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29日 星期日

資治通鑑卷028



資治通鑑 卷第二十八
  漢紀二十 起昭陽作噩(癸酉),盡屠維單閼(己卯),凡七年。

  孝元皇帝上

初元元年(癸酉、紀元二四七O年)
 □春,正月,辛丑,葬孝宣皇帝杜陵;赦天下,改元初元〔「改元初元」四字原無,辛德勇 建元與改元:西漢新莽年號研究補於正月。
 □三月,癸卯,〔「癸卯」二字原無,據漢書 外戚恩澤侯表五行志補。〕王婕妤陽平侯〔「王婕妤」原作「后」,據漢書五行志改。此句原在「立皇后」之後,據干支移至前段。〕丙午,立婕妤為皇后。〔此句原作「立皇后王氏」,今改之。〕
 □三輔、太常、郡國公田及苑可省者振業貧民;貲不滿千錢者,賦貸種、食。
 □封外祖父平恩戴侯同產弟子中常侍許嘉平恩侯
 □夏,六月,以民疾疫,令太官損膳,減樂府員,省苑馬,以振困乏。
 □秋,九月,東郡、國十一大水,饑,或人相食;轉旁郡錢穀以相救。
 □上素聞琅邪 王吉貢禹皆明經潔行,遣使者徵之。道病卒。至,拜為諫大夫。上數虛己問以政事,奏言:「古者人君節儉,什一而稅,無他賦役,故家給人足。高祖孝文孝景皇帝循古節儉,〔「循古節儉」四字原無,據漢書 貢禹傳漢紀卷二十一補。〕宮女不過十餘人,廐馬百餘匹。後世爭為奢侈,轉轉益甚;臣下亦相放效。臣愚以為如太古難,宜少放古以自節焉。方今宮室已定,無可奈何矣;其餘盡可減損。故時三服官,輸物不過十笥;方今三服官,作工各數千人,一歲費數鉅萬。廐馬食粟將萬匹。武帝時,又多取好女至數千人,以填後宮。及棄天下,昭帝幼弱,霍光不知禮正,多藏金錢、財物,〔「昭帝幼弱霍光不知禮正」十字原無,據漢書 貢禹傳漢紀卷二十一補。〕鳥獸、魚凡百九十物;又皆以後宮女置於園陵,大失禮,逆天心,又未必稱武帝意也。〔「大失禮逆天心又未必稱武帝意也」十四字原無,據漢書 貢禹傳漢紀卷二十一補。〕孝宣皇帝時,陛下惡有所言,群臣亦隨故事,甚可痛也!故使天下承化,娶女皆大過度:諸侯妻妾或至數百人,豪富吏民蓄歌者至數十人,是以內多怨女,外多曠夫。及眾庶葬埋,皆虛地上以實地下。其過自上生,皆在大臣循故事之罪也。唯陛下深察古道,從其儉者:大減損乘輿服御器物,三分去二;擇後宮賢者,留二十人,餘悉歸之,及諸陵園女無子者,宜悉遣;廐馬可無過數十匹,獨捨長安城南苑地,以為田獵之囿,餘皆復其田,以與貧民。方今天下饑饉,〔「餘皆復其田以與貧民」九字原無,據漢紀卷二十一、漢書 貢禹傳補。〕可無大自損減以救之稱天意乎!天生聖人,蓋為萬民,非獨使自娛樂而已也。」納善其言,〔「上」原作「天子」,今改作「上」。下同。〕下詔,令諸宮館希御幸者勿繕治;太僕減穀食馬;水衡省肉食獸。
  臣曰:忠臣之事君也,責其所難,則其易者不勞而正;補其所短,則其長者不勸而遂。孝元踐位之初,虛心以問宜先其所急,後其所緩。然則優遊不斷,讒佞用權,當時之大患也,而不以為言;恭謹節儉,孝元之素志也,而孜孜言之;何哉!使之智不足以知,烏得為賢!知而不言,為罪愈大矣!
