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8日 星期六

資治通鑑卷020



資治通鑑 卷第二十
  漢紀十二 起昭陽大淵獻(癸亥),盡重光協洽(辛未),凡九年。

  世宗孝武皇帝中之下

元狩五年(癸亥、紀元二四OO年)
 □春,三月,甲午,丞相李蔡坐盜孝景園堧地,葬其中,當下吏,自殺。
 □東郭咸陽孔僅為大農丞,領鹽鐵事;桑弘羊以計算用事。咸陽之大煮鹽;南陽大冶,皆致生累千金;弘羊洛陽賈人子,以心計,年十三侍中。三人言利,事析秋毫矣。
  詔禁民敢私鑄鐵器、煮鹽者釱左趾,沒入其器物。公卿又請令諸賈人末作各以其物自占,率緡錢二千而一算;及民有軺車若船五丈以上者,皆有算。匿不自占,占不悉,戍邊一歲,沒入緡錢。有能告者,以其半畀之。其法大抵出張湯每朝奏事,語國家用,日晏,忘食;〔「上」原作「天子」,今一律改作「上」。下同。〕丞相充位,天下事皆決於。百姓騷動,不安其生,咸指怨〔「以東郭咸陽」至「咸指怨湯」原繫於資治通鑑卷十九元狩四年冬,據楊振紅 漢代算車、船、緡錢制度新考移入元狩五年春,並刪「於是」二字。〕
 □有司言三銖錢輕,輕錢易作奸詐,乃罷三銖錢,〔「有司言」以下十四字原無,據史記 平準書漢書 食貨志補。〕更鑄五銖錢。考異曰:漢書 食貨志:「前以銷半兩錢,鑄三銖錢;明年以三銖錢輕,更鑄五銖錢。」武帝 元狩五年,乃云「罷半兩錢,行五銖錢」,誤也。〉於是民多盜鑄錢,地尤甚。
  上以為淮陽地之郊,乃召拜汲黯淮陽太守。伏謝不受印,詔數強予,然後奉詔。為上泣曰:「臣自以為填溝壑,不復見陛下,不意陛下復收用之。臣常有狗馬之心,今病力不能任郡事。〔「之心今」三字原無,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二十注:「狗馬之心謂報主之心也,史記無『之心今』三字,今依漢書補之。」此據注補。〕臣願為中郎,出入禁闥,補過拾遺,臣之願也。」上曰:「君薄淮陽耶?吾今召君矣。顧淮陽吏民不相得,吾徒得君之重,臥而治之。」
  既辭行,過大行李息曰:「棄逐居郡,不得與朝廷議矣。御史大夫,智足以拒諫,詐足以飾非,務巧佞之語,辯數之辭,非肯正為天下言,專阿主意。主意所不欲,因而毀之;主意所欲,因而譽之。好興事,舞文法,內懷詐以御主心,外挾賊吏以為威重。公列九卿,不早言之,公與之俱受其戮矣。」,終不敢言;及敗,上抵罪。
  使以諸侯相秩居淮陽,十歲而卒。
 □詔徙奸猾吏民於邊。
 □夏,四月,乙卯,以太子少傅武強侯 莊青翟為丞相。
 □鼎湖甚,巫醫無所不致,不癒。游水發根上郡有巫,病而鬼神下之。上召置,祠之甘泉,及病,使人問神君,神君言曰:「天子無憂病;病少癒,強與我會甘泉。」於是病癒,遂起幸甘泉,病良已,置酒壽宮。神君非可得見,聞其言,言與人音等,時去時來,來則風肅然,居室帷中。神君所言,上使人受,書其言,命之曰「畫法」。其所語,世俗之所知也,無絕殊者,而心獨喜;其事祕,世莫知也。
  時上猝起,幸甘泉,過右內史界中,道多不治,上怒曰:「義縱以我為不復行此道乎!」銜之。
元狩六年(甲子、紀元二四O一年)
 □冬,十月,雨水,無冰。
 □上既下緡錢令而尊卜式,百姓終莫分財佐縣官,於是楊可告緡錢縱矣。考異曰:漢書 武紀:「元鼎三年十一月,令民告緡。」據義縱傳則在今冬。〉義縱以為此亂民,部吏捕其為可使者。為廢格沮事,棄市。
 □郎中令李敢,怨大將軍之恨其父,乃擊傷大將軍,大將軍匿諱之。居無何,從上,至甘泉宮獵,驃騎將軍去病射殺考異曰:史記 封禪書云:「明年,天子病鼎湖,甚;病癒,幸甘泉,大赦。」莫知其為何年。本紀皆無其事,獨義縱傳有之。按漢書 百官公卿表義縱李敢死皆在今年。敢傳云:「從上,至甘泉宮。」「雍」蓋衍字也。平準書云:「自造白金五銖錢後五歲赦。」按武紀元狩四年造白金,元鼎元年赦,首尾四年。若今年更有赦,則四年再赦,與平準書不合,今從百官表。〉去病時方貴幸,上為諱,云鹿觸殺之。
 □夏,四月,乙巳,廟立皇子齊王燕王廣陵王,初作誥策。
 □自造白金、五銖錢後,吏民之坐盜鑄金錢死者數十萬人,其不發覺相殺者,〔「相殺」二字原無,據史記 平準書漢書 食貨志補。〕不可勝計。赦自出者百餘萬人。然不能半自出,〔「赦自出者百餘萬人。然不能半自出」十四字原無,據史記 平準書漢書 食貨志補。〕天下大抵無慮皆鑄金錢矣。犯者眾,吏不能盡誅。
