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30日 星期一

資治通鑑卷031



資治通鑑 卷第三十一
  漢紀二十三 起屠維大淵獻(己亥),盡強圉協洽(丁未),凡九年。

  孝成皇帝上之下

陽朔三年(己亥、紀元二四九六年)
 □春,二月〔「二月」原作「三月」,據漢書 五行志改。〕壬戌,隕石東郡八。
 □夏,六月,潁川鐵官徙申屠聖等百八十人殺長吏,盜庫兵,自稱將軍,經歷九郡。遣丞相長史、御史中丞逐捕,以軍興從事,皆伏辜。
 □秋,王鳳疾,數自臨問,〔「上」原作「天子」,今改作「上」。下同。〕親執其手涕泣曰:「將軍病,如有不可言,平阿侯 次將軍矣!」頓首泣曰:「等雖與臣至親,行皆奢僭,無以率導百姓,不如御史大夫謹敕,臣敢以死保之!」及且死,上疏謝上,復固薦自代,言等五人必不可用;然之。初,倨,不肯事,而,卑恭如子,故薦之。八月,丁巳,薨。九月,甲子,以王音為大司馬、車騎將軍,而王譚位特進,領城門兵。安定太守谷永失職,勸辭讓,不受城門職;由是相與不平。
 □冬,十一月,丁卯,光祿勳于永為御史大夫。〔「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定國之子也。
陽朔四年(庚子、紀元二四九七年)
 □春,二月,赦天下。
 □夏,四月,雨雪。
 □秋,九月,壬申,東平思王 薨。
 □少府王駿京兆尹。〔「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駿之子也。先是,京兆趙廣漢張敞王尊王章,至駿,皆有能名,故京師稱曰:「前有,後有三。」
 □冬,〔「冬」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十二月,〔「十二」二字原無,據資治通鑑目錄曆譜補。〕壬戌,御史大夫于永卒。〔「御史大夫」四字原無,據漢書 百官公卿表補。〕
 □烏孫小昆彌烏就屠死,子拊離代立;為弟日貳所殺。遣使者立拊離安日為小昆彌。日貳亡阻康居安日使貴人姑莫匿等三人詐亡從日貳,刺殺之。於是西域諸國上書,願復得前都護段會宗;上從之。城郭諸國聞之,皆翕然親附。
 □谷永奏言:「聖王不以名譽加於實效;御史大夫任重職大,少府達於從政,唯陛下留神考察!」上然之。
鴻嘉元年(辛丑、紀元二四九八年)
 □春,正月,癸巳,以薛宣為御史大夫。
 □二月,壬午,上行幸初陵,赦作徒;以新豐 戲鄉昌陵縣,奉初陵。
 □上始為微行,從期門郎私奴十餘人,〔「及」原作「或」,據漢書 五行志改。〕或乘小車,或皆騎,出入市里郊野,遠至旁縣甘泉長楊五柞,鬪雞、走馬,常自稱富平侯家人。富平侯者,張安世四世孫也。,尚敬武公主,生為侍中、中郎將,娶許皇后女弟,當時寵幸無比,故假稱之。
 □三月,庚戌,張禹以老病罷,以列侯朝朔、望,位特進,見禮如丞相;賞賜前後數千萬。
 □夏,四月,改元鴻嘉〔「改元鴻嘉」四字原無,辛德勇 建元與改元:西漢新莽年號研究補於四月。
 □庚辰,薛宣為丞相,〔「以」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高陽侯京兆王駿為御史大夫。
 □王音既以從舅越親用事,小心親職。上以自御史大夫入為將軍,不獲宰相之封,六月,己巳〔「己巳」原作「乙巳」,據漢書 外戚恩澤侯表改。〕安陽侯
 □冬,黃龍見真定
 □是歲,匈奴 復株累單于死,弟且麋胥立,為搜諧若鞮單于;遣子左祝都韓王 呴留斯侯入侍,以且莫車左賢王
鴻嘉二年(壬寅、紀元二四九九年)
 □春,上行幸雲陽甘泉