 □匈奴 呼韓邪單于復上書,言民眾困乏。詔雲中五原郡轉穀二萬斛以給之。
 □是歲,初置戊己校尉,使屯田車師故地。
 □樂陵侯 史高以外屬領尚書事,前將軍蕭望之、光祿大夫周堪為之副。望之名儒,與皆以師傅舊恩,任之,數宴見,言治亂,陳王事。望之選白宗室明經有行散騎、諫大夫劉更生給事中,與侍中金敞並拾遺左右。四人同心謀議,勸導上以古制,多所欲匡正;上甚嚮納之。史高充位而已,由此與望之有隙。〔此段原繫於初元二年「郊泰畤」之後,今移入於此。〕
初元二年(甲戌、紀元二四七一年)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
 □中書令弘恭、僕射石顯,自宣帝時久典樞機,明習文法;即位多疾,〔「上」原作「帝」,今改作「上」。下同。〕久典事,中人無外黨,精專可信任,遂委以政,事無小大,因白決,貴幸傾朝,百僚皆敬事為人巧慧習事,能得人主微指,〔「探」原作「深」,據漢書 佞幸傳改。〕內深賊,持詭辯,以中傷人,忤恨睚眦,輒被以危法;亦與車騎將軍為表裏,議論常獨持故事,不從望之等。
  望之等患苦放縱,又疾擅權,建白以為:「中書政本,國家樞機,宜以通明公正處之。武帝遊宴後庭,故用宦者,非古制也。宜罷中書宦官,應古不近刑人之義。」由是大與忤。上初即位,謙讓,重改作,議久不定,出劉更生為宗正。
  望之數薦名儒、才以備諫官,會稽 鄭朋陰欲附望之,上疏言車騎將軍遣客為奸利郡國,及言子弟罪過。章示周堪白:「令朋待詔金馬門。」奏記望之曰:「今將軍規撫,云若而休,遂行日〔「昃」原作「昊」,據漢書 蕭望之傳、今本資治通鑑卷二十八。下同。〕乃留乎?若而休,則下走將歸延陵之皋,沒齒而已矣。如將軍興之遺業,親日之兼聽,則下走其庶幾願竭區區奉萬分之一!」望之始見,接待以意;後知其傾邪,絕不與通。士,怨恨,更求入,推所言事,曰:「皆周堪劉更生教我;我東人,何以知此!」於是侍中許章白見出,揚言曰:「我見言前將軍小過五,大罪一。」待詔華龍行汙穢,欲入等,等不納,亦與相結。
  令二人告望之等謀欲罷車騎將軍,疏退狀,候望之出休日,令上之。事下弘恭問狀,望之對曰:「外戚在位多奢淫,欲以匡正國家,非為邪也。」奏:「望之更生朋黨相稱舉,數譖訴大臣,毀離親戚,欲以專擅權勢。為臣不忠,誣上不道,請謁者召致廷尉。」時上初即位,不省召致廷尉為下獄也,可其奏。後上召更生,曰:「繫獄。」上大驚曰:「非但廷尉問耶!」以責,皆叩頭謝。上曰:「令出視事。」因使史高言:「上新即位,未以德化聞於天下,而先驗師傅。即下九卿、大夫獄,宜因決免。」於是制詔丞相、御史:「前將軍望之,傅朕八年,無他罪過,今事久遠,識忘難明,其赦望之罪,收前將軍、光祿勳印綬;及更生皆免為庶人。」
 □二月,丁巳,立弟清河王考異曰: ,「竟」作「寬」,今從漢書。〉
 □戊午,隴西地震,敗城郭、屋室,壓殺人眾。考異曰:劉向傳云:「三月,地大震。」今從元紀。〉
 □三月,壬申,〔「壬申」二字原無,據漢書 諸侯王表補。〕廣陵厲王為王。
 □詔罷黃門乘輿狗馬,水衡禁囿、宜春下苑、少府佽飛外池、嚴蓹池田假與貧民。又詔赦天下,舉才異等、直言極諫之士。
 □夏,四月,丁巳,立子為皇太子。待詔鄭朋太原太守張敞,先帝名臣,宜傅輔皇太子。上以問蕭望之望之以為能吏,任治煩亂,材輕,非師傅之器。使使者徵,欲以為馮翊〔「左」字之「工」原訛「匕」,今正之。〕會病卒。
