 義康爵,收付廷尉治罪。丁酉,詔免義康及其男女皆為庶人,絕屬籍,徙付安成郡;以寧朔將軍沈邵安成相,領兵防守。之兄也。義康安成,讀書,見淮南厲王 事,廢書嘆曰:「自古有此,我乃不知,得罪為宜也。」
  庚〔「庚戌」原作「庚成」,據宋書 文帝紀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四改。〕以前豫州刺史趙伯符為護軍將軍。伯符孝穆皇后之弟子也。
 □初,江左二郊無樂,宗廟雖有登歌,亦無二舞。是歲,南郊始設登歌。
 □安南、平南將軍府移書兗州〔「將軍」二字原無。注「安南、平南二將軍府。」此據胡注補「將軍」二字。〕以南國僑置諸州多濫北境名號;又欲遊獵具區。兗州答移曰:「必若因土立州,則彼立,豈有其地?復知欲遊獵具區,觀化南國。開館飾邸,則有司存;呼韓,厥儀未泯,饋餼之秩,每存豐厚。」
元嘉二十三年(丙戌、紀元二九六三年)北北魏太武帝太平真君七年、北涼沮渠安周承平四年
 □春,正月,庚申,尚書左僕射孟顗罷。
 □戊辰,主軍至東雍州,臨薛永宗壘,崔浩曰:「永宗未知陛下自來,眾心縱弛。今北風迅疾,宜急擊之。」主從之,庚午,圍其壘。永宗出戰,大敗,與家人皆赴汾水死。其族人安都先據弘農,棄城來奔。
  辛未,主南如汾陰,濟,至洛水橋。聞蓋吳長安北,北地無穀草,欲渡南,循而西;以問崔浩,對曰:「夫擊蛇者先擊其首,首破則尾不能掉。今蓋吳營去此六十里,輕騎趨之,一日可到,到則破之必矣。破,南向長安亦不過一日,一日之乏,未至有傷。若從南道,則徐入北山,猝未可平。」不從,自南向長安,庚辰,至戲水眾聞之,悉散入北山,〔「北」下原有「地」字。注:「『地』字衍。」魏書 崔浩傳亦無此字,據刪。〕軍無所獲。悔之。二月,丙戌,長安,丙申,如盩厔,歷陳倉,還,如雍城,所過誅民、蓋吳通謀者。乙拔等諸軍大破蓋吳杏城
  復遣使上表求援,詔以為都督諸軍事、雍州刺史、北地公,使二州發兵屯境上,為聲援;遣使賜印一百二十一紐,使隨宜假授。
 □初,林邑王 范陽邁,雖遣使入貢,而寇盜不絕,所貢亦薄陋;帝遣交州刺史檀和之討之。南陽 宗愨,家世儒素,獨好武事,常言「願乘長風破萬里浪」。及和之林邑自奮請從軍。詔以為振武將軍,和之為前鋒。陽邁聞軍出,遣使上表請還所掠日南民,輸金一萬斤,銀十萬斤。帝詔和之:「若陽邁果有款誠,亦許其歸順。」和之朱梧戍,遣府戶曹參軍姜仲基等詣陽邁陽邁執之;和之乃進軍圍林邑范扶龍區粟城陽邁遣其將范毗沙達救之,宗愨潛兵迎擊毗沙達,破之。
 □主與崔浩皆信重寇謙之,奉其道。素不喜佛法,每言於主,以為佛法虛誕,為世費害,宜悉除之。及主討蓋吳,至長安,入佛寺,沙門飲從官酒;從官入其室,見大有兵器,出以白怒曰:「此非沙門所用,必與蓋吳通謀,欲為亂耳。」命有司案誅闔寺沙門,閱其財產,大得釀具及州郡牧守、富人所寄藏物以萬計,又為窟室以匿婦女。因說悉誅天下沙門,毀諸經像,從之。寇謙之固爭,不從。先盡誅長安沙門,焚毀經像,并敕留臺下四方,令一用長安法。三月,〔「三月」二字原無,據魏書 世祖紀下、北史 魏本紀二補。〕詔曰:「昔後漢荒君,信惑邪偽以亂天常,自古九州之中,未嘗有此。夸誕大言,不本人情,叔季之世,莫不眩焉。由是政不行,禮義大壞,九服之內,鞠為丘墟。朕承天緒,欲除偽定真,復之治。其一切盪除,滅其蹤跡。自今已後,敢有事神及造形像泥人、銅人者門誅。有非常之人,然後能行非常之事,非朕孰能去此歷代之偽物!有司宣告征鎮諸軍、刺史,諸有浮圖形像及經,皆擊破焚燒,沙門無少長悉坑之!」太子素好佛法,屢諫不聽;乃緩宣詔書,使遠近豫聞之,得各為計,沙門多亡匿獲免,或收藏經像,唯塔廟在境者無復孑遺。