 □六月,詔遣博士褚大徐偃等六人分巡郡國,舉兼并之徒及守、相、為吏有罪者。
 □秋,九月,冠軍景桓侯 霍去病薨。甚悼之,為塚,像祁連山
  初,霍仲孺吏畢歸家,娶婦,生子去病既壯大,乃自知父為霍仲孺。會為驃騎將軍,擊匈奴,道出河東,遣吏迎仲孺而見之,大為買田宅奴婢而去;及還,因將西至長安,任以為郎,稍遷至奉車都尉、光祿大夫。
 是歲,大農令顏異誅。考異曰:徐廣史記 平準書云,誅在元狩四年壬戌歲。漢書 百官公卿表,其年云:「大農令顏異,二年坐腹非誅。」不思有二年字,致此誤也。〉
  初,以廉直,稍遷至九卿。上與張湯既造白鹿皮幣,問曰:「今王侯朝賀以蒼璧,值數千,而其皮薦反四十萬,本末不相稱。」不悅。張湯又與有隙,及人有告以他事,下張湯與客語初令下有不便者,不應,微反脣。奏當:「九卿,見令不便,不入言而腹誹,論死。」自是之後,有腹誹之法比,而公卿大夫多諂諛取容矣。
元鼎元年(乙丑、紀元二四O二年)考異曰:漢書 武紀,此年云「得鼎汾水上」,漢紀云「六月得寶鼎于河東 汾水上,吾丘壽王對云云。」按封禪書欒大樂通侯之歲,其夏六月,「汾陰為民祠魏脽后土營旁得鼎,詔曰:『間者巡祭后土云云』。」武紀:「元鼎四年,十月,幸汾陰。十一月,立后土祠于汾陰脽上。六月,得寶鼎后土祠旁。」禮樂志又云「元鼎五年得寶鼎」。恩澤侯表,「元鼎四年四月乙巳,欒大封侯。」然則得鼎應在四年。蓋武紀因今年改元而誤增此得鼎一事耳,非兩曾得鼎於汾水上也。封禪書:「天子封泰山返,至甘泉。有司言寶鼎出為元鼎,以今年為元封元年。」然則元鼎年號亦如建元元光元朔元狩〔「元朔元狩」四字原無,據文當補此四字。〕皆後來追改之耳。〉
 □夏,五月,赦天下。
 □濟東王 彭離驕悍,昏暮,與其奴、亡命少年數十人行剽殺人,取財物以為好,所殺發覺者百餘人,坐廢,徙上庸
元鼎二年(丙寅、紀元二四O三年)
 □冬,十一月,張湯有罪自殺。
  初,御史中丞李文,與有隙,所厚吏魯謁居陰使人上變告奸事,事下治,論殺之。心知謁居為之,上問:「變事蹤跡安起?」佯驚曰:「此殆故人怨之。」謁居病,親為之摩足。趙王 彭祖素怨〔「彭祖」二字原無,今補其名。〕上書告:「大臣,乃與吏摩足,疑與為大奸。」事下廷尉。謁居病死,事連其弟。弟繫導官,亦治他囚導官,見謁居弟,欲陰為之,而佯不省。謁居弟弗知,怨,使人上書,告謁居謀共變告李文。事下減宣嘗與有隙,及得此事,窮竟其事,未奏也。會人有盜發孝文園瘞錢,丞相青翟朝,與約俱謝,至前,獨不謝。上使御史案丞相,欲致其文「丞相見知」,丞相患之。丞相長史朱買臣王朝邊通,皆故九卿、二千石,仕宦絕在前。數行丞相事,知三長史素貴,故陵折,丞史遇之,三長史皆怨恨,欲死之。乃與丞相謀,使吏捕案賈人田信等,曰:「且欲奏請,輒先知之,居物致富,與分之。」事辭頗聞,上問曰:「吾所為,賈人輒先知之,益居其物,是類有以吾謀告之者。」不謝,又佯驚曰:「固宜有。」減宣亦奏謁居等事。懷詐面欺,使趙禹切責乃為書謝,因曰:「陷臣者,三長史也。」遂自殺。既死,家產值不過五百金。昆弟諸子欲厚葬母曰:「為天子大臣,被汙惡言而死,何厚葬乎!」載以牛車,有棺無槨。聞之,乃盡按誅三長史。十二月,壬辰,丞相青翟下獄,自殺。
 □春,起柏梁臺。作承露盤,高二十丈,大七圍,以銅為之;上有仙人掌,以承露,和玉屑飲之,云可以長生。宮室之修,自此日盛。
 □三月,辛亥,以太子趙周為丞相,〔此句原在「三月辛亥」之前,今移入於此,並刪「二月以」三字。「少」原作「太」,見下文考異。〕太子太傅石慶為御史大夫。考異曰:百官表作二月辛亥趙周為丞相,三月辛亥石慶為御史大夫。按長曆,二月丁卯朔,無辛亥,三月丙申朔,有辛亥。 作三月辛亥趙周為丞相,當是趙周石慶之拜同一日也。百官表傳寫之誤,遂以三月為二月耳。又百官表趙周石慶俱為太子太傅,不應同時有兩太傅。按初立太子,選可為傅者,即以石慶為太子太傅,以莊青翟為太子少傅。後青翟作相,故以趙周補其闕耳,非太傅也。〉
 □大雨雪。
 □夏,大水,東餓死者以千數。
 □是歲,孔僅為大農令,〔「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桑弘羊為大農中丞,稍置均輸,以通貨物。