 □五月,〔「五月」二字原無,見下文考異。〕詔賜蕭望之爵關內侯,給事中,朝朔望。考異曰:元紀,此詔在今冬。按劉向傳云:「前弘恭望之等獄決;三月,地大震。」然則望之等黜免,在今春地震前也。又曰:「夏,客星見昴、卷舌間。上感悟,下詔賜望之爵關內侯。」望之傳曰:「後數月,賜望之爵關內侯。」蓋望之死在十二月,因置此詔於彼上耳。又按天文志云:「五月,客星見昴分,居卷舌東。」則望之封在五月,無疑也。
 □六月,〔「六月」二字原無,據漢書 元帝紀漢紀卷二十一補。〕東饑,地人相食。〔「冬」原作「秋七月己酉」,據漢書 楚元王傳改。〕地復震。上以東連年被災害,民流入,言事者歸咎於大臣。上於是數引見丞相、御史,條責以職事,曰:「惡吏負賊,妄意良民,至無辜死。民多冤結,州郡不理,是以在位多不任職。民田有災害,吏不肯除,收促其租,以故重困。東流民飢寒疾疫,民有菜色,慘怛於心。已詔吏轉漕,虛食廩開府庫振救,賜寒者衣,至春猶恐不贍。今秋禾麥頗傷。一年中地再動。北海水溢,流殺人民。陰陽不和,其咎安在?公卿將何以憂之?其悉意條狀,陳朕過失,靡有所諱。」丞相于定國上書謝罪。〔此段原無,據漢書 元帝紀于定國傳補。〕考異曰:劉向傳曰:「冬,地復震。」元紀月詔曰:〔「七」原作「此」,據漢書 元帝紀改。〕「一年中地再動。」漢紀〔「曰」原作「在」,今改之。〕「七月己酉,地震。」〔「地震」二字原無,據漢紀卷二十一補。〕于定國傳云:「上以東連年被災害,民流入,於是數引見丞相、御史,條責以職事,曰:『已詔吏轉漕,虛食廩開府藏相振救,賜寒者衣。今丞相、御史將欲何施以塞此咎?悉意條狀,陳朕過失。』」與元紀七月詔頗同,蓋二詔當源自同一詔文,唯 所引詳略有別。今從劉向傳,書地震於冬。〉〔「劉向傳」以下八字原作「之」,今改之。〕
 □上復徵周堪劉更生,欲以為諫大夫;弘恭石顯白,皆以為中郎。
  上器重蕭望之不已,欲倚以為相;子弟、侍中、諸曹皆側目於望之等。更生乃使其外親上變事,言「地震殆為等,不為三獨夫動。臣愚以為宜退以章蔽善之罰,進望之等以通賢者之路,如此,太平之門開,災異之原塞矣。」書奏,疑其更生所為,白請考奸詐,辭果服;遂逮更生繫獄,免為庶人。
  會望之子散騎、中郎亦上書訟望之前事,事下有司,復奏:「望之前所坐明白,無譖訴者,而教子上書,稱引無辜之詩,失大臣體,不敬;請逮捕。」弘恭石顯等知望之素高節,不屈辱,建白:「望之前幸得不坐,復賜爵邑,不悔過服罪,深懷怨望,教子上書,歸非於上,自以託師傅恩德,終不坐,〔以上二句原作「自以託師傅,終必不坐」字,據漢紀卷二十一改。〕非頗屈望之於牢獄,塞其怏怏心,則聖朝無以施恩厚!」上曰:「蕭太傅素剛,安肯就吏!」等曰:「人命至重,望之所坐,語言薄罪,必無所憂。」上乃可其奏。十二月,〔「十二月」上原有「冬」字,今刪之。〕等封詔以付謁者,敕令召望之手付。因令太常急發執金吾車騎馳圍其第。使者至,召望之望之以問門下生魯國 朱雲者,好節士,勸望之自裁。於是望之仰天嘆曰:「吾嘗備位將相,年踰六十矣,老入牢獄,苟求生活,不亦鄙乎!」字謂曰:「,促和藥來,無久留我死!」竟飲鴆自殺。聞之驚,拊手曰:「曩固疑其不就牢獄,果然殺吾賢傅!」是時,太官方上晝食,上乃却食,為之涕泣,哀動左右。於是召等責問;以議不詳,皆免冠謝,良久然後已。上追念望之不忘,每歲時遣使者祠祭望之塚,終帝之世。
