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8月5日 星期五

契丹國志卷十二

契丹國志卷之十二

  天祚皇帝下

 

  癸卯 保大三年。 宣和五年。 天輔()年,五月以後,太宗 吳乞買立,改元 天會春正月,主入居庸關,晡時到蕭后居庸關失守,夜率蕭幹及車帳出城,聲言迎敵,實欲出奔。國相左企弓等辭於國門,后曰:「國難至此,我親率諸軍為社稷一戰,勝則再見卿等,不然死矣!卿等努力保吾民,毋使濫被殺戮。」言訖泣下。后未行五十里,人遊騎已及城。左企弓等方修守具,忽報統軍蕭乙信啟城門,人前軍已登城矣。於是左企弓虞仲文曹勇義劉彥宗蕭乙信等迎降,出丹鳳門毬場內投拜,阿骨打戎服坐,眾呼萬歲,皆伏拜,待罪於下。譯者曰:「我見城頭砲繩蓆角都不曾解動,是無拒我意也。」並放罪。

  初,蕭后東歸以避人,至松亭關,議所往。耶律大石林牙人也,欲歸天祚;四軍大王蕭幹人也,欲就奚王府立國。有宣宗駙馬都尉蕭勃迭曰:「今日固合歸天祚,然而有何面目相見?」林牙命左右牽出斬之。傳令軍中,有敢異議者斬。於是,軍列陣相拒而分矣。軍從林牙,挾蕭后以歸天祚夾山。時渤海軍從蕭幹奚王府據府自立,僭號為神聖皇帝,國號大奚,改元天興。時中闕食。

  六月,兵出盧龍嶺,攻破景州,殺守臣劉滋、通判楊伯榮。又敗常勝軍張令徽舜仁(慶仁)軍馬於石門鎮(雁門鎮),攻陷薊州,守臣高公輔棄城走。又寇掠燕城,其鋒銳甚,有涉河犯京師之意。人情洶洶,頗有謀棄者。 童貫自京師移文王安中郭藥師,切責之。

  七月,兵遇郭藥師,戰於腰鋪,大敗而歸。藥師乘勝追襲,過盧龍嶺,殺傷過半,從軍老小車乘就糧於後者,悉為常勝軍所獲,因而招降到渤海軍五千餘人。諸軍既失老小,忿怨為蕭幹所誤,為其部曲白得哥殺之,傳首於河間府安撫使詹度,獻于宋朝徽宗紫宸殿受賀。

  是時,蕭幹既敗於腰鋪,其黨夔離不峰山亦敗,生擒偽阿骨魯太師,獲耶律德光尊號寶檢、契丹塗金印。常勝軍因此橫甚,藥師復佐之,朝廷不能制。

  耶律大石林牙領兵七千到夾山天祚命殺蕭后并外甥常哥,餘免本罪。

  者,平州人也。登進士第。建福元年,授遼興軍 遼興軍,乃平州也。節度使。因鄉兵()過,殺節度使蕭諦里全族二百口,劫掠家資數十萬。以鄉人,能招安息亂,以功權知平州事。燕王死,契丹必亡,籍管內丁壯充軍,得五萬人,馬一千匹,招豪傑,潛為一方之備。蕭太后嘗遣太子少保時立愛平州有不容之意。由是立愛常稱疾不出,依舊權知州事。會人下粘罕首以事問,參政知事康公弼曰:「狂妄寡謀,雖有兵數萬,皆鄉民,器甲不備,資糧不給,彼何能為?示之不疑,圖之未晚也。」粘罕時立愛赴軍前,進加海軍(修海軍)節度使,依舊知平州事。將發民由平州歸國,粘罕左企弓曰:「我欲遣精兵二千餘騎先下平州,擒,何如?」左企弓輩以為然,獨康公弼曰:「若加之以兵,是趣平州叛也。公弼舊為平州守臣,願往伺之。」遂授以金牌,馳騎見,諭以粘罕之意。曰:「契丹天下八路,七路已下,獨一平州,敢有異志?所以未解甲者,北防蕭幹侵掠故也。」厚賂而歸。報曰「彼無足慮」,粘罕信之。遂改平州南京,復加同中書門下事、判留守事,而實欲圖之也。

  五月,阿骨打燕山,北追天祚,以疾崩於軍中,謚為大聖武元皇帝,廟號太祖。弟吳乞買立,改天輔()年為天會元年,遣左企弓等文武百官并被擄民由平州歸國。民入平州境,有私訴於瑴者曰:「左企弓不謀守而使吾民遷徙流離,不勝其苦。今明公臨巨鎮,握強兵,盡忠大遼,必能使我復歸故土,而人心亦有望於公也。」召諸將議,皆曰:「近聞天祚復振,出沒於(松亭)之南,人所以全軍急趨山西者,恐議其後也。若明公仗義,奉迎天祚,以圖興復,先責左企弓叛降之罪而戮之,盡放人歸業,南必無不納人,則平州藩鎮矣。假如人復來加兵,內用平州之兵,外借宋朝之援,又何懼焉?」曰:「此大事,不可草草。翰林學士李石智而多謀,可邀之密議。」至,與之謀而()合。次日,遣將官張謙領五百騎,傳留守令,召左企弓曹勇義、樞密使虞仲文、參知政事康公弼至於灤州西岸聽候。差議事官趙能就往,疏其十罪,曰:「天祚播遷夾山,不即奉迎,一也;勸皇叔燕王僭號,二也;詆訐君父而降封湘陰王者,三也;天祚嘗遣知閣王有慶前來計議而殺之者,四也;檄書始至而有迎之議者,五也;不謀守而拜降者,六也;臣事金國而不顧大義者,七也;根括中財物而取悅人者,八也;致人流徙而失業者,九也;教主發兵先下平州者,十也。」皆無辭以對,遂縊殺之。

  六月,榜示人,除留()外盡許復業。所有()戶拋下田宅為常勝軍占佃者,悉還之。人方患遠徙,得歸復業,皆大悅。宋徽宗民之歸,降詔付帥臣詹度多方存恤,有官者津遣赴闕,換授差遣;餘各令安業,與免三年常賦。聞之,喜為得計,遂以三州降。其地乃後唐契丹 太祖所陷,非石晉所割。灤州太祖建立也。詹度納土書,不敢受,密奏於朝,仍語毋遽,恐為人所知。主聞之,遣闍母國王將騎三千來問罪,率兵拒於營州闍母以兵少,不交鋒而歸,大書州城門曰「夏熱且去,今冬再來。」即妄以捷聞于,邀求銀絹數萬疋,并誥敕數道犒賞。

  之拒人也,外則納款於大宋,通好於蕭幹,而緩急求救;內則奉安天祚畫像,凡舉事,先白而後行,仍用遼國官秩,稱保大三年,遣人奉迎天祚,以圖興復。

  是時,有李汝弼者,乃翰林學士李石也。高黨者,三司使高履也。二人先嘗被擄,後緣放歸,往見宣撫王安中,勸朝廷密納之。燕山路轉運趙良()力爭以為不可,恐開人禍端,乞斬汝弼以徇宋朝不從。授 泰寧軍節度使,世襲平州,其屬張敦固等皆擢待制。詔喜,率官屬郊迎。人知之,以千騎襲破平州挺身走,欲間道如京師,為郭藥師所獲。由是人乃歸曲于,移檄索取,宋朝不得已,命王安中縊殺之,以水銀漬其首,函送平州

  八月朔,日食,陰雲蔽之不見。

  是歲,梁王 雅里 天祚之子。奔西北部,自立為帝,改元神曆雅里卒,耶律朮烈 興宗之孫。繼之,為眾所殺。

  甲辰 保大四年。 宣和六年,(太宗) 天會二年。秋七月,人陷等州。

  是秋,天祚耶律大石(林牙)兵歸,又得陰山室韋 毛割石(乞割石)兵,自謂天助中興,再謀出兵收復大石(林牙)力諫曰:「自人初陷長春遼陽 東京也。兩路,則駕不幸廣平甸常歲受禮處。而都中京;及陷上京,則都燕山;及陷中京,則幸雲中;及()雲中,則都夾山。向以全師不謀戰備,以至舉國地皆為人所有。今國勢微弱至此而()求戰,非得計也。當養兵待時而動,不可輕舉。」天祚斥而不從。大石(林牙)託疾不行,天祚遂強率諸軍出夾山,下漁陽嶺,取天德軍遼國豐州也。東勝寧邊雲內(雲中內)等州,南下武州,遇兀室,戰于奄曷下水兀室山西 兒鄉兵為前驅,以女真千餘騎伏山間,出室韋 毛割石兵後,毛割石兵顧之大驚,皆潰。天祚奔竄入陰夾山人以力不能入,恨其不出,謂出必得之;天祚亦畏粘罕兵在雲中,故不敢出。至是聞粘罕歸國,以兀室代戍雲中,乃率韃靼諸軍五萬,并攜其后妃二子秦王趙王及宗屬南來。大石(林牙)諫之,不聽,遂越漁陽嶺,而粘罕已回雲中,復奔山金司,與小胡魯謀歸南,又恐不可仗,乃謀奔夏國(計未決)

