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8日 星期五

資治通鑑卷092



資治通鑑 卷第九十二
  晉紀十四 起玄黓敦牂(壬午),盡昭陽協洽(癸未),凡二年。

  中宗元皇帝下

永昌元年(壬午、紀元二八三九年)前趙劉曜光初五年、後趙石勒四年、成武帝玉衡十二年、前涼西平成公建興十年、代王拓跋賀
 □春,正月,郭璞復上疏,請因皇孫生,下赦令,帝從之。乙卯,大赦,改元永昌〔「永昌」二字原無,今補其年號。〕
  王敦為記室參軍。善卜筮,知必為亂,己預其禍,甚憂之。大將軍掾潁川 陳述卒,哭之極哀,曰:「嗣祖,焉知非福也!」
  既與朝廷乖離,乃羈錄朝士有時望者置己幕府,以羊曼陳國 謝鯤為長史。之兄孫也。終日酣醉,故不委以事。將作亂,謂曰:「劉隗奸邪,將危社稷,吾欲除君側之惡,何如?」曰:「誠始禍,然城狐社鼠。」怒曰:「君庸才,豈達大體!」出為豫章太守,又留不遣。
  戊辰,舉兵於武昌,上疏罪狀劉隗,稱:「佞邪讒賊,威福自由,妄興事役,勞擾士民,賦役煩重,怨聲盈路。臣備位宰輔,不可坐視成敗,輒進軍致討。首朝懸,諸軍夕退。昔太甲顛覆厥度,幸納伊尹之忠,道復昌。願陛下深垂三思,則四海乂安,社稷永固矣。」沈充亦起兵於吳興以應為大都督、督護東吳諸軍事。蕪湖,又上表罪狀刁協。帝大怒,乙亥,詔曰:「王敦憑恃寵靈,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見幽囚。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親率六軍以誅大逆,有殺者,封五千戶侯。」兄光錄勳乘輕舟逃歸于
  太子中庶子溫嶠謂僕射周顗曰:「大將軍此舉似有所在,當無濫耶?」曰:「不然。人主自非,何能無失,人臣安可舉兵以脅之!舉動如此,豈得云非亂乎!處仲狼抗無上,其意寧有限耶!」
  初起兵,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約與之俱下,許之。及升舟,而不赴,使參軍孫雙武昌諫止驚曰:「甘侯前與吾語云何,而更有異,正當慮吾危朝廷耳!吾今但除奸凶,若事濟,當以甘侯作公。」還報,意狐疑。或說:「且偽許,待至都而討之。」曰:「昔陳敏之亂,吾先從而後圖之,論者謂吾懼逼而思變,心常愧之;今若復爾,何以自明!」
  使人以旨告順陽太守魏該曰:「我所以起兵拒賊者,正欲忠於王室耳。今王公舉兵向天子,非吾所宜與也。」遂絕之。
  遣參軍桓羆譙王 ,請為軍司。〔「氶」原作「承」,據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四改;下同。〕嘆曰:「吾其死矣!地荒民寡,勢孤援絕,將何以濟!然得死忠義,夫復何求!」長沙 虞悝為長史,會遭母喪,往弔之,曰:「吾欲討王敦,而兵少糧乏,且新到,恩信未洽。卿兄弟,中之豪俊,王室方危,金革之事,古人所不辭,將何以之?」曰:「大王不以兄弟猥劣,親屈臨之,敢不致死!然鄙州荒弊,難以進討;宜且收眾固守,傳檄四方,勢必分,分而圖之,庶幾可捷也。」乃囚桓羆,以為長史,以其弟為司馬,督護諸軍,與零陵太守尹奉建昌太守長沙 王循衡陽太守淮陵 劉翼舂陵長沙 易雄,同舉兵討移檄遠近,列罪惡,於是一州之內皆應。唯湘東太守鄭澹不從,使虞望討斬之,以徇四境。姊夫也。