  先是郡國多奸鑄錢,錢多輕,而公卿請令京師鑄官赤側,一當五,賦官用非赤側不得行。〔「先是郡國多奸鑄錢」以下三十四字原無,據史記 平準書漢書 食貨志補。〕白金稍賤,民不寶用,縣官以令禁之,無益,歲餘終廢不行竟廢之。後二歲,赤側錢賤,民巧法用之,不便,又廢。〔「縣官以令禁之」以下三十三字原作「竟廢之」,據史記 平準書漢書 食貨志補。〕於是悉禁郡、國無鑄錢,專令上林三官鑄錢,令天下非三官錢不得行。諸郡國前所鑄錢皆廢銷之,輸入其銅三官。〔此二句十七字原無,據史記 平準書漢書 食貨志補。〕而民之鑄錢益少,計其費不能相當。惟真工、大奸乃盜為之。
 □渾邪王既降兵擊逐匈奴於漠北,自鹽澤以東空無匈奴西域道可通。於是張騫建言:「烏孫王昆莫本為匈奴臣,後兵稍強,不肯復朝事匈奴匈奴攻不勝而遠之。今單于新困於,而故渾邪地空無人,蠻夷俗戀故地,又貪財物,今誠以此時厚幣賂烏孫,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與結昆弟,其勢宜聽,聽則是斷匈奴右臂也。既連烏孫,自其西大夏之屬皆可招來而為外臣。」以為然,拜為中郎將,將三百人,馬各二匹,牛羊以萬數,齎金幣帛值數千巨萬;多持節副使,道可便,遣之他旁國。
  既至烏孫,昆莫見,禮節甚倨。諭指曰:「烏孫能東居故地,則遣公主為夫人,結為兄弟,共拒匈奴匈奴不足破也。」烏孫自以遠,未知其大小;素服屬匈奴日久,且又近之,其大臣皆畏匈奴,不欲移徙。留久之,不能得其要領,因分遣副使使大宛康居大月氏大夏安息身毒于闐及諸旁國。烏孫發譯導送還,使數十人,馬數十匹,隨報謝,因令窺大小。是歲,還,到,拜為大行。後歲餘,所遣使通大夏之屬者皆頗與其人俱來,於是西域始通於矣。
  西域凡三十六國,南北有大山,中央有河,東西六千餘里,南北千餘里,東則接 玉門陽關,西則限以葱嶺。河有兩源,一出葱嶺,一出于闐,合流東注鹽澤鹽澤玉門陽關三百餘里。自玉門陽關西域有兩道:從鄯善傍南山北,循河西行至莎車,為南道;南道西踰葱嶺,則出大月氏安息。自車師前王廷隨北山循河西行至疏勒,為北道;北道西踰葱嶺,則出大宛康居奄蔡焉。西域諸國大率土著,有城郭田畜,與匈奴烏孫異俗,〔「西域諸國大率土著」以下二十字原無,據漢書 西域傳漢紀卷十二補。〕故皆役屬匈奴匈奴西邊日逐王,置僮僕都尉,使領西域,常居焉耆危須尉黎間,賦稅諸國,取富給焉。
  烏孫王既不肯東還,乃於渾邪王故地置酒泉郡考異曰:漢書 武紀:「元狩二年,渾邪王降,以其地為武威酒泉郡〔以上十七字原為元鼎六年「分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段考異之文,今移作此段考異之文。〕地理志云:「酒泉〔「酒泉」二字原為元鼎六年「分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段考異之文,今移作此段考異之文。〕太初元年開;武威郡太初四年開。〔以上八字原為元鼎六年「分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段考異之文,今移作此段考異之文。〕史記 大宛傳漢書 張騫傳張騫武帝,言「故渾邪地空無人,欲厚幣賂烏孫,招以益東,居故渾邪之地」,時元狩四年也,而武紀述其年徙民不及河西,然則武威酒泉置郡不在元狩中也。 匈奴傳烏維單于立三年,西置酒泉郡以隔絕通之路,時元鼎二年也,而不及武威郡,則武威酒泉不在同年置郡是矣。〉稍發徙民以充實之,〔原下有「後又分置武威郡」七字,今移至元鼎六年「分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句之後。〕以絕匈奴通之道。
  汗血馬,〔「大」字原無,據文當補此字。〕愛之,名曰「天馬」。使者相望於道以求之。諸使外國,一輩大者數百,少者百餘人,人所齎操大放博望侯時,其後益習而衰少焉。率一歲中使多者十餘,少者五六輩;遠者八九歲,近者數歲而返。
元鼎三年(丁卯、紀元二四O四年)
 □冬,徙函谷關新安以故關為弘農縣〔「以故關為弘農縣」七字原無,據漢書 武帝紀漢紀卷十三補。〕
 □春,正月,戊子,陽陵園火。
