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8日 星期五

資治通鑑卷091



資治通鑑 卷第九十一
  晉紀十三 起屠維單閼(己卯),盡重光大荒落(辛巳),凡三年。

  中宗元皇帝中

大興二年(己卯、紀元二八三六年)前趙劉曜光初二年、後趙石勒元年、成武帝玉衡九年、前涼西平元公建興七年、代王拓跋鬱律三年
 春,二月,劉遐徐龕周撫寒山,破斬之。初,蘇峻率鄉里數千家結壘以自保,遠近多附之。曹嶷惡其強,將攻之,率眾浮海來奔。帝以為鷹揚將軍,助劉遐周撫有功;詔以臨淮太守,淮陵內史。
 帝令群臣議郊祀,尚書令刁協等以為宜須還乃修之。司徒荀組等曰:「漢獻帝,即行郊祀。何必洛邑!」帝從之,立郊丘於建康城之巳地。辛卯,帝親祀南郊。考異曰:晉書 禮志在三月。按長曆,三月壬寅朔,無辛卯;今從晉起居注。〉以未有北郊,地祇合祭之。詔:「琅邪恭王宜稱皇考。」賀循曰:「禮,子不敢以己爵加於父。」乃止。〔此段原繫於後文「石勒誅曹平樂」段之後,今移至二月。〕
 石勒遣左長史王脩獻捷於遣兼司徒郭汜太宰、領大將軍,進爵趙王,加殊禮,出警入蹕,如曹公故事;拜王脩及其副劉茂皆為將軍,封列侯。舍人曹平樂粟邑,因留仕,言於曰:「大司馬遣等來,外表至誠,內覘大駕強弱,俟其復命,將襲乘輿。」時兵實疲弊,信之。乃追還,斬於市,停太宰之授。〔此句五字原無,據晉書 石勒載記補。〕三月,還至襄國劉茂逃歸,言死狀。大怒曰:「孤事劉氏,於人臣之職有加矣。彼之基業,皆孤所為,今既得志,還欲相圖。趙王趙帝,孤自為之,何待於彼耶!」乃誅曹平樂三族。
 初,蓬陂塢主陳川自稱陳留太守。祖逖之攻樊雅也,遣其將李頭助之。力戰有功,厚遇之。每嘆曰:「得此人為主,吾死無恨。」聞而殺之。馮寵率其眾降益怒,大掠豫州諸郡,遣兵擊破之。夏,四月,浚儀叛,降石勒
 □周撫之敗走也,徐龕部將于藥追斬之,及朝廷論功,而劉遐先之。怒,以泰山叛,〔此句下原有「降石勒」三字,據晉書 蔡豹傳徐龕此時並未降石勒,今刪之。〕自稱兗州刺史。
 還,都長安,立妃羊氏為皇后,子為皇太子,封子長樂王太原王淮南王齊王魯王楚王;諸宗室皆進封郡王。羊氏,即故惠帝后也。嘗問之曰:「吾何如司馬家兒?」羊氏曰:「陛下,開基之聖主;彼,亡國之暗夫;何可並言!彼貴為帝王,有一婦、一子及身三耳,曾不能庇。妾於爾時,實不欲生,意謂世間男子皆然。自奉巾櫛已來,始知天下自有丈夫耳。」甚寵之,頗干預國事。
 南陽王 自稱晉王,改元建康,置百官,以張寔為征西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陳安自稱秦州刺史,降于,又降于上邽大饑,士眾困迫,張春南安 祁山韓璞率步騎五千救之;陳安退保緜諸上邽。未幾,復為所逼,遣其將宋毅救之,乃退。
 □五月,〔「五月」二字原無,據晉書 元帝紀補。〕東大饑,詔百官各上封事。益州刺史應詹上疏曰:「元康以來,賤尚道,以玄虛宏放為夷達,以儒術清儉為鄙俗。宜崇獎儒官,以新俗化。」
 祖逖陳川蓬關石勒石虎將兵五萬救之,戰于浚儀兵敗,退屯梁國又遣桃豹將兵至蓬關退屯淮南部眾五千戶于襄國,留故城。