 □三月,博士行大射禮。有飛雉集于庭,歷階登堂而雊;後雉又集太常、宗正、丞相、御史大夫、車騎將軍之府,又集未央宮 承明殿屋上。車騎將軍王音、待詔等上言:注引顏師古曰:「以經術待詔,其人名,不記姓也。流浴書本上輒加字,非也。」〕「天地之氣,以類相應;譴告人君,甚微而著。雉者聽察,先聞雷聲,故月令以紀氣。高宗雊雉之異,以明轉禍為福之驗。今雉以博士行禮之日大眾聚會,飛集於庭,歷階登堂,萬眾睢睢,驚怪連日,徑歷三公之府,太常、宗正典宗廟骨肉之官,然後入宮,其宿留告曉人,具備深切;雖人道相戒,何以過是!」後使中常侍鼂閎曰:〔「上」原作「帝」,今改作「上」。下同。〕「聞捕得雉,毛羽頗摧折,類拘執者,得無人為之?」復對曰:「陛下安得亡國之語!不知誰主為佞諂之計,誣亂聖德如此者!左右阿諛甚眾,不待臣復諂而足。公卿以下,保位自守,莫有正言。如令陛下覺寤,懼大禍且至身,深責臣下,繩以聖法,臣當先誅,豈有以自解哉!今即位十五年,繼嗣不立,日日駕車而出,失行流聞;海內傳之,甚於京師。外有微行之害,內有疾病之憂,皇天數見災異,欲人變更,終已不改。天尚不能感動陛下,臣子何望!獨有極言待死,命在朝暮而已。如有不然,老母安得處所,尚何皇太后之有!高祖天下當以誰屬乎!宜謀於賢智,克己復禮,以求天意,繼嗣可立,災變尚可銷也。」
 □初,元帝儉約,渭陵不復徙民起邑;起初陵,數年後,樂霸陵 曲亭南,更營之。將作大匠解萬年使陳湯為奏,請為初陵徙民起邑,欲自以為功,求重賞。因自請先徙,冀得美田宅。上從其言,果起昌陵邑
  夏,徙郡國豪傑貲五百萬以上五千戶于昌陵
 □五月,癸未,隕石于杜郵三。
 □六月,立中山憲王雲客廣德王〔「弟」字原無,據王先謙 漢書補注卷十引錢大昕說補。〕
 □是歲,城陽哀王 薨;無子,國除。
鴻嘉三年(癸卯、紀元二五OO年)
 □夏,四月,赦天下。
 □大旱。
 □王氏五侯爭以奢侈相尚。成都侯 嘗病,欲避暑,從上借明光宮。後又穿長安城,引內灃水,注第中大陂以行船,立羽蓋,張周帷,楫棹歌。上幸第,見穿城引水,意恨,內銜之,未言。後微行出,過曲陽侯第,又見園中土山、漸臺,像白虎殿。於是上怒,以讓車騎將軍兄弟欲自黥、劓以謝太后。上聞之,大怒,乃使尚書責問司隸校尉、京兆尹,知成都侯 等奢僭不軌,藏匿奸猾,皆阿縱,不舉奏正法;二人頓首省戶下。又賜車騎將軍策書曰:「外家何甘樂禍敗!而欲自黥、劓,相戮辱於太后前,傷慈母之心,以危亂國家!外家宗族強,上一身浸弱日久,今將一施之,君其召諸侯,令待府舍!」是日,詔尚書奏文帝誅將軍薄昭故事。車騎將軍藉稾請罪,皆負斧質謝,良久乃已。上特欲恐之,實無意誅也。
 □秋,八月,乙卯,孝景廟北闕災。
 □初,許皇后班倢伃皆有寵於上。上嘗遊後庭,欲與倢伃同輦載,倢伃辭曰:「觀古圖畫,賢聖之君皆有名臣在側,三代末主乃有嬖妾;今欲同輦,得無近似之乎!」上善其言而止。太后聞之,喜曰:「古有樊姬,今有班倢伃!」班倢伃進侍者李平得幸,亦為倢伃,賜姓曰
  其後,上微行過陽阿主家,考異曰:五行志作「河陽主」,伶玄 趙后外傳 亦作「河陽」。外戚傳 顏師古 曰:陽阿平原之縣也。今俗書「阿」字作「河」,又或為「河陽」,皆後人所妄改耳。今從之。〉悅歌舞者趙飛燕,召入宮,大幸;有女弟,復召入,姿性尤醲粹,左右見之,皆嘖嘖嗟賞。有宣帝時披香博士淖方成後,唾曰:「此禍水也,滅火必矣!」姊、弟俱為倢伃,貴傾後宮。許皇后班倢伃皆失寵。於是趙飛燕譖告許皇后班倢伃挾媚道,祝詛後宮,詈及主上。冬,十一月,寅,〔「甲」原訛作「申」,今改之。〕許后廢處昭臺宮,后姊等皆誅死,親屬歸故郡。考問班倢伃,倢伃對曰:「妾聞『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修正尚未蒙福,為邪欲以何望!使鬼神有知,不受不臣之愬;如其無知,愬之何益!故不為也。」上善其對,赦之,賜黃金百斤。趙氏姊、弟驕妬,倢伃恐久見危,乃求供養太后於長信宮。上許焉。
 □廣漢男子鄭躬等六十餘人攻官寺,篡囚徒,盜庫兵;自稱山君
鴻嘉四年(甲辰、紀元二五O一年)
 □秋,勃海清河信都 河水湓溢,灌縣、邑三十一,敗官亭、民舍四萬餘所。平陵 李尋等奏言:「議者常欲求索九河故跡而穿之。今因其自決,可且勿塞,以觀水勢;欲居之,當稍自成川,跳出沙土。然後順天心而圖之,必有成功,而用財力寡。」於是遂止不塞。朝臣數言百姓可哀,上遣使者處業振贍之。