 □夏,四月,雨雹。
 □東郡、國十餘饑,人相食。
 □常山憲王 薨,子嗣,坐憲王病不侍疾及居喪無禮廢,徙房陵。後月餘,更封憲王真定王,以常山為郡,於是五岳皆在天子之邦矣。
 □代王 清河王
 □是歲,匈奴 伊稚斜單于死,子烏維單于立。
 □有司言:〔「有司言」原作「久之,有司又言」,今刪「久之」「又」三字。〕「元宜以天瑞命,不宜以一二數,一元曰『建』,二元以長星曰『光』,三元以日月復始曰『朔』,四元以郊得一角獸曰『狩』云。」〔「三元以日月復始曰朔四」原作「今」,據辛德勇 建元與改元:西漢新莽年號研究改。此段原繫於卷十九元狩元年,據辛德勇 建元與改元:西漢新莽年號研究移入元鼎三年末。〕考異曰:史記 封禪書云:「一元曰建,二元以長星曰光,三元以郊得一角獸曰狩云。」漢書 郊祀志改「三元」為「今」。按元狩以前尚有元朔建元元光元狩皆以天瑞命,唯元朔未有得名緣由。或有言有三元而不及元朔者,以元朔不主天瑞,故而不數。顏師古曰:「朔猶始也,言更為初始也。」辛德勇曰:「『朔』本月相變化之天象,又古時視朔旦為吉日良辰。而武帝 元朔六年十一月甲申朔,正值殷曆第二十篰首章,為七十六年一遇之朔旦冬至,以此象徵天瑞終而復始,恰如其分。『元朔』之名應當由此而得。」說為是,則史記所記當闕「以日月復始曰朔四元」九字,今從之。〉
元鼎四年(戊辰、紀元二四O五年)
 □冬,十月,上行幸,祠五畤。詔曰:「今上帝,朕親郊,而后土無祀,則禮不答也,其令有司議!」立后土祠於澤中圜丘。上遂自夏陽東幸汾陰。是時,始巡郡、國;河東守不意行至,不辦,自殺。十一月,甲子,立后土祠於汾陰脽上,上親望拜,如上帝禮。禮畢,行幸滎陽,還,至洛陽,封姬嘉周子南君
 □春,二月,中山靖王 薨。
 □樂成侯 丁義薦方士欒大考異曰:漢書 郊祀志作「樂成侯 」。按史記漢書 功臣表當為「丁義」。〉云與文成將軍同師。上方悔誅文成,得欒大,大悅。先事膠東康王,為人長美言,多方略,而敢為大言,處之不疑。言曰:「臣常往來海中,見安期羨門之屬,顧以臣為賤,不信臣;又以為康王諸侯耳,不足與方。臣之師曰:『黃金可成而決可塞,不死之藥可得,仙人可致也。』然臣恐效文成,則方士皆掩口,惡敢言方哉!」上曰:「文成食馬肝死耳。子誠能修其方,我何愛乎!」曰:「臣師非有求人,人者求之。陛下必欲致之,則貴其使者,令為親屬,以客禮待之,乃可使通言於神人。」於是上使驗小方,鬪旗,旗自相觸擊。考異曰:封禪書郊祀志皆作「棊」,獨史記 孝武紀作「旗」。按漢武故事云:「嘗於殿前樹旍數百枚,令旍自相擊,繙繙竟庭中,去地十餘丈,觀者皆駭。」然則作「旗」字者是也。〉是時,上方憂決而黃金不就,乃拜為五利將軍,又拜為天士將軍,地士將軍,大通將軍。夏,四月,乙巳,封樂通侯,食邑二千戶,賜甲第,僮千人,乘輿斥車馬、帷帳、器物以充其家,又以衛長公主妻之,齎金十萬斤,親如五利之第,使者存問供給,相屬於道。自太主、將、相以下,〔「太主」原作「大王」,今改之。〕皆置酒其家,獻遺之。又刻玉印曰「天道將軍」,使使衣羽衣,夜立白茅上;五利將軍亦衣羽衣,立白茅上,受印,以示不臣。大見數月,佩六印,貴震天下。於是海上之間,莫不搤腕自言有禁方、能神仙矣。
 □六月,汾陰得大鼎於魏脽 后土營旁,河東太守以聞。使驗問,巫得鼎無奸詐,乃以禮祠,迎鼎至甘泉,從上行,薦之宗廟及上帝,藏於甘泉宮;群臣皆上壽賀。
 □秋,立常山憲王泗水王
 □初,條侯 周亞夫為丞相,趙禹為丞相史,府中皆稱其廉平,然亞夫弗任,曰:「極知無害,然文深,不可以居大府。」及為少府,比九卿為酷急;至晚節,吏務為嚴峻,而更名寬平。
  中尉尹齊素以敢斬伐著名,及為中尉,吏民益彫敝。是歲,坐不勝任抵罪。上乃復以王溫舒為中尉,趙禹為廷尉。後四年,以老,貶為相。
  是時吏治皆以慘刻相尚,獨左內史 兒寬,勸農業,緩刑罰,理獄訟,務在得人心;擇用仁厚士,推情與下,不求名聲,吏民大信愛之;收租稅時,裁闊狹,與民相假貸,以故租多不入。後有軍發,左內史以負租課殿,當免;民聞當免,皆恐失之,大家牛車、小家擔負輸租,襁屬不絕,課更以最。上由此愈奇
 □初,南越文王遣其子嬰齊入宿衛,在長安邯鄲 樛氏女,生子文王薨,嬰齊立,乃藏其先武帝璽,上書請立樛氏女為后,為嗣。數使使者風諭嬰齊入朝。嬰齊尚樂擅殺生自恣,懼入見要,用法比內諸侯,固稱病,遂不入見。嬰齊薨,謚曰明王。太子代立,其母為太后。