 石勒石虎鮮卑 日六延朔方,大破之,斬首二萬級,俘虜三萬餘人。孔萇幽州諸郡,悉取之。段匹磾士卒飢散,欲移保上谷代王 鬱律勒兵將擊之,匹磾棄妻子奔樂陵,依邵續
 □曹嶷遣使賂石勒,請以為境,許之。
 梁州刺史周訪杜曾,大破之。馬儁等執以降,斬之,荊州刺史第五猗,送於武昌本中朝所署,加有時望,白王敦不宜殺,不聽而斬之。初,杜曾難制,謂曰:「若擒,當相論為荊州。」及死而不用。王廙荊州,多殺陶侃將佐;以皇甫方回所敬,責其不詣己,收斬之。士民怨怒,上下不安。帝聞之,徵為散騎常侍,以周訪荊州刺史王敦威名,意難之。從事中郎郭舒曰:「鄙州雖荒弊,乃用武之國,不可以假人,宜自領之,梁州足矣。」從之。六月,丙子,詔加安南將軍,餘如故。大怒,手書譬解,遺玉環、玉椀以申厚意。抵之於地,曰:「吾豈賈豎,可以寶悅耶!」襄陽,務農訓兵,陰有圖之志,守宰有缺輒補,然後言上;患之而不能制。
  魏該寇所逼,自宜陽率眾南遷新野,助周訪杜曾有功,拜順陽太守。
  趙固死,郭誦留屯陽翟石生屢攻之,不能克。
 立宗廟、社稷、南北郊於長安,詔曰:「吾之先,興於北方。光文宗廟以從民望。今宜改國號,以單于為祖。亟議以聞!」群臣奏:「光文始封盧奴伯,陛下又王中山中山分也,請改國號為。」從之。以冒頓配天,光文配上帝。
 徐龕寇掠,破東莞。帝問將帥可以討者於王導以為太子左衛率 羊鑒之州里冠族,必能制之。深辭,才非將帥,郗鑒亦表非才,不可使;不從。秋,八月,以羊鑒為征虜將軍、征討都督,督徐州刺史蔡豹臨淮太守劉遐鮮卑 段文鴦等討之。
 冬,石勒左、右長史張敬張賓,左、右司馬張屈六程遐等勸稱尊號,不許。十一月,將佐等復請稱大將軍、大單于、領冀州牧、趙王,依漢昭烈魏武故事,以河內等二十四郡為趙國,太守皆為內史,準禹貢,復冀州之境,以大單于鎮撫百蠻,罷三州,通置部司以監之;許之。戊寅,即趙王位,〔十一月戊戌朔,無戊寅。〕大赦;依春秋時列國稱元年。
  初,以世亂,律令煩多,命法曹令史貫志,采集其要,作辛亥制五千文;施行十餘年,乃用律令。以理曹參軍上黨 續咸為律學祭酒;用法詳平,國人稱之。以中壘將軍支雄、游擊將軍王陽領門臣祭酒,專主人辭訟,重禁人,不得陵侮衣冠華族,號為國人。遣使循行州郡,勸課農桑。朝會始用天子禮樂、衣冠、儀物,從容可觀矣。加張賓大執法,專總朝政;以石虎為單于元輔、都督禁衛諸軍事,尋加驃騎將軍、侍中、開府,賜爵中山公;自餘群臣,授位進爵各有差。
  張賓任遇優顯,群臣莫及;而廉虛敬慎,開懷下士,屏絕阿私,以身帥物,入則盡規,出則歸美。甚重之,每朝,常為之正容貌,簡辭令,呼曰右侯而不敢名。
 □十二月,乙亥,大赦。
 □平州刺史崔毖,自以中州人望,鎮遼東,而士民多歸慕容廆,心不平。數遣使招之,皆不至,意拘留之,乃陰說高句麗段氏宇文氏,使共攻之,約滅,分其地。所親勃海 高瞻力諫,不從。
  三國合兵伐。諸將請擊之,曰:「彼為崔毖所誘,欲邀一切之利。軍勢初合,其鋒甚銳,不可與戰,當固守以挫之。彼烏合而來,既無統壹,莫相歸服,久必攜貳,一則疑吾與詐而覆之,二則三國自相猜忌。待其人情離貳,然後擊之,破之必矣。」