 □廣漢 鄭躬等黨羽浸廣,犯歷四縣,眾且萬人;州郡不能制。冬,以河東都尉趙護廣漢太守,發郡中及蜀郡合三萬人擊之,或相捕斬除罪;旬月平。遷為執金吾,賜黃金百斤。
 □是歲,平阿安侯 王譚薨。上悔廢使不輔政而薨也,乃復成都侯 以特進,領城門兵,置幕府,得舉吏如將軍。
  魏郡 杜鄴時為郎,素善車騎將軍,見前與平阿侯有隙,即說曰:「夫戚而不見殊,孰能無怨!昔秦伯有千乘之國而不能容其母弟,春秋譏焉。則不然,忠以相輔,義以相匡,同己之親,等己之尊,不以聖德獨兼國寵,又不為長專受榮任,分職於,並為弼疑,故內無感恨之隙,外無侵侮之羞,俱享天祐,兩荷高名者,蓋以此也。竊見成都侯以特進領城門兵,復有詔得舉吏如五府,此明詔所欲寵也。將軍宜承順聖意,加異往時,每事凡議,必與及之。發於至誠,則孰不悅諭!」甚嘉其言,由是與成都侯 親密。二人皆重
永始元年(乙巳、紀元二五O二年)
 □春,正月,癸丑,太官凌室火。戊午,戾后園南闕火。考異曰:五行志 二「火」皆作「災」,今從漢書。〉
 □上欲立趙倢伃為皇后,皇太后嫌其所出微甚,難之。太后姊子淳于長為侍中,數往來通語東宮;歲餘,乃得太后指,許之。夏,四月,乙亥,上先封倢伃父成陽侯。諫大夫河間 劉輔上書,言:「昔武王周公,承順天地以饗魚、鳥之瑞,然猶君臣袛懼,動色相戒。況於季世,不蒙繼嗣之福,屢受威怒之異者乎!雖夙夜自責,改過易行,畏天命,念祖業,妙選有德之世,考卜窈窕之女,以承宗廟,順神祇心,塞天下望,子孫之祥猶恐晚暮!今乃觸情縱欲,傾於卑賤之女,欲以母天下,不畏于天,不愧于人,惑莫大焉!里語曰:『腐木不可以為柱;人婢不可以為主。』考異曰:劉輔傳云:「腐木不可以為柱;卑人不可以為主。」 「柱」作「珪」,「卑人」作「人婢」。今「柱」從漢書;「人婢」從 。〉天人之所不予,必有禍而無福,市道皆共知之,朝廷莫肯壹言。臣竊傷心,不敢不盡死!」書奏,上使侍御史收縛,繫掖庭祕獄,校:「乙十一行本『輔』『繫』二字互乙;本同。」按原文仍作「輔繫」,校誤。〕群臣莫知其故。於是左將軍辛慶忌、右將軍廉褒、光祿勳琅邪 師丹、太中大夫谷永俱上書曰:「竊見劉輔前以縣令求見,擢為諫大夫,此其言必有卓詭切至當聖心者,故得拔至於此;旬月之間,收下祕獄。臣等愚以為幸得託公族之親,在諫臣之列,新從下土來,未知朝廷體,獨觸忌諱,不足深過。小罪宜隱忍而已,如有大惡,宜曝治理官,與眾共之。今天心未豫,災異屢降,水旱迭臻,方當隆寬廣問,褒直盡下之時也,而行慘急之誅於諫諍之臣,震驚群下,失忠直心。假令不坐直言,所坐不著,天下不可戶曉。同姓近臣,本以言顯,其於治親養忠之義,誠不宜幽囚于掖庭獄。公卿以下,見陛下進用亟而折傷之暴,人有懼心,精銳銷耎,莫敢盡節正言,非所以昭有虞之聽,廣德美之風〔「也」字原無,據漢書 劉輔傳漢紀卷二十六補。〕臣等竊深傷之,惟陛下留神省察!」上乃徙繫共工獄,減死罪一等,論為鬼薪。
 □初,太后兄弟八人,獨弟早死,不侯;太后憐之。寡婦供養東宮,子幼孤,不及等比;其群兄弟皆將軍、五侯子,乘時侈靡,以輿馬聲色逸遊相高。因折節為恭儉,勤身博學,被服如儒生;事母及寡嫂,養孤兄子,行甚敕備;又外交英俊,內事諸父,曲有禮意。大將軍病,侍疾,親嘗藥,亂首垢面,不解衣帶連月。且死,以託太后及,拜為黃門郎,遷射聲校尉。久之,叔父成都侯 上書,願分戶邑以封長樂少府戴崇、侍中金涉、中郎陳湯等皆當世名士,咸為言,上由是賢,太后又數以為言。五月,乙未,封新都侯,遷騎都尉、光祿大夫、侍中。宿衛謹敕,爵位益尊,節操愈謙,散輿馬、衣裘振施賓客,家無所餘;收贍名士,交結將、相、卿、大夫甚眾。故在位更推薦之,遊者為之談說,虛譽隆洽,傾其諸父矣。敢為激發之行,處之不漸恧。嘗私買侍婢,昆弟或頗聞知,因曰:「後將軍朱子元無子,聞此兒種宜子,為買之。」即日以婢奉朱博。其匿情求名如此!