  太后自未為嬰齊姬時,嘗與霸陵安國少季通。是歲,上使安國少季往諭王、王太后以入朝,比內諸侯,令辯士諫大夫終軍等宣其辭,勇士魏臣等輔其決,衛尉路博德將兵屯桂陽待使者。南越王年少,太后中國人;安國少季往,復與私通,國人頗知之,多不附太后。太后恐亂起,亦欲倚威,數勸王及群臣求內屬;即因使者上書,請比內諸侯,三歲一朝,除邊關。於是許之,賜其丞相呂嘉銀印及內史、中尉、太傅印,餘得自置;除其故黥、劓刑,用法,比內諸侯。使者皆留,鎮撫之。
 □上行幸,且郊,或曰:「五帝,太一之佐也。宜立太一,而上親郊。」上疑未定。公孫卿曰:「今年得寶鼎,其冬辛巳朔旦冬至,與黃帝時等。」有札書曰:「黃帝得寶鼎,是歲己酉朔旦冬至,凡三百八十年,黃帝仙登于天。」因嬖人奏之。上大悅,召問,對曰:「受此書申公申公曰:『興復當黃帝之時,之聖者在高祖之孫且曾孫也。寶鼎出而與神通,黃帝接萬靈明庭,明庭者甘泉也。黃帝首山銅,鑄鼎於荊山下,鼎既成,有龍垂胡髯下迎黃帝黃帝上騎龍,與群臣後宮七十餘人俱登天。』」於是曰:「嗟乎!誠得如黃帝,吾視去妻子如脫屣耳!」拜為郎,使東候神於太室
元鼎五年(己巳、紀元二四O六年)
 □冬,十月,上祠五畤,遂踰,西登崆峒隴西守以行往猝,〔「太」字原無,據文當補此字。〕天子從官不得食,惶恐,自殺。於是上北出蕭關,從數萬騎獵新秦中,以勒邊兵而歸。新秦中或千里無亭徼,於是誅北地太守以下。上又幸甘泉,立太一祠壇,所用祠具如而有加焉。五帝壇環居其下四方地,為醊食群神從者及北斗云。十一月,辛巳朔,冬至;昧爽,始郊拜太一,朝朝日,夕夕月則揖。其祠,列火滿壇,壇旁烹炊具。有司云:「祠上有光。」又云:「晝有黃氣上屬天。」太史令司馬〔「司馬」二字原無,據文當補此字。〕祠官寬舒等請三歲天子一郊見,詔從之。
 □南越王、王太后飭治行裝,重齎為入朝具。其相呂嘉,年長矣,相三王,宗族仕宦為長吏者七十餘人,男盡尚王女,女盡嫁王子弟、宗室,〔「兄」字原無,據史記 南越傳補。〕蒼梧 秦王有連,其居國中甚重,得眾心愈於王。王之上書,數諫止王,王弗聽;有叛心,數稱病,不見使者。使者皆注意,勢未能誅。王、王太后亦恐等先事發,欲介使者權,謀誅等,乃置酒請使者,大臣皆侍坐飲。弟為將,將卒居宮外。酒行,太后謂曰:「南越內屬,國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遂莫敢發。見耳目非是,即起而出。太后怒,欲鏦以矛,王止太后。遂出,介其弟兵就舍,稱病,不肯見王及使者,陰與大臣謀作亂。王素無意誅知之,以故數月不發。
  不聽命,王、王太后孤弱不能制,使者怯無決;又以為王、王太后已附,獨呂嘉為亂,不足以興兵,欲使莊參以二千人往使。曰:「以好往,數人足矣;以武往,二千人無足以為也。」辭不可,壯士故濟北韓千秋奮曰:「以區區之,又有王、王太后應,獨相呂嘉為害,願得勇士三百人,必斬以報。」於是千秋與王太后弟樛樂將二千人往。入境。呂嘉等乃遂反,下令國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國人也,又與使者亂,專欲內屬,盡持先王寶器入獻天子以自媚;多從人行,至長安,虜賣以為僮僕;取自脫一時之利,無顧趙氏社稷、為萬世慮計之意。」乃與其弟將卒攻殺王、王太后及使者,遣人告蒼梧 秦王及其諸郡縣,立明王長男妻子術陽侯 建德為王。而韓千秋兵入,破數小邑。其後直開道給食,未至番禺四十里,以兵擊千秋等,遂滅之;使人函封使者節置塞上,好為謾辭謝罪,發兵守要害處。
  春,三月,壬午,南越反,曰:「韓千秋雖無功,亦軍鋒之冠,封其子延年〔「安」字原無,據史記 南越列傳漢書 南粵傳、今本資治通鑑卷二十補。〕樛樂姊為王太后,首願屬,封其子廣德龍亢侯。」考異曰:漢書 功臣表作「龍侯」,南越傳作「龒侯」。晉灼曰:「龒」,古「龍」字。史記 建元以來侯者表南越傳皆作「龍亢侯」,今從之。〉
 □夏,四月,赦天下。
 □丁丑晦,日有食之。
 □秋,遣伏波將軍路博德桂陽,下湟水;樓船將軍楊僕豫章,下湞水歸義越侯 為戈船將軍,〔「助」字原無,據漢紀卷十四補。〕零陵,下離水祖廣明為下瀨將軍,〔「祖廣明」原作「甲」,據漢紀卷十四改。〕蒼梧;皆將罪人,以南樓船十萬人。 馳義侯 別將罪人,發夜郎兵,下牂柯江,咸會番禺
