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9月23日 星期日

資治通鑑卷090

資治通鑑 卷第九十
  晉紀十二 起強圉赤奮若(丁丑),盡著雍攝提格(戊寅),凡二年。

  中宗元皇帝

建武元年(丁丑、紀元二八三四年)漢昭武帝麟嘉二年、成武帝玉衡七年、前涼西平元公建興五年、代王拓跋鬱律元年
 □春,正月,兵東略弘農,太守宋哲東。
 □黃門郎史淑、侍御史王沖長安涼州,稱愍帝出降前一日,使等齎詔賜張寔,拜大都督、涼州牧、侍中、司空,〔「為」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承制行事,且曰:「朕已詔琅邪王時攝大位;君其協贊琅邪,共濟多難。」等至姑臧大臨三日,辭官不受。
  初,叔父西海太守,聞長安危逼,請為先鋒入援。以其老,弗許。及聞長安不守,悲憤而卒。
  遣太府司馬韓璞、撫戎將軍張閬等率步騎一萬東擊;命討虜將軍陳安太守賈騫〔「安」字原無,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九十補。〕隴西太守吳紹各統郡兵為前驅。又遺相國書曰:「王室有事,不忘投軀。前遣賈騫瞻公舉動,中被符命,敕還軍。俄聞寇逼長安胡崧不進,麴允持金五百,請救於,遂決遣等進軍度嶺。會聞朝廷傾覆,為忠不遂,憤痛之深,死有餘責。今更遣等,唯公命是從。」等卒不能進而還。
  至南安,諸斷路,相持百餘日,糧竭矢盡。殺車中牛以饗士,泣謂之曰:「汝曹念父母乎?」曰:「念。」「念妻子乎?」曰:「念。」「欲生還乎?」曰:「欲。」「從我令乎?」曰:「諾。」乃鼓譟進戰。會張閬金城兵繼至,夾擊,大破之,斬首數千級。
  先是,長安謠曰:「秦川中,血沒腕,唯有涼州倚柱觀。」及兵覆中,隴右之民,死者什八九,獨涼州安全。
 二月,使從弟率步騎三萬攻滎陽,太守李矩韓王故壘,相去七里,遣使招。時兵猝至,未及為備,乃遣使詐降於不復設備,大饗,渠帥皆醉。欲夜襲之,士卒皆恇懼,乃遣其將郭誦禱於子產祠,使巫揚言曰:「子產,當遣神兵相助。」眾皆踊躍爭進。選勇敢千人,使將之,掩擊營,斬首數千級,僅以身免。
 辛巳,宋哲建康,稱受愍帝詔,令丞相琅邪王 統攝萬機。三月,琅邪王素服出次,舉哀三日。於是西陽王 及官屬等共上尊號,王不許。等固請不已,王慨然流涕曰:「孤,罪人也。諸賢見逼不已,當歸琅邪耳!」呼私奴,命駕將歸國。等乃請依故事,稱晉王;許之。辛卯,即晉王位,大赦,改元建武〔「建武」二字原無,今補其年號。〕始備百官,立宗廟,建社稷。
 □劉琨段匹磾相與歃血同盟,期以翼戴晉室。辛丑,檄告,遣兼左長史、右司馬溫嶠匹磾遣左長史榮邵,奉表及盟文詣建康勸進。之弟子也。之從母為妻,曰:「祚雖衰,天命未改,吾當立功河朔,使卿延譽南。行矣,勉之!」
  王以鮮卑大都督慕容廆為都督遼左雜夷流民諸軍事、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不受。征虜將軍魯昌曰:「今兩京覆沒,天子蒙塵,琅邪王承制東,為四海所係屬。明公雖雄據一方,而諸部猶阻兵未服者,蓋以官非王命故也。謂宜通使琅邪,勸承大統,然後奉詔令以伐有罪,誰敢不從!」處士遼東 高詡曰:「霸王之資,非義不濟。今晉室雖微,人心猶附之,宜遣使東,示有所尊,然後仗大義以征諸部,不患無辭矣。」從之,遣長史王濟浮海詣建康勸進。
 有司請立太子,王愛次子宣城公 ,欲立之,謂王導曰:「立子當以德。」導曰:「世子、宣城,俱有朗俊之美,而世子年長。」王從之。夏,四月,〔「夏四月」三字原繫於後文「廢乂為北部王」句之前,據建康實錄卷五移至「立太子」段。〕丙辰,立世子為王太子;考異曰:帝紀作「三月」,建康實錄作「四月」。按長曆,三月癸未朔,無丙辰,四月癸丑朔,四日丙辰,實錄是。〉琅邪王,奉恭王後;仍以都督三州諸軍事,鎮廣陵。以西陽王 為太保,封譙剛王 之子譙王〔「氶」原作「承」,據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四改。〕考異曰:晉陽秋司馬氏譜並作「丞」,晉書 宗室傳晉中興書作「承」,一云「氶」。按「氶」字見玉篇,與「」「拯」音義同。時有南宮王,不應同名,作氶是。〉宣帝之弟子也。又以征南大將軍王敦為大將軍、江州牧,揚州刺史王導為驃騎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領中書監、錄尚書事,丞相左長史刁協為尚書左僕射,右長史周顗為吏部尚書,軍諮祭酒賀循為中書令,右司馬戴淵王邃為尚書,司直劉隗為御史中丞,行參軍劉超為中書舍人,參軍事孔愉長兼中書郎;自餘參軍悉拜奉車都尉,掾屬拜駙馬都尉,行參軍舍人拜騎都尉。王敦辭州牧,王導統六州,辭中外都督,賀循以老病辭中書令,王皆許之,以為太常。是時承喪亂之後,東草創,刁協久宦中朝,諳練舊事,賀循為世儒宗,明習禮學,凡有疑議,皆取決焉。〔此段原繫於三月,在「劉琨、段匹磾相與歃血同盟」二段之前,據建康實錄卷五移至四月。〕
 相國使其黨王平謂太弟曰:〔「乂」原作「」,今一律作「乂」;下同。〕「適奉中詔,云京師將有變,宜衷甲以備非常。」信之,命宮臣皆衷甲以居。馳遣告靳準王沈以白曰:「太弟將為亂,已衷甲矣!」大驚曰:「寧有是耶!」王沈等皆曰:「臣等聞之久矣,屢言之,而陛下不之信也。」使以兵圍東宮。使酋長十餘人,窮問之,皆懸首高格,燒鐵灼目,酋長自誣與謀反。等曰:「吾今而後知卿等之忠也!當念知無不言,勿恨往日言而不用也!」於是誅東宮官屬及素所親厚,等素所憎怨者大臣數十人,坑士卒萬五千餘人。廢北海王尋使賊殺之。形神秀爽,寬仁有器度,故士心多附之。聞其死,哭之慟,曰:「吾兄弟止餘二人而不相容,安得使天下知吾心耶!」叛者甚眾,以靳準行車騎大將軍,討平之。
 □五月,壬午,日有食之。考異曰:帝紀天文志皆云「五月丙子,日食。」按長曆,是月壬午朔,無丙子,今以為據。〉
 □六月,丙寅,溫嶠等至建康王導周顗庾亮等皆愛才,爭與之交。是時,太尉、豫州荀組冀州刺史邵續青州刺史曹嶷寧州刺史王遜東夷校尉崔毖等皆上表勸進,王不許。
 初,流民張平樊雅各聚眾數千人在,為塢主。王之為丞相也,遣行參軍譙國 桓宣往說皆請降。及豫州刺史祖逖出屯蘆洲,遣參軍〔「乂」原作「」,據下文改。〕意輕,視其屋,曰:「可作馬廐。」見大鑊,曰:「可鑄鐵器。」曰:「此乃帝王鑊,天下清平方用之,奈何毀之!」曰:「卿未能保其頭,而愛鑊耶!」大怒,於坐斬,勒兵固守。攻之,歲餘不下,乃誘其部將謝浮,使殺之;進據太丘樊雅猶據譙城,與相拒。攻之不克,請兵於南中郎將王含桓宣時為參軍,將兵五百助曰:「卿信義已著於彼,今復為我說。」乃單馬從兩人詣曰:「祖豫州方欲平蕩,倚卿為援;前殷乂輕薄,非豫州意也。」即詣降。既入譙城石勒石虎王含復遣桓宣救之,解去。譙國內史。