  乙巳 保大五年。 宣和七年,金太宗 天會三年。春正月,小胡魯密遣人遞報粘罕粘罕先遣近貴諭降,未復,而使婁宿馳騎而至,跪於天祚前曰:「奴婢不佞,乃以介冑犯皇帝天威,死有餘罪。」因捧觴而進,遂俘以還。

  削封海濱王,送長白山東,築室居之。凡在位二十五年。踰年(乙巳(金天會三年宋宣和七年))而殂,遼國遂滅。

  先是,宋徽宗 大觀年間,林攄來使,遼國命其習儀,惡其繁瑣,以「蕃狗」詆伴使。天祚曰:「大宋(太宗),兄弟之邦;臣,吾臣也。今辱吾左右,與辱吾同。」欲殺之,在廷泣諫乃止。時天祚山金司,技窮欲將來歸,因思往事,恐南未必加禮,迺走小勃律,復不納,至夜而回。復欲之雲中,天未明,遇諜者,言婁宿軍且至。天祚大驚,時從騎尚千餘,有精金鑄佛長丈有六尺者,他寶貨稱是,皆委之而遁。值天雪,車馬皆有轍跡,遂為兵所及。

  初,女真入攻時,災異屢見,曾有人狂歌於市曰:「遼國且亡。」急使人追之,則人首獸身,連道「且亡」二字,迸入山中不見,變異如此,興亡之數,豈偶然哉!

  論曰:前史稱一既亡,一復生。天祚阿骨打,即季之阿保機也。大勢既去,則涇波濁流;適丁斯時,則人事冥合。方契丹之初,起自阿保機同光酒色之禍,每每鑑為覆轍。數世後,遊畋射獵,雖或有之,而四時遷徙,迄未嘗有定制。內耗郡邑,外擾鄰封,以至捕海東青於女真之域,取細犬於萌骨子之疆,內外騷然,禍亂斯至。重以天祚不道,禽色俱荒,嬖倖用事,委任非人,節制孱庸,部曲紛擾。強盜在門,寧捨嬰兒之金;虎狼出柙,誰負孟賁之勇。觀夫孱主,可謂痛心!然存亡迭代,亦冥符不偶歟?

 

 

 

契丹國志卷十

契丹國志卷之十

  天祚皇帝上

 

  帝諱延禧番名阿适道宗之孫,秦王 元吉子也。母曰木拙氏乙卯歲四月二十九日生,身長六尺有餘,善騎射。初封齊王,後為皇太孫。壽昌七年,道宗崩,正月十三日,齊王即位,群臣上尊()天祚皇帝二月朔,改元乾統

  辛巳 乾統元年。壽昌七年改元乾統宋徽宗 建中靖國改元。(春正月朔有流星燭地自西南入尾抵距星是夕有赤氣起東北方亘西方中出白氣二氣將散復有黑氣在旁)夏四月朔,日食,陰雲不見。

  是歲,女真 楊割死,子阿骨打立。

  壬午 乾統二年。宋徽宗 崇寧改元。

  癸未 乾統三年。 崇寧二年。

  甲申 乾統四年。 崇寧三年。

  乙酉 乾統五年。 崇寧四年。初,西夏人求救於遣使來。蔡京為相,隃度所以來之意,議先遣使往乞師,以塞其請。天祚得乞師之書,怒曰:「我本遣人往南朝和解,今番來借兵,用相玩爾。」夏四月,遣簽書樞密院蕭良,言朝廷出兵侵夏國。今大遼以帝妹嫁夏國主,請還所侵之地。

  五月,宋徽宗遣龍圖閣直學士林攄報聘,見天祚,跪上國書,仰首曰:「人數寇邊,朝廷興師問罪,以北朝屢遣講和之使,故務含容。今逾年不進誓表,不遣使賀天寧節;又築()徑嶺馬練川兩堡,侵寇不已。北朝若不窮詰,恐非所以踐勸和之意。」天祚出不意,為愕

  秋八月,天祚林攄來使而失情,遣使復,尋遣禮部侍郎劉正夫來報,酬對敏博,議皆如約。

  丙戌 乾統六年。 崇寧五年。春正月,彗出西方,其長竟天。

  三月,復遣泛使同平章事蕭保先牛溫舒,為元符講和以後所侵西界地。徽宗曰:「先帝已畫封疆,今不復議。若自崇寧以來侵地,可與之。」

  丁亥 乾統七年。宋徽宗 大觀改元。冬十一月朔,日食。

  戊子 乾統八年。 大觀二年。

  己丑 乾統九年。 大觀三年。

  庚寅 乾統十年。 大觀四年。秋九月朔,日食。

  辛卯 天慶元年。宋徽宗 政和改元。秋九月,鄭允中童貫使至,君臣相聚指笑曰:「南朝人才如此。」然天祚方縱肆,貪得中國玉帛珍玩,而所賚皆極珍奇,至運兩髹藤之具、火閣書櫃床椅等往獻。天祚所以遺者,亦稱是。使歸,至盧溝河,有馬植者,得罪于,見,陳滅之策。,改姓,名良嗣,薦于朝,遂賜姓。後天祚數移檄索取,諱不與。復之議,蓋始此。

  壬辰 天慶二年。 政和二年。春,天祚混同江釣魚,界外生女真酋長在千里內者,以故事皆來會。適遇頭魚酒筵,別具宴勞,酒半酣,天祚臨軒,使諸酋次第歌舞為樂。次至阿骨打,端立直視,辭以不能,諭之再三,終不從。天祚密謂樞密使蕭奉先曰:「阿骨打意氣雄豪,顧視不常,當以事誅之,不然,恐貽後患。」奉先曰:「阿骨打誠服本朝,殺之,傷向化之心。設有異志,蕞爾小國,何能為?」阿骨打有弟侄曰吳乞馬粘罕胡舍輩,天祚歲入秋山,數人必從行,善作鹿鳴,呼鹿使天祚射之,或刺虎,或搏熊,天祚喜,輒加官爵,後至圍場司差遣者有之。阿骨打會釣魚而歸,疑天祚知其意,即欲稱兵。是年秋,遂併吞諸鄰近部族,有趙三阿鶻產大王者,拒之不從,阿骨打擄其家。二人來訴於咸州詳穩司,送北樞密院。時樞密使蕭奉先,本戚里庸才,懼其生事,但作常事以聞。天祚指揮就送咸州取勘,欲使自新,阿骨打竟托病不至。

  癸巳 天慶三年。 政和三年。春三月朔,日食。

  阿骨打將帶五百餘騎,徑赴咸州詳穩司,吏民驚駭。明日,擁騎赴衙引問,與告人趙三阿鶻產等並跪問於廳下,阿骨打隱諱不伏供,祈送所司取狀。一夕,領從騎歸去,遣人持狀赴詳穩司云:「意欲殺我,故不敢留。」自是追呼不復至,第節次申北樞密院,遼國亦無如之何。

  甲午 天慶四年。 政和四年。秋八月,女真 阿骨打始叛,用粘罕胡舍為謀主,銀朮割移列婁宿闍母等為將帥,會集女真諸部甲馬二千,首犯混同江之東,名寧江州。時天祚射鹿慶州秋山,聞之,不以介意,遣海州刺史高仙壽,統渤海子弟軍三千人,應寧江援。

  秋九月,兵遇女真寧江州東,戰數合,渤海大敗,或陣沒,或就擒,獲免者無幾。復攻破寧江州,無少長,悉殺之。

  女真服屬大遼二百餘年,世襲節度使,兄弟相傳,周而復始。至天祚朝,賞刑僭濫,禽色俱荒。女真東北與五國為鄰,五國之東鄰大海,出名鷹,自海東來者,謂之「海東青」,小而俊健,能擒鵝鶩,爪白者尤以為異,人酷愛之,歲歲求之女真女真五國,戰鬪而後得,女真不勝其擾。及天祚嗣位,責貢尤苛。又天使所至,百般需索於部落,稍不奉命,召其長加杖,甚者誅之,諸部怨叛,潛結阿骨打,至是舉兵謀叛。

  先是,州有榷場,女真以北珠、人參、生金、松實、白附子、蜜蠟、麻布之類為市,州人低其值,且拘辱之,謂之「打女真」。州既陷,殺之無遺類,獲兵甲馬三千,退保長白山朮火(木火)朮火(木火)者,女真所居之地,以河為名也。