  卜式上書,請父子與習船者往死南越下詔褒美,賜爵關內侯,金六十斤,田十頃,布告天下;天下莫應。是時列侯以百數,皆莫求從軍擊。會九月嘗酎,祭宗廟,列侯以令獻金助祭。少府省金,金有輕及色惡者,上皆令劾以不敬,奪爵者百六人。辛巳,丞相趙周坐知列侯酎金輕,下獄,自殺。
 □丙申,以御史大夫石慶為丞相,封牧丘侯。時國家多事,桑弘羊等致利,王溫舒之屬峻法,而兒寬等推文學,皆為九卿,更進用事;事不關決於丞相,丞相醇謹而已。
 □五利將軍裝治行,東入海求其師。既而不敢入海,之泰山祠。上使人隨驗,實無所見。五利妄言見其師,其方盡多不售,坐誣罔,腰斬;樂成侯亦棄市。
 □西羌眾十萬人反,與匈奴通使,攻安故〔「安故」原作「故安」,見下文考異。〕枹罕考異曰:漢書 武紀作「故安」, 作「安定」;按故安縣涿郡安定郡西羌中隔天水金城二郡,西羌兵安能至此!皆當作「安故」。 安故枹罕二縣,皆屬隴西郡。〉匈奴五原,殺太守。
元鼎六年(庚午、紀元二四O七年)
 □冬,十月,〔「十月」二字原無,據漢書 武帝紀漢紀卷十四補。〕發卒十萬人,遣將軍李息、郎中令徐自為征西羌,平之。
 □樓船將軍楊僕地,先陷尋陝,破石門,挫鋒,以數萬人待伏波將軍路博德至俱進,樓船居前,至番禺南越王 建德、相呂嘉城守。樓船居東南面,伏波居西北面。會暮,樓船攻敗人,縱火燒城。伏波為營,遣使者招降者,賜印綬,復縱令相招。樓船力攻燒敵,驅而入伏波營中。黎旦,城中皆降。建德已夜亡入海,伏波遣人追之。校尉司馬蘇弘建德都稽考異曰:史記漢書 皆作「孫都」,南越傳皆云「都稽」,今從。〉戈船、下瀨將軍兵及馳義侯所發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以其地為南海蒼梧鬱林合浦交趾九真日南珠崖儋耳九郡。師還,上益封伏波;封楊僕將梁侯〔「楊僕」原作「樓船」,據資治通鑑考異卷二改為人名。〕蘇弘海常侯都稽臨蔡侯,及降將蒼梧王 趙光等四人皆為侯。考異曰:凡此等封侯者,年表皆有月日,為其先後難齊,故盡附於立功之處;後倣此。〉
 □公孫卿候神河南,言見仙人跡緱氏城上。春,親幸緱氏城視跡,問:「得毋效文成、五利乎?」曰:「仙者非有求人主,人主者求之;其道非寬假,神不來。言神事如迂誕,積以歲月,乃可致也。」上信之。於是郡、國各除道,繕治宮觀、名山、神祠以望幸焉。
 □南越,祠太一、后土,始用樂舞。
 □馳義侯南夷兵,欲以擊南越且蘭君恐遠行旁國虜其老弱,乃與其眾反,殺使者及犍為太守。乃發罪人當擊南越者八校尉,遣中郎將郭昌衛廣將而擊之,誅且蘭邛君莋侯,遂平南夷牂柯郡夜郎侯始倚南越南越已滅,夜郎遂入朝,上以為夜郎王冉駹皆振恐,請臣置吏,乃以邛都越巂郡莋都沈黎郡冉駹汶山郡廣漢西白馬武都郡
 □初,東越王 餘善上書,請以卒八千人從樓船擊呂嘉;兵至揭陽,以海風波為解,不行,持兩端,陰使南越。及番禺,不至。楊僕上書願便引兵擊東越;上以士卒勞倦,不許,令諸校屯豫章梅嶺以待命。餘善聞樓船請誅之,兵臨境,乃遂反,發兵拒道,號將軍騶力等為吞將軍,入白沙武林梅嶺,殺三校尉。是時,使大農張成、故山州侯 將屯,弗敢擊,却就便處,皆坐畏懦誅。餘善自稱武帝
  上欲復使楊僕將,為其伐前勞,以書敕責之曰:「將軍之功獨有先破石門尋陝,非有斬將搴旗之實也,烏足以驕人哉!前破番禺,捕降者以為虜,掘死人以為獲,是一過也。使建德呂嘉得以東越為援,是二過也。士卒曝露連歲,將軍不念其勤勞,而請乘傳行塞,因用歸家,懷銀、黃,垂三組,夸鄉里,是三過也。失期內顧,以道惡為解,是四過也。問君刀價而佯不知,挾偽干君,是五過也。受詔不至蘭池,明日又不對;假令將軍之吏,問之不對,令之不從,其罪何如?推此心在外,江海之間可得信乎?今東越深入,將軍能率眾以掩過否?」惶恐對曰:「願盡死贖罪!」上乃遣橫海將軍韓說句章,浮海從東方往;樓船將軍楊僕武林,中尉王溫舒梅嶺,以越侯為戈船、下瀨將軍,出若邪白沙,以擊東越