  己巳,晉王傳檄天下,稱「石虎敢率犬羊,渡河縱毒,今遣琅邪王 等九軍,銳卒三萬,水陸四道,徑造賊場,受祖逖節度。」尋復召建康
 秋,七月,大旱;雍州大蝗;溢,漂千餘家。
 □晉王 為皇太子,領相國、大單于,總攝朝政如故。大赦。
 □段匹磾劉琨為大都督,檄其兄遼西公 疾陸眷及叔父涉復辰、弟末柸等會于固安,共討石勒末柸疾陸眷涉復辰曰:「以父兄而從子弟,恥也;且幸而有功,匹磾獨收之,吾屬何有哉!」各引兵還。匹磾不能獨留,亦還
 □以荀組為司徒。
 八月, 趙固襲衛將軍華薈臨潁,殺之。
  初,趙固與長史周振有隙,密譖李矩之破劉暢也,於帳中得詔,令既克,還過洛陽,收斬之,以送以示父子,率騎一千來降;復令洛陽
 鄭攀等相與拒王廙,眾心不壹,散還橫桑口,欲入杜曾王敦武昌太守趙誘襄陽太守朱軌擊之,等懼,請降。杜曾亦請擊第五猗襄陽以自贖。
  將赴荊州,留長史劉浚揚口壘竟陵內史朱伺曰:「,猾賊也,外示屈服,欲誘官軍使西,然後兼道襲揚口耳。宜大部分,未可便西。」性矜厲自用,以為老怯,遂西行。等果還趨揚口乃遣歸,纔至壘,即為所圍。劉浚自守北門,使守南門。馬儁來攻壘,妻子先在壘中,或欲皮其面以示之。曰:「殺其妻子,未能解圍,但益其怒耳。」乃止。攻陷北門,被傷,退入船,開船底以出,沈行五十步,乃得免。遣人說曰:「馬儁德卿全其妻子,今盡以卿家內外百口付已盡心收視,卿可來也。」報曰:「吾年六十餘,不能復與卿作賊,吾死亦當南歸,妻子付汝裁之。」乃就王廙甑山,病創而卒。
  九月,〔「九月」二字原無,據晉書 愍帝紀補。〕戊寅,趙誘朱軌及陵江將軍黃峻戰於女觀湖等皆敗死。乘勝徑造沔口,威震
  王使豫章太守周訪擊之。有眾八千,進至沌陽銳氣甚盛,使將軍李恒督左甄,許朝督右甄,自領中軍。先攻左、右甄,於陣後射雉以安眾心,令其眾曰:「一甄敗,鳴三鼓;兩甄敗,鳴六鼓。」趙誘,將父餘兵屬左甄,力戰,敗而復合,馳馬告怒,叱令更進,號哭還戰。自旦至申,兩甄皆敗。選精銳八百人,自行酒飲之,敕不得妄動,聞鼓音乃進。兵未至三十步,親鳴鼓,將士皆騰躍奔赴,遂大潰,殺千餘人。夜追之,諸將請待明日,曰:「驍勇能戰,向者彼勞我逸,故克之;宜及其衰乘之,可滅也。」乃鼓行而進,遂定走保武當王廙始得至荊州以功遷梁州刺史,屯襄陽
 □冬,十月,丁未,琅邪 薨。〔「孝」字原無,據晉書 琅邪孝王裒傳補。〕
 □十一月,己酉朔,日有食之。〔據劉次沅 諸史天象記錄考証,此日食中原不可見。〕考異曰:帝紀天文志皆云「十一月丙子日食。」按長曆,十月、十二月皆己卯朔,是月己酉朔,二十八日丙子。晉書 元帝紀,十一月有甲子、丁卯。若丙子朔,則甲子、丁卯乃在十月。又劉琨集,是年三月癸未朔,八月庚辰朔,皆與長曆合,今以為據。〉
 □丁卯,以劉琨為待中、太尉。
 □征南軍司戴邈上疏,以為:「喪亂以來,庠序墮廢;議者或謂平世尚文,遭亂尚武,此言似之,而實不然。夫儒道深奧,不可倉猝而成。比天下平泰,然後修之,則廢墜已久矣。又,貴遊之子,未必有斬將搴旗之才,從軍征戍之役,不及盛年使之講肄道義,良可惜也。世道久喪,禮俗日弊,猶火之消膏,莫之覺也。今王業肇建,萬物權輿,謂宜篤道崇儒,以勵風化。」王從之,始立太學。
 出畋,以愍帝行車騎將軍,戎服執戟前導。見者指之曰:「此故長安天子也。」聚而觀之,故老有泣者。太子言於曰:「昔周武王豈樂殺乎?正恐同惡相求,為患故也。今興兵聚眾者,皆以子業為名,不如早除之,以絕其望!〔「以絕其望」四字原無,據晉書 劉聰載記補。〕曰:「吾前殺庾珉輩,而民心猶如是。吾未忍復殺也,且小觀之。」十二月,饗群臣于光極殿,使愍帝行酒洗爵,已而更衣,又使之執蓋;臣多涕泣,有失聲者。尚書郎隴西 辛賓起,抱帝大哭,命引出,斬之。
  趙固河內太守郭默 河東,至,右司隸部民奔之者三萬餘人。騎兵將軍劉勳追擊之,殺萬餘人,引歸。太子率將軍劉雅生等步騎十萬屯小平津揚言曰:「要當生縛劉粲以贖天子。」表於曰:「子業若死,民無所望,則不為李矩趙固之用,不攻而自滅矣。」戊戌,愍帝遇害於平陽雅生洛陽陽城山
 是歲,王命課督農功,二千石、長吏以入穀多少為殿最,諸軍各自佃作,即以為稟。
 □氐王 楊茂搜卒,長子難敵立,與少子堅頭分領部曲;難敵左賢王,屯下辨堅頭右賢王,屯河池
 河南王 吐谷渾卒。吐谷渾者,慕容廆之庶兄也,〔「長」字原無,據晉書 吐谷渾傳補。〕涉歸,分戶一千七百以隸之。及嗣位,二部馬遣使讓吐谷渾曰:「先公分建有別,奈何不相遠異,而令馬有傷」吐谷渾怒曰:「馬是六畜,乃其常,何至怒及於人!欲遠別甚易,恐後會為難耳!今當去汝萬里之外。」遂率其眾西徙。悔之,遣其長史婁馮追謝之。吐谷渾曰:「先公嘗稱卜筮之言云,『吾二子皆當強盛,祚流後世。』我,孽子也;理無並大。今因馬而別,殆天意乎!」遂不復還,西附陰山而居。屬永嘉之亂,因度而西,據洮水之西,極于白蘭,地方數千里。鮮卑謂兄為阿干追思之,為之作阿干之歌吐谷渾有子六十人,長子吐延嗣。吐延長大有勇力,皆畏之。
大興元年(戊寅、紀元二八三五年)前趙劉曜光初元年、成武帝玉衡八年、前涼西平元公建興六年、代王拓跋鬱律二年
 春,正月,遼西公 疾陸眷卒,其子幼,叔父涉復辰自立。段匹磾往奔喪;段末柸宣言:「匹磾之來,欲為篡也。」匹磾右北平涉復辰發兵拒之。末柸乘虛襲涉復辰,殺之,其子弟黨羽,自稱單于。迎擊匹磾,敗之;匹磾走還
 □三月,癸丑,愍帝凶問至建康,王斬縗居廬。百官請上尊號,王不許。紀瞻曰:「晉氏統絕,於今二年,陛下當承大業;顧望宗室,誰復與讓!若光踐大位,則神、民有所憑依;苟為逆天時,違人事,大勢一去,不可復還。今兩都燔蕩,宗廟無主,劉聰竊號於西北,而陛下方高讓於東南,此所謂揖讓而救火也。」王猶不許,使殿中將軍韓績撤去御坐。曰:「帝坐上應列星,敢動者斬!」王為之改容。
  奉朝請周嵩上疏曰:「古之王者,義全而後取,讓成而後得,是以享世長久,重光萬載也。今梓宮未返,舊京未清,義夫泣血,士女遑遑。宜開延嘉謀,訓卒勵兵,先雪社稷大恥,副四海之心,則神器將安適哉!」由是忤旨,出為新安太守,又坐怨望抵罪。之弟也。
  丙辰,王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帝命王導升御牀共坐,固辭曰:「若太陽下同萬物,蒼生何由仰照!」帝乃止。大赦,改元大興〔「大興」二字原無,今補其年號。〕文武增位二等。帝欲賜諸吏投刺勸進者加位一等,民投刺者皆除吏,凡二十餘萬人。散騎常侍熊遠曰:「陛下應天繼統,率土歸戴,豈獨近者情重,遠者情輕!不若依法遍賜天下爵,於恩為普,且可以息檢覈之煩,塞巧偽之端也。」帝不從。
 庚午,立王太子為皇太子。太子仁孝,喜文辭,善武藝,好賢禮士,容受規諫,與庾亮溫嶠等為布衣之交。風格峻整,善談,帝器重之,聘妹為太子妃。帝以賀循行太子太傅,周顗為少傅,庾亮以中書郎侍講東宮。帝好刑名家,以韓非書賜太子。庾亮諫曰:「刻薄傷化,不足留聖心。」太子納之。