  三國進攻棘城閉門自守,遣使獨以牛酒犒宇文氏;二國疑宇文氏有謀,各引兵歸。宇文大人悉獨官曰:「二國雖歸,吾當獨取之。」
  宇文氏士卒數十萬,連營四十里。使召其子徒河遣使白曰:「悉獨官舉國為寇,彼眾我寡,易以計破,難以力勝。今城中之眾,足以禦寇,請為奇兵於外,伺其間而擊之,內外俱奮,使彼震駭不知所備,破之必矣。今兵為一,彼得專意攻城,無復它虞,非策之得者也;且示眾以怯,恐士氣不戰先沮矣。」猶疑之。遼東 韓壽言於曰:「悉獨官有憑陵之志,將驕卒惰,軍不堅密,若奇兵猝起,掎其無備,必破之策也。」乃聽徒河
  悉獨官聞之曰:「素名驍果,今不入城,或能為患,當先取之,城不足憂。」乃分遣數千騎襲知之,詐為段氏使者,逆於道曰:「慕容翰久為吾患,聞當擊之,吾已嚴兵相待,宜速進也。」使者既去,即出城,設伏以待之。宇文氏之騎見使者,大喜馳行,不復設備,進入伏中。奮擊,盡獲之,乘勝徑進,遣間使語出兵大戰。使其子與長史裴嶷將精銳為前鋒,自將大兵繼之。悉獨官初不設備,聞至,驚,悉眾出戰。前鋒始交,將千騎從旁直入其營,縱火焚之。眾皆惶擾,不知所為。遂大敗,悉獨官僅以身免。盡俘其眾,獲皇帝玉璽三紐。
  崔毖聞之,懼,使其兄子棘城偽賀。會三國使者亦至,請和,曰:「非我本意,崔平州我耳。」以示,臨之以兵,懼,首服。乃遣歸謂曰:「降者上策,走者下策也。」引兵隨之。與數十騎棄家奔高句麗,其眾悉降於以其子為征虜將軍,鎮遼東,官府、市里,案堵如故。
  高句麗如奴子據于河城遣將軍張統掩擊,擒之,俘其眾千餘家;以崔燾高瞻韓恒石琮歸于棘城,待以客禮。安平人;之孫也。高瞻為將軍,稱疾不就,數臨候之,撫其心曰:「君之疾在此,不在他也。今晉室喪亂,孤欲與諸君共清世難,翼戴帝室。君中州望族,宜同斯願,奈何以之異,介然疏之哉!夫立功立事,唯問志略何如耳,何足問乎!」猶不起,頗不平。龍驤主簿宋該,與有隙,勸除之,不從。以憂卒。〔「卒」原空一格。〕
  初,鞠羨既死,苟晞復以東萊太守。會曹嶷青州,與相攻;兵雖強,郡人皆為死戰,不能克。久之,嘆曰:「今天下大亂,強者為雄。亦鄉里,為天所相,苟可依憑,即為民主,何必與之力爭,使百姓肝腦塗地!吾去此,則禍自息矣。」郡人以為不可,爭獻拒之策,一無所用,與鄉里千餘家浮海歸崔毖北海 鄭林客於東萊之相攻,情無彼此。賢之,不敢侵掠,與之俱去。比至遼東已敗,乃歸慕容廆參龍驤軍事。遺鄭林車牛粟帛,皆不受,躬耕於野。
  宋該獻捷江東使為表,裴嶷奉之,所得三璽詣建康獻之。
  高句麗數寇遼東慕容翰慕容仁伐之;高句麗王 乙弗利逆來求盟,乃還。
 □是歲,蒲洪考異曰:三十國晉春秋劉曜太興元年。按元年未都長安晉書 洪載記無年,但云「僭號長安」,故置此年。〉率義侯
 □屠各 路松多起兵於新平扶風以附晉王 使其將楊曼王連陳倉張顗周庸陰密路松多草壁〔「路松多」原作「松路多」,據前、後文改。〕 多應之。遣諸將攻之,不克;自將擊之。
大興三年(庚辰、紀元二八三七年)前趙劉曜光初三年、後趙石勒二年、成武帝玉衡十年、前涼西平元公建興八年、代王拓跋鬱律四年