  是月,天祚出秋山,赴顯州冬山射鹿,聞攻陷寧江州,中輟不行。

  十月,差守司空、殿前都檢點蕭嗣先 蕭奉先弟。東北都統,靜江軍節度使蕭撻勃也副之,發契丹兵三千騎,中京路禁軍、土豪二千人,別選諸路武勇二千餘人,以中京虞侯崔公義充都押官,侍衛控鶴都指揮使、商州刺史邢穎副之,屯出河店,臨曲江(白江),與寧江 女真對壘。時遼國太平日久,聞女真興師,皆願從軍冀賞,往往將家屬團結軍營隨行。

  是月,女真潛渡混同江,掩其不備,未陣擊之。嗣先軍潰,其家屬、金帛、牛羊、輜械悉為女真所得。復以兵追殺百餘里,管押官崔公義邢穎等死之,又獲去甲馬三千。

  初,女真之叛也,率皆騎兵。旗幟之外,各有字號小木牌,繫人馬上為號,五十人為一隊。前二十人全裝重甲,持槍或棍棒;後三十人輕甲操弓矢。每遇敵,有一二人躍馬而出,先觀陣之虛實,或向其左右前後,結陣而馳擊之。百步之外,弓矢齊發,無不中者。勝則整陣而復追,敗則復聚而不散。其分合出入,應變若神,人人皆自為戰,所以勝也。遼國舊例,凡關軍國大事,人不預。天祚自兩戰之敗,意謂蕭奉先不知兵,始欲改用將帥,付以東征之事。天祚遂召宰相張琳吳庸,付以東征事。張琳等碌碌儒生,非經濟才,統御無法,遽奏曰:「前日之敗,失於輕舉,若用軍二十萬,分路進討,無不克者。」天祚謂其數多,且差十萬,即降宣劄付上京長春遼西諸路,計人戶家業錢,每三百貫自備一軍,限二十日各赴期會,時富民有出一百軍、二百軍者,家貲遂竭。等非將帥才,器甲聽從自便,人人就易槍刀氈甲充數,弓弩鐵甲百無一二。雜以番軍,分出四路:北樞密副使耶律斡離朵 淶流河路(凍流河路)都統,衛尉卿蘇壽吉副之;黃龍府耶律寧 黃龍府路都統,桂州觀察使耿欽副之;復州節度使蕭湜曷 咸州都統,將作監龔誼副之;左祗候郎君詳穩阿古(河古) 好草峪(奴草峪)都統,商州團練使張維協副之。獨淶流河一路遂深入女真。軍馬初一戰,稍卻,各保退寨柵。是夕,都統斡離朵誤聽軍已遁,即離之兵,棄營而奔。明早,軍尚餘三萬眾,遂推將作少監武朝彥為都統,再與女真合戰,遂大敗。餘三路聞之,各退保本路防城。數月間,遂為女真攻陷,丁壯斬戮無遺,嬰孺貫之槊上,盤舞為戲,所過赤地無餘。應遼東界內熟戶女真,亦為阿骨打吞併,分揀強壯人馬充軍,遂有鐵騎萬餘。

  初,蕭嗣先 出河店之敗也,諸蕃兵將多不赴都統行營聚合,各逃走歸家,或被傷詣行闕而告歸者。蕭奉先懼弟嗣先獲罪,輒奏天祚云:「東征潰兵,懼所至劫掠,若不從權肆赦,將嘯聚為腹心患。」天祚從之,降赦應係出河店潰軍,並免罪歸業,所有遺棄係官器甲,亦不理索。嗣先遂詣闕待罪,但免官而已。自是出征之兵皆謂「戰則有死而無功,退則有生而無罪。由是各無鬪志,累年用兵,每遇女真,望風奔潰。降赦免罪,不能成功者,此也」。

  乙未 天慶五年。 政和五年。 阿骨打稱帝,收國元年。秋七月朔,日食。

  八月,天祚下詔親征女真,率蕃兵十餘萬出長春路,命樞使蕭奉先為御營都統,耶律章奴副之,以精兵二萬為先鋒,餘分五部為正兵,諸大臣貴族子弟千餘人為硬軍,扈從百司護衛軍,北出駱駝口,車騎亘百里,鼓角旌旗,震耀原野。別以軍步騎三萬,命都檢點蕭胡覩姑為都統,樞密直學士柴誼副之,南出寧江州路。自長春州分路而進,齎數月之糧,期必滅女真。一夕,軍中戈戟有光,馬皆嘶鳴,咸以為不祥。天祚問天官李圭不能對。宰相張琳前奏曰:「唐莊宗,矛戟夜有光。郭崇韜曰:『火出兵刃,破賊之兆。』遂滅梁。」天祚喜而信之,遂行。女真師至子河(綠江),人心疑懼。

  初,天祚親征,女真甚懼,粘罕()偽請為卑哀求生者,陽以示眾,實以求戰嫚書上之。天祚大怒,下詔有「女真作過,大軍翦除」之語。阿骨打聚諸酋曰:「始與汝輩起兵,蓋苦遼國殘虐。今吾為若卑哀請降,庶幾紓禍,乃欲盡行翦除,為之奈何?不若殺我一族,眾共迎降,可以轉禍為福。」諸酋皆羅拜曰:「事至此,當誓死一戰。」次日,御營退行三十里。或言於天祚曰:「兵已深入,女真在近,軍心皆願一戰,何必退也?」天祚亟召諸統兵官,問策安在?人皆觀望,無敢言「不願戰」者。再傳令進兵。

  十一月,天祚女真兵會。時盛寒,雪深尺餘,先鋒接戰,雲塵亘天,日色赤暗。天祚親督諸軍進戰。少頃,軍馬左旋三轉,已橫屍滿野,望天祚御旗向西南出,眾軍隨而敗潰,始悟矛戟有光為凶兆也。女真亦不急追,徐收所獲輜重、馬牛而已。天祚一日一夜走()百里,退保長春州(女真乘勝遂併渤海遼陽等五十四州)

  耶律章奴係大橫帳,與眾謀曰:「天祚失道,皇叔燕王 道宗弟,弘本之子,俗呼為燕王,實封秦國王親賢,若廢天祚而迎燕王燕京留守事,女真可不戰而服也。」章奴與同謀人二千餘騎,夜半奔上京,迎立燕王。是日,有燕王妃父蕭唐骨德告其事,天祚詔遣長公主駙馬蕭昱,領精騎千餘詣廣平甸,防護后妃諸王行宮,別遣帳前親信乙信,賚御札馳報燕王。時章奴先遣燕王二妃親弟蕭諦里、外甥蕭延留說之曰:「前日御營兵為女真所敗,天祚不知所在,今天下無主,諸公幼弱,請王權知軍國事。失此機會,奸雄竊發,未易圖也。」燕王曰:「此非細事,天祚自有諸王當立,南北面大臣不來,而汝等來,何也?」密令左右拘之。少頃,乙信天祚御札至,備言章奴等欲行廢立之事。燕王對使者號泣,斬蕭諦里蕭延留首級以獻,單騎由間道避章奴賊眾,趣廣平甸待罪。天祚待之如初。章奴燕王不聽,領麾下掠等州,嘯聚渤海盜眾數萬,直趣廣平甸,犯天祚行闕索戰。賴順國女真 阿鶻產等三百餘騎一戰而勝,擒其貴族二百餘人,並斬以徇。妻女配役繡院,或給散近幸為婢,餘得脫者奔女真章奴偽作使人,帶牌走馬奔女真近境泰州,為識者所獲,以送天祚天祚命腰斬於市,剖其心獻祖廟,分送五路號令。

  初,章奴之叛也,蕭奉先燕王素得人心,疑章奴潛與南路軍同謀,遽以聞。天祚即以同知宣徽北院事韓汝誨軍行營,傳宣曰:「將士離家,暴露日久,風霜之凍,誠可憐憫。今女真遠遁,不可深入,並令放還。」諸軍皆歡呼分散。越三日,復遣使督進發,軍中洶洶,遲疑不行,及聞大軍已敗,亦自燒營逃去,天祚隨行衛兵僅三五百人而已。遂降詔募 人,護駕到廣平甸,有官者轉一官,白身人三班奉職。及至廣平,再降指揮,若護駕至起離日,依上推賞。

  是月,有楊朴者,遼東 鐵州人也,本渤海大族,登進士第,累官校書郎。先是高永昌叛時,降女真,頗用事,勸阿骨打稱皇帝,改元收國,以為姓,以為名,以其國產金,號大金

  是歲,羅選侯益等詣充賀生辰及正旦使,入國道梗,中京阻程兩月,不得見天祚而回。

  丙申 天慶六年。 政和六年。 收國二年。春正月朔夜,渤海高永昌率兇徒十數人,乘酒恃勇,持刃踰垣入府衙,登廳,問留守所在,紿云:「外軍變,請為備。」保先纔出,刺殺之。是夜,有戶部使大公鼎,本渤海人,登進士第,頗剛明,聞亂作,權行留守事,與副守高清臣集諸營兵千餘人,次日搜索元作亂渤海人,得數十人,並斬首,即撫安民。倉卒之際,有濫被其害者。小人喜亂,得以藉口,不可禁戢,一夜燒寨起亂。