 帝復遣使授慕容廆龍驤將軍、大單于、昌黎公辭公爵不受。游邃為龍驤長史,劉翔為主簿,命創定府朝儀法。裴嶷言於曰:「晉室衰微,介居表,威德不能及遠,中原之亂,非明公不能拯也。今諸部雖各擁兵,然皆頑愚相聚,宜以漸取,以為西討之資。」曰:「君言大,非孤所及也。然君中朝名德,不以孤僻陋而誨之,是天以君賜孤而祐其國也。」乃以為長史,委以軍國之謀,諸部弱小者,稍稍擊取之。
 李矩使郭默郭誦趙固,屯于洛汭潛遣其將耿稚等夜濟營, 貝丘王 翼光覘知之,以告太子,請為之備。曰:「彼聞趙固之敗,自保不暇,安敢來此耶!毋為驚動將士!」俄而等奄至,十道進攻,眾驚潰,死傷太半,走保陽鄉等據其營,獲器械、軍資,不可勝數。及旦,等兵少,更與劉雅生收餘眾攻之,使太尉范隆率騎助之,與等相持,苦戰二十餘日,不能下。李矩進兵救之,兵臨拒守,兵不得濟。等殺其所獲牛馬,焚其軍資,突圍奔虎牢。詔以都督河南三郡諸軍事。
 □ 螽斯則百堂災,燒殺之子會稽王 等二十一人。
 □以其子濟南王 為大將軍、都督中外諸軍事、錄尚書,齊王 為大司徒。
 焦嵩陳安舉兵逼上邽,相國遣使告急於張寔金城太守竇濤督步騎二萬赴之。軍至新陽,聞愍帝崩,謀稱尊號。破都尉張詵言於曰:「南陽王,國之疏屬,忘其大恥而亟欲自尊,必不能成功。晉王近親,且有名德,當率天下以奉之。」從之,遣牙門蔡忠奉表詣建康;比至,帝已即位。不用東年號,猶稱建興
 □夏,四月,丁丑朔,日有食之。
 □加王敦 江州牧,王導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遣八部從事行揚州郡國,還,同時俱見。諸從事各言二千石官長得失,獨顧和無言。問之,曰:「明公作輔,寧使網漏吞舟,何緣采聽風聞,以察察為政耶!」咨嗟稱善。之族子也。
 □丞相范長生卒;長生子侍中為丞相。〔「主」原作「王」,今改之。〕長生博學,多藝能,年近百歲,人奉之如神。
 □中常侍王沈養女有美色,立以為左皇后。尚書令王鑒、中書監崔懿之、中書令曹恂諫曰:「臣聞王者立后,比德乾坤,生承宗廟,沒配后土。必擇世德名宗,幽閑令淑,乃副四海之望,稱神祇之心。孝成帝趙飛燕為后,使繼嗣絕滅,社稷為墟,此前鑑也。自麟嘉以來,中宮之位,不以德舉。借使之弟女,刑餘小醜,猶不可以塵汙椒房,況其家婢耶!六宮妃嬪,皆公子公孫,奈何一旦以婢主之!臣恐非國家之福也。」大怒,使中常侍宣懷謂太子曰:「等小子,狂言侮慢,無復君臣上下之禮,其速考實!」於是收等送市,皆斬之。金紫光祿大夫王延馳將入諫,門者弗通。
  等臨刑,王沈以杖叩之曰:「庸奴,復能為惡乎?乃公何豫汝事!」瞋目叱之曰:「豎子,滅大漢者,正坐汝鼠輩與靳準耳!要當訴汝於先帝,取汝於地下治之。」曰:「吾受詔收君,有何不善,君言滅由吾也?」曰:「汝殺皇太弟,使主上獲不友之名。國家蓄養汝輩,何得不滅!」懿之曰:「汝心如梟鏡,必為國患,汝既食人,人亦當食汝。」
  又立宣懷養女為中皇后。
 □司徒荀組許昌,逼於石勒,率其屬數百人渡,詔與太保西陽王 並錄尚書事。
 段匹磾之奔疾陸眷喪也,劉琨使其世子送之。匹磾敗,段末柸所得。末柸厚禮之,許以幽州刺史,欲與之襲匹磾,密遣使齎書,請為內應,為匹磾邏騎所得。時別屯征北小城,不知也,來見匹磾匹磾書示曰:「意亦不疑公,是以白公耳。」曰:「與公同盟,庶雪國家之恥,若兒書密達,亦終不以一子之故負公而忘義也。」匹磾雅重,初無害意,將聽還屯。其弟叔軍匹磾曰:「我,胡夷耳;所以能服人者,畏吾眾也。今我骨肉乖離,是其良圖之日;若有奉以起,吾族盡矣。」匹磾遂留之庶長子懼誅,與左長史楊橋等閉門自守,匹磾攻拔之。代郡太守辟閭嵩、後將軍韓據復潛謀襲匹磾,事泄,匹磾及其徒黨,悉誅之。五月,癸丑,匹磾稱詔收,縊殺之,殺其子姪四人。從事中郎盧諶崔悅等率餘眾奔遼西,依段末柸,奉劉群為主;將佐多奔石勒之曾孫也。朝廷以匹磾尚強,冀其能平河朔,乃不為舉哀。溫嶠表:「盡忠帝室,家破身亡,宜在褒恤。」盧諶崔悅末柸使者,亦上表為訟冤。後數歲,乃贈太尉、侍中,謚曰。於是死故,皆不附匹磾
  末柸遣其弟攻匹磾匹磾率其眾數千將奔邵續石越邀之於鹽山,大敗之,匹磾復還保末柸自稱幽州刺史。
  初,溫嶠劉琨奉表詣建康,其母崔氏固止之,絕裾而去。既至,屢求返命,朝廷不許,會死,除散騎侍郎。聞母亡,阻亂不得奔喪、臨葬,固讓不拜,苦請北歸。詔曰:「凡行禮者,當使理可經通。今桀逆未梟,諸軍奉迎梓宮猶未得進,以一身,於何濟其私難而不從王命耶!」不得已受拜。
 初,曹嶷既據青州,乃叛來降。又以建康懸遠,勢援不接,復與石勒相結, 東州大將軍、青州牧,封琅邪公
 □六月,甲申,以刁協為尚書令,荀崧為左僕射。性剛悍,與物多忤,與侍中劉隗懼為帝所寵任;欲矯時弊,每崇上抑下,排沮豪強,故為王氏所疾,諸刻碎之政,皆云所建。又使酒放肆,侵毀公卿,見者皆側目憚之。
 □戊戌,封皇子武陵王
 □劉虎朔方拓跋鬱律西部。秋,七月,鬱律,大破之。走出塞,從弟路孤率其部落降于鬱律。於是鬱律西取烏孫故地,東兼勿吉以西,士馬精強,雄於北方。
 寢疾,徵大司馬為丞相,石勒為大將軍,皆錄尚書事,受遺詔輔政。固辭。乃以為丞相、領雍州牧,為大將軍、領二州牧,辭不受。以上洛王 為太宰,濟南王 為大司馬,昌國公 為太師,朱紀為太傅,呼延晏為太保,並錄尚書事;范隆守尚書令、儀同三司,靳準為大司空、領司隸校尉,皆迭決尚書奏事。癸亥,卒。甲子,太子即位。尊皇后靳氏為皇太后,樊氏弘道皇后弘德皇后〔「宣氏」原作「武氏」,據晉書 劉聰載記改。〕王氏弘孝皇后;立其妻靳氏為皇后,子元公為太子。大赦,改元漢昌。葬宣光陵,謚曰昭武皇帝,廟號烈宗靳太后等皆年未盈二十,多行無禮,無復哀戚。
  靳準陰有異志,私謂曰:「如聞諸公欲行之事,先誅太保及臣,以大司馬統萬機,陛下宜早圖之!」不從。懼,復使二靳氏言之,乃從之。收其太宰、大司馬母弟車騎大將軍吳王 、太師、大司徒齊王 ,皆殺之。朱紀范隆長安。八月,治兵於上林,謀討石勒。以丞相為相國、大都督、都督中外諸軍事,〔「大都督」三字原無,據太平御覽卷一一九引十六國春秋湯球 十六國春秋輯補卷五補。〕仍鎮長安靳準為大將軍、錄尚書事。常遊宴後宮。軍國之事,一決於矯詔以從弟為車騎將軍,為衛將軍。
  將作亂,謀於王延弗從,馳,將告之;遇靳康,劫以歸。遂勒兵升光極殿,使甲士執,數而殺之,謚曰隱帝太平御覽卷一一九引十六國春秋作「靈帝」。〕劉氏男女,無少長皆斬東市。發永光宣光二陵,斬屍,焚其宗廟。自號大將軍、漢天王,稱制,置百官,謂安定 胡嵩曰:「自古無人為天子者,今以傳國璽付汝,還如晉家。」不敢受,怒,殺之。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劉淵屠各小醜,因之亂。矯稱天命,使二帝幽沒。輒率眾扶侍梓宮,請以上聞。」馳表于帝,帝遣太常韓胤等奉迎梓宮。尚書北宮純等招集人,堡於東宮,靳康攻滅之。欲以王延為左光祿大夫,罵曰:「屠各逆奴,何不速殺我,以吾左目置西陽門,觀相國之入也;右目置建春門,觀大將軍之入也!」殺之。
  相國聞亂,自長安赴之。石勒率精銳五萬以討,據襄陵北原。數挑戰,堅壁以挫之。