  遣主簿鄧騫襄陽,說甘卓曰:「劉大連雖驕蹇失眾心,非有害於天下。大將軍以其私憾,稱兵向闕,此忠臣義士竭節之時也。公受任方伯,奉辭伐罪,乃之功也。」曰:「則非吾所能,然志在徇國,當共詳思之。」參軍李梁曰:「昔隗囂跋扈,竇融河西以奉光武,卒受其福。今將軍有重望於天下,但當按兵坐以待之,使大將軍事捷,當委將軍以方面,不捷,朝廷必以將軍代之,何憂不富貴;而釋此廟勝,決存亡於一戰耶?」曰:「光武當創業之初,故可以文服從容顧望。今將軍之於本朝,非竇融之比也;襄陽之於太府,非河西之固也。使大將軍克劉隗,還武昌,增石城之戍,絕之粟,將軍欲安歸乎!勢在人手,而曰我處廟勝,未之聞也。且為人臣,國家有難,坐視不救,於義安乎!」尚疑之。曰:「今既不為義舉,又不承大將軍檄,此必至之禍,愚智所見也。且議者之所難,以彼強而我弱也。今大將軍兵不過萬餘,其留者不能五千;而將軍見眾既倍之矣。以將軍之威名,率此府之精銳,杖節鳴鼓,以順討逆,豈王含所能禦哉!遡流之眾,勢不自救,將軍之舉武昌,若摧枯拉朽,尚何顧慮耶!武昌既定,據其軍實,鎮撫二州,以恩意招懷士卒,使還者如歸,此呂蒙所以克關羽也。今釋必勝之策,安坐以待危亡,不可以言智矣。」
  於後為變,又遣參軍丹陽 樂道融往邀之,必欲與之俱東。道融雖事,而忿其悖逆,乃說曰:「主上親臨萬機,自用譙王湘州,非專任劉隗也。而王氏擅權日久,猝見分政,便謂失職,背恩肆逆,舉兵向闕。國家遇君至厚,今與之同,豈不違負大義,生為逆臣,死為愚鬼,永為宗黨之恥,不亦惜乎!為君之計,莫若偽許應命,而馳襲武昌,大將軍士眾聞之,必不戰自潰,大勳可就矣。」雅不欲從,聞道融之言,遂決曰:「吾本意也。」乃與巴東監軍柳純南平太守夏侯承宜都太守譚該等露檄數敦逆狀,帥所統致討。遣參軍司馬讚孫雙奉表詣臺,羅英廣州,約陶侃同進。戴淵西,先得書,表上之,臺內皆稱萬歲。陶侃信,即遣參軍高寶率兵北下。武昌城中傳軍至,人皆奔散。
  遣從母弟南蠻校尉魏乂、將軍李恒率甲卒二萬攻長沙長沙城池不完,資儲又闕,人情震恐。或說譙王 ,南投陶侃或退據曰:「吾之起兵,志欲死於忠義,豈可貪生苟免,為奔敗之將乎!事之不濟,令百姓知吾心耳。」乃嬰城固守。未幾,虞望戰死,甘卓欲留鄧騫為參軍,不可,乃遣參軍虞沖偕至長沙,遺譙王 書,勸之固守,當以兵出沔口,斷歸路,則圍自解。復書稱:「江左中興,草創始爾,豈圖惡逆萌自寵臣。吾以宗室受任,志在隕命;而至止尚淺,凡百茫然。足下能捲甲電赴,猶有所及;若其狐疑,則求我於枯魚之肆矣。」不能從。
 □二月,甲午,封皇子琅邪王
 □後趙王 立子為世子。遣中山公 將精卒四萬擊徐龕堅守不戰,築長圍守之。
 □自將擊楊難敵難敵逆戰不勝,退保仇池仇池及故晉王 楊韜隴西太守梁勛皆降於隴西萬餘戶於長安,進攻仇池。會軍中大疫,亦得疾,將引兵還;恐難敵躡其後,乃遣光國中郎將王獷難敵,諭以禍福,難敵遣使稱藩。難敵為假黃鉞,都督南秦六州、隴上西域諸軍事、上大將軍、南秦三州牧、武都王