 □春,正月,陳倉王連戰死,楊曼南氐進拔草壁路松多隴城;又拔陰密晉王 懼,遷于桑城長安,以劉雅為大司徒。
  張春謀奉晉王 涼州張寔遣其將陰監將兵迎之,聲言翼衛,其實拒之。
 段末柸段匹磾,破之。匹磾邵續曰:「吾本夷狄,以慕義破家。君不忘久要,〔「若」字原無,據晉書 段匹磾傳補。〕請相與共擊末柸。」許之。遂並力末杯〔此句原作「遂相與追擊末杯」,據晉書 段匹磾傳改。〕大破之。匹磾與弟文鴦後趙王 勢孤,遣中山公 將兵圍厭次孔萇別營十一,皆下之。二月,自出擊伏騎斷其後,遂執,使降其城。呼兄子等謂曰:「吾志欲報國,不幸至此。汝等努力奉匹磾為主,勿有貳心。」匹磾還,未至厭次,聞已沒,眾懼而散,復為所遮。文鴦以親兵數百力戰,始得入城,與、兄子等嬰城固守。襄國以為忠,釋而禮之,以為從事中郎。因下令:「自今克敵,獲士人,毋得擅殺,必生致之。」
  吏部郎劉胤被攻,言於帝曰:「北方藩鎮盡矣,唯餘邵續而已;如使復為石虎所滅,孤義士之心,阻歸本之路。愚謂宜發兵救之。」帝不能從。聞已沒,乃下詔以位任授其子
 □尹安宋始宋恕趙慎四軍屯洛陽,叛,降後趙後趙石生引兵赴之;等復叛,降司州刺史李矩使潁川太守郭默將兵入石生宋始一軍,北渡。於是河南之民皆相率歸洛陽遂空。
 □三月,裴嶷建康,盛稱慕容廆之威德,賢雋皆為之用;朝廷始重之。帝謂曰:「卿中朝名臣,當留東,朕別詔龍驤送卿家屬。」曰:「臣少蒙國恩,出入省闥,若得復奉輦轂,臣之至榮。但以舊京淪沒,山陵穿毀,雖名臣宿將,莫能雪恥,獨慕容龍驤竭忠王室,志除凶逆,故使臣萬里歸誠。今臣來而不返,必謂朝廷以其僻陋而棄之,孤其嚮義之心,使懈體於討賊,注:「體,當依載記怠』。」〕此臣之所甚惜,是以不敢徇私而忘公也。」帝曰:「卿言是也。」乃遣使隨安北將軍、平州刺史。〔「為」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
 □閏月,以周顗為尚書左僕射。
 晉王 張春楊次與別將楊韜不協,勸誅之,且請擊陳安皆不從。夏,五月,,殺之。體肥大,重八百斤;喜睡,好讀書,而暗弱無斷,故及於難。無子,張春立宗室子為世子,稱大將軍。眾散,奔涼州者萬餘人。陳安表於,請討等。為大將軍,擊,殺之;張春枹罕楊次,於柩前斬之,因以祭以天子禮葬上邽,謚曰元王
 □羊鑒徐龕,頓兵下邳,不敢前。蔡豹檀丘求救於後趙後趙王 遣其將王伏都救之,又使張敬將兵為之後繼。多所邀求,而伏都淫暴,患之。張敬東平疑其襲己,乃斬伏都等三百餘人,復來請降。大怒,命張敬據險以守之。帝亦惡反覆,不受其降,敕以時進討。猶疑憚不進,尚書令刁協劾奏,免死除名,以蔡豹代領其兵。王導以所舉失人,乞自貶,帝不許。
 □六月,後趙 孔萇段匹磾,恃勝而不設備,段文鴦襲擊,大破之。
 京兆劉弘客居涼州 天梯山,以妖術惑眾,從受道者千餘人,西平元公 張寔左右皆事之。帳下閻涉、牙門趙卬,皆鄉人,謂之曰:「天與我神璽,應王涼州。」信之,密與左右十餘人謀殺,奉為主。知其謀,請誅令牙門將史初收之,未至,等懷刃而入,殺於外寢。考異曰:晉書 寔傳作「閻沙、趙仰」;又云:「知其謀,收劉弘殺之。」。據晉春秋,作「閻涉、趙卬」;又死在被殺後。今從之。〉史初至,謂曰:「使君已死,殺我何為!」怒,截其舌而囚之,轘於姑臧市,誅其黨羽數百人。左司馬陰元等以駿尚幼,推張茂涼州刺史、西平公,赦其境內,以駿為撫軍將軍。