  冬,十月,赤壁。太保呼延晏等自平陽歸之,與太傅朱紀等共上尊號。即皇帝位,大赦,唯靳準一門不在赦例。改元光初。以朱紀領司徒,呼延晏領司空,太尉范隆以下悉復本位。以石勒為大司馬、大將軍,加九錫,增封十郡,進爵為趙公
  進攻平陽小城〔「小城」二字原無,據晉書 石勒載記補。〕降者十餘萬落,皆徙之於所部郡縣。
  使征北將軍劉雅、鎮北將軍劉策汾陰,與共討
 □十一月,乙卯,日夜出,高三丈。
 □詔以王敦荊州牧,加陶侃都督交州諸軍事。固辭州牧,乃聽為刺史。
 庚申,詔群公卿士各陳得失。御史中丞熊遠上疏,以為:「賊猾,梓宮未返,而不能遣軍進討,一失也;群官不以讎賊未報為恥,務在調戲、酒食而已,二失也。選官用人,不料實德,唯在白望,不求才幹,唯事請託,當官者以治事為俗吏,奉法為苛刻,盡禮為諂諛,從容為高妙,放蕩為達士,驕蹇為簡雅,三失也;世之所惡者,陸沈泥滓;時之所善者,翱翔雲霄。是以萬機未整,風俗偽薄。朝廷群司,以從順為善,相違見貶,安得朝有辨爭之臣,士無祿仕之志乎!古之取士,敷奏以言;今光祿不試,甚違古義。又舉賢不出世族,用法不及權貴,是以才不濟務,奸無所懲。若此道不改,求以救亂,難矣!」
  先是,帝以離亂之際,欲慰悅人心,州郡秀、孝,至者不試,普皆署吏。尚書陳頵亦上言:「宜漸循舊制,試以經策。」帝從之,仍詔:「不中科者,刺史、太守免官。」於是秀、孝皆不敢行,其有到者,亦皆託疾,比三年無就試者。帝欲特除孝廉已到者官,尚書郎孔坦奏議,以為:「近郡懼累君父,皆不敢行;遠郡冀於不試,冒昧來赴。今若偏加除署,是為謹身奉法者失分,僥倖投射者得官,頹風傷,恐從此始。不若一切罷歸,而為之延期,使得就學,則法均而令信矣。」帝從之,聽孝廉申至七年乃試。之從子也。
 靳準使侍中卜泰送乘輿、服御請和於石勒,送於曰:「先帝末年,實亂大倫。司空行之權,使朕及此,其功大矣。若早迎大駕者,當悉以政事相委,況免死乎!卿為朕入城,具宣此意。」平陽自以殺母兄,沈吟未從。十二月,左、右車騎將軍喬泰王騰、衛將軍靳康等,相與殺,推尚書令靳明為主,遣卜泰奉傳國六璽降石勒大怒,進軍攻出戰,大敗,乃嬰城固守。
 □丁丑,封皇子琅邪王鄭夫人之子,生二年矣,帝愛之,以其疾篤,故王之。己卯,薨。帝以成人之禮葬之,備吉凶儀服,營起園陵,功費甚廣。琅邪國右常侍會稽 孫霄上疏諫曰:「古者凶荒殺禮,況今海內喪亂,憲章舊制,猶宜節省。而禮典所無,顧崇飾如是乎!竭已疲之民,營無益之事,殫已困之財,修無用之費,此臣之所不安也。」帝不從。
 彭城內史周撫沛國內史周默,以其眾降石勒。詔下邳內史劉遐彭城內史,與徐州刺史蔡豹泰山太守徐龕共討之。之玄孫也。
 □石虎之兵會石勒平陽靳明屢敗,遣使求救於使劉雅劉策迎之,平陽士女萬五千人奔西屯粟邑,收靳氏男女,無少長皆斬之。迎其母胡氏之喪於平陽,葬于粟邑,號曰陽陵,謚曰宣明皇太后石勒平陽宮室,使裴憲石會永光宣光二陵,收已下百餘口葬之,置戍而歸。
 □ 梁州刺史李鳳數有功,兄子晉壽,疾之。巴西叛,自至,使太傅,斬之;以李壽為前將軍,督巴西軍事。

資治通鑑卷089



資治通鑑 卷第八十九
  晉紀十一 起閼逢閹茂(甲戌),盡柔兆困敦(丙子),凡三年。

  孝愍皇帝下

建興二年(甲戌、紀元二八三年)漢昭武帝嘉平四年、成武帝玉衡四年、代公拓跋猗盧七年
 □春,正月,辛未,有如日隕于地;又有三日相承,出西方而東行。
 □丁丑,大赦。
 □有流星出牽牛,入紫微,光燭地,墜于平陽北,化為肉,長三十步,廣二十七步。惡之,以問公卿。陳元達以為:「女寵大盛,亡國之徵。」考異曰:載記,「元達等曰:『臣恐後庭有三后之事。』」按立后,〔「三」原作「二」,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八十九引考異改。〕在明年,於時未也。〉曰:「此陰陽之理,何關人事!」劉氏賢明,所為不道,劉氏每規正之。己丑,劉氏卒,謚曰武宣。自是嬖寵競進,後宮無序矣。
 □置丞相等七公;又置輔等十六大將軍,各配兵二千,以諸子為之;又置左右司隸,各領戶二十餘萬,萬戶置一內史;單于左右輔,各主六夷十萬落,萬落置一都尉;左、右選曹尚書,並典選舉。自司隸以下六官,皆位亞僕射。以其子為丞相、領大將軍、錄尚書事,進封晉王江都王 延年錄尚書六條事,汝陰王 為太師,王育為太傅,任顗為太保,馬景為大司徒,朱紀為大司空,中山王 為大司馬。
 壬辰,王子春等及王浚使者至襄國石勒匿其勁卒、精甲,羸師虛府以示之,北面拜使者而受書。麈尾,佯不敢執,懸之於壁,朝夕拜之,曰:「我不得見王公,見其所賜,如見公也。」復遣董肇奉表于,期以三月中旬親詣幽州奉上尊號;亦修牋于棗嵩,求牧、廣平公
  之政事於王子春子春曰:「幽州去歲大水,人不粒食,積粟百萬,不能賑贍,刑政苛酷,賦役殷煩,忠賢內離,夷狄外叛。人皆知其將亡,而意氣自若,曾無懼心,方更置立臺閣,布列百官,自謂漢高魏武不足比也。」撫几笑曰:「王彭祖真可擒也。」使者還,具言「石勒形勢寡弱,款誠無二。」大悅,益驕怠,不復設備。
 □楊虎漢中吏民以奔梁州張咸等起兵逐楊難敵難敵去,以其地歸,於是漢嘉涪陵漢中之地皆為有。李鳳梁州刺史,任回寧州刺史,李恭荊州刺史。
  虛己好賢,隨才授任,命太傅養民於內,李鳳等招懷於外,刑政寬簡,獄無滯囚。興學校,置史官。其賦,民男丁歲穀三斛,女丁半之,疾病又半之;戶調絹不過數丈,綿數兩。事少役希,民多富實,新附者皆給復除。是時天下大亂,而獨無事,年穀屢熟,乃至閭門不閉,路不拾遺。漢嘉 夷王 沖歸朱提 審炤建寧 爨畺皆歸之。巴郡嘗告急,云有兵。曰:「常憂琅邪微弱,遂為石勒所滅,以為耿耿,不圖乃能舉兵,使人欣然。」然朝無儀品,爵位濫溢;吏無祿秩,取給於民;軍無部伍,號令不肅;此其所短也。
 二月,壬寅,以張軌為太尉、涼州牧,封西平郡公王浚為大司馬、都督諸軍事;荀組為司空、領尚書左僕射兼司隸校尉,行留臺事;劉琨為大將軍、都督諸軍事。朝廷以張軌老病,拜其子為副刺史。
 □石勒纂嚴,將襲王浚,而猶豫未發。張賓曰:「夫襲人者,當出其不意。今軍嚴經日而不行,豈非畏劉琨鮮卑烏桓為吾後患乎?」曰:「然。為之奈何?」曰:「彼三方智勇無及將軍者,將軍雖遠出,彼必不敢動,且彼未謂將軍便能懸軍千里取幽州也。輕軍往返,不出二旬,藉使彼雖有心,比其謀議出師,吾已還矣。且劉琨王浚,雖同名臣,實為仇敵。若修牋〔「于」原訛「子」,據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三、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八十九改。〕送質請和,必喜我之服而快之亡,終不救而襲我也。用兵貴神速,勿後時也。」曰:「吾所未了,右侯已了之,吾復何疑!」