  臣曰:甚矣孝元之為君,易欺而難寤也!夫之譖訴望之,其邪說詭計,誠有所不能辨也。至於始疑望之不肯就獄,以為必無憂。已而果自殺,則之欺亦明矣。在中智之君,孰不感動奮發以厎邪臣之罰!孝元則不然。雖涕泣不食以傷望之,而終不能誅,纔得其免冠謝而已。如此,則奸臣安所懲乎!是使得肆其邪心而無復忌憚者也。
 □是歲,弘恭病死,石顯為中書令。〔「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
 □初,武帝南越,開置珠崖儋耳郡,在海中洲上;吏卒皆中國人,多侵陵之。其民亦暴惡,自以阻絕,數犯吏禁,率數年壹反,殺吏;輒發兵擊定之。二十餘年間,凡六反。至宣帝時,又再反。上即位之明年,珠崖 山南縣反,發兵擊之。諸縣更叛,連年不定。上博謀於群臣,欲大發軍。待詔賈捐之曰:「臣聞之聖德,地方不過數千里,西被流沙,東漸于海,朔南暨聲教,言欲預聲教則治之,不欲豫者不強治也。故君臣歌德,含氣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之大仁也,然地東不過,西不過,南不過蠻荊,北不過朔方,是以頌聲並作,視聽之類咸樂其生,越裳氏重九譯而獻,此非兵革之所能致也。以至于,興兵遠攻,貪外虛內而天下潰叛。孝文皇帝偃武行文,當此之時,斷獄數百,賦役輕簡。孝武皇帝厲兵馬以攘四夷,天下斷獄萬數,賦煩役重,寇賊並起,軍旅數發,父戰死於前,子鬪傷於後,女子乘亭障,孤兒號於道,老母、寡婦飲泣巷哭,是皆郭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今東民眾久困,流離道路。人情莫親父母,莫樂夫婦;至嫁妻、賣子,法不能禁,義不能止,此社稷之憂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驅士眾擠之大海之中,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饑饉,保全元元也。云:『蠢爾蠻荊,大邦為讎。』言聖人起則後服,中國衰則先叛,自古而患之,何況乃復其南方萬里之乎!駱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習以鼻飲,與禽獸無異,本不足郡縣置也。顓顓獨居一海之中,霧露氣溼,多毒草、蟲蛇、水土之害;人未見虜,戰士自死。又非獨珠崖有珠、犀、玳瑁也。棄之不足惜,不擊不損威。其民譬猶魚,何足貪也!臣竊以往者軍言之,暴師曾未一年,兵出不踰千里,費四十餘萬萬;大司農錢盡,乃以少府禁錢續之。夫一隅為不善,費尚如此,況於勞師遠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則不合,施之當今又不便,臣愚以為非冠帶之國,禹貢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無以為。願遂棄珠崖,專用恤東為憂!」上以問丞相、御史。御史大夫陳萬年以為當擊;丞相于定國以為:「前日興兵擊之連年,護軍都尉、校尉及丞凡十一人,還者二人,卒士及轉輸死者萬人以上,費用三萬萬餘,尚未能盡降。今東困乏,民難搖動,捐之議是。」上從之。捐之賈誼曾孫也。
初元三年(乙亥、紀元二四七二年)
 □春,詔曰:「珠崖虜殺吏民,背叛為逆。今廷議者或言可擊,或言可守,或欲棄之,其指各殊。朕日夜惟思議者之言,羞威不行,則欲誅之;狐疑避難,則守屯田;通于時變,則憂萬民。夫萬民之饑餓與遠蠻之不討,危孰大焉?且宗廟之祭,凶年不備,況乎避不慊之辱哉!今東大困,倉庫空虛,無以相贍,又以動兵,非特勞民,凶年隨之。其罷珠崖郡,民有慕義欲內屬,便處之;不欲,勿強。」
