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30日 星期一

資治通鑑卷038



資治通鑑 卷第三十八
  漢紀三十 起旃蒙大淵獻(乙亥),盡玄黓敦牂(壬午),凡八年。

  王莽下

天鳳二年(乙亥、紀元二五三二年)
 □春,二月,大赦天下。
 □大司馬苗訢左遷司命,以延德侯 陳茂為大司馬。〔此段原無,據漢書 王莽傳補。〕
 □民訛言黃龍墮死黃山宮中,百姓奔走往觀者有萬數。惡之,捕繫,問語所從起;不能得。
 □單于既和親,求其子屍。欲遣使送致,恐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當誅侍子者故將軍陳欽,以他罪殺之。選辯士濟南 王咸為大使。夏,五月,復遣和親侯 等送右廚唯 姑夕王,因奉歸前所斬侍子及諸貴人從者喪;單于遣子男大且渠等至塞迎之。到單于庭,陳威德,亦多遺單于金珍,因諭說改其號,號匈奴曰「恭奴」,單于曰「善于」,賜印綬,封骨都侯 後安公子男後安侯。單于貪金幣,故曲聽之;然寇盜如故。
 □意以為制定則天下自平,故銳思於地理,制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公卿旦入暮出,論議連年不決,不暇省獄訟冤結,民之急務。縣宰缺者數年守兼,一切貪殘日甚。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相舉奏。又十一公士分布勸農桑,班時令,按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會吏民,逮捕証左,郡縣賦斂,遞相賕賂,白黑紛然,守闕告訴者多。自見前專權以得政,故務自攬眾事,有司受成苟免。諸寶物名、帑藏、錢穀官皆宦者領之;吏民上封事,宦官、左右開發,尚書不得知。其畏備臣下如此。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多,當奉行者,輒質問乃以從事,前後相乘,憒眊不渫。常御燈火至明,猶不能勝。尚書因是為奸,寢事,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拘繫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代者至三歲。穀糴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仰衣食,縣官愁苦〔「愁苦」二字原無,據漢書 王莽傳補。〕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為盜賊,數千人為輩,轉入旁郡。遣捕盜將軍孔仁將兵與郡縣合擊,歲餘乃定。
 □邯鄲以北大雨,水出,深者數丈,流殺數千人。
天鳳三年(丙子、紀元二五三三年)
 □春,二月,乙酉,地震,大雨雪;東尤甚,深者一丈,竹柏或枯。大司空王邑上書,以地震乞骸骨。不許,曰:「夫地有動有震,震者有害,動者不害。春秋記地震, 坤動;動靜辟翕,萬物生焉。」其好自誣飾,皆此類也。