  遂以火宵行,至柏人,殺主簿游綸,以其兄范陽,恐泄軍謀故也。遣使奉牋送質于劉琨,自陳罪惡,請討以自效。〔「效」,原刻近似「敕」。〕大喜,移檄州郡,稱「己與猗盧方議討走伏無地,求拔幽都以贖罪。今便當遣六脩南襲平陽,除僭偽之逆類,降知死之逋,順天副民,翼奉皇家,斯乃曩年積誠靈祐之所致也!」考異曰:琨集首云,「三月庚午朔,五日甲戌。」按石勒以壬申克幽州,蓋時晉陽尚未知也。欲敘事畢,然後敘事,故置此。〉
  三月,軍達易水王浚督護孫緯馳遣白,將兵拒之,游統禁之。將佐皆曰:「貪而無信,必有詭計,請擊之。」怒曰:「石公來,正欲奉戴我耳;敢言擊者斬!」眾不敢復言。設饗以待之。壬申,晨至考異曰:三十國春秋,先言「癸酉,幽州」,後言「壬午,晨至」。按劉琨 曰:「以三月三日徑掩薊城」,然則當言壬申是也。〉叱門者開門;猶疑有伏兵,先驅牛羊數千頭,聲言上禮,實欲塞諸街巷。始懼,或坐或起。既入城,縱兵大掠,左右請禦之,猶不許。升其聽事,乃走出堂皇,眾執之。妻,與之並坐,執立於前。罵曰:「奴調乃公,何凶逆如此!」曰:「公位冠元台,手握強兵,坐觀本朝傾覆,曾不救援,乃欲自尊為天子,非凶逆乎!又委任奸貪,殘虐百姓,賊害忠良,毒遍土,此誰之罪也!」使其將王洛生以五百騎先送襄國自投于水,束而出之,斬于襄國市。
  麾下精兵萬人。將佐等爭詣軍門謝罪,饋賂交錯;前尚書裴憲、從事中郎荀綽獨不至,召而讓之曰:「王浚暴虐,孤討而誅之,諸人皆來慶謝,二君獨與之同惡,將何以逃其戮乎!」對曰:「等世仕晉朝,荷其榮祿,雖凶粗,猶是之藩臣,故等從之,不敢有貳。明公苟不修德義,專事威刑,則等死自其分,又何逃乎!請就死。」不拜而出。召而謝之,待以客禮。之孫也。朱碩棗嵩等以納賄亂政,為幽州患,責游統以不忠所事,皆斬之。籍將佐、親戚家貲皆至巨萬,唯裴憲荀綽止有書百餘秩,鹽米各十餘斛而已。曰:「吾不喜得幽州,喜得二子。」以為從事中郎,為參軍。分遣流民,各還鄉里。二日,焚宮殿,以故尚書燕國 劉翰幽州刺史,戍,置守宰而還。孫緯遮擊之,僅而得免。
  襄國,遣使奉王浚首獻捷于為大都督、督東諸軍事、驃騎大將軍、東單于,增封十二郡;固辭,受二郡而已。
  劉琨請兵於拓跋猗盧以擊,會猗盧所部雜萬餘家謀應石勒猗盧悉誅之,不果赴約。石勒無降意,乃大懼,上表曰:「東北八州,滅其七;先朝所授,存者唯臣。襄國,與臣隔山,朝發夕至,城塢駭懼,雖懷忠憤,力不從願耳!」
  劉翰不欲從石勒,乃歸段匹磾匹磾遂據薊城王浚從事中郎陽裕之兄子也,逃奔令支,依段疾陸眷會稽 朱左車魯國 孔纂泰山 胡母翼逃奔昌黎,依慕容廆。是時中國流民歸者數萬家,冀州人為冀陽郡豫州人為成周郡青州人為營丘郡人為唐國郡
  初,王浚邵續樂陵太守,屯厭次敗,附於石勒為督護。所署勃海太守東萊 劉胤棄郡依,謂曰:「凡立大功,必杖大義。君,之忠臣,奈何從賊以自汙乎!」會段匹磾以書邀同歸左丞相從之。其人皆曰:「今棄匹磾,其如何?」泣曰:「我豈得顧子而為叛臣哉!」殺異議者數人。聞之,殺劉胤使東,為參軍,以平原太守。石勒遣兵圍匹磾使其弟文鴦救之,引去。
 □襄國大饑,穀二升值銀一斤,肉一斤值銀一兩。
 □杜弢王真陶侃〔「林障」原作「休障」。校:「叢刊本『林』作『休』,百衲本同,本末 王敦平湘漢條同。按晉書 愍帝紀仍作『林障』,作『林』是也,本誤。」此據校改。灄中周訪,擊兵,破之。
 □夏,五月,西平武穆公 張軌寢疾,遺令:「文武將佐,務安百姓,上思報國,下以寧家。」己丑,薨;考異曰:帝紀作「壬辰」,今從前涼錄鈔前涼錄鈔又曰「葬建陵」,蓋張祚僭號後,追尊其墓耳。〉長史張璽等表世子攝父位。
 □ 中山王 趙染長安。六月,渭汭新豐索綝將兵出拒之。有輕之色,長史魯徽曰:「之君臣,自知強弱不敵,將致死於我,不可輕也。」曰:「以司馬模之強,吾取之如拉朽;索綝小豎,豈能汙吾馬蹄、刀刃耶!」晨,率輕騎數百逆之,曰:「要當獲而後食。」與戰于城西,兵敗而歸,悔曰:「吾不用魯徽之言以至此,何面目見之!」先命斬曰:「將軍愚愎以取敗,乃復忌前害勝,誅忠良以逞忿,猶有天地,將軍其得死於枕席乎!」詔加索綝驃騎大將軍、尚書左僕射、錄尚書,承制行事。
  復與將軍殷凱率眾數萬向長安考異曰:晉春秋作「段凱」,今從麴允傳。〉麴允逆戰於馮翊敗,收兵;夜,襲營,敗死。乃還攻河內太守郭默,列三屯圍之。食盡,送妻子為質,請糴於;糴畢,復嬰城固守。怒,沈妻子于而攻之。欲投李矩新鄭使其甥郭誦迎之,兵少,不敢進。會劉琨遣參軍張肇鮮卑五百餘騎詣長安,道阻不通,還,過營,,使擊兵。兵望見鮮卑,不戰而走,遂率眾歸還屯蒲阪
 □秋,趙染北地麴允拒之,中弩而死。
 □石勒始命州郡閱實戶口,戶出帛二匹,穀二斛。
 □冬,十月,以張寔為都督涼州諸軍事、涼州刺史、西平公
 □十一月,晉王 為相國、大單于,總百揆。少有俊才,自為宰相,驕奢專恣,遠賢親佞,嚴刻愎諫,國人始惡之。
 周勰以其父遺言,因人之怨,謀作亂;使吳興功曹徐馥矯稱叔父丞相從事中郎之命,收合徒眾,以討王導刁協,豪傑翕然附之,孫皓族人亦起兵於廣德以應之。
建興三年(乙亥、紀元二八三年)漢昭武帝建元元年、成武帝玉衡五年、代王拓跋猗盧八年
 春,正月,徐馥吳興太守袁琇,有眾數千,欲奉周札為主。聞之,大驚,以告義興太守孔侃意不同,不敢發。黨懼,攻,殺之;孫弼亦死。亦聚眾應,左丞相議發兵討之。王導曰:「今少發兵則不足以平寇,多發兵則根本空虛。族弟黃門侍郎,忠果有謀,請獨使往,足以誅。」從之。晝夜兼行,至郡,將入,遇於門,謂曰:「當與君共詣孔府君,有所論。」不肯入,牽逼與俱。坐定,孔侃曰:「府君何以置賊在坐?」衣中常置刀,即操刀逼叱郡傳吳曾格殺之。因欲誅不聽,委罪於從兄而誅之。歸家省母,遂長驅而去,母狼狽追之。吳興太守,為太子右衛率。以周氏 之豪望,故不窮治,撫如舊。
 □詔平東將軍宋哲華陰
 □立后任氏
 二月,丙子,以琅邪王 為丞相、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南陽王 為相國,荀組為太尉、領豫州牧,劉琨為司空、都督三州諸軍事。辭司空,不受。
 □南陽王 之敗也,都尉陳安往歸世子秦州將千餘人討叛,寵待甚厚。張春疾之,譖,云有異志,請除之,不許;輒伏刺客以刺被創,馳還隴城,遣使詣,貢獻不絕。
 詔進拓跋猗盧爵為代王,置官屬,食常山二郡。猗盧從事雁門 莫含劉琨遣之。不欲行,曰:「以單弱,吾之不材而能自存於之間者,代王之力也。吾傾身竭貲,以長子為質而奉之者庶幾為朝廷雪大恥也。卿欲為忠臣,奈何惜共事之小誠,而忘徇國之大節乎!往事〔「代王」原作「大王」,據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三、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八十九改。〕為之腹心,乃一州之所賴也。」遂行。猗盧甚重之,常豫參大計。
  猗盧用法嚴,國人犯法者,或舉部就誅,老幼相攜而行;人問:「何之?」曰:「往就死。」無一人敢逃匿者。