 □夏,四月,乙未,〔「乙未」下原有「晦」字,據漢書 翼奉傳刪。〕茂陵 白鶴館災;赦天下。
 □旱。〔「旱」前原有「夏」字,與前文重復,今刪之。〕
 □長沙煬王為王。
 □長信少府貢禹上言:「諸離宮及長樂宮衛,可減其太半以寬徭役。」六月,詔曰:「朕唯烝庶之饑寒,遠離父母妻子,勞於非業之作,衛於不居之宮,恐非所以佐陰陽之道也。其罷甘泉建章宮衛,令就農。百官各省費。條奏,毋有所諱。」
 □是歲,上復擢周堪為光祿勳,弟子張猛為光祿大夫、給事中,大見信任。
初元四年(丙子、紀元二四七三年)
 □春,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三月,行幸河東,祠后土;赦汾陰徒。
初元五年(丁丑、紀元二四七四年)
 □春,正月,癸巳,周子南君 姬延年周承休侯〔「癸巳」「姬延年」五字原無,據漢書 外戚恩澤侯表補。〕
 □三月,上行幸,祠五畤
 □夏,四月,有星孛于參。
 □上用諸儒貢禹等之言,詔太官毋日殺,所具各減半;乘輿秣馬,無乏正事而已。罷角抵、上林宮館希御幸者、三服官、北假田官、鹽鐵官、常平倉。博士弟子毋置員,以廣學者;令民有能通一經者,皆復。省刑罰七十餘事。
 □陳萬年卒。六月,辛酉,長信少府貢禹為御史大夫。〔「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前後言得失書數十上,上嘉其質直,多采用之。
 □匈奴 郅支單于自以道遠,又怨擁護呼韓邪而不助己,困辱使者江乃始等;遣使奉獻,因求侍子。議遣衛司馬谷吉送之,御史大夫貢禹、博士東海 匡衡以為:「郅支單于嚮化末醇,所在絕遠,宜令使者送其子,至塞而還。」上書言:「中國與夷狄有羈縻不絕之義,今既養全其子十年,德澤甚厚,空絕而不送,近從塞還,示棄捐不畜,使無嚮從之心,棄前恩,立後怨,不便!議者見前江乃始無應敵之數,智勇俱困,以致恥辱,即豫為臣憂。臣幸得建強之節,承明聖之詔,宣諭厚恩,校:「傳校『厚』作『後』。」漢書 陳湯傳通鑑紀事本末卷四皆作「厚」。〕不宜敢桀。若懷禽獸心,加無道於臣,則單于長嬰大罪,必遁逃遠舍,不敢近邊。沒一使以安百姓,國之計,臣之願也。願送到庭。」上許焉。既到,郅支單于怒,竟殺等;考異曰:陳湯傳:「初元四年,郅支求侍子。」元帝紀:「五年,谷吉使匈奴,不還。」湯傳又云:「御史大夫貢禹不可遣。」按今年六月始為御史大夫,或者郅支以四年求侍子,而以五年使匈奴也!〉自知負,又聞呼韓邪益強,恐見襲擊,欲遠去。會康居王數為烏孫所困,與諸翕侯計,以為:「匈奴大國,烏孫素服屬之。今郅支單于困阨在外,可迎置東邊,使合兵取烏孫以立之,長無匈奴憂矣。」即使使至堅昆,通語郅支郅支素恐,又怨烏孫,聞康居計,大悅,遂與相結,引兵而西。郅支人眾中寒道死,餘財三千人。到康居康居王以女妻郅支郅支亦以女予康居王康居甚尊敬郅支,欲倚其威以脅諸國。郅支數借兵擊烏孫,深入至赤谷城,殺掠民人,驅畜產去。烏孫不敢追,西邊空虛不居者千里。〔「且」原作「五」。注:「西域傳烏孫國,治赤谷城,西至康居蕃地五千里。若云空虛者五千里,則自赤谷以西皆不居矣。此已抵其國都,不得云西邊也。陳湯傳作『且千里』,當從之。」此據注改。〕