 □先是,以制作未定,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俸祿。夏,五月,下書曰:「予遭陽九之阸,百六之會,國用不足,民人騷動,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祿十緵布二匹,或帛一匹。予每念之,未嘗不戚焉。今阸會已度,府帑雖未能充,略頗稍給。其以六月朔庚寅始,賦吏祿皆如制度。」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輿、僚,凡十五等。僚祿一歲六十六斛,稍以差增。上至四輔而為萬斛云。又曰:「古者歲豐穰則充其禮,有災害則有所損,與百姓同憂喜也。其用上計時通計,天下幸無災害者,太官膳羞備其品矣;即有災害,以什率多少而損膳焉。自十一公、六司、六卿以下,各分州郡、國邑保其災害,亦以什率多少而損其祿。郎、從官、中都官吏食祿都內之委者,以太官膳羞備損而為節。冀上下同心,勸進農業,安元元焉。」之制度煩碎如此,課計不可理,吏終不得祿,各因官職為奸,受取賕賂以自供給焉。
 □戊辰,長平館西岸崩,壅涇水不流,毀而北行。群臣上壽,以為河圖所謂「以土填水」,匈奴滅亡之祥也。乃遣并州宋弘、遊擊都尉任萌等將兵擊匈奴,至邊屯。〔「止」原作「上」。校:「十二行本『止』作『上』;乙十一行本同;本同;校同;退齋校同。」漢書 王莽傳亦作「止」,據改。〕
 □秋,七月,辛酉,霸城門災。
 □戊子晦,日有食之。大赦天下。
 □大司馬陳茂以日食免,以武建伯 莊尤為大司馬。〔此段原無,據漢書 王莽傳補。〕
 □平蠻將軍馮茂句町,士卒疾疫死者什六七,賦斂民財什取五,益州虛耗而不克;徵還,下獄死。冬,更遣寧始將軍廉丹庸部史熊,大發天水隴西騎士,廣漢犍為吏民十萬人、轉輸者合二十萬人擊之。始至,頗斬首數千;其後軍糧前後不相及,士卒飢疫。願益調度,必克乃還,復大賦斂。就都大尹馮英不肯給,上言:「自西南夷反叛以來,積且十年,郡縣拒擊不已,續用馮茂,苟施一切之政;僰道以南,山險高深茂,多驅眾遠居,費以億計,吏士罹毒氣死者什七。今懼於自詭,期會調發諸郡兵穀,復貲民取其什四,空破梁州,功終不遂。宜罷兵屯田,明設購賞。」怒,免官;後頗覺寤,曰:「亦未可厚非。」復以長沙連率。〔下原有「越巂蠻夷任貴亦殺太守枚根,自立為邛穀王」十八字,今移至卷三十九更始二年末。〕
 □翟義王孫慶捕得,使太醫、尚方與巧屠共刳剝之,量度五臟,以竹筳導其脈,知所終始,云可以治病。
 □是歲,遣大使五威將王駿西域都護李崇、戊己校尉郭欽西域;諸國皆郊迎,送兵穀。駿欲襲擊之,焉耆詐降而聚兵自備,駿等將莎車龜茲兵七千餘人分為數部,命郭欽及佐帥何封別將居後。駿等入焉耆焉耆伏兵要遮駿,及姑墨危須國兵為反間,〔「尉犁」原作「封犁」。注:「『封犁』,漢書作『尉犁』。」漢書 西域傳亦作「尉犁」,據改。〕還共襲駿等,皆殺之。後至焉耆焉耆兵未還,襲擊,殺其老弱,從車師還入塞。為鎮外將軍,封劋胡子何封集胡男李崇收餘士,還保龜茲。及敗,沒,西域遂絕。
天鳳四年(丁丑、紀元二五三四年)
 □夏,六月,更授諸侯茅土於明堂,親設文石之平,陳菁茅四色之土,告於岱宗泰社、后土、先祖、先妣以班授之。好空言,慕古法,多封爵人;性實吝嗇,託以地理未定,故且先賦茅土,用慰喜封者。
 □秋,八月,親之南郊,鑄作威斗,以五石銅為之,若北斗,長二尺五寸,欲以厭勝眾兵。既成,令司命負之,出在前,入在御旁。