  秦州刺史陳安求朝於辭以疾。怒,以為已卒,大掠而歸。疾甚,乘馬輿而還。使其將呼延寔監輜重於後,邀擊,獲之,謂曰:「劉曜已死,子尚誰佐!吾當與子共定大業。」叱之曰:「汝受人寵祿而叛之,自視智能何如主上?吾見汝不日梟首於上邽市,何謂大業!宜速殺我!」怒,殺之,以長史魯憑為參軍。遣其弟率騎三萬追,衛將軍呼延瑜逆擊,斬之。乃還上邽,遣將襲汧城,拔之。隴上 皆附於,有眾十餘萬,自稱大都督、假黃鉞、大將軍、四州牧、涼王,以趙募為相國。魯憑大哭曰:「吾不忍見陳安之死也!」怒,命斬之。曰:「死自吾分,懸吾頭於上邽市,觀之斬陳安也!」遂殺之。聞之,慟哭曰:「賢人,民之望也。陳安於求賢之秋而多殺賢者,吾知其無為也!」〔「能」原作「所」。校:「本末 前趙平秦隴『所』作『能』,晉書 劉曜載記同,是也。他本均誤。」此據校改。
  休屠 王石桑城〔「王石虎」原作「王石武」,據陳仲安 王真保墓誌考釋周偉洲 漢趙國史王真保墓誌改。〕石虎秦州刺史,〔「石虎」原作「武」,見上。〕酒泉王
 帝徵戴淵劉隗入衛建康至,百官迎于道,岸幘大言,意氣自若。及入見,與刁協勸帝盡誅王氏;帝不許,始有懼色。
  司空率其從弟中領軍、左衛將軍、侍中及諸宗族二十餘人,每旦詣臺待罪。周顗將入,呼之曰:「伯仁,以百口累卿!」直入不顧。既見帝,言忠誠,申救甚至;帝納其言。喜飲酒,至醉而出,猶在門,又呼之。不與言,顧左右曰:「今年殺諸賊奴,取金印如斗大,繫肘後。」既出,又上表明無罪,言甚切至。不之知,甚恨之。
  帝命還朝服,召見之。稽首曰:「逆臣賊子,何代無之,不意今者近出臣族!」帝跣而執其手曰:「茂弘,方寄卿以百里之命,是何言耶!」
  三月,以為前鋒大都督,加戴淵驃騎將軍。詔曰:「以大義滅親,可以吾為安東時節假之。」以周顗為尚書左僕射,王邃為右僕射。帝遣王廙往諭止不從而留之,更為用。征虜將軍周札,素矜險好利,帝以為右將軍、都督石頭諸軍事。將至,帝使劉隗金城石頭,帝親被甲徇師於郊外。以甘卓為鎮南大將軍、侍中、都督二州諸軍事,陶侃江州刺史;使各率所統以躡後。
  石頭,欲攻劉隗杜弘言於曰:「劉隗死士眾多,未易可克;不如攻石頭周札少恩,兵不為用,攻之必敗,敗則自走矣。」從之,以為前鋒,攻石頭果開門納石頭。嘆曰:「吾不復得為盛德事矣!」謝鯤曰:「何為其然也!但使自今已往,日忘日去耳。」
  帝命刁協劉隗戴淵率眾攻石頭王導周顗郭逸虞潭等三道出戰,等兵皆大敗。太子聞之,欲自率將士決戰;升車將出,中庶子溫嶠執鞚諫曰:「殿下國之儲副,奈何以身輕天下!」抽劍斬鞅,乃止。
  擁兵不朝,放士卒劫掠,宮省奔散,唯安東將軍劉超按兵直衛,及侍中二人侍帝側。帝脫戎衣,著朝服,顧而言曰:「欲得我處,當早言!何至害民如此!」又遣使謂曰:「公若不忘本朝,於此息兵,則天下尚可共安;如其不然,朕當歸琅邪以避賢路。」
  刁協劉隗既敗,俱入宮,見帝於太極東除。帝執手,流涕嗚咽,勸令避禍。曰:「臣當守死,不敢有貳。」帝曰:「今事逼矣,安可不行!」乃令給人馬,使自為計。老,不堪騎乘,素無恩紀,募從者,皆委之,行至江乘,為人所殺,送首於後趙,官至太子太傅而卒。
  帝令公卿百官詣石頭戴淵曰:「前日之戰,有餘力乎?」曰:「豈敢有餘,但力不足耳!」曰:「吾今此舉,天下以為何如?」曰:「見形者謂之逆,體誠者謂之忠。」笑曰:「卿可謂能言。」又謂周顗曰:「伯仁,卿負我!」曰:「公戎車犯順,下官親率六軍,不能其事,使王旅奔敗,以此負公。」