 □博望侯既以通西域尊貴,其吏士爭上書言外國奇怪利害求使。為其絕遠,非人所樂往,聽其言,予節,募吏民,毋問所從來,為具備人眾遣之,以廣其道。來還,不能毋侵盜幣物及使失指,為其習之,輒覆按致重罪,以激怒令贖,復求使,使端無窮,而輕犯法。其吏卒亦輒復盛推外國所有,言大者予節,言小者為副,故妄言無行之徒皆爭效之。其使皆貧人子,私縣官齎物,欲賤市以私其利。外國亦厭使,人人有言輕重,度兵遠不能至,而禁其食物以苦使。使乏絕,積怨至相攻擊。而樓蘭車師,小國當空道,攻使王恢等尤甚,〔「劫」字原無,據史記 大宛列傳漢書 張騫傳、今本資治通鑑卷二十、通鑑紀事本末卷三補。〕匈奴奇兵又時遮擊之。使者爭言西域皆有城邑,兵弱易擊。於是浮沮將軍公孫賀將萬五千騎出九原二千餘里,至浮沮井而還;匈河將軍趙破奴將萬餘騎出令居數千里,至匈河水而還;以斥逐匈奴,不使遮使,皆不見匈奴一人。乃分酒泉地置張掖敦煌郡〔「酒泉」前原有「武威」二字,今刪之。〕考異曰:漢書 武紀:「元鼎六年,分置張掖敦煌郡。」而地理志云:「張掖郡太初元年開;敦煌郡後元元年分酒泉置。」史記 平準書漢書 食貨志,「明年,南越反,西羌侵邊。天子為東不澹,赦天下囚,因南方樓船士二十餘萬人擊南越,發三河以西騎擊,又數萬人渡令居。初置張掖酒泉郡」,時元鼎五六年間,武紀是,今從。〉〔「武紀是今從之」原作「今從武紀」,今改之。〕徙民以實之;後又分置武威郡
 □是歲,卜式為御史大夫。〔「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既在位,乃言:「郡、國多不便縣官作鹽鐵器,苦惡價貴,或強令民買之;而船有算,商者少,物貴。」上由是不悅卜式
 □初,司馬相如病且死,有遺書,頌功德,言符瑞,勸上封泰山。上感其言,會得寶鼎,上乃與公卿諸生議封禪。封禪用希曠絕,莫知其儀,而諸方士又言:「封禪者合不死之名也。黃帝以上,封禪皆致怪物,與神通,秦皇帝不得上封。陛下必欲上,稍上即無風雨,遂上封矣。」上於是乃令諸儒采尚書周官王制之文,草封禪儀,數年不成。上以問左內史兒寬曰:「封泰山,禪梁父,昭姓考瑞,帝王之盛節也;然享薦之義,不著于經。臣以為封禪告成,合祛於天地神祇,唯聖主所由,制定其當,非群臣之所能列。今將舉大事,優遊數年,使群臣得人人自盡,終莫能成。唯天子建中和之極,兼總條貫,金聲而玉振之,以順成天慶,垂萬世之基。」上乃自制儀,頗采儒術以文之。上為封禪祠器,以示群儒,或曰「不與古同」,於是盡罷諸儒不用。上又以古者先振兵釋旅,然後封禪。
元封元年(辛未、紀元二四O八年)
 □冬,十月,下詔曰:「南越東甌,咸伏其辜;西蠻北夷,頗未輯睦;朕將巡邊垂,躬秉武節,置十二部將軍,親率師焉。」乃行,自雲陽北歷上郡西河五原,出長城,北登單于臺,至朔方,臨北河。勒兵十八萬騎,旌旗徑千餘里,以見武節,威匈奴;遣使者郭吉告單于曰:「南越王頭已懸於北闕。今單于能戰,天子自將待邊;不能,即南面而臣於,何徒遠走亡匿於漠北寒苦無水草之地,毋為也!」語卒而單于大怒,立斬主客見者,而留郭吉,遷之北海上。然匈奴亦讋,終不敢出。上乃還,祭黃帝橋山,釋兵須如考異曰:漢書作「涼如」,今從史記。〉上曰:「吾聞黃帝不死,今有塚,何也?」公孫卿曰:「黃帝已仙上天,群臣思慕,葬其衣冠。」考異曰:史記漢書皆云「或對」;漢武故事云「公孫卿對」,今取之。〉上嘆曰:「吾後升天,群臣亦當葬吾衣冠於東陵乎?」乃還甘泉,類祠太一
 □上以卜式不習文章,貶秩為太子太傅,以兒寬代為御史大夫。
 □兵入東越境,東越素發兵拒險,使徇北將軍守武林。樓船將軍卒錢塘 轅終古斬徇北將軍。故越衍侯 吳陽以其邑七百人反攻軍於漢陽越建成侯 繇王 居股餘善,以其眾降。上封終古兒侯〔「蓹兒侯」原作「禦兒侯」,據馬孟龍 西漢侯國地理考証改。〕卯石侯胡三省注:「『卯石侯』,功臣表作『外石』,食邑於濟南。」馬孟龍 西漢侯國地理考証作「北石侯」。〕居股〔「東城侯」原作「東成侯」。胡三省注:「『東成』作『東城』,屬九江郡。」此據馬孟龍 西漢侯國地理考証改。〕開陵侯;又封橫海將軍道侯〔「安道侯」原作「按道侯」。胡三省注:「『按道』,功臣表作『安道』,食邑於南陽。」此據馬孟龍 西漢侯國地理考証改。〕橫海校尉繚嫈侯〔「劉」字原無,據史記 建元以來侯者年表漢書 景武昭宣元成功臣表補。〕東越降將多軍無錫侯。上以地險阻,數反覆,終為後世患,乃詔諸將悉其民徙於之間,遂虛其地。