 □初,〔「初」字原無,按王莽羲和命士在始建國二年,不得在天鳳四年置。置羲和命士,以督五均、六筦。郡有數人,皆用富賈為之,乘傳求利,交錯天下;因與郡縣通奸,多張空簿,府藏不實,百姓愈病。是歲,復下詔申明六筦,每一筦為設科條防禁,犯者罪至死。奸吏猾民並侵,眾庶各不安生,又一切調上公以下諸有奴婢者,率一口出錢三千六百,天下愈愁。納言馮常以六筦諫,大怒,免官。法令煩苛,民搖手觸禁,不得耕桑,徭役煩劇,而枯旱、蝗蟲相因,獄訟不決。吏用苛暴立威,旁緣禁,侵刻小民,富者不自保,〔「得」字原無,據漢書 食貨志補。〕貧者無以自存,於是並起為盜賊,依阻山澤,吏不能擒而覆蔽之,浸淫日廣。臨淮 瓜田儀等依阻會稽 長州琅邪 呂母聚黨數千人,殺海曲宰,入海中為盜,其眾浸多,至萬數。荊州饑饉,民眾入野澤,掘鳧茈而食之,更相侵奪。新市王匡王鳳為平理諍訟,遂推為渠帥,眾數百人。於是諸亡命者南陽 馬武潁川 王常成丹等,皆往從之。共攻離鄉聚,藏於綠林山中,數月間至七八千人。又有南郡 張霸江夏 羊牧等與王匡俱起,眾皆萬人。遣使者即赦盜賊,還言:「盜賊解輒復合。問其故,皆曰:『愁法禁煩苛,不得舉手,力作所得,不足以給貢稅;閉門自守,又坐鄰伍鑄錢挾銅,奸吏因以愁民。』民窮,悉起為盜賊。」大怒,免之。其或順指言「民驕黠當誅」及言「時運適然,且滅不久」,莽悅,輒遷官。
天鳳五年(戊寅、紀元二五三五年)
 □春,正月,辛亥朔,〔「辛亥」二字原無,今補其朔日。〕北軍南門災。
 □以大司馬司允費興荊州牧;見,問到部方略,對曰:「之民,率依阻山澤,以漁采為業。間者國張六筦,稅山澤,妨奪民之利,連年久旱,百姓饑窮,故為盜賊。到部,欲令明曉告盜賊歸田里,假貸犁牛、種食,闊其租賦,冀可以解釋安集。」怒,免官。
 □天下吏以不得俸祿,並為奸利,郡尹、縣宰家累千金。乃考始建國二年虜猾以來諸軍吏及緣邊吏大夫以上為奸利增產致富者,收其家所有財產五分之四以助邊急。公府士馳傳天下,考覆貪饕,開吏告其將、奴婢告其主,冀以禁奸,而奸愈甚。
 □功崇公 坐自畫容貌被服天子衣冠,刻三印,發覺,自殺。為衛將軍王興夫人,坐祝詛姑,殺婢以絕口,與皆自殺。
 □是歲,揚雄卒。初,成帝之世,為郎,給事黃門,與劉秀並列;哀帝之初,又與董賢同官。為三公,權傾人主,所薦莫不拔擢,而三世不徙官。及篡位,以耆老久次,轉為大夫。恬於勢利,好古樂道,欲以文章成名於後世,乃作太玄以綜天、地、人之道;又見諸子各以其智舛馳,大抵詆訾聖人,即為怪迂、析辯詭辭以撓世事,雖小辯,終破大道而惑眾,使溺於所聞而不自知其非也,故人時有問者,常用法應之,號曰法言。用心於內,不求於外,於時人皆忽之;唯劉秀范逡敬焉,而桓譚以為絕倫,鉅鹿 侯芭師事焉。大司空王邑、納言死,謂桓譚曰:「子常稱揚雄書,豈能傳於後世乎?」曰:「必傳,顧君與不及見也。凡人賤近而貴遠,親見揚子雲祿位容貌不能動人,故輕其書。昔老聃著虛無之言兩篇,薄仁義,非禮學,然後好之者尚以為過於五經,自 之君及司馬遷皆有是言。今揚子之書文義至深,而論不詭於聖人,則必度越諸子矣!」
 □琅邪 樊崇起兵於,眾百餘人,轉入泰山。群盜以勇猛,皆附之,一歲間至萬餘人。同郡人逄安東海徐宣謝祿楊音各起兵,合數萬人,復引從;共還攻,不能下,轉掠間。又有東海 刁子都,亦起兵抄擊遣使者發郡國兵擊之,不能克。