 □主徙長安工巧二千家於平城。還,至洛水,分軍誅李閏
 □太原 顏白鹿私入境,為人所得,將殺之,詐云青州刺史杜驥使其歸誠。人送白鹿平城主喜曰:「我外家也。」使崔浩作書與,且命永昌王 高涼王 將兵迎,攻冀州刺史申恬歷城杜驥遣其府司馬夏侯祖歡等將兵救歷城人遂寇三州,至東而還,殺掠甚眾,北邊騷動。考異曰:宋文帝紀:「三月,索虜,刺史申恬破之。」魏太武紀:「二月,永昌王 高平,擒劉義隆王章,略金鄉方與,遷其民五千家於北。高涼王 濟南 東平陵,遷其民六千餘家於北。」蓋各據奏到之月書之耳。 索虜傳又云:「虜破掠太原,得四千餘口。」蓋人夸張其數,故不同耳。〉
  帝以寇為憂,諮訪群臣。御史中丞何承天上表,以為:「凡備匈奴之策,不過二科:武夫盡征伐之謀,儒生講和親之約。今若欲追蹤,自非大田,內實,使民有贏儲,野有積穀,然後發精卒十萬,一舉蕩夷,則不足為也。若但欲遣軍追討,報其侵暴,則彼必輕騎奔走,不肯會戰;徒興巨費,不損於彼,報復之役,將遂無已。斯策之最末者也。安邊固守,於計為長。臣竊以之霸,才均智敵,之間,不居各數百里。何者?斥候之郊,非耕牧之地,故堅壁清野以候其來,整甲繕兵以乘其弊;保民全境,不出此塗。要而歸之,其策有四:一曰移遠就近。今舊民及冀州新附,在界首者三萬餘家,可悉徙置大峴之南,以實內地。二曰多築城邑以居新徙之家,假其經用,春夏佃牧,秋冬入保。寇至之時,一城千家,堪戰之士,不下二千,其餘羸弱,猶能登陴鼓譟,足抗群虜三萬矣。三曰纂偶車牛以載糧械。計千家之資,不下五百耦牛,為車五百輛,參合鉤連以衛其眾;設使城不可固,平行趨險,賊所不能干,有急徵發,信宿可聚。四曰計丁課仗。凡戰士二千,隨其便能,各自有仗,素所服習,銘刻由己,還保輸之於庫,出行請以自〔「衛」原作「新」,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一百二十四引宋書 何承天傳改。〕弓簳利鐵,民不得者,官以漸充之。數年之內,軍用粗備矣。近郡之師,遠屯,功費既重,嗟怨亦深,以臣料之,未若即用彼眾之易也。今因民所利,導而率之,兵強而敵不戒,國富而民不勞,比於優復隊伍,坐食糧廩者,不可同年而校矣。」
 □ 金城 〔「囧」原作「固」,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一百二十四引北史 魏本紀二、封敕文傳改;下同。〕天水 梁會,與雜民萬餘戶據上邽東城反,攻逼西城。二州刺史封敕文拒却之。萬餘人,休官屠各二萬餘人皆起兵應敕文,斬之,餘眾推為主,與敕文相攻。
 □夏,四月,甲申,主至長安
 □丁未,大赦。
 □仇池李洪聚眾,自言應王;梁會求救於氐王 楊文德文德曰:「兩雄不並立,若須我者,宜先殺。」斬之,送首於文德。五月,癸亥,主遣安豐公 閭根率騎赴上邽,未至,棄東城走。敕文先掘重塹於外,〔「封」字原無,今補其姓。〕嚴兵守之,格鬪從夜至旦。敕文曰:「賊知無生路,致死於我,多殺傷士卒,未易克也。」乃以白虎幡宣告眾,降者赦之,眾遂潰;分兵追討,悉平之。略陽王元達聚眾屯松多川敕文又討平之。