 □春,正月,上行幸緱氏考異曰:封禪書郊祀志作「三月」;漢書 武紀 皆作「正月」,今從之。〉禮祭中岳太室,從官在山下聞若有言「萬歲」者三。詔祠官加贈太室祠,禁無伐其草木,以山下戶三百為之奉邑。
  上遂東巡海上,行禮祠八神。人之上疏言神怪、奇方者以萬數,乃益發船,令言海中神山者數千人求蓬萊神人。公孫卿持節常先行,候名山,至東萊,言:「夜見大人,長數丈,就之則不見,其跡甚大,類禽獸云。」群臣有言:「見一老父牽狗,言『吾欲見鉅公』,已忽不見。」上既見大跡,未信,及群臣又言老父,則大以為仙人也,宿留海上;與方士傳車及間使求神仙,人以千數。
  夏,四月,還,至奉高,禮祠地主梁父。乙卯,令侍中儒者皮弁、搢紳,射牛行事,封泰山下東方,考異曰:武紀:「癸卯,上還,登封泰山。」蓋癸卯自海上還,乙卯至泰山行事也。〉如郊祠太一之禮。封廣丈二尺,高九尺,其下則有玉牒書,書祕。禮畢,獨與侍中、奉車都尉霍子侯泰山,亦有封,其事皆禁。明日,下陰道。丙辰,禪泰山下阯東北肅然山,如祭后土禮,皆親拜見,衣上黃,而盡用樂焉。間茅三脊為神藉,五色土益雜封。其封禪祠,夜若有光,晝有白雲出封中。從禪還,坐明堂,群臣更上壽頌功德。詔曰:「朕以眇身承至尊,兢兢焉唯德菲薄,不明于禮樂,故用事八神。遭天地況施,著見景象,屑然如有聞,震于怪物,欲止不敢,遂登封泰山,至于梁父,然後升禪肅然自新,嘉與士大夫更始,其以十月為元封元年。行所巡至,奉高蛇丘歷城梁父,民田租逋賦,皆貸除之,無出今年算。賜天下民爵一級。」又以五載一巡狩,用事泰山,令諸侯各治邸泰山下。
  既已封泰山,無風雨,而方士更言蓬萊諸神若將可得,於是上欣然庶幾遇之,復東至海上望焉。上欲自浮海求蓬萊,群臣諫,莫能止。東方朔曰:「夫仙者,得之自然,不必躁求。若其有道,不憂不得;若其無道,雖至蓬萊見仙人,亦無益也。臣願陛下第還宮靜處以須之,仙人將自至。」上乃止。會奉車霍子侯暴病,一日死。子侯去病子也,上甚悼之;乃遂去,並海上,北至碣石,巡自遼西,歷北邊,至九原,五月,乃至甘泉。凡周行萬八千里云。
  先是,桑弘羊為治粟都尉,領大農,盡管天下鹽鐵。弘羊作平準之法,令遠方各以其物如異時商賈所轉販者為賦而相灌輸。置平準于京師,都受天下委輸。大農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欲使富商大賈無所牟大利,而萬物不得騰踊。至是,巡狩郡縣,所過賞賜,用帛百餘萬匹,錢金以巨萬計,皆取足大農。弘羊又請令吏得入粟補官,及罪人贖罪。東漕粟益歲六百萬石,一歲之中,太倉、甘泉倉滿,邊餘穀,諸物均輸,帛五百萬匹,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於是弘羊賜爵左庶長,黃金再百斤焉。
  是時小旱,上令官求雨。卜式言曰:「縣官當食租衣稅而已,今弘羊令吏坐市列肆,販物求利,烹弘羊,天乃雨。」
 □秋,有星孛于東井,後十餘日,有星孛于三台。望氣王朔言:「候獨見填星出如瓜,食頃,復入。」有司皆曰:「陛下建漢家封禪,天其報德星云。」
 □齊懷王 薨,無子,國除。
 □是歲,上遣匈河將軍趙破奴車師〔「匈河」二字原無,據漢書 衛青傳補。〕破奴與輕騎七百餘先至,虜樓蘭王,遂破車師,因舉兵威以困烏孫大宛之屬。封破奴浞野侯〔「封破奴為浞野侯」原有「春正月甲申」五字,今刪之。〕王恢破奴樓蘭,封浩侯。於是酒泉列亭障至玉門矣。〔此段原繫於卷二十一元封三年正月,據漢書 衛青傳趙破奴「坐酎金失侯。後一歲,為匈河將軍,攻匈河水,無功。後一歲,擊虜樓蘭王」,按「酎金失侯」事在元鼎五年,據此推算「虜樓蘭王」事在元封元年,今移入於此,補「是歲」二字。〕考異曰:史記漢書 侯表皆以元封三年趙破奴樓蘭,封浞野侯,四年封王恢浩侯。按趙破奴本傳破奴坐酎金失次,後一歲為匈河將軍,攻,至匈河水無功,後一歲擊樓蘭王,後為浞野侯年表,酎金事,在元鼎五年,將屬國騎出匈河,在元鼎六年,如此,則虜樓蘭王元封元年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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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