 □烏累單于死,弟左賢王 輿立,為呼都而尸道皋若鞮單于輿既立,貪利賞賜,遣大且渠伊墨居次 女弟之子醯櫝王俱奉獻至〔「常安」原作「長安」,按卷三十七已書「改長安常安」,此處不得再稱「長安」,作「長安」者仍沿舊文之襲,今一律改作「常安」。下同。〕和親侯 等俱至制虜塞下,與須卜當會;因以兵迫脅,將至小男從塞下得脫,歸匈奴拜為須卜單于,欲出大兵以輔立之,兵調度亦不合。而匈奴愈怒,並入北邊為寇。
天鳳六年(己卯、紀元二五三六年)
 □春,見盜賊多,乃令太史推三萬六千歲曆紀,六歲一改元,布天下;下書自言「己當如黃帝仙升天」,欲以誑燿百姓,銷解盜賊。眾皆笑之。
 □初獻新樂於明堂、太廟。
 □更始將軍廉丹益州,不能克。益州夷 棟蠶若豆等起兵殺郡守,越巂夷人大牟亦叛,殺掠吏人。還,更遣大司馬護軍郭興庸部李曄擊蠻夷若豆等、太傅羲叔士孫喜清潔江湖之盜賊。而匈奴寇邊甚,乃大募天下丁男及死罪囚、吏民奴,名曰豬突、豨勇,以為銳卒。一切稅天下吏民,貲三十取一,縑帛皆輸。令公卿以下至郡縣黃綬皆保養軍馬,多少各以秩為差;吏盡復以與民。又博募有奇技術可以攻匈奴者,將待以不次之位,言便宜者以萬數;或言能渡水不用舟楫,連馬接騎,濟百萬師;或言不持斗糧,服食藥物,三軍不飢;或言能飛,一日千里,可窺匈奴輒試之,取大鳥翮為兩翼,頭與身皆著毛,通引環紐,飛數百步墮。知其不可用,苟欲獲其名,皆拜為理軍,賜以車馬,待發。
  初,之欲誘迎須卜當也,大司馬諫曰:「當在匈奴右部,兵不侵邊,單于動靜輒語中國,此方面之大助也。于今迎 槀街,一人耳,不如在匈奴有益。」不聽。既得,欲遣廉丹匈奴,皆賜姓徵氏,號二徵將軍,令誅單于輿而立代之。出車城西橫廐,未發。素有智略,非攻伐四夷,數諫不從;及出,廷議,固言「匈奴可且以為後,先憂東盜賊。」大怒,策免
 □大司空議曹史代郡 范升奏記王邑曰:「聞子以人不間於其父母為孝,臣以下不非其君上為忠。今眾人咸稱朝聖,皆曰公明;蓋明者無不見,聖者無不聞。今天下之事,昭昭於日月,震震於雷霆,而朝云不見,公云不聞,則元元焉所呼天!公以為是而不言,則過小矣;知而從令,則過大矣;二者於公無可以免,宜乎天下歸怨於公矣。朝以遠者不服為至念,升以近者不悅為重憂。今動與時戾,事與道反,馳騖覆車之轍,踵循敗事之後,後出益可怪,晚發愈可懼耳。方春歲首而動發遠役,藜藿不充,田荒不耕,穀價騰躍,斛至數千,吏民陷於湯火之中,非國家之民也。如此,則守闕,之寇在於帷帳矣。有一言,可以解天下倒懸,免元元之急;不可書傳,願蒙引見,極陳所懷。」不聽。
 □翼平連率田況奏郡縣貲民不實,復三十取一;以忠言憂國,進爵為伯,賜錢二百萬,眾庶皆詈之。民多棄鄉里流亡,老弱死道路,壯者入賊中。
 □夙夜連率韓博上言:「有奇士,長丈,大十圍,來至臣府,曰欲奮擊虜,自謂巨毋霸,出於蓬萊東南五城西北昭如海瀕,軺車不能載,三馬不能勝。即日以大車四馬,建虎旗,載詣闕。臥則枕鼓,以鐵箸食,此皇天所以輔新室也!願陛下作大甲、高車、 之衣,遣大將一人與虎賁百人迎之於道,京師門戶不容者,開高大之,以示百蠻,鎮安天下。」意欲以諷聞,惡之,留在所新豐,更其姓曰巨毋氏,謂因文母太后而霸王符也。徵,下獄,以非所宜言,棄市。
 □東饑旱連年,刁子都等黨眾浸多,至六七萬。〔此段原與上段連文,今另分一段。〕
 □明年改元曰地皇,從三萬六千歲曆號也。〔此段原繫於地皇元年正月,據漢書 王莽傳移入天鳳六年末,並補「明年」二字。〕
地皇元年(庚辰、紀元二五三七年)
 □春,正月,乙未,赦天下。
 □下書曰:「方出軍行師,敢有趨讙犯法者輒論斬,毋須時!」於是春、夏斬人都市,百姓震懼,道路以目。校:「本『以』作『仄』;校同。」按二字意同。〕