  初三日,軍馬抵首山門大公鼎等登門,說諭使歸,不從。

  初五日夜,城中舉火,內應開門,騎兵突入,陣於通衢。大公鼎高清臣督軍迎敵,不勝,領麾下殘兵百餘人,奪西門,出奔行闕。高永昌自殺留守蕭保先後,自據東京,稱大渤海皇帝,改元應順,據遼東五十餘州,分遣軍馬,肆其殺掠,所在州郡人戶,往往挈家渡以避。獨瀋州未下。宰相張琳瀋州人也,天祚命討之。先常兩任戶部使,有東京人望,至是募遼東失業者,并驅轉戶強壯充軍。蓋遼東夙與女真渤海有讎,轉戶則使從良,庶幾效命敢戰。旬日之間,得兵二萬餘,隨行官屬、將領,聽從辟差。

  是春,天祚渤海武勇馬軍高永昌等二千人,屯白草谷,備禦女真。會東京留守太師蕭保先奉先堂弟。為政酷虐,渤海素悍,有犯法者不恕。東京渤海故地,自阿保機力戰二十餘年始得之,建為東京

  夏五月初,自顯州進兵,渤海止備遼河三叉黎樹口張琳遣羸卒數千,疑其守兵,以精騎間道渡()瀋州渤海始覺,遣兵迎敵。旬日間三十餘戰,渤海稍卻,退保東京張琳兵距城五里,隔太子河劄寨。先遣人移文招撫,不從,傳令留五日糧,決策破城。越二日,發安德州義軍先渡河,次引大軍齊渡,忽(渤海)上流有渤海鐵騎五百,突出其傍,諸軍少卻,退保舊寨,河路復為所斷,三日不得渡,眾以饑告,謀歸瀋州,徐圖後舉。初七日夜移寨,渤海騎兵尾襲,強壯者僅得入城,老幼悉被殺掠。是時軍伍尚整,方議再舉,忽承女真 西南路都統闍母國王檄:「準渤海國王 高永昌狀,遼國 張宰相統領大軍前來討伐,伏乞救援。當道於義,即合應援。已約五月二十一日進兵。」檄到瀋州,眾以渤海詐作此檄,不為備。是日,聞探東北有軍掩至,將士呼曰:「女真至矣!」張琳急整軍迎敵,將士望見女真兵,氣已奪,遂敗走入城。女真隨入,先據城西南,後縱兵殺戮幾盡,孟初劉思溫等死之。張琳與諸子弟等并官屬縋城苟免,盡失軍資、器甲,隨入遼州,收集殘軍,坐是謫授遼興軍節度使。平州也。張琳之敗,國人皆稱燕王賢而忠,若付以東征,士必樂為用。兼遼東民自渤海(),渡失所者眾,若招之為軍,彼可報怨,此且報國,必以死戰。天祚乃授燕王都元帥,蕭德恭副之,永興()使耶律佛頂延昌宮使蕭昂並兼監軍,聽辟官屬,召募遼東饑民得二萬餘,謂之「怨軍」,如郭藥師者是也。別選路禁軍五千人,并勸()三路富民,依等第進獻武勇軍二千人,如董龐兒張關羽者是也。又科敷運腳車三千乘,準備隨軍支遣,境內騷然矣。

  燕王既招怨軍,合禁軍、武勇軍共三萬人,自八月進發,十月到乾州 十三箇山劄寨。至十一月二十四夜,忽管押武勇軍、太常少卿武朝彥率府屬馬僧辨潛謀作亂,遣百餘騎趨中軍帳,先殺燕王燕王覺之,奔他軍,免,餘皆閉壁不應。朝彥知謀不成,擁騎二千欲南奔,道為關羽所殺。

  燕王自被命東征,恥其行,未出境而兵亂,勉率諸軍自黎樹口遼水,欲下瀋州,駐兵城下,射書令降,不應,選精銳梯城,復矢石如雨,不能上;或報女真援至,退保遼河。是行雖無所得,亦無所失。既而燕王被召赴闕,留北宰相蕭德恭 上京路都統,耶律余覩副之;太常袞耶律啼哩姑濠 懿州路都統,延慶宮使蕭和尚奴副之;都元帥府監軍耶律佛頂 顯州路都統,四軍太師蕭幹副之,並以屯田為備。

  自天祚親征敗績,中外歸罪蕭奉先。於是謫奉先 西南面招討,擢用耶律大悲奴為北樞密使,蕭查刺同知樞密院使。間有軍國大事,天祚與南面宰相、執政吳庸馬人望柴誼等參議,數人皆昏謬,不能裁決。當時國人諺曰:「五箇翁翁四百歲,南面北面頓瞌睡。自己精神管不得,有甚心情殺女直。」遠近傳為笑端。有人聞於天祚天祚亦笑而不悟。是歲,止罷耶律大悲奴,再詔蕭奉先代之,蕭查剌西京留守事。其後罷吳庸馬人望柴誼,以李處溫左企弓代之,至於國亡。

  女真初援渤海,已而復相攻,渤海大敗。高永昌遁入海,女真兀室訥波勃堇以騎三千追及於長松島,斬之。其潰散兒軍,多相聚為盜,如侯概吳撞天等,所在蟠結,以千百計,自稱「雲隊」、「海隊」之類,紛然並起,每一飯屠數千人,數路之民殆盡,不能制之。

  丁酉 天慶七年。 政和七年。金太祖 天輔改元。夏,天祚再命燕王會四路兵馬防秋。九月初發燕山府,十月至陰涼河。聞怨軍時寒無衣,劫掠乾州,都統蕭幹一面招安。初,怨軍有八營,共二萬八千餘人,自宜州募者謂之前營,再募者謂後營,前、後者亦然,有營、營,又有乾顯大營、岩州營。叛者乃乾顯大營、前營也。十一月,到衛州 蒺藜山。遂留大軍就糧司農縣,領輕騎二千,欲赴顯州,處置作過怨軍,行次懿州,或報女真前軍已過明王墳,即召大軍會徽州

  有星如月,徐徐南行而落,光照人物,與月無異。

  是年,州編民百餘戶泛海至登州岸,具言女真兵來攻奪遼東地,已過遼河之西。登州王師中以聞于童貫蔡京議,遣人偵其實,委師中選將校七人,各借以官,用平海指揮兵船,載高藥師同往。至海北,見女真邏者,不敢前,復回青州。安撫崔直躬奏其事於,詔復委童貫措置,應借官過海人,悉置之法。別遣使女真,講()馬舊好。

  戊戌 天慶八年。宋徽宗 重和改元。(阿骨打稱帝) 天輔()年。春正月,燕王 將討怨軍而遇女真徽州之東,未陣而潰。初,女真入攻前後多見天象,或白氣經天,或白虹貫日,或天狗夜墜,或彗掃西南,赤氣滿空,兵輒敗。是夕,有赤氣若火光,自東起,往來紛亂,移時而散。軍中以謂凶兆,皆無鬪志。燕王與麾下五百騎,退保長泊魚務。於是女真新州,節度使王從輔開門降,女真焚掠而去。所經四州皆降,犒勞而過。女真別遣闍母國王,攻怨軍於顯州,怨軍大敗。

  蕭幹毉巫閭山 牽馬嶺,招收殘卒,不滿萬人。女真以馬疲,破等州,焚掠而歸。天祚中京,聞燕王兵敗,女真新州,晝夜憂懼,潛令內庫三局官,打包珠玉、珍玩五百餘囊,駿馬二千匹,夜入飛龍院餵養為備。嘗謂左右曰:「若女真必來,吾有日行三()()里馬若干,又與宋朝為兄弟,夏國舅甥,皆可以歸,亦不失一生富貴。所憂者,軍民受禍耳。」識者聞之,私相謂曰:「今亡矣!自古人主豈有棄軍民而自為謀身計者,其能享國乎?」暨聞女真焚劫新州以歸,即以謂威德可加,彼何能為?復自縱肆。

  五月壬午朔,日有食之。

  秋,女真東京 黃龍府等五十餘城。內並邊二十餘州,各有和糴倉,依祖宗法,每歲出陳易新,許民自願假貸,收息二分,所有無慮三五十萬碩,雖累歲舉兵,未嘗支用。至是女真悉取之,據遼東長春兩路。