  辛未,大赦;以為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江州牧,封武昌郡公,並讓不受。
  初,西都覆沒,四方皆勸進於帝。欲專國政,忌帝年長難制,欲更議所立,王導不從。及建康,謂曰:「不用吾言,幾至覆族。」
  以太子有勇略,為朝野所嚮,欲誣以不孝而廢之。大會百官,問溫嶠曰:「皇太子以何德稱?」聲色俱厲。曰:「鉤深致遠,蓋非淺局所量;以禮觀之,可謂孝矣。」眾皆以為信然,謀遂沮。
  帝召周顗廣室,謂之曰:「近日大事,二宮無恙,諸人平安,大將軍固副所望耶?」曰:「二宮自如明詔,臣等尚未可知。」護軍長史郝嘏等勸曰:「吾備位大臣,朝廷喪敗,寧可復草間求活,外投耶!」參軍呂猗,嘗為臺郎,性奸諂,戴淵為尚書,惡之。曰:「周顗戴淵,皆有高名,足以惑眾,近者之言,曾無怍色,公不除之,恐必有再舉之憂。」素忌二人之才,心頗然之,從容問王導曰:「,南北之望,當登三司無疑也。」導不答。又曰:「若不三司,止應令僕耶?」又不答。敦曰:「若不爾,正當誅爾!」又不答。丙子,遣部將陳郡 鄧岳。先是,謝鯤曰:「吾當以周伯仁為尚書令,戴若思為僕射。」是日,又問:「近來人情何如?」曰:「明公之舉,雖欲大存社稷,然悠悠之言實未達高義。若果能舉用,則群情貼然矣!」怒曰:「君粗疏耶!二子不相當,吾已收之矣!」愕然自失。參軍王嶠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奈何戮諸名士!」大怒,欲斬,眾莫敢言。曰:「明公舉大事,不戮一人。以獻替忤旨,便以釁鼓,不亦過乎!」乃釋之,黜為領軍長史。之族孫也。
  被收,路經太廟,大言曰:「賊臣王敦,傾覆社稷,枉殺忠臣;神祇有靈,當速殺之!」收人以戟傷其口,血流至踵,容止自若,觀者皆為流涕。戴淵殺之於石頭南門之外。
  帝使侍中王彬素與善,先往哭,然後見怪其容慘,問之。曰:「向哭伯仁,情不能已。」怒曰:「伯仁自致刑戮;且凡人遇汝,汝何哀而哭之?」曰:「伯仁長者,兄之親友;在朝雖無謇諤,亦非阿黨,而赦後加之極刑,所以傷惋也。」因勃然數曰:「兄抗旌犯順,殺戮忠良,圖為不軌,禍及門戶矣!」辭氣慷慨,聲淚俱下。大怒,厲聲曰:「爾狂悖乃至此,以吾為不能殺汝耶!」時王導在坐,為之懼,勸起謝。曰:「腳痛不能拜;且此復何謝!」曰:「腳痛孰若頸痛?」殊無懼容,竟不肯拜。
  王導後料檢中書故事,乃見救己之表,執之流涕曰:「吾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負此良友!」
  沈充吳國,殺內史張茂
  初,王敦甘卓起兵,大懼。兄子參軍,使歸說曰:「君此自是臣節,不相責也。吾家計急,不得不爾。想便旋軍襄陽,當更結好。」雖慕忠義,性多疑少決,軍于豬口,欲待諸方同出軍,稽留累旬不前。既得建康,乃遣臺使以騶虞幡駐軍。周顗戴淵死,流涕謂曰:〔「卬」原訛「邛」,今改之。〕「吾之所憂,正為今日。且使聖上元吉,太子無恙,吾臨上流,亦未敢遽危社稷。適吾徑據武昌勢逼,必劫天子以絕四海之望,不如還襄陽,更思後圖。」即命旋軍。都尉秦康樂道融曰:「今分兵斷彭澤,使上下不得相赴,其眾自然離散,可一戰擒也。將軍起義兵而中止,竊為將軍不取。且將軍之下,士卒各求其利,欲求西還,亦恐不可得也。」不從。道融晝夜泣諫,不聽;道融憂憤而卒。性本寬和,忽更強塞,徑還襄陽,意氣騷擾,舉動失常,識者知其將死矣。