 □見四方盜賊多,復欲厭之,又下書曰:「予之皇初祖考黃帝定天下,將兵為上將軍,內設大將,外置大司馬五人,大將軍至士吏凡七十三萬八千九百人,士千三百五十萬人。受符命之文,〔「予」原作「子」,據漢書 王莽傳、今本資治通鑑卷三十八改。〕稽前人,將條備焉。」於是置前、後、左、右、中大司馬之位,賜諸州牧至縣宰皆有大將軍、偏、裨、校尉之號焉。乘傳使者經歷郡國,日且十輩,倉無見穀以給;傳車馬不能足,賦取道中車馬,取辦於民。
 □秋,七月,大風毀王路堂下書曰:「乃壬午餔時,有烈風雷雨發屋折木之變,予甚恐焉;伏念一旬,迷乃解矣。昔符命文立新遷王洛陽,為統義陽王,議者皆曰:『洛陽為統,謂據土中為新室統也,宜為皇太子。』自此後,久病,雖瘳不平。有兄而稱太子,名不正。唯即位以來,陰陽未和,穀稼鮮耗,蠻夷猾夏,寇賊奸宄,人民征營,無所錯手足。深惟厥咎,在名不正焉。其立新遷王統義陽王。」
 □又下書曰:「寶黃廝赤。其令郎從官皆衣絳。」
 □望氣為數者多言有土功象;九月,甲申,起九廟於城南,黃帝廟方四十丈,高十七丈,餘廟半之,制度甚盛。博徵天下工匠及吏民以義入錢穀助作者,駱驛道路;窮極百工之巧;功費數百餘萬,卒徒死者萬數。
 □是月,大雨六十餘日。
 □鉅鹿男子馬適求等謀舉兵以誅。大司空士王丹發覺,以聞。遣三公大夫逮治黨羽,連及郡國豪傑數千人,皆誅死。封輔國侯
 □以私鑄錢死及非沮寶貨投四裔,犯法者多,不可勝行;乃更輕其法,私鑄作泉布者與妻子沒入為官奴婢,吏及比伍知而不舉告,與同罪;非沮寶貨,民罰作一歲,吏免官。
 □太傅平晏死;以予虞唐尊為太傅。曰:「國虛民貧,咎在奢泰。」乃身短衣小袖,乘牝馬、柴車、藉稾,以瓦器飲食,又以歷遺公卿。出,見男女不異路者,自下車,以象刑赭幡汙染其衣。聞而悅之,下詔申敕公卿:「思與厥齊。」封平化侯
 □汝南 郅惲明天文曆數,以為必再受命,上書說曰:「上天垂戒,欲悟陛下,令就臣位。取之以天,還之以天,可謂知命矣!」大怒,繫詔獄,踰冬,會赦得出。
地皇二年(辛巳、紀元二五三八年)
 □春,正月,妻死,謚曰孝睦皇后。初,妻以數殺其子,涕泣失明;令太子居中養焉。妻旁侍者原碧幸之,後亦通焉;恐事泄,謀共殺妻愔,國師公女,能為星,語宮中且有白衣會,喜,以為所謀且成;後貶為統義陽王,出在外第,愈憂恐。會莽病困,臨予書曰:「上於子孫至嚴,前長孫中孫年俱三十而死。今臣復適三十,誠恐一旦不保中室,則不知死命所在!」候妻疾,見其書,大怒,疑有惡意,不令得會喪。既葬,收原碧等考問,具服奸、謀殺狀。欲祕之,使殺案事使者司命從事,埋獄中,家不知所在。賜藥;不肯飲,自刺死。又詔國師公:「本不知星,事從起。」亦自殺。
 □是月,新遷王 病死。初,為侯就國時,幸侍者增秩懷能,生子,皆留新都國,以其不明故也。及死,乃以王車遣使者迎,封功脩公功建公
 □卜者王況魏成大尹李焉曰:「漢家當復興,李氏為輔。」因為作讖書,合十餘萬言。事發,皆殺之。
 □遣太師羲仲景尚、更始將軍護軍王黨將兵擊賊,國師和仲曹放郭興句町,皆不能克。軍師放縱,百姓重困。
 □又轉天下穀帛詣西河五原朔方漁陽,每一郡以百萬數,欲以擊匈奴須卜當病死,以庶女妻其子後安公 ,所以尊寵之甚厚,終為欲出兵立之者。會敗,亦死。
 □秋,隕霜殺菽,東大饑,蝗。