 □六月,丙寅,立皇后趙氏,大赦天下,改元永始〔「改元永始」四字原無,辛德勇 建元與改元:西漢新莽年號研究補於六月大赦後。
  皇后既立,寵少衰;而其女弟絕幸,為昭儀,居昭陽舍,其中庭彤朱而殿上髹漆;切皆銅沓,黃金塗;白玉階;壁帶往往為黃金釭,函藍田璧、明珠、翠羽飾之;自後宮未嘗有焉。趙后居別館,多通侍郎、宮奴多子者。昭儀嘗謂曰:「妾姊性剛,有如為人構陷,則趙氏無種矣!」因泣下悽惻。信之,有白后姦狀者,輒殺之。由是后公為淫恣,無敢言者,然卒無子。
  光祿大夫劉向以為王教由內及外,自近者始,於是采取所載賢妃、貞婦興國顯家及孽、嬖亂亡者,序次為列女傳,凡八篇,及采傳記行事,著新序說苑,凡五十篇,奏之;數上疏言得失,陳法戒。書數十上,以助觀覽,補遺闕。上雖不能盡用,然內嘉其言,常嗟嘆之。
 □昌陵制度奢泰,久而不成。劉向上疏曰:「臣聞王者必通三統,明天命所授者博,非獨一姓也。自古及今,未有不亡之國。孝文皇帝嘗美石槨之固,張釋之曰:『使其中有可欲,雖錮南山猶有隙。』夫死者無終極而國家有廢興,故釋之之言為無窮計也。孝文寤焉,遂薄葬。棺槨之作,自黃帝始。黃帝周公,丘壟皆小,葬具甚微;其賢臣孝子亦承命順意而薄葬之,此誠奉安君父忠孝之至也。孔子葬母於,墳四尺。延陵 季子葬其子,封墳掩坎,其高可隱。故仲尼孝子而延陵慈父,忠臣,周公弟悌,其葬君、親、骨肉皆微薄矣;非苟為儉,誠便於體也。秦始皇帝葬於驪山之阿,下錮三泉,上崇山墳,水銀為江、海,黃金為鳧、雁,珍寶之藏,機械之變,棺椁之麗,宮館之盛,不可勝原;天下苦其役而反之,驪山之作未成,而周章百萬之師至其下矣。項籍燔其宮室、營宇,牧兒持火照求亡羊,失火燒其臧椁。自古至今,校︰「十四行本『及』作『至』;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漢書 楚元王傳作「至」字,漢紀卷二十六作「及」。〕葬未有盛如始皇者也;數年之間,外被項籍之災,內離牧豎之禍,豈不哀哉!是故德彌厚者葬彌薄,知愈深者葬愈微。無德寡智,其葬愈厚。丘隴彌高,宮廟甚麗,發掘必速。由是觀之,明暗之效,葬之吉凶,昭然可見矣。陛下即位,躬親節儉,始營初陵,其制約小,天下莫不稱賢明;及徙昌陵,增庳埤為高,積土為山,發民墳墓,積以萬數,營起邑居,期日迫猝,功費大萬百餘,死者恨於下,生者愁於上,臣甚憫焉!以死者為有知,發人之墓,其害多矣;若其無知,又安用大!謀之賢知則不悅,以示眾庶則苦之,若苟以說愚夫淫侈之人,又何為哉!唯陛下上覽明聖之制以為則,下觀亡之禍以為戒,初陵之模,宜從公卿大臣之議,以息眾庶!」上感其言。