 丙辰,解虎及長水校尉尹車謀反,與句徐庫彭等相結;事覺,皆伏誅。等五十餘人于阿房,將殺之;光祿大夫游子遠諫曰:「聖王用刑,唯誅元惡而已,不宜多殺。」諍之,叩頭流血。怒,以為助逆而囚之;盡殺等,尸諸市十日,乃投於水。於是眾盡反,推句渠知為主,自稱大秦,改元曰平趙。四山應之者三十餘萬,中大亂,城門晝閉。子遠又從獄中上表諫諍,手毀其表曰:「大荔奴,不憂命在須臾,猶敢如此,嫌死晚耶!」叱左右速殺之。中山王 郭汜朱紀呼延晏等諫曰:「子遠幽囚,禍在不測,猶不忘諫諍,忠之至也。陛下縱不能用,奈何殺之!若子遠朝誅,臣等亦當夕死,以彰陛下之過。天下將皆捨陛下而去,陛下誰與居乎!」意解,乃赦之。
  敕內外戒嚴,將自討渠知子遠又諫曰:「陛下誠能用臣策,一月可定,大駕不必親征也。」曰:「卿試言之。」子遠曰:「彼非有大志,欲圖非望也,直畏陛下威刑,欲逃死耳。陛下莫若廓然大赦,與之更始;應前日坐等事,其家老弱沒入奚官者,皆縱遣之,使之自相招引,聽其復業。彼既得生路,何為不降!若其中自知罪重,屯結不散者,願假臣弱兵五千,必為陛下梟之。不然,今反者彌山被谷,雖以天威臨之,恐非歲月可除也。」大悅,即日大赦,以子遠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都督征討諸軍事。子遠屯于雍城,降者十餘萬;移軍安定,反者皆降。唯句氏宗黨五千餘家保于陰密,進攻,滅之,遂引兵巡隴右。先是十餘萬落,據險不服,其酋虛除權渠自號秦王子遠進造其壁,權渠出兵拒之,五戰皆敗。權渠欲降,其子伊餘大言於眾曰:「往者劉曜自來,猶無若我何,況此偏師,何謂降也!」率勁卒五萬,晨壓子遠壘門。諸將欲擊之,子遠曰:「伊餘勇悍,當今無敵,所將之兵,復精於我。又其父新敗,怒氣方盛,其鋒不可當也,不如緩之,使氣竭而後擊之。」乃堅壁不戰。伊餘有驕色,子遠伺其無備,夜,勒兵蓐食,旦,值大風塵昏,子遠悉眾出掩之,生擒伊餘,盡俘其眾。權渠大懼,被髮、剺面請降。子遠,以權渠為征西將軍、西戎公,分徙伊餘兄弟及其部落二十餘萬口于長安子遠為大司徒、錄尚書事。
  立太學,選民之神志可者千五百人,擇儒臣以之。作酆明觀西宮,起陵霄臺滈池,又於霸陵西南營壽陵。侍中喬豫和苞上疏諫,以為:「衛文公承亂亡之後,節用愛民,營建宮室,得其時制,故能興康叔之業,延九百之祚。前奉詔書營酆明觀,市道細民咸譏其奢曰:『以一觀之功,足以平涼州矣!』今又欲擬阿房而建西宮,法瓊臺而起陵霄,其為勞費,億萬酆明;若以資軍旅,乃可兼而壹矣!又聞營建壽陵,周圍四里,深三十五丈,以銅為椁,飾以黃金;功費若此,殆非國內之所能辦也。秦始皇下錮三泉,土未乾而發毀。自古無不亡之國、不掘之墓,故聖王之儉葬,乃深遠之慮也。陛下奈何於中興之日,而踵亡國之事乎!」下詔曰:「二侍中懇懇有古人之風,可謂社稷之臣矣。其悉罷宮室諸役;壽陵制度,一遵霸陵之法。封 安昌子 平輿子,並領諫議大夫;仍布告天下,使知區區之朝,欲聞其過也。」又省酆水囿以與貧民。