 □既輕私鑄錢之法,犯者愈眾,及伍人相坐,沒入為官奴婢;其男子檻車,女子步,以鐵瑣琅當其頸,傳詣鍾官,以十萬數。到者易其夫婦。愁苦死者什六七。
 □上谷 儲夏自請說瓜田儀降之;未出而死。求其尸葬之,為起塚、祠室,謚曰瓜寧殤男
 □月,丙辰,大赦。
 □陽成脩獻符命,言繼立民母;又曰:「黃帝以百二十女致神仙。」於是遣中散大夫、謁者各四十五人,分行天下,博采鄉里所高有淑女者上名。
 □漢高廟神靈,遣虎賁武士入高廟,拔劍四面提擊,斧壞戶牖,桃湯、赭鞭鞭灑屋壁,令輕車校尉居其中。
 □是歲,南郡 秦豐聚眾且萬人;平原女子遲昭平亦聚數千人在阻中。召問群臣擒賊方略,皆曰:「此天囚行尸,命在漏刻。」故左將軍公孫祿徵來與議,祿曰:「太史令宗宣,典星曆,候氣變,以凶為吉,亂天文,誤朝廷;太傅平化侯 ,飾虛偽以媮名位,賊夫人之子;國師 〔「新」原作「信」。注:「『信』,當作『新』。」漢書 王莽傳同作「新」,據改。〕顛倒五經,毀師法,令學士疑惑;明學男 張邯地理侯 孫陽,造井田,使民棄土業;羲和魯匡,設六筦以窮工商;說符侯 崔發,阿諛取容,令下情不上通;宜誅此數子以慰天下!」又言:「匈奴不可攻,當與和親。臣恐新室憂不在匈奴而在封域之中也。」怒,使虎賁扶祿出,然頗采其言,左遷魯匡五原卒正,以百姓怨誹故也;六筦非所獨造,厭眾意而出之。
  初,四方皆以飢寒窮愁起為盜賊,稍稍群聚,常思歲熟得歸鄉里,眾雖萬數,不敢略有城邑,轉掠求食,日闋而已;諸長吏牧守皆自亂鬪中兵而死,賊非敢欲殺之也,而終不諭其故。是歲,荊州牧發奔命二萬人討綠林賊;賊帥王匡等相率迎擊於雲杜,大破牧軍,殺數千人,盡獲輜重。牧欲北歸,賊馬武等復遮擊之,鈎牧車屏泥,刺殺其驂乘,然終不敢殺牧。賊遂攻拔竟陵,轉擊雲杜安陸,多掠婦女,還入綠林中,至有五萬餘口,州郡不能制。又,大司馬士案章豫州,為賊所獲,賊送付縣。士還,上書具言狀。大怒,下獄以為誣罔,因下書責七公曰:「夫吏者,理也。宣德明恩,以牧養民,仁之道也。抑強督奸,捕誅盜賊,義之節也。今則不然。盜發不輒得,至成群黨遮略乘傳宰士。士得脫者又妄自言:『我責數賊:「何故為是?」賊曰:「以貧窮故耳。」賊護出我。』今俗人議者率多若此。唯貧困飢寒犯法為非,大者群盜,小者偷穴,不過二科;今乃結謀連黨以千百數,是逆亂之大者,豈飢寒之謂耶!七公其嚴敕卿大夫、卒正、連率、庶尹,謹牧養善民,急捕殄盜賊!有不同心並力疾惡黠賊,而妄曰飢寒所為,輒捕繫,請其罪!」於是群下愈恐,莫敢言賊情者,州郡又不得擅發兵,賊由是遂不制。
  唯翼平連率田況素果敢,發民年十八以上四萬餘人,授以庫兵,與刻石為約。樊崇等聞之,不敢入界。自劾奏;:「未賜虎符而擅發兵,此弄兵也,厥罪乏興。以自詭必擒滅賊,故且勿治。」後自請出界擊賊,所向皆破。以璽書令二州牧事,上言:「盜賊始發,其原甚微,部吏、伍人所能擒也;咎在長吏不為意,縣欺其郡,郡欺朝廷,實百言十,實千言百。朝廷忽略,不輒督責,遂至延蔓連州,乃遣將帥,多使者,〔「發」字原無,據漢書 王莽傳通鑑紀事本末卷五補。〕傳相監促。郡縣力事上官,應塞詰對,供酒食,具資用,以救斷斬,不暇復憂盜賊、治官事。將帥又不能躬率吏士,戰則為賊所破,吏氣浸傷,徒費百姓。前幸蒙赦令,賊欲解散,或反遮擊,恐入山谷,轉相告語;故郡縣降賊皆更驚駭,恐見詐滅,因饑饉易動,旬日之間更十餘萬人,此盜賊所以多之故也。今洛陽以東,米石二千,竊見詔書欲遣太師、更始將軍;二人爪牙重臣,多從人眾,道上空竭,少則無以威示遠方。宜急選牧、尹以下,明其賞罰,收合離鄉;小國無城郭者,徙其老弱置大城中,積藏穀食,並力固守。賊來攻城,則不能下;所過無食,勢不得群聚;如此,招之必降,擊之則滅。今空復多出將帥,郡縣苦之,反甚於賊。宜盡徵還乘傳諸使者以休息郡縣;委任臣以二州盜賊,必平定之。」畏惡,陰為發代,遣使者賜璽書。使者至,見,因令代監其兵,遣西詣,拜為師尉大夫。去,地遂敗。