  (是時有)楊朴(者遼東鐵州人也本渤海大族登進士第累官校書郎先是高永昌叛時降女真頗用事勸阿骨打稱皇帝改元天輔以王為姓以旻為名以其國產金號大金又)陳說阿骨打曰:「自古英雄開國受禪,先求大國封冊。」

  八月,阿骨打遣人詣天祚求封冊,其事有十:徽號大聖大明皇帝,一也;國號大金,二也;玉輅,三也;袞冕,四也;玉刻御前之寶,五也;以弟兄通問,六也;生辰、正旦遣使,七也;歲輸銀絹二十五萬疋兩,分南歲賜之半,八也;割遼東長春兩路,九也;送還女真 阿鶻產趙三大王,十也。天祚付群臣等議。蕭奉先大喜,以為自此無患,差靜江軍節度使蕭習、翰林學士楊勉充封冊使、副,歸州觀察使張孝偉、太常少卿()充通問使、副,衛尉少卿劉湜充管押禮物官,將作少監楊立忠充讀冊使,備天子袞冕、玉冊、金印、車輅、法駕之屬,冊立阿骨打東懷國 至聖至明皇帝。其冊文略曰:「眷惟肅慎之區,實介扶餘之俗。土濱上國,材布中嶔,雅有山川之名,承其父祖之蔭。碧雲袤野,固須挺於渠材;皓雪飛霜,疇不()於絕駕。封章(章封)屢報,誠意交孚,載念遙芬,宜膺多戩。是用遣蕭習泥烈等持節備禮,冊為東懷國 至聖至明皇帝。義敦友睦,地列豐腴。嗚呼!戒哉欽哉,式孚于休。」所有徽號,緣犯祖號,改為至聖至明,餘悉從之。使人自十月發行,冬十二月至金國楊朴以儀物不全用天子之制,又東懷國乃小邦懷其德之義,仍無冊為兄之文,如「遙芬多戩」,皆非美意,彤弓象輅,亦諸侯事;「渠材」二字,意似輕侮。命習泥烈歸易其文,隨答云:「兄友弟恭,出自周書,言友睦則兄之義見矣。」楊朴等面折以為非是。阿骨打大怒,叱出使、副,欲腰斬之,粘罕諸人為謝乃解,尚人笞百餘。次年三月,止遣蕭習泥烈楊立忠回,云:「冊文罵我,我都不曉。徽號、國號、玉輅、御寶我都有之,須稱我大金國皇帝兄即已,能從我,今秋可至軍前;不然,我提兵取上京矣!」天祚惡聞女真事。蕭奉先揣其意,皆不以聞,遷延久之,聞上京已破,和議遂寢。後天祚雖復請和,皆不報。

 

契丹國志卷十一

契丹國志卷之十一

  天祚皇帝中

 

  己亥 天慶九年。宋徽宗 宣和改元, 天輔()年。春,有赤色,大三四團,長二三丈,索索如樹。西方有火五團,下行十餘丈,不至地而滅。

  夏,人攻陷上京路祖州太祖天膳堂懷州太宗 德光崇元殿慶州望僊望聖神儀三殿,并先破等州如凝神殿安元聖母殿木葉山之世祖殿、諸陵并皇妃子弟影堂,焚燒()盡,發掘金銀珠玉。所司即以聞,蕭奉先皆抑而不奏。後天祚雖知,問及陵寢事,奉先對以初雖侵犯玄宮,劫掠諸物,尚懼列聖威靈,不敢毀壞靈柩,已經指揮有司,修葺巡護。奉先迎合誕謾,類皆如此。遼國屢年困於用兵,應有諸州富民子弟,自願進軍馬,人獻錢三千貫,特補進士出身。諸番部富人進軍獻馬,納粟出身,官各有差。又因燕王遼東失業饑民困踣道路,死者十之八九,旨令中京三路諸色人收養,候次年等第推恩。官爵之濫,至此而極。

  四月朔,日有食之。

  庚子 天慶十年。 宣和二年, 天輔()年。冬十月朔,日食。

  辛丑 保大元年。 宣和三年, 天輔()年。春,日有眚,忽青黑無光,其中洶洶而動,若金而湧,日旁有青黑色,正如水波周回而旋轉,將暮而止。

  人自破上京,終歲不出師()遼國防屯如故。有東南路怨軍將領董小醜,坐討賊逗留不進,被誅。本部隊長羅青漢董仲孫等倡率怨軍作亂,攻(綿州),月餘不能下,賴都統耶律余覩援兵至,怨軍始懼。郭藥師等內變,自殺賊魁羅青漢等數人,就招安,都統蕭幹奏選留二千人為四營,擢郭藥師張令徽劉舜()甄五臣各統將領,餘六千人,悉送三路充禁軍,或養濟,實欲分其勢也。余覩蕭幹曰:「前年兩營叛,劫掠乾州,已從招安;今歲全軍復叛,而攻錦州。苟我軍不來,城破,則數萬居民被害。所謂怨軍,未能報怨於人,而屢怨叛於我家。今若乘其解甲,遣兵掩殺淨盡,則永絕後患。」曰:「亦有忠義為一時脅從者,豈可盡誅之?」二人議論不合,交章並奏,卒從蕭幹之議。人侵犯以來,天下郡縣所失幾半,生靈塗炭,宗廟丘墟。天祚尚以四時遊畋為樂,工作之費,未嘗少輟,遂失內外人心,嘗有倦處萬機之意。有四子:長曰趙王昭容所出;次曰晉王文妃所出;次曰秦王魯王,並元妃所出。國人皆知晉王賢而屬望焉。元妃兄樞密使蕭奉先秦王不得立,密圖之,未有以發。晉王文妃娣妹三人,長適耶律撻曷里,次適余覩,會撻曷里妻嘗過余覩家,蕭奉先密遣人誣告其結余覩,將立晉王,尊天祚為太上皇帝。事發,撻曷里妻等皆伏誅,文妃亦賜死,獨留晉王。時余覩在軍中,聞之懼,即領千餘騎,并骨肉車帳叛歸金國。時方盛夏,途中為霖雨所阻。天祚遣知奚王府 蕭遐買、宰相蕭德恭、大常袞耶律諦里姑歸州觀察使蕭和尚奴、太師蕭幹各領本部軍馬會合追之,至閭山縣相及,諸軍議曰:「今天祚信用奉先,致晉王之禍,兼奉先平日視吾曹蔑如也。余覩,宗室之豪俊,負氣不為人下。若擒余覩,則他日吾曹皆余覩也,不若縱之為利。」皆曰:「喏。」於是紿云「追之不及」。余覩既亡,奉先懼諸將皆叛,乃峻加蕭遐買等爵賞,以慰其心。

  壬寅 保大二年。 宣和四年, 天輔()年。春,人陷中京中京奚國也。先是,阿骨打遣使曷魯等如,自海上歸,得書,意宋朝絕之,乃命其弟故碖國相孛極烈并粘罕兀室,用降人余覩為前鋒,由西過平地松林,駐白水;別遣精兵五百騎到松亭關,邀截本京官民奔逸車乘。天祚燕京,聞報甚懼,即日出居庸關;又聞余覩為前鋒,導兵奄至。蕭奉先奏曰:「余覩,乃宗枝也,豈欲亡?不過求立其甥晉王而已,何惜一子,伐其奸謀?」遂賜晉王死。晉王賢而有人望,死非其罪,行闕百官諸軍聞之,莫不流涕,自此人心益離。

  三月,報余覩兵至,天祚率騎兵五千,西奔雲中府,留宰相張琳李處溫等,與燕王同守天祚去時,衛士五千,中途潰散,僅諸王并長公主、駙馬、諸子弟三百餘騎。過雲中城下,撫諭留守蕭查刺、轉運劉企常等曰:「兵不遠,好與軍民守城。」但取馬三千匹,由天德軍漁陽,入夾山,因謂蕭奉先曰:「使我至此,皆汝之由。汝急去,人不汝容。」奉先慟哭辭去,行二十里,為左右所殺。兵至雲中蕭查剌等率軍民父老開門迎降。阿骨打留精兵二百騎,與留守自衛,而追天祚幾及,應行宮內庫三局珍寶,祖宗二百餘年所積,及其幼女,悉為俘掠一空。兵自追天祚,旬日未回,府中兵變,推馬權韓執謙為都統,逐出蕭查剌等及衛兵,閉門拒守,飛申燕王求救。時燕王僭位之初,無兵可遣,但指揮蔚州發兵應援。兵回至城下,見留守等被逐,督軍民攻城,彌旬破城,執馬權韓執謙等,盡殺諸軍,陷諸州,擄去群牧良馬三萬匹。天祚自奔夾山,命令不通。燕王,深得人心。李處溫與族弟處能及其子、都統蕭幹,挾怨軍謀立燕王,告報在府百官、諸軍、僧道、父老數萬人,於三月十七日詣燕王府,方邀張琳告其事。曰:「攝政則可,未可即真。」處溫曰:「天意人心已定,豈可易也?」百官班立,獨有難色。既而王出,李奭以赭袍被之,百官軍民拜舞山呼。王驚泣,辭不獲免而即位,僭號天錫皇帝,改元建福。改怨軍為常勝軍,以李處溫守太尉,左企弓守司徒,曹勇義知樞密院,虞仲文知參政。張琳守太師,十日一朝,平章軍國大事外,雖以元老尊之,其實不欲其位在己上也。李處能等數十人,各以定策功補官。方議降赦,中父老再告,隨駕內庫都點檢劉彥良,奸佞之人,導引天祚為一切失德之事,國人呼為「肉拄杖」。蓋其倚附而行也。妻雲奇者,本倡婦也,日夕出入禁中,以為諧謔。夫婦共為國害,請先誅而後降赦。是日,梟彥良夫婦之首於市,人爭臠肉而食之,然後肆赦。