 □蓋吳兵屯杏城〔「收」原作「牧」,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一百二十四改。〕自號秦地王,聲勢復振。主遣永昌王 高涼王 督北道諸軍討之。
 □檀和之等拔區粟,斬范扶龍,乘勝入象浦林邑王 陽邁傾國來戰,以具裝被象,前後無際。宗愨曰:「吾聞外國有獅子,威服百獸。」乃製其形,與象相拒,象果驚走,林邑兵大敗。和之遂克林邑考異曰:本紀在六月,在五月。當是六月賞檀和之等。今從。〉陽邁父子挺身走。所獲未名之寶,不可勝計,宗愨一無所取,還家之日,衣櫛蕭然。
 □六月,癸未朔,日有食之。
 □甲申,三州兵二萬人屯長安 南山諸谷,以備蓋吳竄逸。丙戌,又發四州十萬人築畿上塞圍,起上谷,西至,廣縱千里。
 □帝築北隄,立玄武湖,築景陽山華林園
 □秋,七月,辛未,以散騎常侍杜坦青州刺史。之兄也。初,杜預之子,避亂,居河西,仕張氏前秦涼州,子孫始還中。高祖後秦兄弟從高祖。時諸族方盛,北人晚渡者,朝廷悉以傖荒遇之,雖復人才可施,皆不得踐清塗。嘗與金日磾,曰:「恨今無復此輩人!」曰:「日磾假生今世,養馬不暇,豈辦見知!」變色曰:「卿何量朝廷之薄也!」曰:「請以臣言之:臣本中華高族,晉氏喪亂,播遷土,世業相承,不殞其舊;直以南渡不早,便以荒傖賜隔。日磾人,身為牧圉;乃超登內侍,齒列名賢。聖朝雖復拔才,臣恐未必能也。」默然。
 □八月, 高涼王 等破蓋吳,獲其二叔;諸將欲送詣平城長安鎮將陸俟曰:「長安險固,風俗豪忮,平時猶不可忽,況承荒亂之餘乎!今不斬,則長安之變未已也。一身潛竄,非其親信,誰能獲之!若停十萬之眾以追一人,又非長策。不如私許叔,免其妻子,使自追,擒之必矣。」諸將咸曰:「今賊黨眾已散,唯一身,何所能至?」曰:「諸君不見毒蛇乎!不斷其首,猶能為害。天性凶狡,今若得脫,必自稱王者不死,以惑愚民,為患愈大。」諸將曰:「公言是也。但得賊不殺,而更遣之,若遂往不返,將何以任其罪?」曰:「此罪,我為諸君任之。」高涼王 亦以計為然,遂赦二叔,與刻期而遣之。及期,叔不至,諸將皆咎曰:「彼伺之未得其便耳,必不負也。」後數日,叔果以首來,傳詣平城考異曰: 索虜傳云:「屠各反,自攻之,為流矢所中死。吾生率眾入木面山,尋皆破散。」今從魏書。〉永昌王 等討餘黨白廣平路那羅等,悉平之。以陸俟為內都大官。
  會安定 盧水胡 劉超等聚眾萬餘人反,主以威恩著於中,復加都督二州諸軍事,鎮長安,謂曰:「中奉化日淺,恩信未洽,吏民數為逆亂。今朕以重兵授卿,則等必同心協力,據險拒守,未易攻也;若兵少,則不能制賊;卿當自以方略取之。」乃單馬之鎮。等聞之,大喜,以為無能為也。
  既至,諭以成敗,誘納女,與為姻戚以招之;自恃其眾,猶無降意。乃率其帳下親往見使人逆謂曰:「從者過三百人,當以弓馬相待;不及三百人,當以酒食相供。」乃將二百騎詣設備甚嚴,縱酒盡醉而還。頃之,復選敢死士五百人出獵,因詣營;約曰:「發機當以醉為限。」既飲,陽醉,上馬大呼,手斬首,士卒應聲縱擊,殺傷千數,遂平之。主徵還,為外都大官。
 □是歲,吐谷渾復還舊土。

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