 王敦陶侃甘卓等討杜弢,前後數十戰,將士多死,乃請降於丞相許。〔「不」原作「下」,據晉書 杜弢傳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三、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八十九改。〕南平太守應詹書,自陳昔與「共討樂鄉,本同休戚。後在中,懼死求生,遂相結聚。倘以舊交之情,為明枉直,使得輸誠盟府,廁列義徒,或北清中原,或西取李雄,以贖前愆,雖死之日,猶生之年也!」為啟呈其書,且言「益州秀才,素有清望,為鄉人所逼。今悔惡歸善,宜命使撫納,以息之民!」乃使前南海太守王運降,赦其反逆之罪,以巴東監軍。既受命,諸將猶攻之不已。不勝憤怒,遂殺復反,遣其將杜弘張彥臨川內史謝摛,遂陷豫章。三月,周訪,斬之,臨賀
 □大赦,改元建元考異曰:十六國春秋建元元年在 建興二年。同編修劉恕言,今晉州 臨汾縣 嘉泉村漢太宰劉雄碑,云「嘉平五年,歲在乙亥,二月六日立。」然則改建元在乙亥二月後也。〉
 雨血於東宮延明殿,太弟惡之,〔「乂」原作「」,今一律作「乂」。下同。〕以問太傅崔瑋、太保許遐曰:「主上往日以殿下為太弟者,欲以安眾心耳;其志在晉王久矣,王公已下莫不希旨附之。今復以晉王為相國,羽儀威重,踰於東宮,萬機之事,無不由之,諸王皆置營兵以為羽翼,事勢已去;殿下非徒不得立也,朝夕且有不測之危,不如早為之計。今四衛精兵不減五千,相國輕佻,正煩一刺客耳。大將軍無日不出,其營可襲而取;餘王並幼,固易奪也。苟殿下有意,二萬精兵指顧可得,鼓行入雲龍門,宿衛之士,孰不倒戈以迎殿下者!大司馬不慮其為異也。」弗從。東宮舍人荀裕謀反,於詔獄,假以他事殺之。使冠威將軍卜抽將兵監守東宮,禁不聽朝會。憂懼不知所為,上表乞為庶人,除諸子之封,褒美晉王,請以為嗣;抑而弗通。
  青州刺史曹嶷盡得間郡縣,自鎮臨淄,有眾十餘萬,臨置戍。石勒表稱:「有專據東方之志,請討之。」,不可復制,弗許。
  納中護軍靳準二女月光月華,立月光為上皇后,劉貴妃為左皇后,月華為右皇后。左司隸陳元達極諫,以為「並立三后,非禮也。」不悅,以元達為右光祿大夫,外示優崇,實奪其權。於是太尉范隆等皆請以位讓元達乃復以元達為御史大夫、儀同三司。月光有穢行,元達奏之,不得已廢之,月光慚恚自殺,元達
 □夏,四月,大赦。
 □六月,盜發 二陵及薄太后陵,得金帛甚多;朝廷以用度不足,詔收其餘以實內府。
 □辛巳,大赦。
 大司馬上黨,八月,癸亥,敗劉琨之眾於襄垣欲進攻陽曲遣使謂之曰:「長安未平,宜以為先。」乃還屯蒲阪
 陶侃杜弢相攻,使王貢出挑戰,遙謂之曰:「杜弢益州小吏,盜用庫錢,父死不奔喪。卿本佳人,何為隨之!天下寧有白頭賊耶?」初橫腳馬上,聞言,斂容下腳。知可動,復遣使諭之,截髮為信,遂降於眾潰,遁走,道死。考異曰:弢傳云:「逃遁,不知所在。」晉春秋云:「城潰,投水死。」今從帝紀。〉南平太守應詹進克長沙湘州悉平。丞相承制赦其所部,進王敦鎮東大將軍,加都督六州諸軍事、江州刺史。始自選置刺史以下,浸益驕橫。
  初,王如之降也,從弟驍勇,請配己麾下。曰:「此輩險悍難蓄,汝性狷急,不能容養,更成禍端。」固請,乃與之。置左右,甚加寵遇。數與諸將角射爭杖之,深以為恥。及潛蓄異志,每諫之。怒其異己,密使人激令殺因間宴,請劍舞為歡,許之。舞劍漸前,惡而呵之,直前殺聞之,佯驚,亦捕誅之。
 □初,朝廷聞張光死,以侍中第五猗為安南將軍,考異曰:周訪傳云「征南大將軍」,今從杜曾傳。〉四州諸軍事、荊州刺史,自武關出。杜曾襄陽,為兄子娶女,遂聚兵萬人,與分據
  陶侃既破杜弢,乘勝進擊,有輕之志。司馬魯恬諫曰:「凡戰,當先料其將。今使君諸將,無及者,未易可逼也。」不從,進圍石城軍多騎兵,密開門突陣,出其後,反擊之,兵死者數百人。將趨順陽,下馬拜,告辭而去。
  時荀崧都督荊州 北諸軍事,屯注:「江』,當作沔』。」〕引兵圍之。兵少食盡,欲求救於故吏襄城太守石覽小女,年十三,率勇士數十人,踰城突圍夜出,且戰且前,遂達所;又為書,求救於南中郎將周訪遣子率兵三千,與共救乃遁去。
  復致牋於,求討丹水賊以自效,許之。陶侃書曰:「杜曾凶狡,所謂『鴟梟食母之物。』此人不死,州土未寧,足下當識吾言!」中兵少,藉為外援,不從。復率流亡二千餘人圍襄陽,數日,不克而還。
 王敦嬖人吳興 錢鳳,疾陶侃之功,屢毀之。將還江陵,欲詣自陳。朱伺安定 皇甫方回諫曰:「公入必不出。」不從。既至,不遣,左轉廣州刺史,以其從弟丞相軍諮祭酒荊州刺史。荊州將吏鄭攀馬儁等詣,上書留怒,不許。等以始滅大賊,而更被黜,眾情憤惋;又以忌戾難事,遂率其徒三千人屯溳口,西迎杜曾等所襲,奔于江安杜曾等北迎第五猗以拒督諸軍討,復為所敗。風旨,被甲持矛將殺,出而復還者數四。正色曰:「使君雄斷,當裁天下,何此不決乎!」因起如廁。諮議參軍梅陶、長史陳頒言於曰:「周訪親姻,如左右手,安有斷人左手而右手不應者乎!」意解,乃設盛饌以餞之,便夜發,引其子為參軍。
  初,交州刺史顧祕卒,州人以領州事。帳下督梁碩起兵攻,殺之,遂專制交州王機自以盜據廣州,恐王敦討之,更求交州。會杜弘降,欲因以討,乃以降杜弘功,轉交州刺史。鬱林迎前刺史脩則行州事以拒之。不得進,乃更與杜弘廣州溫邵交州秀才劉沈謀復還據廣州陶侃始興,州人皆言宜觀察形勢,不可輕進;不聽,直至廣州,諸郡縣皆已迎矣。杜弘遣使偽降,知其謀,進擊,破之,遂執劉沈小桂。遣督護許高王機,走之。病死于道,掘其尸,斬之。諸將皆請乘勝擊溫邵笑曰:「吾威名已著,何事遣兵!但一函紙自定耳。」乃下書諭之。懼而走,追獲於始興杜弘王敦降,廣州遂平。
  廣州無事,輒朝運百甓於齋外,暮運於齋內。人問其故,答曰:「吾方致力中原,過爾優逸,恐不堪事,故自勞耳。」
  王敦杜弘為將,寵任之。
 □九月,使大鴻臚賜石勒弓矢,策命陝東伯,得專征伐,拜刺史、將軍、守宰,封列侯,歲盡集上。
 □大司馬北地,詔以麴允為大都督、驃騎將軍以禦之。冬,十月,以索綝為尚書僕射、都督宮城諸軍事。進拔馮翊,太守梁肅萬年轉寇上郡麴允黃白城考異曰:帝紀麴允傳作「青白城」,誤,今從劉聰載記。〉軍于靈武,以兵弱,不敢進。
  帝屢徵兵於相國〔「相國」原作「丞相」,據前文改。〕左右皆曰:「蝮蛇螫手,壯士斷腕。今寇方盛,且宜斷道以觀其變。」從事中郎裴詵曰:「今蛇已螫頭,頭可斷乎!」乃以鎮軍將軍胡崧行前鋒都督,須諸軍集乃發。麴允欲奉帝往就索綝曰:「得天子,必逞其私志。」乃止。於是自長安以西,不復貢奉朝廷,百官飢乏,采穭以自存。
 □涼州軍士張冰得璽,文曰「皇帝行璽」,獻於張寔,僚屬皆賀。曰:「是非人臣所得留。」十二月,〔「十二月」三字原無,據晉書 愍帝紀補。〕遣使歸於長安
建興四年(丙子、紀元二八三三年)漢昭武帝麟嘉元年、成武帝玉衡六年、代王拓跋猗盧九年
 □春,正月,司徒梁芬議追尊吳王 ,右僕射索綝等引魏明帝詔以為不可;乃贈太保,謚曰考異曰:本傳,「敬王。」今從愍帝紀。〉