地皇三年(壬午、紀元二五三九年)
 □春,正月,九廟成,納神主。謁見,大駕乘六馬,以五采毛為龍文衣,著角,長三尺。又造華蓋九重,高八丈一尺,載以四輪車;輓者皆呼「登仙」,出,令在前。百官竊言:「此似輀車,非仙物也。」
 □二月,樊崇等殺景尚
 □東人相食。
 □夏,四月,遣太師王匡、更始將軍廉丹東討眾賊。初,樊崇等眾既浸盛,乃相與為約:「殺人者死,傷人者償創。」其中最尊號三老,次從事,次卒史。及聞太師、更始將討之,恐其眾與兵亂,乃皆朱其眉以相識別,由是號曰赤眉合將銳士十餘萬人,所過放縱。東方為之語曰:「寧逢赤眉,不逢太師!太師尚可,更始殺我!」卒如田況之言。
 □又多遣大夫、謁者分教民煮草木為酪,酪不可食,重為煩費。
 □綠林賊遇疾疫,死者且半,乃各分散引去。王常成丹張卬西入南郡〔「張卬」二字原在後文「支黨朱鮪」之後,據後漢書 王常傳移。〕號「下江兵」;考異曰: 劉玄傳張卬新市兵,今從王常傳。〉王匡王鳳馬武及其支黨朱鮪等北入南陽,號「新市兵」;皆自稱將軍。遣司命大將軍孫仁豫州,納言大將軍、秩宗大將軍陳茂荊州,各從吏士百餘人,乘傳到部募士。曰:「遣將不與兵符,必先請而後動,是猶紲韓盧而責之獲也。」
 □蝗從東方來,飛蔽天。
 □流民入者數十萬人,乃置養贍官稟食之,使者監領,與小吏共盜其稟,飢死者什七八。
  先是,使中黃門王業市買,賤取於民;民甚患之。以省費為功,賜爵附城。聞城中饑饉,以問曰:「皆流民也。」乃市所賣粱飯、肉羹,持入示曰:「居民食咸如此。」信之。
 □秋,七月,新市王匡等進攻平林陳牧廖湛復聚眾千餘人,號「平林兵」,以應之。
 □詔書讓廉丹曰:「倉廩盡矣,〔「矣」字下原空一格,誤。〕府庫空矣,可以怒矣,可以戰矣!將軍受國重任,不捐身於中野,無以報恩塞責!」惶恐,夜,召其掾馮衍,以書示之。因說曰:「張良以五世相,椎秦始皇 博浪之中。將軍之先,為信臣;新室之興,英俊不附。今海內潰亂,人懷德,甚於詩人思召公也;人所歌舞,天必從之。方今為將軍計,〔此句通鑑紀事本末卷五作「今方為將軍計」。〕莫若屯據大郡,鎮撫吏士,砥勵其節,納雄傑之士,詢忠智之謀,興社稷之利,除萬人之害,則福祿流於無窮,功烈著於不滅;何與軍覆於中原,身膏於草野,功敗名喪,恥及先祖哉!」不聽。,左將軍奉世曾孫也。
  冬,無鹽 索盧恢等舉兵,反城附賊,廉丹王匡攻拔之,斬首萬餘級。遣中郎將奉璽書勞,進爵為公;封吏士有功者十餘人。
  赤眉別校董憲等眾數萬人在梁郡王匡欲進擊之;廉丹以為新拔城疲勞,當且休士養威。不聽,引兵獨進,隨之。合戰成昌,兵敗,走;使吏持其印、紱、節付曰:「小兒可走,吾不可!」遂止,戰死。校尉汝雲王隆等二十餘人別鬪,聞之,皆曰:「廉公已死,吾誰為生!」馳奔賊,皆戰死。
  國將哀章自請願平東,馳東與太師并力。又遣大將軍陽浚敖倉;司徒王尋將十餘萬屯洛陽,鎮南宮;大司馬董忠養士習射中軍北壘;大司空王邑兼三公之職。