  王敦西陽王 為太宰,加王導尚書令,司馬羕為太宰、王導加尚書令事,晉書 元帝紀在五月壬申。〕王廙荊州刺史;改易百官及諸軍鎮,轉徙黜免者以百數;或朝行暮改,惟意所欲。將還武昌謝鯤言於曰:「公至都以來,稱疾不朝,是以雖建勳而人心實有未達。今若朝天子,使君臣釋然,則物情皆悅服矣。」曰:「君能保無變乎?」對曰:「近日入覲,主上側席,遲得見公,宮省穆然,必無虞也。公若入朝,請侍從。」勃然曰:「正復殺君等數百人,亦復何損於時!」竟不朝而去。夏,四月,武昌
  初,宜都內史天門 周級譙王 起兵,使其兄子潛詣長沙,申款於魏乂等攻湘州急,及從事邵陵 周崎間出求救,皆為邏者所得。使語城中,〔「乂」原訛「又」,今改之。〕稱大將軍已克建康甘卓襄陽,外援理絕。偽許之,既至城下,大呼曰:「援兵尋至,努力堅守!」殺之。至死,竟不言其故,周級由是獲免。
  等攻戰日逼,又送所得臺中人書疏,令射以示。城中知朝廷不守,莫不悵惋。相持且百日,劉翼戰死,士卒死傷相枕。癸巳,長沙等皆被執。將殺虞悝,子弟對之號泣。曰:「人生會當有死,今闔門為忠義之鬼,亦復何恨!」
  以檻車載易雄武昌,佐吏皆奔散,唯主簿桓雄、西曹書佐韓階、從事武延,毀服為僮從,不離左右。桓雄姿貌舉止非凡人,憚而殺之。韓階武延執志愈固。荊州刺史王廙旨,殺於道中,喪至都,葬之而去。易雄武昌,意氣慷慨,曾無懼容。遣人以檄示而數之,:「此實有之,惜位微力弱,不能救國難耳。今日之死,固所願也。」憚其辭正,釋之,遣就舍。眾人皆賀之,笑曰:「吾安得生!」既而遣人潛殺之。
  魏乂鄧騫甚急,鄉人皆為之懼,笑曰:「此欲用我耳,彼新得州,多殺忠良,故求我以厭人望也。」乃往詣喜曰:「君,古之解揚也。」以為別駕。
  詔以陶侃湘州刺史;王敦復還廣州,加散騎常侍。
 □甲午,前趙 羊后卒,謚曰獻文
 甘卓家人皆勸王敦不從,悉散兵佃作,聞諫,輒怒。襄陽太守周慮密承意,詐言湖中多魚,勸遣左右悉出捕魚。五月,乙亥,引兵襲於寢室,殺之,傳首於殺其諸子。以從事中郎周撫北諸軍事,代沔中之子也。
  既得志,暴慢滋甚,四方貢獻多入其府,將相岳牧皆出其門。以沈充錢鳳為謀主,唯二人之言是從,所譖無不死者。以諸葛瑤鄧岳周撫李恒謝雍為爪牙。等並兇險驕恣,大起營府,侵人田宅,剽掠市道,識者咸知其將敗焉。
 □秋,七月,後趙 中山公 泰山,執徐龕襄國後趙王 盛之以囊,於百尺樓上撲殺之,命王伏都等妻子刳而食之,坑其降卒三千人。
 兗州刺史郗鑒鄒山三年,有眾數萬。戰爭不息,百姓饑饉,掘野鼠、蟄燕而食之,為後趙所逼,退屯合肥。尚書右僕射紀瞻,以雅望清德,宜從容臺閣,上疏請徵之;乃徵拜尚書。間諸塢多降於後趙後趙置守宰以撫之。
 □八月,〔「八月」二字原無,據晉書 元帝紀補。〕王敦自領二州都督。
  冬,十月,己丑,荊州刺史武陵康侯 王廙卒。
  王敦下邳內史王邃都督四州諸軍事,鎮淮陰;衛將軍王含都督沔南諸軍事,領荊州刺史;武昌太守丹陽 王諒交州刺史。考異曰:諒傳:「永興三年,交州。」按永興三年,即惠帝 光熙元年也,諒傳誤。〉使交州刺史脩湛新昌太守梁碩殺之。,斬之。舉兵圍龍編
 祖逖既卒,後趙屢寇南,拔襄城城父,圍豫州刺史祖約不能禦,退屯壽春後趙遂取陳留之間復騷然矣。