 中常侍王沈宣懷、中宮僕射郭猗等,皆寵幸用事。遊宴後宮,或三日不醒,或百日不出;自去冬不視朝,政事一委相國,唯殺生、除拜乃使等入白之。等多不白,而自以其私意決之,故勳舊或不敘,而奸佞小人有數日至二千石者。軍旅歲起,將士無錢帛之賞,而後宮之家,賜及僮僕,動至數千萬。等車服、第舍踰於諸王,子弟中表為守令者三十餘人,皆貪殘為民害。靳準闔宗諂事之。
  郭猗皆有怨於太弟謂相國曰:「殿下光文帝之世孫,主上之嫡子,四海莫不屬心,奈何欲以天下與太弟乎!且臣聞太弟與大將軍謀因三月上巳大宴作亂,事成,許以主上為太上皇,大將軍為皇太子,又許衛軍為大單于。王處不疑之地,〔「二王」原作「三王」。校:「孔本『三』作『二』;校同。」校:「本末 劉淵據平陽條『三』作『二』,晉書 劉聰載記亦作『二』。『二王』,謂太弟與大將軍勃海王 也,作『二』是。」此據校改。並握重兵,以此舉事,無不成者。然二王貪一時之利,不顧父兄,事成之後,主上豈有全理!殿下兄弟,固不待言;東宮、相國、單于,當在武陵兄弟,何肯與人也!今禍期甚迫,宜早圖之。臣屢言於主上,主上篤於友愛,以臣刀鋸之餘,終不之信,願殿下勿泄,密表其狀。殿下倘不信臣言,可召大將軍從事中郎王皮、衛軍司馬劉惇,假之恩意,許其歸首以問之,必可知也。」許之。密謂曰:「二王逆狀,主上及相國具知之矣,卿同之乎?」二人驚曰:「無之。」曰:「茲事已決,吾憐卿親舊見族耳!」因歔欷流涕。二人大懼,叩頭求哀。曰:「吾為卿計,卿能用之乎?相國問卿,卿但云『有之』;若責卿不先啟,卿即云『臣誠負死罪。然仰惟主上寬仁,殿下敦睦,苟言不見信,則陷於誣譖不測之誅,故不敢言也。』」許諾。召問之,二人至不同時,而其辭若一,以為信然。
  靳準復說曰:「殿下宜自居東宮以領相國,使天下早有所繫。今道路之言,皆云大將軍、衛將軍欲奉太弟為變,期以季春;若使太弟得天下,殿下無容足之地矣。」曰:「為之奈何?」曰:「人告太弟為變,主上必不信。宜緩東宮之禁,使賓客得往來;太弟雅好待士,必不以此為嫌,輕薄小人不能無迎合太弟之意為之謀者。然後下官為殿下露表其罪,殿下收其賓客與太弟交通者考問之,獄辭既具,則主上無不信之理也。」乃命卜抽引兵去東宮。
  少府陳休、左衛將軍卜崇,為人清直,素惡等,雖在公座,未嘗與語,等深疾之。侍中卜幹曰:「王沈等勢力足以回天地,卿輩自料親賢孰與竇武陳蕃?」曰:「吾輩年踰五十,職位已崇,唯欠一死耳!死於忠義,乃為得所;安能俛首低眉以事閹豎乎!去矣卜公,勿復有言!」
  二月,出臨上秋閤,命收陳休卜崇及特進綦毋達、太中大夫公師彧、尚書王琰田歆、大司農朱諧晉書 劉聰載記作「朱誕」。〕並誅之,皆宦官所惡也。卜幹泣諫曰:「陛下方側席求賢,而一旦戮卿大夫七人,皆國之忠良,無乃不可乎!藉使等有罪,陛下不下之有司,暴明其狀,天下何從知之!詔尚在臣所,未敢宣露,願陛下熟思之!」因叩頭流血。王沈曰:「卜侍中欲拒詔乎!」拂衣而入,免為庶人。
  太宰河間王 考異曰:晉春秋「易」作「士通」,今從載記。〉大將軍勃海王 、御史大夫陳元達、金紫光祿大夫西河 王延等皆詣闕表諫曰:「王沈等矯弄詔旨,欺誣日月,內諂陛下,外佞相國,威權之重,侔於人主,多樹奸黨,毒流海內。知等忠臣,為國盡節,恐發其奸狀,故巧為誣陷。陛下不察,遽加極刑,痛徹天地,賢愚傷懼。今遺未殄,不賓,石勒謀據曹嶷欲王全,陛下心腹四支,何處無患!乃復以等助亂,誅巫咸,戮扁鵲,臣恐遂成膏盲之疾,後雖救之,不可及已。請免等官,付有司治罪。」以表示等,笑曰:「群兒為元達所引,遂成癡也。」等頓首泣曰:「臣等小人,過蒙陛下識拔,得灑掃閨閤;而王公、朝士疾臣等如讎,又深恨陛下。願以臣等膏鼎鑊,則朝廷自然雍穆矣。」曰:「此等狂言常然,卿何足恨乎!」等於相國盛稱等忠清;悅,封等為列侯。
  太宰又詣闕上疏極諫,大怒,手壞其疏。三月,忿恚而卒。素忠直,陳元達倚之為援,得盡諫諍。及卒,元達哭之慟,曰:「『人之云亡,邦國殄悴。』吾既不復能言,安用默默苟生乎!」歸而自殺。
 初,代王 猗盧愛其少子比延,欲以為嗣,使長子六脩出居新平城,而黜其母。六脩有駿馬,日行五百里,猗盧奪之,以與比延六脩來朝,猗盧使拜比延六脩不從。猗盧乃坐比延於其步輦,使人導從出遊。六脩望見,以為猗盧,伏謁路左;至,乃比延六脩慚怒而去。猗盧召之不至,大怒,率眾討之,為六脩所敗。六脩比延〔此句原無,據魏書 神元平文諸帝子孫傳北史 神元平文諸帝子孫傳補。〕猗盧微服逃民間,有賤婦人識之,遂為六脩所弒。拓跋普根先守外境,聞難來赴,攻六脩,滅之。
  普根代立,國中大亂,新舊猜嫌,迭相誅滅。左將軍衛雄、信義將軍箕澹,久佐猗盧,為眾所附,謀歸劉琨,乃言於眾曰:「聞舊人忌新人悍戰,欲盡殺之,將奈何?」人及烏桓皆驚懼,曰:「死生隨二將軍!」乃與質子率晉人及烏桓三萬家、馬牛羊十萬頭歸于大喜,親詣平城撫納之,兵由是復振。
  夏,四月,普根卒。其子始生,普根惟氏立之。
 張寔下令:所部吏民有能舉其過者,賞以布帛羊米。賊曹佐高昌 隗瑾曰:「今明公為政,事無巨細,皆自決之,或興師發令,府朝不知;萬一違失,謗無所分。群下畏威,受成而已。如此,雖賞之千金,終不敢言也。謂宜少損聰明,凡百政事,皆延訪群下,使各盡所懷,然後采而行之,則嘉言自至,何必賞也!」悅,從之;增位三等。
  遣將軍王該率步騎五千入援長安,且送諸郡貢計。詔拜都督西諸軍事,以秦州刺史。
 □石勒使石虎劉演廩丘幽州刺史段匹磾使其弟文鴦救之;廩丘文鴦軍,以歸。
 □寧州刺史王遜,嚴猛喜誅殺。五月,平夷太守雷炤平樂太守董霸率三千餘家叛,降於
 □六月,丁巳朔,日有食之。
 秋,七月,大司馬北地太守麴昌,大都督麴允將步騎三萬救之。繞城縱火,煙起蔽天,使反間紿曰:「郡城已陷,往無及也!」眾懼而潰。追敗磻石谷奔還靈武遂取北地
  性仁厚,無威斷,喜以爵位悅人。新平太守竺恢考異曰:帝紀作「始平太守」。按麴允傳新平太守竺恢始平太守楊像並列,帝紀誤。〉始平太守楊像扶風太守竺爽安定太守焦嵩,皆領征、鎮,杖節,加侍中、常侍;村塢主帥,小者猶假銀青將軍之號;然恩不及下,故諸將驕恣而士卒離怨。中危亂,告急於焦嵩素侮,曰:「須困,當救之。」
  進至涇陽北諸城悉潰。獲建威將軍魯充、散騎常侍梁緯、少府皇甫陽素聞賢,募生致之,既見,賜之酒曰:「吾得子,天下不足定也!」曰:「身為將,國家喪敗,不敢求生。若蒙公恩,速死為幸。」曰:「義士也。」賜之劍,令自殺。梁緯辛氏,美色,召見,將妻之,辛氏大哭曰:「妾夫已死,義不獨生,且一婦人而事二夫,明公又安用之!」曰:「貞女也。」亦聽自殺,皆以禮葬之。
 □立故張后侍婢樊氏為上皇后,三后之外,佩皇后璽綬者復有七人。考異曰:劉聰載記曰「四后之外」。按時靳上皇后已死,唯三后耳。云四,誤也。〉嬖寵用事,刑賞紊亂。大將軍數涕泣切諫,怒曰:「汝欲乃公速死耶,何以朝夕生來哭人!」憂憤,發病卒。
  河東平陽大蝗,民流殍者什五六。石勒遣其將石越率騎二萬屯,招納流民,民歸之者二十萬戶。遣使讓不受命,潛與曹嶷相結。
 □八月,大司馬長安