  初,解萬年自詭昌陵三年可成,卒不能就;群臣多言其不便者。下有司議,皆曰:「昌陵因庳為高,度便房猶在平地上;客土之中,不保幽冥之靈,淺外不固。卒徒工庸以鉅萬數,至然脂火夜作,取土東山,且與穀同價,作治數年,天下遍被其勞。故陵因天性,據真土,處勢高敞,旁近祖考,前又已有十年功緒,宜還復故陵,勿徙民,便!」秋,七月,詔曰:「朕執德不固,謀不盡下,過聽將作大匠萬年言『昌陵三年可成』,作治五年,中陵、司馬殿門內尚未加功。天下虛耗,百姓疲勞,客土疏惡,終不可成,朕惟其難,怛然傷心。夫『過而不改,是謂過矣』。其罷昌陵,及故陵勿徙吏民,令天下毋有動搖之心!」
 □初,酇侯 蕭何之子孫嗣為侯者,無子及有罪,凡五絕祀。高后文帝景帝武帝宣帝之功,輒以其支庶紹封。是歲,七世孫酇侯 坐使奴殺人,減死,完為城旦。先是,上詔有司訪求初功臣之後,久未省錄。杜業說上曰:「三代皆封建諸侯,以成太平之美,是以之祀與並傳,子繼弟及,歷載不墮。豈無刑辟,由祖之竭力,故支庶賴焉。跡功臣,亦皆割符世爵,受山、河之誓;百餘年間,而襲封者盡,朽骨孤於墓,苗裔流於道,生為愍隸,死為轉屍。以往況今,甚可悲傷。聖朝憐憫,詔求其後,四方忻忻,靡不歸心。出入數年而不省察,恐議者不思大義,徒設虛言,則厚德掩息,吝簡布章,非所以示化勸後也。雖難盡繼,宜從尤功。」上納其言。癸卯,封蕭何六世孫酇侯考異曰:成紀:「元延元年,封蕭相國酇侯。」皆用之。按功臣表,「永始元年,釐侯 紹封;三年薨。永始四年,質侯 嗣;五年薨。綏和元年,質侯 嗣。」蓋本紀誤以永始元延故也。〉
 □城陽哀王為王。考異曰:漢紀,「俚」作「悝」,今從漢書。〉
 □八月,丁丑,太皇太后王氏崩。
 □九月,黑龍見東萊
 □丁巳晦,日有食之。考異曰: 作「乙巳」,按長曆丁巳晦,荀悅誤。〉
 □是歲,以南陽太守陳咸為少府,侍中淳于長為水衡都尉。
永始二年(丙午、紀元二五O三年)
 □春,正月,己丑,安陽敬侯 王音薨。王氏為修整,數諫正,有忠直節。
 □二月,癸未夜,星隕如雨,繹繹,未至地滅。
 □乙酉晦,日有食之。
 □三月,丁酉,以成都侯 王商為大司馬、衛將軍;紅陽侯 王立位特進,領城門兵。
 □御史大夫王駿卒,以京兆翟方進為御史大夫。〔「御史大夫王駿卒以」八字原無,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三十一引漢書 百官公卿表補。〕
 □谷永涼州刺史,奏事京師,訖,當之部,上使尚書問,受所欲言。對曰:「臣聞王天下、有國家者,患在上有危亡之事而危亡之言不得上聞。如使危亡之言輒上聞,則不易姓而迭興,三正不變改而更用。之將亡也,行道之人皆知之;晏然自以若天有日,莫能危,是故惡日廣而不自知,大命傾而不自寤。曰:『危者有其安者也,亡者保其存者也。』陛下誠垂寬明之聽,無忌諱之誅,使芻蕘之臣得盡所聞於前,群臣之上願,社稷之長福也!