 □冬,十二月,丁未,貢禹卒。丁巳,長信少府薛廣德為御史大夫。
永光元年(戊寅、紀元二四七五年)
 □春,正月,改元永光〔「改元永光」四字原無,辛德勇 建元與改元:西漢新莽年號研究補於正月。上行幸甘泉,郊泰畤。禮畢,因留射獵。薛廣德上書曰:「竊見東困極,人民流離;陛下日撞亡之鍾,聽之樂,臣誠悼之。今士卒曝露,從官勞倦,願陛下亟返宮,思與百姓同憂樂,天下幸甚!」上即日還。
 □二月,詔:「丞相、御史舉質樸、敦厚、遜讓、有行者,光祿歲以此科第郎、從官。」
 □三月,赦天下。
 □雨雪、隕霜,殺桑。
 □秋,上酎祭宗廟,出便門,欲御樓船。薛廣德當乘輿車,免冠頓首曰:「宜從橋。」詔曰:「大夫冠。」廣德曰:「陛下不聽臣,臣自刎,以血汙車輪,陛下不得入廟矣!」上不悅。先驅光祿大夫張猛進曰:「臣聞主聖臣直。乘船危,就橋安;聖主不乘危。御史大夫言可聽!」上曰:「曉人不當如是耶!」乃從橋。
 □九月,隕霜殺稼,天下大饑。丞相于定國,大司馬、車騎將軍史高,御史大夫薛廣德俱以災異乞骸骨;賜安車、駟馬、黃金六十斤,罷。太子太傅韋玄成為御史大夫。〔「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考異曰:百官表:「七月癸未,大司馬免。辛亥,韋玄成為御史大夫。十一月戊寅,丞相定國免。」 :「七月己未,免。」薛廣德傳:「酎祭後月餘,以歲惡民流,乞骸骨,罷。廣德為御史大夫,凡十月,免。」月日參差,未知孰是,故皆沒不書。〉廣德歸,懸其安車,以傳示子孫為榮。
 □之為太子也,從太中大夫孔霸尚書;及即位,賜爵關內侯,號褒成君,給事中。上欲致相位,為人謙退,不好權勢,常稱「爵位泰過,何德以堪之!」御史大夫屢缺,上輒欲用讓位,自陳至于再三。上深知其至誠,乃弗用。以是敬之,賞賜甚厚。孔子十三世孫也。〔「霸孔子十三世孫也」八字原無,據漢書 孔光傳補其世。〕
 □戊子,侍中、衛尉王接為大司馬、車騎將軍。〔「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
 □石顯周堪張猛等,數譖毀之。劉更生懼其傾危,上書曰:「臣聞命九官,濟濟相讓,和之至也。眾臣和於朝則萬物和於野,故簫九成,而鳳凰來儀。至周幽之際,朝廷不和,轉相非怨,則日月薄食,水泉沸騰,山谷易處,霜降失節。由此觀之,和氣致祥,乖氣致異,祥多者其國安,異眾者其國危,天地之常經,古今之通義也。今陛下開三代之業,招文學之士,優遊寬容,使得並進。今賢不肖渾殽,白黑不分,邪正雜糅,忠讒並進;章交公車,人滿北軍,朝臣舛午,膠戾乖剌,更相讒愬,轉相是非;所以營惑耳目,感移心意,不可勝載,分曹為黨,往往群朋將同心以陷正臣。正臣進者,治之表也;正臣陷者,亂之機也;乘治亂之機,未知孰任,而災異數見,此臣所以寒心者也。初元以來六年矣,按春秋六年之中,災異未有稠如今者也。原其所以然者,由讒邪並進也;讒邪之所以並進者,由上多疑心,既已用賢人而行善政,如或譖之,則賢人退而善政還矣。夫執狐疑之心者,來讒賊之口;持不斷之意者,開群枉之門;讒邪進則眾賢退,群枉盛則正士消。故,小人道長,君子道消,則政日亂;君子道長,小人道消,則政日治。昔者共工驩兜雜處朝,周公並居位,當是時,迭進相毀,流言相謗,豈可勝道哉!帝堯成王能賢周公而消共工,故以大治,榮華至今。孔子偕仕於李斯叔孫俱宦於定公始皇李斯而消孔子叔孫,故以大亂,汙辱至今。故治亂榮辱之端,在所信任;信任既賢,在於堅固而不移。