 九月,宴群臣於光極殿〔「聰」字原無,今補其名。〕引見太弟容貌憔悴,鬢髮蒼然,涕泣陳謝,亦為之慟哭;乃縱酒極歡,待之如初。
 □焦嵩竺恢宋哲皆引兵救長安,散騎常侍華輯京兆馮翊弘農上洛四郡兵,屯霸上,皆畏兵強,不敢進。相國胡崧將兵入援,擊大司馬靈臺,破之。恐國威復振則勢盛,乃率城西諸郡兵屯北不進,遂還槐里
  攻陷長安外城,麴允索綝退守小城以自固。內外斷絕,城中饑甚,米斗值金二兩,人相食,死者太半,亡逃不可制,唯涼州義眾千人,守死不移。太倉有麴數十麴允屑之為粥以供帝,既而亦盡。冬,十一月,帝泣謂曰:「今窮厄如此,外無救援,當忍恥出降,以活士民。」因嘆曰:「誤我事者,二公也!」使侍中宗敞送降牋於考異曰:帝紀作「宋敞」,今從晉春秋。〉索綝潛留,使其子說曰:「今城中食猶足支一年,未易克也,若許以車騎、儀同、萬戶郡公者,請以城降。」斬而送之,曰:「帝王之師,以義行也。孤將兵十五年,未嘗以詭計敗人,必窮兵極勢,然後取之。今索綝所言如此,天下之惡一也,輒相為戮之。若兵食審未盡者,便可勉強固守;如其糧竭兵微,亦宜早寤天命。」
  甲午,宗敞營;乙未,帝乘羊車,肉袒、銜璧、輿櫬出東門降。群臣號泣,攀車執帝手,帝亦悲不自勝。御史中丞馮翊 吉朗嘆曰:「吾智不能謀,勇不能死,何忍君臣相隨,北面事賊虜乎!」乃自殺。焚櫬受璧,使宗敞奉帝還宮。丁酉,遷帝及公卿以下於其營;辛丑,送至平陽。壬寅,光極殿,帝稽首於前。麴允伏地慟哭,扶不能起。怒,囚之,自殺。以帝為光祿大夫,封懷安侯。以大司馬為假黃鉞、大都督、督西諸軍事、太宰,封秦王。大赦,改元麟嘉。以麴允忠烈,贈車騎將軍,謚節愍侯。以索綝不忠,斬于都市。尚書梁允、侍中梁濬考異曰:十六國春秋作「司徒梁汾」,與帝紀異。〉等及諸郡守皆為所殺,華輯南山
  干寶論曰:昔高祖 宣皇帝,以雄才碩量,應時而起,性深阻有若城府,而能寬綽以容納;行數術以御物,而知人善采拔。於是百姓與能,大象始構。世宗承基,太祖繼業,咸黜異圖,用融前烈。至于世祖,遂享皇極,仁以厚下,儉以足用,和而不弛,寬而能斷,掩之舊域,班正朔於八荒,于時有「天下無窮人」之諺,雖太平未洽,亦足以明民樂其生矣。
  武皇既崩,山陵未乾而變難繼起。宗子無維城之助,師尹無具瞻之貴,朝為,夕成;國政迭移於亂人,禁兵外散於四方,方岳無鈞石之鎮,關門無結草之固。稱制,二帝失尊,何哉?樹立失權,託付非才,四維不張而苟且之政多也。
  夫基廣則難傾,根深則難拔,理節則不亂,膠結則不遷。昔之有天下者所以能長久,用此道也。后稷愛民,十六王而始君之,其積基樹本,如此其固。今之興也,其創基立本,固異於先代矣。加以朝寡純德之人,鄉乏不二之老,風俗淫僻,恥尚失所。學者以為宗而黜六經,談者以虛蕩為辯而賤名檢,行身者以放濁為通而狹節信,進仕者以苟得為貴而鄙居正,當官者以望空為高而笑勤恪。是以劉頌屢言治道,傅咸每糾邪正,皆謂之俗吏;其倚杖虛曠,依阿無心者,皆名重海內。若夫文王日昃不暇食,仲山甫夙夜匪懈者,蓋共嗤點以為灰塵矣!由是毀譽亂於善惡之實,情慝奔於貨欲之塗,選者為人擇官,官者為身擇利,世族貴戚之子弟,陵邁超越,不拘資次。悠悠風塵,皆奔競之士;列官千百,無讓賢之舉。子真崇讓而莫之省,子雅制九班而不得用。其婦女不知女工,任情而動,有逆于舅姑,有殺戮妾媵,父兄弗之罪也,天下莫之非也。禮法刑政,於此大壞,「國之將亡,本必先顛,」其此之謂乎!
  故觀阮籍之行而覺禮崩弛之所由,察庾純賈充之爭而見師尹之多僻,考平之功而知將帥之不讓,思郭欽之謀而寤戎狄之有釁,覽傅玄劉毅之言而得百官之邪,核傅咸之奏、錢神之論而睹寵賂之彰。民風國勢,既已如此,雖以中庸之才、守文之主治之,猶懼致亂,況我惠帝以放蕩之德臨之哉!懷帝承亂得位,羈以強臣;愍帝奔播之後,徒守虛名。天下之勢既去,非命世之雄才,不能復取之矣!
 石勒樂平太守韓據〔「沾」原作「坫」。注:「余按武帝 泰始中,分上黨太原樂平郡,治沾縣沾縣上黨郡魏收 地形志樂平縣沾城師古曰:沾,音他兼翻。載記誤作坫』,當讀從音。」此據注改。〕請救於劉琨新得拓跋猗盧之眾,欲因其銳氣以討箕澹衛雄諫曰:「此雖民,久淪異域,未習明公之恩信,恐其難用。不若且內收鮮卑之餘穀,外抄賊之牛羊,閉關守險,務農息兵,待其服化感義,然後用之,則功無不濟矣。」不從,悉發其眾,命率步騎二萬為前驅,廣牧,為之聲援。
  石勒至,將逆擊之。或曰:「士馬精強,其鋒不可當,不若且引兵避之,深溝高壘以挫其銳,必獲萬全。」曰:「兵雖眾,遠來疲弊,號令不〔「齊」原作「從」,據晉書 石勒載記上、通典卷一五六兵典九通鑑紀事本末卷十三、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八十九改。〕何精強之有!今寇敵垂至,何可捨去!大軍一動,豈易中還!若乘我之退而逼之,顧逃潰不暇,焉得深溝高壘乎!此自亡之道也。」立斬言者。以孔萇為前鋒都督,令三軍:「後出者斬!」據險要,設疑兵於山上,前設二伏,出輕騎與戰,佯為不勝而走。縱兵追之,入伏中。前後夾擊軍,大破之,獲鎧馬萬計。率騎千餘奔代郡韓據棄城走,土震駭。
 □十二月,乙卯朔,日有食之。考異曰:帝紀天文志,皆誤作「甲申朔」。宋志「乙卯朔」,與長曆合。今從之。〉
 司空長史李弘石勒劉琨進退失據,不知所為,段匹磾遣信邀之,己未,率眾從飛狐匹磾,甚相親重,與之結婚,約為兄弟。分徙陽曲樂平民于襄國,置守宰而還。
  孔萇箕澹代郡,殺之。注:「據載記桑乾,則此代郡後魏代郡,非代郡也。」〕
  等攻賊帥馬嚴,久而不克。流民數萬戶在遼西,迭相招引,民不安業。問計於濮陽侯 張賓曰:「本非公之深仇,流民皆有戀本之志,今班師振旅,選良牧守使招懷之,則之寇可不日而清,遼西流民將相率而至矣。」乃召等歸,以武遂李回北督護,兼高陽太守。馬嚴士卒素服威德,多叛歸之,懼而出走,赴水死。率其眾降。徙居易京,流民歸之者相繼於道。喜,封弋陽子,增張賓邑千戶,進位前將軍;固辭不受。
 □丞相長安不守,出師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運稽期,丙寅,斬督運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餘而下,觀者咸以為冤。丞相司直劉隗上言:「罪不至死,請免從事中郎周莚等官。」於是右將軍王導等上疏引咎,請解職。曰:「政刑失中,皆吾闇塞所致。」一無所問。
  性剛訐,當時名士多被彈劾,率皆容貸,由是眾怨皆歸之。南中郎將王含之兄也,以族強位顯,驕傲自恣,一請參佐及守長至二十許人,多非其才;劾奏,文致甚苦,事雖被寢,而王氏深忌疾之。
 丞相邵續冀州刺史。女婿廣平 劉遐聚眾之間,平原內史。
 □跋普根之子又卒,〔「拓」原作「托」。注:「托,與拓通,魏收 魏書本作「托跋』。」今統一作「拓」。〕國人立其從父鬱律

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