  元年,九月,黑龍見;其晦,日有食之。今年二月,未夜,星隕;〔「癸」原作「己」。注:「『己』,當作『癸』。此承谷永傳之誤。」漢書 成帝紀五行志均作「癸未夜」,據改。〕考異曰:谷永傳作「己未夜,星隕」。按成帝紀五行志云「癸未夜,星隕如雨」,則「己」當作「癸」,谷永傳誤也。〉乙酉,日有食之。六月之間,大異四發,二二而同月。三代之末,春秋之亂,未嘗有也。臣聞三代所以隕社稷、喪宗廟者,皆由婦人與群惡沈湎於酒;所以二世、十六年而亡者,養生泰奢,奉終泰厚也。二者,陛下兼而有之,臣請略陳其效:
  建始河平之際,之貴,傾動前朝,熏灼四方,女寵至極,不可上矣;今之後起,什倍于前。廢先帝法度,聽用其言,官秩不當,縱釋王誅,驕其親屬,假之威權,從橫亂政,刺舉之吏,莫敢奉憲。又以掖庭獄大為亂阱,榜箠憯於炮烙,絕滅人命,主為報德復怨。反除白罪,治正吏,〔「逮」原作「建,據王先謙 漢書補注卷八十五引王念孫說改。〕多繫無辜,掠立迫恐,至為人起責,分利受謝,生入死出者,不可勝數。是以日食再既,以昭其辜。
  王者必先自絕,然後天絕之。今陛下棄萬乘之至貴,樂家人之賤事,厭高美之尊號,好匹夫之卑字,崇聚僄輕無義小人以為私客,數離深宮之固,挺身晨夜,與群小相隨,烏集雜會,飲醉吏民之家,亂服共坐,流湎媟嫚,溷淆無別,黽勉遁樂,晝夜在路,典門戶、奉宿衛之臣執干戈而守空宮,公卿百僚不知陛下所在,積數年矣。
  王者以民為基,民以財為本,財竭則下叛,下叛則上亡。是以明王愛養基本,不敢窮極,使民如承大祭。今陛下輕奪民財,不愛民力,聽邪臣之計,去高敞初陵,改作昌陵,役百乾谿,費擬驪山,靡敝天下,五年不成而後反故。百姓愁恨感天,饑饉仍臻,流散冗食,餧死於道,以百萬數。公家無一年之蓄,百姓無旬日之儲,上下俱匱,無以相救。云:『鑑不遠,在夏后之世。』願陛下追觀所以失之,以鏡考己行,有不合者,臣當伏妄言之誅!
  興九世,百九十餘載,繼體之主七,皆承天順道,遵先祖法度,或以中興,或以治安;至於陛下,獨違道縱欲,輕身妄行,當盛壯之隆,無繼嗣之福,有危亡之憂,積失君道,不合天意,亦以多矣。為人後嗣,守人功業如此,豈不負哉!方今社稷、宗廟禍福安危之機在於陛下;陛下誠能昭然遠寤,專心返道,舊愆畢改,新德既章,則赫赫大異庶幾可銷,天命去就庶幾可復,社稷、宗廟庶幾可保!唯陛下留神反覆,孰省臣言!」
  性寬,好文辭,而溺於宴樂,皆皇太后與諸舅夙夜所常憂;至親難數言,故推等使因天變而切諫,勸上納用之。自知有內應,展意無所依違,每言事輒見答禮。至上此對,上大怒。衛將軍密摘令發去。上使侍御史收,敕過交道廐者勿追;御史不及,還。上意亦解,自悔。
 □上嘗與張放諸侍中共宴飲禁中,皆引滿舉白,談笑大噱。時乘輿幄坐張畫屏風,畫醉踞妲己,作長夜之樂。侍中、光祿大夫班伯久疾新起,上顧指畫而問曰:「為無道,至於是乎?」對曰:「云:『乃用婦人之言』,何有踞肆於朝!所謂眾惡歸之,不如是之甚者也!」上曰:「苟不若此,此圖何戒?」對曰:「『沈湎于酒』,微子所以告去也。『式號式謼』,大雅所以流連也。淫亂之戒,其源皆在於酒!」上乃喟然嘆曰:「吾久不見班生,今日復聞讜言!」等不懌,稍自引起更衣,因罷出。
  時長信庭林表適使來,聞見之。後上朝東宮,太后泣曰:「帝間顏色瘦黑。班侍中本大將軍所舉,宜寵異之;益求其比,以輔聖德!宜遣富平侯且就國!」上曰:「諾。」上諸舅聞之,以風丞相、御史,求過失。於是丞相、御史大夫方進奏「驕蹇縱恣,奢淫不制,拒閉使者,賊傷無辜,從者支屬並乘權勢,為暴虐,請免就國。」考異曰:敘傳云:「王音以風丞相、御史。」按放傳:「丞相、御史大夫方進過惡。」以正月乙巳薨,方進以三月丁酉為御史大夫,然則風丞相、御史者疑非也。放傳又云:「上諸舅皆害其寵。」故但云上諸舅。〉上不得已,左遷北地都尉。其後比年數有災變,故久不得還。璽書勞問不絕。敬武公主有疾,詔徵歸第視母疾。數月,主有瘳,後復出河東都尉。上雖愛,然上迫太后,下用大臣,故常涕泣而遣之。