云:『我心匪石,不可轉也。』言守善篤也。曰:『渙汗其大號。』言號令如汗,汗出而不返者也。今出善令未能踰時而返,是返汗也;用賢未能三旬而退,是轉石也。論語曰:『見不善如探湯。』今二府奏佞諂不當在位,歷年而不去。故出令則如返汗,用賢則如轉石,去佞則如拔山,如此,望陰陽之調,不亦難乎!是以群小窺見間隙,緣飾文字,巧言醜詆,流言、飛文譁於民間。故云:『憂心悄悄,慍于群小。』小人成群,誠足慍也。昔孔子顏淵子貢更相稱譽,不為朋黨;皋陶傳相汲引,不為比周;何則?忠於為國,無邪心也。今佞邪與賢臣並交戟之內,合黨共謀,違善依惡,潝潝訿訿,數設危險之言,欲以傾移主上,如忽然用之,此天地之所以先戒,災異之所以重至者也。自古明聖未有無誅而治者也,故有四放之罰,而孔子有兩觀之誅,然後聖化可得而行也。今以陛下明智,誠深思天地之心,覽之卦,歷之所進以為法,原之所消以為戒,考祥應之福,省災異之禍,以揆當世之變,放遠佞邪之黨,壞散險詖之聚,杜閉群枉之門,廣開眾正之路,決斷狐疑,分別猶豫,使是非炳然可知,則百異消滅而眾祥並至,太平之基,萬世之利也。」見其書,愈與比而怨更生等。
  是歲,夏寒,日青無光,皆言用事之咎。上內重,又患眾口之浸潤,無所取信。時長安楊興以材能幸,常稱譽,上欲以為助,乃見問:「朝臣齗齗不可光祿勳,何耶?」者,傾巧士,謂上疑,因順指曰:「非獨不可於朝廷,自州里亦不可也!臣見眾人聞前與劉更生等謀毀骨肉,以為當誅;故臣前書言不可誅傷,為國養恩也。」上曰:「然此何罪而誅?今宜奈何?」曰:「臣愚以為可賜爵關內侯,食邑三百戶,勿令典事。明主不失師傅之恩,此最策之得也。」〔「者」字原無。校:「叢刊本無『者』字,本末同。然漢書 劉向傳有之,有之為是,本脫也,不可從。」此據校補。〕上於是疑之。
  司隸校尉琅邪 諸葛豐始以特立剛直著名於朝,數侵犯貴戚,在位多言其短;後坐春夏繫治人,徙城門校尉。於是上書告罪,上不直,乃制詔御史:「城門校尉,前與光祿勳、光祿大夫在朝之時,數稱言之美。前為司隸校尉,不順四時,修法度,專作苛暴以獲虛威;朕不忍下吏,以為城門校尉。不內省諸己,而反怨以求報舉,告案無証之辭,暴揚難驗之罪,毀譽恣意,不顧前言,不信之大也。朕憐之耆老,不忍加刑,其免為庶人!」又曰:「貞信不立,朕憫而不治,又惜其材能未有所效,其左遷河東太守, 槐里令。」
  臣曰:諸葛豐之於,前譽而後毀,其志非為朝廷進善而去奸也,欲比周求進而已矣;斯亦鄭朋楊興之流,烏在其為剛直哉!人君者,察美惡,辨是非,賞以勸善,罰以懲奸,所以為治也。使言得實,則不當絀;若其誣罔,則何辜焉!今兩責而俱棄之,則美惡、是非果何在哉!
 □賈捐之楊興善。捐之數短石顯,以故不得官,稀復進見;新以材能得幸。捐之曰:「京兆尹缺,使我得見,言君蘭考異曰: 作「君簡」,今從漢書。〉京兆尹可立得。」曰:「君房下筆,言語妙天下;使君房為尚書令,勝五鹿充宗遠甚。」捐之曰:「令我得代充宗君蘭京兆京兆,郡國首,尚書,百官本,天下真大治,士則不隔矣!」捐之復短石顯曰:「方貴,上信用之;今欲進,第從我計,且與合意,即得入矣!」捐之即與共為薦奏,稱譽其美,以為宜賜爵關內侯,引其兄弟以為諸曹;又共為薦奏,以為可試守京兆尹。石顯聞知,白之上,乃下捐之獄,令治之,奏「捐之懷詐偽,更相薦譽,欲得大位,罔上不道!」捐之竟坐棄市;髡鉗為城旦。
  臣曰:君子以正攻邪,猶懼不克;況捐之以邪攻邪,其能免乎!