 □十一月,以臨潁元公 荀組為太尉;辛酉,薨。
 罷司徒,丞相府。王敦以司徒官屬為留府。〔此段原與上段連文,據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九十二分為二段補。〕
 帝憂憤成疾,閏十一月,己丑,崩;司空王導受遺詔輔政。帝恭儉有餘而明斷不足,故大業未復而禍亂內興。庚寅,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尊所生母荀氏建安君
 □十二月,葬其父及妻粟邑〔「及妻」原作「母」,據晉書 劉曜載記魏書 劉聰傳改。按及妻者,皇后羊獻容也。〕大赦。陵下周二里,上高百尺,計用六萬夫,作之百日乃成。役者夜作,繼以脂燭,民甚苦之。游子遠諫,不聽。
 □後趙 濮陽景侯 張賓卒,後趙王 哭之慟,曰:「天不欲成吾事耶,何奪吾右侯之早也!」程遐代為右長史。,世子之舅也,每與議,有所不合,輒嘆曰:「右侯捨我去,乃令我與此輩共事,豈非酷乎!」因流涕彌日。
 張茂使將軍韓璞率眾取隴西南安之地,置秦州
 □慕容廆遣其世子段末柸,入令支,掠其居民千餘家而還。

  肅宗明皇帝上

大寧元年(癸未、紀元二八四年)前趙劉曜光初六年、後趙石勒五年、成武帝玉衡十三年、前涼西平成公建興十一年、代王拓跋賀
 □春,正月, 李驤任回臺登,將軍司馬玫戰死,越巂太守李釗漢嘉太守王載皆以郡降于
 □二月,庚戌,葬元帝建平陵
 □三月,戊寅朔,改元大寧〔「大寧」二字原無,今補其年號。〕
 □饒安東光安陵三縣災,燒七千餘家,死者萬五千人。
 □後趙彭城下邳徐州刺史卞敦與征北將軍王邃退保盱眙之從父兄也。
 □王敦謀篡位,諷朝廷徵己;帝手詔徵之。夏,四月,加黃鉞、班劍,奏事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移鎮姑孰,屯于湖考異曰:晉春秋後魏書 僭晉傳云「屯蕪湖」;晉書 明帝紀云「下屯于湖」,今從之。〉以司空為司徒,自領揚州牧。欲為逆,王彬諫之甚苦。變色,目左右,將收之。正色曰:「君昔歲殺兄,今又殺弟耶!」乃止,以豫章太守。
 □後趙王 遣使結好於慕容廆執送建康
 □五月,京師大水。〔此段原無,據晉書 明帝紀五行志上、宋書 五行志四補。〕
 □ 李驤等進攻寧州,刺史褒中壯公 王遜使將軍姚嶽考異曰:王遜傳作「姚崇」,今從帝紀華陽國志。〉等拒之,戰於螗蜋兵大敗。追至瀘水兵爭濟,溺死者千餘人。以道遠,不敢濟而還。不窮追,大怒,鞭之;怒甚,冠裂而卒。在州十四年,威行殊俗。州人立其子行州府事,詔除 寧州刺史。
 □廣州刺史陶侃遣兵救交州;未至,梁碩龍編,奪刺史王諒節,不與,斷其右臂。曰:「死且不避,斷臂何為!」:「為』改有』。」〕踰旬而卒。
 □六月,壬子,立妃庾氏為皇后;以后兄中領軍為中書監。
 梁碩交州,兇暴失眾心。陶侃遣參軍高寶,斬之。詔以交州刺史,進號征南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未幾,吏部郎阮放求為交州刺史,許之。行至寧浦,遇高寶,為設饌,伏兵殺之。兵擊走,得免,至州少時,病卒。考異曰:放傳云「成帝幼沖,庾氏執政,求為交州」,下乃云「逢高寶梁碩還」,非成帝時也,放傳誤。〉之族子也。