 祖逖韓潛後趙桃豹分據陳川故城,居西臺,居東臺,由南門,由東門,出入相守四旬,以布囊盛土如米狀,使千餘人運上臺,又使數人擔米,息於道。兵逐之,棄擔而走。兵久飢,得米,以為士眾豐飽,益懼。後趙劉夜堂以驢千頭運糧饋使韓潛及別將馮鐵邀擊於汴水,盡獲之。宵遁,屯東燕城使進屯封丘以逼之。馮鐵據二臺,雍丘,數遣兵邀擊後趙兵,後趙鎮戍歸者甚多,境土漸蹙。
  先是,趙固上官巳李矩郭默,互相攻擊,馳使和解之,示以禍福,遂皆受節度。秋,七月,詔加鎮西將軍。在軍,與將士同甘苦,約己務施,勸課農桑,撫納新附,雖疏賤者皆結以恩禮。上諸塢,先有任子在後趙者,皆聽兩屬,時遣游軍偽抄之,明其未附。塢主皆感恩,後趙有異謀,輒密以告,由是多所克獲,自以南,多叛後趙歸于
  練兵積穀,為取北之計。後趙王 患之,乃下幽州修祖、父墓,置守塚二家,因與書,求通使及互市。不報書,而聽其互市,收利十倍。牙門童建新蔡內史周密,降于後趙斬之,送首於,曰:「叛臣逃吏,吾之深仇,將軍之惡,猶吾惡也。」深德之,自是後趙人叛歸者,皆不納,禁諸將不使侵暴後趙之民,邊境之間,稍得休息。
 八月,辛未,〔八月癸巳朔,無辛未。〕梁州刺史周訪卒。善於撫納士,眾皆為致死。知王敦有不臣之心,私常切齒。由是終之世,未敢為逆。遣從事中郎郭舒襄陽軍,帝以湘州刺史甘卓梁州刺史,督北諸軍事,鎮襄陽既還,帝徵為右丞;留不遣。
 □九月,〔「九月」二字原無,據晉書 元帝紀補。〕後趙王 中山公 率步騎四萬擊徐龕送妻子為質,乞降,許之。蔡豹卞城石虎將擊之,退守下邳,為徐龕所敗。引兵城封丘而旋,徙士族三百家置襄國 崇仁里,置公族大夫以領之。
 後趙王 用法甚嚴,諱「胡」尤峻。宮殿既成,初有門戶之禁。有醉乘馬,突入止車門大怒,責宮門小執法馮翥惶懼忘諱,對曰:「向有醉,乘馬馳入,甚呵禦之,而不可與語。」笑曰:「人正自難與言。」怒而不罪。
  使張賓領選,初定五品,後更定九品。命公卿及州郡歲舉秀才、至孝、廉清、賢良、直言、武勇之士各一人。
 □西平公 張茂立兄子駿為世子。
 蔡豹既敗,將詣建康歸罪,北中郎將王舒止之。帝聞退,遣使收之。夜以兵圍以為他寇,率麾下擊之,聞有詔,乃止。建康,冬,十月,丙辰,斬之。
 □王敦武陵內史向碩
  帝之始鎮東也,與從弟同心翼戴,帝亦推心任之,總征討,專機政,群從子弟布列顯要,時人為之語曰:「,共天下。」後自恃有功,且宗族強盛,稍益驕恣,帝畏而惡之。乃引劉隗刁協等以為腹心,稍抑損王氏之權,亦漸見疏外。中書郎孔愉忠賢,有佐命之勳,宜加委任;帝出為司徒左長史。能任真推分,澹如也,有識皆稱其善處興廢。而益懷不平,遂構嫌隙。
  初,吳興 沈充為參軍,薦同郡錢鳳以為鎧曹參軍。二人皆巧諂凶狡,知有異志,陰贊成之,為之畫策。寵信之,勢傾內外。上疏為訟屈,辭語怨望。封以還復遣奏之。左將軍譙王 〔「氶」原作「承」,據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四改;下同。〕忠厚有志行,帝親信之。夜,召,以疏示之,曰:「王敦以頃年之功,位任足矣;而所求不已,言至於此,將若之何?」曰:「陛下不早裁之,以至今日,必為患。」