 □初,景帝長沙定王 舂陵節侯 〔「景帝子」三字原無,據後漢書 光武帝紀後漢紀卷一補。〕戴侯 熊渠熊渠考侯 以南方卑溼,徙封南陽白水鄉,與宗族往家焉。卒,子嗣;值篡位,國除。節侯少子鬱林太守,鉅鹿都尉南頓湖陽 樊重女,生三男:,兄弟早孤,養於叔父性剛毅,慷慨有大節,自,常憤憤,懷復社稷之慮,不事家人居業,傾身破產,交結天下雄俊。隆準日角,性勤稼穡;常非笑之,比於高祖新野 鄧晨妻,嘗與〔「之宛」二字原無,據據後漢書 鄧晨傳補。〕蔡少公少公頗學圖讖,言「劉秀當為天子」;或曰:「是國師公劉秀乎?」戲曰:「何用知非僕耶!」坐者皆大笑。心獨喜。
  李守,好星曆、讖記,為宗卿師,嘗謂其子曰:「劉氏當興,李氏為輔。」及新市平林兵起,南陽騷動,從弟曰:「今四方擾亂,當復興。南陽宗室,獨劉伯升兄弟汎愛容眾,可與謀大事。」笑曰:「吾意也!」會賣穀於往迎,與相見,因具言讖文事,與相約結,定謀議。欲以立秋材官都試騎士日,劫前隊大夫甄阜及屬正梁丘賜,因以號令大眾,使舂陵舉兵以相應。於是召諸豪傑計議曰:「王莽暴虐,百姓分崩;今枯旱連年,兵革並起,此亦天亡之時,復高祖之業,定萬世之秋也!」眾皆然之。於是分遣親客於諸縣起兵,自發舂陵子弟。諸家子弟恐懼,皆亡匿,曰:「伯升殺我!」及見絳衣大冠,皆驚曰:「謹厚者亦復為之!」乃稍自安。凡得子弟七八千人,部署賓客,自稱「柱天都部」。時年二十八。李通未發,事覺,亡走;父及家屬坐死者六十四人。
  使族人招說新市平林兵,與其帥王鳳陳牧西擊長聚;進屠唐子鄉,又殺湖陽尉。軍中分財物不均,眾恚恨,欲反攻諸斂宗人所得物,悉以與之,眾乃悅。進拔棘陽李軼鄧晨皆將賓客來會。
 □陳茂下江兵;成丹王常張卬等收散卒入蔞谿,略間,眾復振;引軍與荊州牧戰於上唐,大破之。
 □十一月,有星孛于張。
 □劉縯欲進攻,至小長安聚,與甄阜梁丘賜戰;時天密霧,軍大敗。單馬走,遇女弟伯姬,與共騎而奔;前行,復見姊,促令上馬,以手揮曰:「行矣,不能相救,無為兩沒也!」會追兵至,及三女皆死,及宗從死者數十人。
  復收會兵眾,還保棘陽乘勝留輜重於藍鄉,引精兵十萬南渡潢淳,臨泚水,阻兩川間為營,絕後橋,示無還心。新市平林兵數敗,軍大至,各欲解去,甚患之。會下江兵五千餘人至宜秋即與李通俱造其壁曰:「願見下江一賢將,議大事。」眾推王常,說以合縱之利,大悟曰:「王莽殘虐,百姓思。今劉氏復興,即真主也;誠思出身為用,輔成大功。」曰:「如事成,豈敢獨饗之哉!」遂與深相結而去。還,具為餘將成丹張卬言之。負其眾曰:「大丈夫既起,當各自為主,何故受人制乎!」乃徐曉說其將帥曰:「王莽苛酷,積失百姓之心,民之謳吟思,非一日也,故使吾屬因此得起。夫民所怨者,天所去也;民所思者,天所與也。舉大事,必當下順民心,上合天意,功乃可成;若負強恃勇,觸情恣欲,雖得天下,必復失之。以〔「勢」原作「執」,據後漢書 王常傳通鑑紀事本末卷五、今本資治通鑑卷三十八改。〕尚至夷覆,況今布衣相聚草澤,以此行之,滅亡之道也。今南陽舉宗起兵,觀其來議者,皆有深計大慮,王公之才,與之并合,必成大功,此天所以祐吾屬也!」下江諸將雖屈強少識,然素敬,乃皆謝曰:「無王將軍,吾屬幾陷於不義!」即引兵與軍及新市平林合。於是諸部齊心同力,銳氣益壯。大饗軍士,設盟約,休卒三日,分為六部;十二月,晦,潛師夜起,襲取藍鄉,盡獲其輜重。

沒有留言:

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