  燕王天祚湘陰王,詔曰:「大道既隱,不行揖遜之風;皇天無私,自有廢興之數。事貴得效,人難力為。朕幼保青宮,長歸朱邸,雖曰人情之久係,誰云神器之可求,欲避周公之嫌,未忘季札之節。奈何一旦之無主,至使四海之求君,推戴四從,謳歌百和,不敢墜祖宗之業,勉與攬帝王之權,實懼纂圖之為難,尚思復辟之可待。近得群臣之奏,概陳前主之非,所謂愎諫矜能,比頑棄德,躁動靡常節,平居無話言。室家之杼柚盡空,更資淫費;宗廟之衣冠見毀,不輟常畋。子之戮實無名,妻之亂孰可忍!加以權臣壅隔,政事糾紛,左右離心,遐邇解體,訖無悛悟,以至播遷,伊慼自貽,大勢已去。是謂辜四海之望,安得冒一人之稱,宜削徽名,用昭否德。方朕心之牽愛,尚不忍從;奈群議之大公,正復見請。勉循故事,用降新封,可降封為湘陰王。嗚呼,命不予常,事非得已,豈予小子,敢專位號之尊!蓋徇眾心,以為社稷之計。凡在聞聽,體予至懷。」

  燕王自稱帝後,以中京上京遼西六路,奄為己有,而沙漠以北西南面西北路招討府諸番部族,天祚主之,猶稱保大二年,遼國自此分矣。

  夏四月,燕王遣知宣徽南院事蕭撻勃也、樞密副承旨王居元充告謝使詣,至白溝,等候宋徽宗降旨。以天祚見在夾山燕王安得擅立,令雄州却之,人使遂回。

  是時,命太師童貫為宣撫使,以蔡攸副之,勒兵十五萬巡邊,下詔復故地,仍以三策付童貫:如人悅而()之,因復舊疆,上也;燕王納款稱藩,次也;人未服,按兵巡邊,下也。張寶趙忠賚書往諭燕王,使舉國內附,致書略曰:「吳越 錢俶西蜀 孟昶等歸朝以來,世世子孫不失富貴。況之與,歡好百年,誠能舉國內附,則恩數有加;苟懷執迷,後時失機,恐有彭寵之禍起於帳中。」得書,斬其二使。又令趙翊董寵兒遣使臣說諭易州土豪史成,使起兵獻城,為史成執送燕京,斬之。

  五月,童貫再遣种師道等率兵數萬,壓境問罪。先遣閣門宣贊馬擴宋徽宗手招,撫諭燕王,使納土以歸,世世不失王爵,并告民,以示存恤之意。王雖不從,心亦懷懼。馬擴白溝,有劉宗吉者,私出見,許開涿州門以獻,以二榜付之。是時,師稍集,种師道總東路之眾,屯白溝王稟將前軍,楊惟忠將左師,种師中將右軍,王玶將後軍,趙明楊志將選鋒軍,辛興宗總西路之眾屯范村楊可世王淵將前軍,焦安節將左軍,劉光世冀景將右軍,曲奇王育將後軍,吳子厚劉安將選鋒軍,並聽劉延慶節制。以劉韐宇文黃中為參謀,鄧珪鄧琯為廉訪。

  六月,童貫高陽關駐軍,用知雄州 和詵計,降黃榜及旗,述弔民伐罪出於不得已之意,如敢殺人,並從軍法。若有豪傑以燕京來獻,除節度使。

  燕王大石林牙領一千五百餘騎屯涿州 新城林牙詰以兩國盟好,何為興師?既是信使,安得結劉宗吉獻城?馬擴曰:「女真兵已至山後,本朝乃是遣兵救劉宗吉見投,安得不納?」林牙曰:「本欲留宣贊,緣自來通和,不欲太甚。欲和則和,欲戰則戰,大暑熱,毋令諸軍徒苦。」語畢,上馬馳去。前軍統制楊可世和詵人久欲內附,必有簞食之迎,將輕騎數千過界,趨蘭溝甸。乃先遣人以旗榜渡河橋開示,林牙見之,曰:「有死而已。」可世為所掩,被傷而退。燕王益兵二萬,遣()統之,將渡白溝諸將皆欲迎戰,師道曰:「不可妄動。」尋退兵。蕭幹迎戰於范村,甚力,興宗楊可弼救之,仍自督戰,乃却。凡駐白溝河十有二日,乃還師。退保雄州。其日,北風,大雨雹,追騎大至,詬以敗盟。退至雄州童貫以其兵尚盛,未可以取,歸罪和詵侯益,謂其探報不實,妄請興師。既而徽宗降詔班師。當燕王僭號之初,軍多而番軍少,蕭幹建議籍東、西二千餘人及嶺外南北大王、乙室王皮室猛拽刺司。民遭人入寇,往往竄山谷、沙漠間,聞燕王立,無不內向。然人馬饑甚,不能遠來,遂令州縣招之,得萬餘戶。戶選一人為軍,支贍家錢三十貫,謂之「瘦軍」。既而散處涿間,侵掠平民,甚於盜賊。主兵之官,縱而不問。後來常勝軍叛歸南朝,首殺涿州瘦軍家口正罪,以此取悅人心。

  是月,燕王病,聞天祚夾山傳檄至天德軍雲內等州,已會合諸蕃精兵五萬騎,約秋八月入,并遣近侍小底查剌馳馬問勞燕王,并索衣裘茗藥。王甚懼,會南北大臣會議,如李處溫蕭幹謂莫若迎而拒者,天祚降封為湘陰王者,乃天祚次子秦王也。召百官共議,有從吾議者東立。獨有南面諸行都部署耶律寧處西,謂:「天祚果能復興,何名拒之?迎子拒父,亦無是理。」處溫搖眾,欲誅之。撫枕嘆曰:「此忠臣也。天祚果來,吾有死而已,將何辭以見?」天祚兵出漁陽,僅復等州,復為所敗,虜其元妃、諸王。天祚復奔夾山。二十四日,薨,謚曰孝章皇帝,廟號宣宗,無嗣。

  李處溫以其子舊與 趙良嗣善,童貫使良嗣以書約為內應,募牒者投之,并通書馬柔吉等,令結義士開門迎降,拘執虜酋以踐往者「歸朝滅虜」之言。處溫亦令潛以帛書相贈答。及臥病,知必死,授處溫都元帥,欲以身後託之。病既亟,蕭幹大石林牙矯命宰相侍疾,獨處溫不至,陰聚武勇軍二千為備,紿曰「奉密旨防他變」。是夜死,不發喪。幹等先集騎三千,陳于毬場,會百官,議立燕王蕭氏為皇太后,權主軍國事,奉迎天祚次子秦王為帝。從其議者書名押字,無敢有一異者。蕭氏遂即位於柩前,改元德興

  蕭后者,燕王 秦國妃也。妃兄弟坐章奴誅,天祚囚之上京女真破,得出,又囚于中京立而歸。后以蕭幹有援立功,封于越王天祚死,下詔削其官爵,并妻蕭氏亦降為庶人,仍改姓虺氏。后僭位時,獨李處溫後至稱賀,屬時多難,未欲即誅,赦其罪,但追毀元帥宣劄而已。有弟處能,懼禍及己,落髮為僧,蕭后海島 龍雲寺。或告云處溫父子潛通童貫,欲挾后歸宋朝。后引問之,處溫曰:「臣父子於宣宗有定策功,宜數世宥,不當以讒獲罪。」太后曰:「向使燕王周公,終享親賢重名於後世,豈不勝太寧王 述軋楚國王 湼里耶?誤燕王者,皆汝父子。」併數他罪數十條。處溫無以對,遂賜死,其子處斬。命籍其家貲,得見錢()萬餘貫,金銀珠玉稱是,皆自為宰相數月之間,四方賄賂公行所得。初,處溫天祚播遷,勸立燕王僭號,以圖恩倖。及燕王死後,恐遼國將亡,失其所依,北通金國,南結童貫,願挾蕭后以納土,皆非至誠,欲為身謀,而至此反為身禍。及師撫定燕山,追封處溫廣陽郡王,子李奭保寧軍節度使,以其家為廟,錄其孫一人。