  劉隗為帝謀,出心腹以鎮方面。會表以宣城內史沈充甘卓湘州刺史,帝謂曰:「王敦奸逆已著,朕為惠皇,其勢不遠。湘州據上流之勢,控三州之會,欲以叔父居之,何如?」曰:「臣奉承詔命,唯力是視,何敢有辭!然湘州寇之餘,民物凋弊,若得之部,比及三年,乃可即戎;苟未及此,雖復灰身,亦無益也。」十二月,詔曰:「晉室開基,方鎮之任,親賢並用,其以譙王 湘州刺史。」長沙 鄧騫聞之,嘆曰:「湘州之禍,其在斯乎!」行至武昌與之宴,謂曰:「大王雅素佳士,恐非將帥才也。」曰:「公未見知耳,鉛刀豈無一割之用!」錢鳳曰:「彼不知懼而學壯語,足知其不武,無能為也。」乃聽之鎮。時土荒殘,公私困弊,躬自儉約,傾心綏撫,甚有能名。
 □高句麗遼東慕容仁與戰,大破之,自是不敢犯境。
大興四年(辛巳、紀元二八三八年)前趙劉曜光初四年、後趙石勒三年、成武帝玉衡十一年、前涼西平元公建興九年、代王拓跋賀元年
 □春,二月,徐龕復請降。
 □張茂靈鈞臺,基高九仞。武陵 閻曾夜叩府門注:「武陵』,疑當作武威』。」〕呼曰:「武公遣我來,言『何故勞民築臺!』」有司以為妖,請殺之。曰:「吾信勞民。稱先君之命以規我,何謂妖乎!」乃為之罷役。
 □三月,癸亥,日中有黑子。考異曰:晉書 天文志作「二月癸亥,日鬪。三月癸未,日中有黑子」,今從宋書 五行志。〉著作佐郎河東 郭璞以帝用刑過差,上疏,以為:「陰陽錯繆,皆繁刑所致。赦不欲數,然子產知鑄刑書非政之善,不得不作者,須以救弊故也。今之宜赦,理亦如之。」
 夏,四月,〔「夏四月」三字原無,據晉書 元帝紀補。〕後趙 中山公 幽州刺史段匹磾厭次孔萇攻其統內諸城,悉拔之。段文鴦言於匹磾曰:「我以勇聞,故為民所倚望;今視民被掠而不救,是怯也。民失所望,誰復為我致死!」遂率壯士數十騎出戰,殺後趙兵甚眾。馬乏,伏不能起。呼之曰:「兄與我俱夷狄,久欲與兄同為一家。今天不違願,於此得相見,何為復戰!請釋仗。」文鴦罵曰:「汝為寇賊,當死日久,吾兄不用吾策,故令汝得至此。我寧死,不為汝屈!」遂下馬苦戰,槊折,執刀戰不已,自辰至申。後趙兵四面解馬羅披自鄣,前執文鴦文鴦力竭被執,城內奪氣。
  匹磾欲單騎歸朝,邵續之弟樂安內史勒兵不聽。復欲執臺使王英送於匹磾正色責之曰:「卿不能遵兄之志,逼吾不得歸朝,亦已甚矣,復欲執天子使者;我雖夷狄,所未聞也!」與兄子等輿櫬出降。匹磾曰:「我受恩,志在滅汝,不幸至此,不能為汝敬也。」後趙王 素與匹磾結為兄弟,即起拜之。匹磾為冠軍將軍,文鴦為左中郎將,散諸流民三萬餘戶,復其本業,置守宰以撫之。於是三州皆入於後趙匹磾不為禮,常著朝服,持節。久之,與文鴦邵續皆為後趙所殺。
 五月,庚申,詔免中州良民遭難為揚州諸郡僮客者,以備征役。尚書令刁協之謀也,由是眾益怨之。
 □終南山崩。
 秋,七月,甲戌,以尚書僕射戴淵為征西將軍、都督六州諸軍事、司州刺史,考異曰:晉書 本傳作「都督六州諸軍事」。按既為司州刺史,則六州之中不應無司州;今從帝紀。〉合肥丹陽劉隗為鎮北將軍、都督四州諸軍事、青州刺史,鎮淮陰;皆假節領兵,名為討,實備王敦也。