 □邛成太后之崩也,喪事倉猝,吏賦斂以趣辦,上聞之,以過丞相、御史。冬,十月,〔「十月」原作「十一月」,據漢書 百官公卿表刪「一」。〕己丑,策免丞相為庶人,御史大夫方進左遷執金吾。二十餘日,丞相官缺,群臣多舉方進者;上亦器其能,十一月,壬子,擢方進為丞相,封高陵侯考異曰:方進傳:「丞相薛宣免,方進亦左遷執金吾;二十餘日,遂擢為丞相。」而 云:「秋八月,方進貶為執金吾。」蓋以公卿表云,「三月,丁酉,京兆翟方進為御史大夫;八月貶為執金吾。」故致此誤也。按公卿表所云者, 謂方進自三月為御史大夫,至十一月而貶,凡居官八月耳。又黑龍見東萊,在去年九月,谷永傳著之甚明,而荀悅亦載之於此年,云「冬,黑龍見東萊。」蓋因陳湯獲罪在今年故也。漢春秋雖正黑龍之誤,而方進貶官猶承荀悅之失。〉以諸吏、散騎、光祿勳孔光為御史大夫。方進以經術進,其為吏,用法刻深,好任勢立威;有所忌惡,峻文深詆,中傷甚多。有言其挾私詆欺不專平者,上以方進所舉應科,不以為非也。褒成君 之少子也,領尚書,典樞機十餘年,守法度,修故事,上有所問,據經法,以心所安而對,不希指苟合;如或不從,不敢強諫諍,以是久而安。時有所言,輒削草,以為章主之過以奸忠直,人臣大罪也。有所薦舉,唯恐其人之聞知。沐日歸休,兄弟妻子晏語,終不及朝省政事。或問:「溫室省中樹,皆何木也?」光嘿不應,更答以他語,其不泄如是。
 □上行幸,祠五畤
 □衛將軍王商陳湯,奏「妄言昌陵且復發徙;又言黑龍冬出,微行數出之應。」廷尉奏「非所宜言,大不敬。」詔以有功,免為庶人,徙邊。
  上以趙后之立也,淳于長有力焉,故德之,乃追顯其前白罷昌陵之功,下公卿,議封。光祿勳平當以為:「雖有善言,不應封爵之科。」坐左遷鉅鹿太守。上遂下詔,以常侍、侍中衛尉首建至策,賜爵關內侯。
  將作大匠萬年佞邪不忠,毒流眾庶,與陳湯俱徒敦煌
  初,少府陳咸,衛尉逢信,官簿皆在翟方進之右;方進晚進,為京兆尹,與厚善。及御史大夫缺,三人皆名卿,俱在選中,而方進得之。會丞相薛宣得罪,與方進相連,上使五二千石雜問丞相、御史,詰責方進,冀得其處,方進心恨。陳湯素以材能得幸於王鳳王音皆與善,數稱之於所,以此得為九卿。及王商黜逐方進因奏「附會以求薦舉,苟得無恥。」皆免官。考異曰:免官皆在明年以後,因陳湯事連言之。〉
 □是歲,琅邪太守朱博左馮翊治郡,常令屬縣各用其豪傑以為大吏,文、武從宜。縣有劇賊及他非常,輒移書以詭責之,其盡力有效,必加厚賞;懷詐不稱,誅罰輒行。以是豪強懾服,事無不集。
永始三年(丁未、紀元二五四年)
 □春,正月,己卯晦,日有食之。
 □初,匡衡議,罷甘泉 泰畤,其日,大風壞甘泉 竹宮,折拔畤中樹木十圍以上百餘。異之,以問劉向,對曰:「家人尚不欲絕種祠,況於國之神寶舊畤!且甘泉汾陰 五畤始立,皆有神祇感應,然後營之,非苟而已也。之世奉此三神,禮敬敕備,神光尤著。祖宗所立神祇舊位,誠未易動。前始納貢禹之議,後人相因,多所動搖。 大傳曰:『誣神者殃及三世。』恐其咎不獨止等!」上意恨之,又以久無繼嗣,冬,十月,庚辰,上白太后,令詔有司復甘泉 泰畤汾陰后土如故,及 五畤陳寶祠長安及郡國祠著明者,皆復之。
  是時,上以無繼嗣,頗好鬼神、方術之屬,上書言祭祀方術得待詔者甚眾,祠祭費用頗多。谷永說上曰:「臣聞明於天地之性,不可惑以神怪;知萬物之情,不可罔以非類。諸背仁義之正道,不遵五經之法言,而盛稱奇怪鬼神,廣崇祭祀之方,求報無福之祠,及言世有仙人,服食不終之藥,遙興輕舉、黃冶變化之術者,皆奸人惑眾,挾左道,懷詐偽,以欺罔世主。聽其言,洋洋滿耳,若將可遇,求之,盪盪如係風捕景,終不可得。是以明王距而不聽,聖人絕而不語。昔秦始皇使徐福發男女入海求神采藥,因逃不還,天下怨恨。興,新垣平少翁公孫卿欒大等皆以術窮詐得,誅夷伏辜。唯陛下距絕此類,毋令奸人有以窺朝者!」上善其言。
 □十一月,尉氏男子樊並等十三人謀反,殺陳留太守,劫掠吏民,自稱將軍;徒李譚稱忠鍾祖訾順共殺,以聞,皆封為侯。考異曰:本紀云五人,而功臣表止有四人,蓋誤。〉