  八月,主趨中京,道聞天祚聚兵于國崖,亟往攻之。大戰,生擒都統蕭規天祚脫身走。及夏國引兵數萬襲天德軍主遣偏將率兵七千,擊破之。屬秋霖水暴至,人溺水不勝計。主屢勝,兵驕,遂因秋成,並邊牧馬休兵,屯奉聖州之東。

  自燕王死,蕭后專政,人應南軍,將謀之,管常勝軍郭藥師遣使奉表降高鳳亦以易州降。時 童貫雄州,在道中,而郭藥師至,授以軍八千,并易州義兵五千,並隸劉延慶為嚮導,軍聲大振。

  九月,蕭后蕭容韓昉,奉表稱藩。

  冬十月, 劉延慶郭藥師等自雄州新城劉光世楊可世安肅軍易州,會于涿州。時兵眾五十萬攻,進駐盧溝河。時蕭幹亦於燕城十里外築壘相拒。藥師延慶選常勝軍五千騎,間道襲,夜半渡河,啣枚而進,質明,常勝軍五千騎雜鄉人奪迎春門以入。大軍繼至燕城,遣人諭蕭后使降。蕭幹師入,亟往救,人皆死鬭,藥師屢敗,奔門不得出,盡棄馬,縋城而下,死傷過半,還者數百騎而已。時師屯盧溝河者未動,蕭幹兵纔數千,得兒兩人,留帳中,夜半偽相語曰:「聞兵十萬,吾師三倍,當分左右翼,以精兵衝其中,舉火為應,殲之無遺。」陰逸其一人歸報,既夕而遁,眾軍遂潰,自相蹂踐。遣騎追至涿水北而回。

  十二月, 粘罕南暗口撻懶駙馬古北(北牛口)主趨居庸關,分三路入蕭后既敗,奉表于,稱藩請和。主不許,自二州進兵,抵居庸關人棄關走。

 

 

 

契丹國志卷九

契丹國志卷之九

  道宗天福皇帝

 

  道宗洪基番名浬鄰興宗之子也。興宗重熙二十()年八月崩,洪基即位,年二十四,重熙二十()年為清寧元年。

  乙未 清寧元年。重熙二十()年改元清寧 至和二年。宗元為皇太叔。冬十二月戊子,立蕭氏為皇后。

  丙申 清寧二年。宋仁宗 嘉祐改元。秋七月,彗出紫微垣,歷七星,其色白,長丈餘。

  八月朔,日食。是月,秋山。冬十一月,群臣上皇帝尊號,帝曰「天祐皇帝」,后曰「懿德皇后」。

  丁酉 清寧三年。 嘉祐二年。是歲,祖母法天皇太后 蕭氏卒。(帝遣懷德節度使蕭福延詣宋告哀宋仁宗發哀於內東門幄殿百官進名奉慰輟視朝七日)

  戊戌 清寧四年。 嘉祐三年。春二月,帝遣懷德節度使蕭福延告哀。宋仁宗發哀於內東門幄殿,百官進名奉慰,輟視朝七日。

  秋八月朔,日食。

  己亥 清寧五年。 嘉祐四年。春正月朔,日食。

  夏四月,周恭帝子為崇義公,給田()頃,令奉祀。

  庚子 清寧六年。 嘉祐五年。春正月,大星隕東南,有聲如雷。

  辛丑 清寧七年。 嘉祐六年。夏六月朔,日食四分。

  壬寅 清寧八年。 嘉祐七年。

  癸卯 清寧九年。 嘉祐八年。春三月,宋仁宗崩,在位四十二年,壽五十四。

  契丹遣使祭大行於皇儀殿,遂見嗣帝 英宗于東廂。嗣帝痛哭久之。

  先是,蕭后既卒,魯王 宗元 聖宗之子。怙寵益恣,與其相某謀作亂。及相某以貪暴黜,宗元懼,謀愈急。帝知其謀,陰為之備。秋七月戊午,帝宗元從帝獵於涼淀,帝讓宗元先行,宗元不可,帝乃先行,依山而左,宗元之子楚王 洪孝以百餘騎直前,射帝傷臂,又傷乘馬,馬僕。其太師某下馬掖帝,使乘己馬。殿前點檢引兵遮帝,與洪孝戰,射殺之。帝與宗元戰,宗元不勝而遁,南趣幽州,一日行五百里,()日自殺。燕京留守耶律明宗元通謀,聞其敗,領兵入城授甲,欲應之。副留守某將兵拒焉。會使者以金牌至,遂擒斬耶律明,帝尋亦至,陳王 蕭孝()等皆坐誅。其先遣來南使者數人,悉宗元之黨也,過白溝,悉以檻車載至,誅之。獨蕭福延以兄福美有功,得免。

  甲辰 清寧十年。宋英宗 治平改元。是歲,帝遣林牙左監門衛大將軍耶律防、樞密直學士給事中陳顗,求真宗仁宗御容。遣右諫議大夫權御史中丞為回謝使,單州防禦使劉永年副之。後帝以御容於慶州崇奉,每夕,宮人理衣衾,朔日、月半上食,食氣盡,登臺而燎之,曰「燒飯」,惟祀天與祖宗則然。北狄自黃帝以來為諸夏患,未有事中國之君如事天與祖宗者,曰「至誠感神,矧茲有苗」。其謂是矣!

  先是,重熙中,興宗以其父聖宗及己畫像二軸,詣求易真宗仁宗聖容,曰:「思見而不可得,故來求聖容而見之也。」宋朝許而會興宗崩,遂寢。至是,遣使再求。命修撰胡宿為回謝使,李緩副之,且許以御容,約因賀正旦使置衣篋中交致焉。

  乙巳 咸雍元年。 治平二年。立皇子為皇太子。

  丙午 咸雍二年。 治平三年。春三月,彗見西方。庚申,晨見于室,本大如月,長七尺許。辛巳,昏見于昴,如太白,長丈有五尺。壬午,孛于(),如月,至五日沒。

  秋九月朔,日食。

  是歲,契丹復改號大遼

  丁未 咸雍三年。 治平四年。春正月,宋英宗崩,年三十八,皇子神宗立。

  戊申 咸雍四年。宋神宗 熙寧改元。春正月朔,日食。

  己酉 咸雍五年。 熙寧二年。秋七月朔,日食。

  庚戌 咸雍六年。 熙寧三年。

  辛亥 咸雍七年。 熙寧四年。

  壬子 咸雍八年。 熙寧五年。

  癸丑 咸雍九年。 熙寧六年。夏四月朔,日食。

  甲寅 咸雍十年。 熙寧七年。春三月,遣使()河東地界。國書大略言河東路沿邊增修戍壘,起鋪舍,侵入彼國三州界內,乞行毀撤,別立界至等事。神宗面諭以「三州地界俟差官與北朝職官就地頭檢視定奪。雄州外羅城今修已十三年,即非創築,又非近事。北朝既不欲如此,更不令接續修。白溝館驛亦俟差官檢視,如有創蓋樓()、箭窻等,並令拆去,屯戍兵級,並令抽回」。國書亦云:「倘事由夙昔,固難徇()()有侵(),何改正」。

  秋九月,使()再詣議疆事。劉忱呂大忠與之共議于代州三州分水嶺土隴為界,及劉忱與之行視無土隴,乃但云以分水嶺為界。凡山皆有分水嶺,相持久之,不決。

  乙卯 大康(咸雍十一)年。 熙寧八年。春三月,復遣蕭禧賚國書詣,以劉忱等遷延為言。沈括為報使,詣面議。尋於樞密院閱案牘,得契丹頃歲始議地畔書,指古長城為分界今所爭乃黃嵬山,相遠三十里,其議遂決。