 □陳安征西將軍劉貢南安休屠王 石武桑城引兵促上邽以救之,與合擊,大破之。收餘騎八千,走保隴城。秋,七月,自將圍隴城,別遣兵圍上邽頻出戰,輒敗。右軍將軍劉幹平襄,克之,隴上諸縣悉降。留其將楊伯支姜沖兒隴城,自率精騎突圍,出奔陝中遣將軍平先等追之。左揮七尺大刀,右運丈八蛇矛,近則刀矛俱發,輒殪五六人,遠則左右馳射而走。亦勇捷如飛,與搏戰,三交,遂奪其蛇矛。會日暮雨甚,棄馬與左右匿於山中;兵索之,不知所在。明日,遣其將石容兵,輔威將軍呼延青人獲之,拷問所在,卒不肯言,青人殺之。雨霽,青人尋其跡,獲於澗曲,斬之。善撫將士,與同甘苦,及死,上人思之,為作壯士之歌楊伯支姜沖兒,以隴城降;別將宋亭趙募,以上邽降。秦州大姓諸族二千餘戶于長安皆送任請降;以赤亭 姚弋仲為平西將軍,封平襄公
 □帝畏王敦之逼,欲以郗鑒為外援,拜 兗州刺史,都督揚州 西諸軍事,鎮合肥王敦忌之,表為尚書令。八月,詔徵還,道經姑孰與之論西朝人士,曰:「樂彥輔,短才耳。考其實,豈勝滿武秋耶!」曰:「彥輔道韻平淡,愍懷之廢,柔而能正。武秋失節之士,安得擬之!」曰:「當是時,危機交急。」曰:「丈夫當死生以之。」惡其言,不復相見,久留不遣。黨皆勸殺之,不從。還臺,遂與帝謀討
 後趙 中山公 率步騎四萬擊安東將軍曹嶷青州郡縣多降之,遂圍廣固出降,送襄國殺之,坑其眾二萬。欲盡殺眾,青州刺史劉徵曰:「今留,使牧民也;無民焉牧;將歸耳!」乃留男女七百口配,使鎮廣固
 隴上西擊涼州,遣其將劉咸韓璞冀城呼延晏攻寧護軍陰鑒桑壁自將戎卒二十八萬軍于上,列營百餘里,金鼓之聲動地,水為沸,張茂諸戍,皆望風奔潰。揚聲欲百道俱濟,直抵姑臧涼州大震。參軍馬岌親出拒戰,長史氾禕怒,請斬之。曰:「氾公糟粕書生,刺舉小才,不思家國大計。明公父子欲為朝廷誅劉曜有年矣,今自至,遠近之情,共觀明公此舉,當立信勇之驗以副之望,力雖不敵,勢不可以不出。」曰:「善!」乃出屯石頭謂參軍陳珍曰:「劉曜三秦之眾,乘勝席捲而來,將若之何?」曰:「兵雖多,精卒至少,大抵皆烏合之眾,恩信未洽,且有東之虞,安能捨其腹心之疾,曠日持久,與我爭河西之地耶!若二旬不退,請得弊卒數千,為明公擒之。」喜,使將兵救韓璞諸將爭欲濟曰:「吾軍勢雖盛,然畏威而來者三分有二,中軍疲困,其實難用。今但按甲勿動,以吾威聲震之,若出中旬張茂之表不至者,吾為負卿矣。」尋遣使稱藩,獻馬、牛、羊、珍寶不可勝紀。侍中、都督北秦隴右西域雜夷、匈奴諸軍事、太師、涼州牧,封涼王,加九錫。
 楊難敵陳安死,大懼,與弟堅頭南奔漢中鎮西將軍劉厚追擊之,大獲而還。以大鴻臚田崧為鎮南大將軍、益州刺史,鎮仇池難敵送任請降於安北將軍李稚難敵賂,不送難敵成都兵退,即遣還武都難敵遂據險不服。自悔失計,亟請討之。兄侍中、中領軍白水〔「成主」二字原無,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九十二補。〕征東將軍李壽陰平,以擊難敵;群臣諫,不聽。難敵遣兵拒之,不得進,而長驅至下辨難敵遣兵斷其歸路,四面攻之。深入無繼,皆為難敵所殺,死者數千人。之長子,有才望,欲以為嗣,聞其死,不食者數日。