  雖在外,而朝廷機事,進退士大夫,帝皆與之密謀。書曰:「頃承聖上顧眄足下,今大賊未滅,中原鼎沸,欲與足下及周生之徒戮力王室,共靜海內。若其泰也,則帝祚於是乎隆;若其否也,則天下永無望矣。」答曰:「『魚相忘於江湖,人相忘於道術。』『竭股肱之力,效之以忠貞,』吾之志也。」得書,甚怒。
  壬午,以驃騎將軍王導為侍中、司空、假節、錄尚書、領中書監。帝以故,疏忌。御史中丞周嵩上疏,以為:「忠素竭誠,輔成大業,不宜聽孤臣之言,惑疑似之說,放逐舊德,以佞伍賢,虧既往之恩,招將來之患。」帝頗感寤,由是得全。
 □八月,常山崩。
 □豫州刺史祖逖,以戴淵 士,雖有才望,無弘致遠識;且已翦荊棘、收河南地,而雍容,一旦來統之,意甚怏怏;又聞王敦構隙,將有內難,知大功不遂,感激發病;九月,壬寅,〔九月丁巳朔,無壬寅。〕卒於雍丘豫州士女若喪父母,間皆為立祠。王敦久懷異志,聞卒,益無所憚。
  冬,十月,壬午,〔十月丙戌朔,無壬午。〕為平西將軍、豫州刺史,領之眾。無綏御之才,不為士卒所附。
  初,范陽 李產避亂依,見志趣異常,謂所親曰:「吾以方鼎沸,〔「北」原訛「比」,據通鑑紀事本末卷十四、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九十一改。〕故遠來就此,冀全宗族。今觀所為,有不可測之志。吾託名姻親,當早自為計,無事復陷身於不義也,爾曹不可以目前之利而忘久長之策。」乃率子弟十餘人間行歸鄉里。
 □十一月,皇孫生。
 □後趙王 悉召武鄉耆舊詣襄國,與之共坐歡飲。初,微時,與李陽鄰居,數爭漚麻池相毆,由是獨不敢來。曰:「,壯士也;漚麻,布衣之恨;孤方兼容天下,豈讎匹夫乎!」遽召與飲,引臂曰:「孤往日厭卿老拳,卿亦飽孤毒手。」因拜參軍都尉。以武鄉,復之三世。
  以民始復業,資儲未豐,於是重制禁釀,郊祀宗廟,皆用醴酒,行之數年,無復釀者。
 十二月,以慕容廆為都督二州、東夷諸軍事、車騎將軍、平州牧,考異曰:燕書云「車騎大將軍、平州刺史。」按晉書 載記,先拜平州刺史,尋加車騎、州牧。今從之。〉遼東公,單于如故,遣謁者即授印綬,聽承制置官司守宰。於是備置僚屬,以裴嶷游邃為長史,裴開為司馬,韓壽為別駕,陽耽為軍諮祭酒,崔燾為主簿,黃泓鄭林參軍事。立子為世子。作東黌,以平原 劉讚為祭酒,使與諸生同受業,得暇,亦親臨聽之。雄毅多權略,喜經術,國人稱之。慕容翰遼東慕容仁平郭撫安民夷,甚有威惠;亦次之。
 拓跋猗惟氏,忌代王 鬱律之強,恐不利於其子,乃殺鬱律而立其子,大人死者數十人。鬱律之子什翼犍,幼在襁褓,其母王氏匿於中,祝之曰:「天苟存汝,則勿啼。」久之,不啼,乃得免。惟氏專制國政,遣使聘後趙後趙人謂之「女國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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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