  秋八月朔,日食,陰雲不見。

  冬十月,彗出軫。

  十一月,樞密使耶律英弼誣皇后有私,敕后自盡;族誅伶人趙惟一,並斬承直長命

  丙辰 大康(咸雍十)二年。 熙寧九年。

  丁巳 大康(咸雍十)三年。 熙寧十年。帝廢皇太子,囚於上京。後有罪被殺。

  戊午 大康(咸雍十)四年。宋神宗 元豐改元。夏六月朔,日食。

  東南有大星出()()瓜,聲如雷,其光燭地。

  己未 大康(咸雍十)五年。 元豐二年。

  庚申 大康(咸雍十)六年。 元豐三年。秋七月,彗出太微垣。

  冬十一月朔,日食。

  辛酉 大康(咸雍十)七年。 元豐四年。

  壬戌 大康(咸雍十)八年。 元豐五年。夏四(秋八)月朔,日食,陰雲不見。

  癸亥 大康(咸雍十)九年。 元豐六年。秋九月朔,日食。

  甲子 大康(咸雍二)十年。 元豐七年。

  乙丑 大安(咸雍二十一)年。 元豐八年。宋神宗崩,年三十八。皇子哲宗立。

  丙寅 大安(咸雍二十)二年。宋哲宗 元祐改元。

  丁卯 大安(咸雍二十)三年。 元祐二年。夏六月,有星如爪,出文昌。

  秋七月朔,日食,陰雲不見。

  戊辰 大安(咸雍二十)四年。 元祐三年。

  己巳 大安(咸雍二十)五年。 元祐四年。春三月,晝有流星出東北。

  庚午 大安(咸雍二十)六年。 元祐五年。

  辛未 大安(咸雍二十)七年。 元祐六年。夏五月朔,日食。

  壬申 大安(咸雍二十)八年。 元祐七年。

  癸酉 大安(咸雍二十)九年。 元祐八年。

  甲戌 大安(咸雍三)十年。宋哲宗 紹聖改元。春三月朔,日當食,雲霧不辨。

  乙亥 壽昌元年。 紹聖二年。

  丙子 壽昌二年。 紹聖三年。是歲,大國舅帳蕭解里四郎君善騎射,豪俠不羈。嘗養亡命數十人從行,往來遊獵於,至東西郡閒,其飲食用度,強取辦於富民。一日獲罪,遼國捕之甚峻,即嘯聚為盜,未旬日間,有眾二千餘,攻陷等數州。諸道發兵捕討,累戰不勝,潛率眾奔生女真界,就結楊割太師謀叛。諸軍追襲至境上,不敢進,具以聞。北樞密院尋降宣劄子付楊割一面圖之。楊割遷延數月,獨斬賊魁解里首級,遣長子阿骨打,餘悉不遣,紿云「已誅絕矣」。隨行婦女、鞍馬、器甲、財物,給散有功之人充賞。不得已,反進楊割父子官爵。自是,楊割父子自平蕭解里之後,內恃有功於,陰懷異志,吞併旁近部族,或誣以誘納叛亡,或詐云盜藏牛馬,好則結親以和取之,怒則加兵以強掠之,力農積粟,練兵牧馬,多市金珠良馬,歲時進奉,賂遺權貴,以通情好。

  丁丑 壽昌三年。 紹聖四年。夏六月朔,日食。

  秋八月,彗出氐,斜指天市垣,光芒三尺餘,越三夕,長丈餘,掃巴星。

  戊寅 壽昌四年。宋哲宗 紹聖五年,六月改元元符

  己卯 壽昌五年。 元符二年。春三月,帝命蕭德崇等齎國書詣,見宋哲宗,跪言曰:「北朝皇帝告于南朝皇帝,西夏事早休得,即甚好。」哲宗答曰:「西人累年犯順,理須討伐,何煩遣使?」德崇等唯唯而退。其國書略云:「粵惟臺,實乃藩輔,累承尚主,迭受封王。近歲以來,連表馳奏,稱南兵之大舉,入西界以深圖,懇求救援之師,用濟攻伐之難。理當依允,事貴解和。蓋之於,情重祖孫;之於,義隆甥舅。必欲兩全於保合,豈()一失於綏存。而況于彼慶曆元豐中,曾有披聞,皆為止退,寧謂輒違先旨,仍事遠征。倘蔽議以無從,慮造端而有自。」報國書云:「惟西夏之小邦,乃本朝之藩鎮,曲加封植,俾獲安全。雖於北嘗與婚姻之親,而在南全居臣子之分。()容浸久,變詐多端。爰自累歲以來,無復事上之禮,賜以金繒而不已,加之封爵而愈驕,殺掠吏民,圍犯城邑。推原罪惡,在所討除。聊飭邊防,稍修武備,據守要害,控扼奔衝。輒於去歲之冬,復驅竭國之眾,來攻近塞,凡涉兩旬,自取死傷,數以萬計,糧盡力屈,眾潰宵歸。更為詭誕之辭,往求拯救之力,狡獪之甚,於此可知。采聽之間,固應洞曉。必謂深加沮卻,乃煩曲為勸和,示以華緘,將之聘幣,禮雖形於厚意,事實異於前聞。緬料雅懷,誠非得已。顧於信誓,殊不相關。惟昔興宗致書仁祖,諭協力蕩平之意,深同()外禦之情。至欲全除,使無噍類,謂有稽於一舉,誠無益於兩朝。祖宗貽謀,斯為善美;子孫繼志,其可彌忘。今()詳味縟辭,有所未諭,輒違先旨,諒不在茲。」又回白劄子,略云:「夏國犯順,罪惡如此,北朝所當共怒。兼慶曆皇祐間,興宗屢嘗致書仁廟,至有『孰料兇頑,終合平蕩』等語。且言北朝興宗敦篤勸和,情義兼至,方人有罪,則協力討除;及西征勝捷,則持書相慶。慮彼稱臣修貢,則欲當朝勿賜允從。今來兩朝()好,加於前日。乃以人窮蹙之故,詭辭()告。既移文計會,又遣使勸和,恐與昔日興宗皇帝之意稍異。竊料北朝臣僚不曾檢會往日書詞及所立誓約,子細聞達」。郭知章報聘。初,蕭德崇堅乞於國書內增「休退兵馬,還復土疆」等語。往復議論,宋帝不從。德崇留京師凡三十七日,乃歸。

  庚辰 壽昌六年。 元符三年。春正月,宋哲宗崩,年二十五。皇弟徽宗立。

  夏四月朔,日食。

  秋七月,熒惑犯房心。

  辛巳 壽昌七年。宋徽宗 建中靖國改元。春正月朔,有流星燭地,自西南入尾,抵距星。是夕,有赤氣起東北方,亘西方,中出白氣,二氣將散,復有黑氣在旁。

  帝大漸,戒孫延禧曰:「南朝通好歲久,汝性剛,切勿生事。」又戒大臣曰:「嗣君若妄動,卿等當力諫止之。」

  帝崩,在位四十七年,廟號道宗,謚天福皇帝

  帝聰達明睿,端嚴若神,觀書通其大略,神領心解。嘗有人講論語,至「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帝曰:「吾聞北極之下為中國,此豈其地耶?」又講至「夷狄之有君」,疾讀不敢講。又曰︰「上世獯鬻獫狁蕩無禮法,故謂之『夷』,吾修文物,彬彬不異中華,何嫌之有?」卒令講之。先是,帝之末年,女真大酋阿骨打來朝,以悟室自隨。之貴人與為雙陸戲,貴人投瓊不勝,妄行馬。阿骨打憤甚,拔小佩刀欲刺之,悟室從旁救止,急以手握鞘,阿骨打止其柄,杙其胸不死。帝大怒,侍臣以其強悍,咸勸誅之。帝曰:「吾方示信以懷遠方,不可殺也。」侍臣又諫曰:「王衍石勒,卒毒中原;張守珪祿山,終傾室。阿骨打 北小夷,今乃敢陵轢貴臣,肆其無君之心,此其不追,將貽邊患。」帝不從。

  女真之種,有生、熟之分,居混同江之南者,謂之熟女真阿骨打所居乃之北,謂之生女真,亦臣服於。方之盛,歲遣使者,稱天使,佩銀牌自別,每至女真國,遇夕,必欲美姬豔女薦之枕席。女真舊例,率輸中下之戶作待國使處,未出適女待之,或有盛色而適人者,逼而取之,甚至近貴閥閱高者,亦恣其醜汙,屏息不敢言。其後承平日久,需求無厭,酷喜海東青,海東之飛禽。遣使徵求,絡繹於道,加以使人縱暴,多方貪婪,女真浸忿之,然苦無戰甲。至壽昌二年,國舅蕭解里叛于女真,始得甲五百副。女真大喜,賞為阿盧里移賚。自後於海濱王之時,興師謀叛,纔有千騎,用其五百甲,攻破寧江州,累戰累勝,器甲益備,而女真始強,不可禦矣。

  論曰:政出房闈,則龍漦改當璧之命;權歸悍妬,則衽席痛匹嫡之危。道宗越自儲宮,遂登旒扆,雖氈屋之末更,亦寶曆之有在。觀夫孽后,可為心寒。卒之驕矜產禍,盤維就戮,亦痛矣。然寬仁懷遠之方,卒不料後來亂亡之禍,而二百餘年之基業,一阿骨打得以敗之。豈其疑似無辜之戮,不肯受寡恩之名,而祿山之禍,帝自貽憂於子孫歟?是可為之長太息矣!

 

 

 

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