 初,長子,次子年十歲,長七尺五寸,奇之,謂曰:「此兒神氣,非義真之比也,當以為嗣。」曰:「藩國之嗣,能守祭祀足矣,不敢亂長幼之序。」曰:「卿之勳德,當世受專征之任,非他臣之比也,吾當更以一國封義真。」乃封臨海王,立為世子。既長,多力善射,驍捷如風。靳準之亂,沒於黑匿郁鞠部。陳安既敗,自言於郁鞠郁鞠大驚,禮而歸之。悲喜,謂群臣曰:「義光雖已為太子,然沖幼儒謹,恐不堪今之多難。義孫,故世子也,材器過人,且涉歷艱難。吾欲法周文王漢光武,以固社稷而安義光,何如?」太傅呼延晏等皆曰:「陛下為國家無窮之計,豈惟臣等賴之,實宗廟四海之慶。」左光祿大夫卜泰、太子太保韓廣進曰:「陛下以廢立為是,不應更問群臣;若以為疑,固樂聞異同之言。臣竊以為廢太子,非也。昔文王定嗣於未立之前,則可也;光武以母失恩而廢其子,豈足為聖朝之法!曏以東海為嗣,未必不如明帝也。文武才略,誠高絕於世;然太子孝友仁慈,亦足為承平賢主。況東宮者,民、神所繫,豈可輕動!陛下誠欲如是,臣等有死而已,不敢奉詔。」默然。進曰:「父之於子,當愛之如一,今黜而立臣,臣何敢自安!陛下苟以臣為頗堪驅策,豈不能輔以承聖業乎!必若以臣代,臣請效死於此,不敢聞命。」因歔欷流涕。亦以羊后所生,〔「為」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不忍廢也,乃追謚前妃卜氏元悼皇后,即之舅也,嘉其公忠,以為上光祿大夫、儀同三司、領太子太傅;封永安王,拜侍中、衛大將軍、都督二宮禁衛諸軍事、開府儀同三司、錄尚書事。命盡家人之禮。
 張茂大城姑臧,修靈鈞臺。別駕吳紹諫曰:「明公所以修城築臺者,蓋懲既往之患耳。愚以為苟恩未洽於人心,雖處層臺,亦無所益,適足以疑群下忠信之志,失士民繫託之望,示怯弱之形,啟鄰敵之謀,將何以佐天子,霸諸侯乎!願亟罷茲役,以息勞費。」曰:「亡兄一旦失身於物,豈無忠臣義士欲盡節者哉!顧禍生不意,雖有智勇無所施耳。王公設險,勇夫重閉,古之道也。今國家未靖,不可以太平之理責人於屯邅之世也。」卒為之。
 王敦從子允之,方總角,愛其聰警,常以自隨。嘗夜飲,允之辭醉先臥。錢鳳謀為逆,允之悉聞其言;即於臥處大吐,衣面並汙。出,果照視,見允之臥於吐中,不復疑之。會其父拜廷尉,允之求歸省父,悉以之謀白王導俱啟帝,陰為之備。
  欲強其宗族,陵弱帝室,冬,十一月,徙王含為征東將軍、都督揚州 西諸軍事,王舒荊州刺史、監荊州 南諸軍事,王彬江州刺史。
 □後趙王 以參軍樊坦章武內史,見其衣冠弊壞,問之。率然對曰:「傾為賊所掠,資財蕩盡。」笑曰:「賊乃爾無道耶!今當相償。」大懼,叩頭泣謝。賜車馬、衣服、裝錢三百萬而遣之。
 □是歲,越巂 斯叟任回遣征南將軍費黑討之。
 會稽內史周札,一門五侯,宗族強盛,士莫與為比;王敦忌之。有疾,錢鳳早除周氏然之。周嵩以兄之死,心常憤憤。無子,養為嗣,〔「含」原訛「舍」,今改之。〕嘗於眾中言不宜統兵,惡之。兄子皆為從事中郎。會道士李脫以妖術惑眾,士民頗信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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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