 □十二月,山陽鐵官徙蘇令等二百二十八人攻殺長吏,盜庫兵,自稱將軍;經郡國十九,殺東郡太守及汝南都尉。汝南太守嚴訢捕斬等。遷為大司農。
 □南昌九江 梅福上書曰:「昔高祖納善若不及,從諫若轉圜,聽言不求其能,舉功不考其素,陳平起於亡命而為謀主,韓信拔於行陣而建上將;故天下之士雲合歸,爭進奇異,智者竭其策,愚者盡其慮,勇士極其節,怯夫勉其死。合天下之知,并天下之威,是以舉如鴻毛,取若拾遺,此高祖所以無敵於天下也。孝武皇帝好忠諫,悅至言,出爵不待廉、茂,慶賜不須顯功,是以天下布衣各勵志竭精以赴闕廷,自衒鬻者不可勝數,漢家得賢,於此為盛。使孝武皇帝聽用其計,升平可致,於是積尸曝骨,快心,故淮南王 緣間而起;所以計慮不成而謀議泄者,以眾賢聚於本朝,故其大臣勢陵,不敢和從也。方今布衣乃窺國家之隙,見間而起者,蜀郡是也。及山陽亡徒蘇令之群,蹈藉名都、大郡,求黨羽,索隨和,而無逃匿之意,此皆輕量大臣,無所畏忌,國家之權輕,故匹夫欲與上爭衡也。
  士者,國之重器;得士則重,失士則輕。云:『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廟堂之議,非草茅所言也;〔「當」字原無。注:「漢書『所』字下有『當』字。」此據注補。〕臣誠恐身塗野草,尸並卒伍,故數上書求見,輒報罷。臣聞齊桓之時,有以九九見者,桓公不逆,欲以致大也。今臣所言,非特九九也;陛下拒臣者三矣,此天下士所以不至也。昔秦武王好力,任鄙叩關自鬻;穆公行伯,由余歸德。今欲致天下之士,民有上書求見者,輒使詣尚書問其所言,言可采取者,秩以升斗之祿,賜以一束之帛,若此,則天下之士,發憤懣,吐忠言,嘉謀日聞於上,天下條貫,國家表裏,爛然可睹矣。
  夫以四海之廣,士民之數,能言之類至眾多也;然其俊傑指世陳政,言成文章,質之先聖而不繆,施之當世合時務,若此者亦無幾人。故爵祿束帛者,天下之砥石,高祖所以勵世摩鈍也。
  孔子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至則不然,張誹謗之網以為驅除,倒持泰阿,授其柄。故誠能勿失其柄,天下雖有不順,莫敢觸其鋒,此孝武皇帝所以闢地建功,為漢世宗也。
  今陛下既不納天下之言,又加戮焉。夫鳶鵲遭害,則仁鳥增逝,愚者蒙戮,則智士深退。間者愚民上疏,多觸不急之法,或下廷尉而死者眾。自陽朔以來,天下以言為諱,朝廷尤甚,群臣皆承順上指,莫有執正。何以明其然也?取民所上書,陛下之所善,試下之廷尉,廷尉必曰『非所宜言,大不敬』,以此卜之,一矣。故京兆王章,資質忠直,敢面引廷諍,孝元皇帝擢之,以勵具臣而矯曲朝;及至陛下,戮及妻子;且惡惡止其身,王章非有反叛之辜而殃及室家,折直士之節,結諫臣之舌。群臣皆知其非,然不敢諍,天下以言為戒,最國家之大患也!
  願陛下循高祖之軌,杜亡之路,除不急之法,下無諱之詔,博覽兼聽,謀及疏賤,令深者不隱,遠者不塞,所謂『闢四門,明四目』也。往者不可及,來者猶可追。方今君命犯而主威奪,外戚之權,日以益隆。陛下不見其形,願察其景!建始以來,日食、地震,以率言之,三倍春秋,水災無與比數,陰盛陽微,金鐵為飛,此何景也?興以來,社稷三危:上官;皆母后之家也。親親之道,全之為右,當與之賢師良傅,教以忠孝之道;今乃尊寵其位,授以魁柄,使之驕逆,至於夷滅,此失親親之大者也。自霍光之賢,不能為子孫慮,故權臣易世則危。曰:『毋若火,始庸庸。』勢陵於君,權隆於主,然後防之,亦無及已!」上不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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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