 □清河王 中山王
 □匈奴 呼韓邪單于民眾益盛,塞下禽獸盡,單于足以自衛,不畏郅支,其大臣多勸單于北歸者。久之,單于竟北歸庭,民眾稍稍歸之,其國遂定。
永光二年(己卯、紀元二四七六年)
 □春,二月,赦天下。
 □丁酉,御史大夫韋玄成為丞相;〔「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右扶風 鄭弘為御史大夫。〔此段原與上段「赦天下」連文,今分為二段。〕
 □三月,壬戌朔,日有食之。
 □夏,六月,赦天下。
 □上問給事中匡衡以地震日食之變,上疏曰:「陛下躬聖德,開太平之路,憫愚吏民觸法抵禁,比年大赦,使百姓得改行自新,天下幸甚!臣竊見大赦之後,奸邪不為衰止,今日大赦,明日犯法,相隨入獄,此殆導之未得其務也。今天下俗,貪財賤義,好聲色,上侈靡,親戚之恩薄,婚姻之黨隆,苟合徼幸,以身設利;不改其原,雖歲赦之,刑猶難使錯而不用也,臣愚以為宜壹曠然大變其俗。夫朝廷者,天下之楨幹也。公卿大夫相與循禮恭讓,則民不爭;好仁樂施,則下不暴;上義高節,則民興行;寬柔和惠,則眾相愛。四者,明王之所以不嚴而成化也。何者?〔「公卿大夫」以下五十三字原無,據漢書 匡衡傳補,以對應下文四種時俗之本。〕朝有變色之言,則下有爭鬪之患;上有自專之士,則下有不讓之人;上有克勝之佐,則下有傷害之心;上有好利之臣,則下有盜竊之民;此其本也。治天下者,所上而已。〔「審」原訛「蕃」,今改之。〕教化之流,非家至而人說之也;賢者在位,能者布職,朝廷崇禮,百僚敬讓,道德之行,由內及外,自近者始,然後民知所法,遷善日進而不自知也。曰:『商邑翼翼,四方之極。』今長安,天子之都,親承聖化,然其習俗無以異於遠方,郡國來者無所法則,或見侈靡而放效之;此教化之原本,風俗之樞機,宜先正者也。臣聞天人之際,精祲有以相盪,善惡有以相推,事作乎下者象動乎上,陰變則靜者動,陽蔽則明者暗,水旱之災隨類而至。陛下祗畏天戒,哀憫元元,宜省靡麗,考制度,近忠正,遠巧佞,以崇至仁,匡失俗,道德弘於京師,淑問揚乎疆外,然後大化可成,禮讓可興也。」上悅其言,遷為光祿大夫。
  荀悅論曰:夫赦者,權時之宜,非常典也。興,承兵革之後,大愚之世,比屋可刑,故設三章之法,大赦之令,蕩滌穢流,與民更始,時勢然也。後世承業,襲而不革,失時宜矣。若之世,無所赦之。若孝景之時,七國皆亂,異心並起,奸詐非一;及武帝末年,賦役繁興,群盜並起,加以太子之事,巫蠱之禍,天下紛然,百姓無聊,人不自安。及光武之際,撥亂之後:如此之比,宜為赦矣。
 □秋,七月,隴西 彡姐旁種反,詔召丞相韋玄成等入議。是時,歲比不登,朝廷方以為憂,而遭變,玄成等漠然,莫有對者。右將軍馮奉世曰:「虜近在境內背叛,不以時誅,無以威制遠蠻,臣願率師討之!」上問用兵之數,對曰:「臣聞善用兵者,役不再興,糧不三載,故師不久曝而天誅亟決。往者數不料敵,而師至於折傷,再三發調,則曠日煩費,威武虧矣。今反虜無慮三萬人,法當倍,用六萬人;然戎,弓矛之兵耳,器不犀利,可用四萬人。一月足以決。」丞相、御史、兩將軍皆以為「民方收斂時未可多發;發萬人屯守之,且足。」奉世曰:「不可。天下被饑饉,士馬羸耗,守戰之備久廢不簡,夷狄皆有輕邊吏之心,而首難。今以萬人分屯數處,虜見兵少,必不畏懼;戰則挫兵病師,守則百姓不救,如此,怯弱之形見。人乘利,諸種並和,相扇而起,臣恐中國之役不得止於四萬,非財幣所能解也。故少發師而曠日,與一舉而疾決,利害相萬也。」固爭之,不能得。有詔,益二千人。於是遣奉世將萬二千人騎,以將屯為名,典屬國任立、護軍都尉韓昌為偏裨,到隴西,分屯三處。先遣兩校尉與戰,虜盛多,皆為所破,殺兩校尉。奉世具上地形部眾多少之計,願益三萬六千人,乃足以決事。書奏,大為發兵六萬餘人。八月,拜太常弋陽侯 任千秋為奮武將軍以助之。冬,十月,兵畢至隴西,十一月,並進,虜大破,斬首數千級,餘皆走出塞。兵未決間,復發募士萬人,拜定襄太守韓安國為建威將軍;未進,聞破而還。詔罷吏士,頗留屯田,備要害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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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年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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