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4日 星期六

資治通鑑卷059



資治通鑑 卷第五十九
  漢紀五十一 起著雍執徐(戊辰),盡上章敦牂(庚午),凡三年。

  孝靈皇帝下

中平五年(戊辰、紀元二七O五年)
 □春,正月,丁酉,赦天下。
 □二月,有星孛于紫宮。
 □黃巾餘賊郭大等起於西河 白波谷〔「西河」原作「河西」。胡三省注:「帝紀作『西河』,當從之。又按宋白 續通典河南府河清縣,今理白波,無以此谷於孟津河西歟!」校:「本二字正互乙。」此據二注改。〕太原河東
 □三月,屠各胡攻殺刺史張懿
 □太常江夏 劉焉見王室多故,建議以為:「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輕,既不能禁,且用非其人,以致離叛。宜改置牧伯,選清名重臣以居其任。」內欲求交趾牧。侍中廣漢 董扶私謂曰:「京師將亂,益州分野有天子氣。」乃更求益州。會益州刺史郤儉賦斂煩擾,謠言遠聞,考異曰: 作「郗儉」,今從陳壽 蜀志。〉耿鄙張懿皆為盜所殺,朝廷遂從議,選列卿、尚書為州牧,各以本秩居任。以益州牧,太僕黃琬豫州牧,宗正東海 劉虞幽州牧。州任之重,自此而始。魯恭王之後;東海恭王之五世孫也。嘗為幽州刺史,民夷懷其恩信,故用之。董扶及太倉令趙韙皆棄官,隨
 □詔發南匈奴兵配劉虞張純,單于羌渠左賢王將騎詣幽州。國人恐發兵無已,於是右部醯落反,與屠各胡合,凡十餘萬人,攻殺羌渠考異曰:帝紀:「屠各胡攻殺并州刺史張懿,遂與南匈奴左部合,殺其單于。」今從匈奴傳。〉國人立其子右賢王 於扶羅持至尸逐侯單于
 □夏,四月,太尉曹嵩罷。
 □五月,以永樂少府南陽 樊陵為太尉;六月,罷。
 □初,馬相趙祗等起兵綿竹〔「涼州賊」原作「益州賊」,據蜀志 劉二牧傳華陽國志卷五改。〕自號黃巾,殺刺史郤儉,進擊犍為〔「蜀郡」原作「巴郡」,據後漢書 劉焉傳蜀志 劉二牧傳華陽國志卷五改。〕旬月之間,破壞三郡,有眾數萬,自稱天子。州從事賈龍率吏民攻等,數破走,〔「數年」原作「數日」,見下文考異。〕州界清靜。乃選吏卒迎劉焉考異曰: 馬相等為「益州賊」, 云「涼州逆賊」,華陽國志云「涼州 黃巾」,蓋等為北宮伯玉之黨,自稱黃巾也,非益州人明矣。又馬相等起兵滅亡之年, 未記年月,只指賈龍劉焉之時, 事在本年六月,華陽國志以起兵在中平元年,後賈龍平亂,迎劉焉。按 馬相破壞三郡,眾有萬數,賈龍領兵數百,糾吏民攻,數日破走,然等究屬以少攻多,何能數日遂克,疑 行文之妄耳。以華陽志推之,馬相等據,蓋有三四年之久。今以「數年」概之。〉
  徙治綿竹,撫納離叛,務行寬惠,以收人心。
 □郡國七大水。
 □故太傅陳蕃與術士襄楷會於冀州刺史王芬坐,曰:「天文不利宦者,黃門、常侍真族滅矣。」喜。曰:「若然者,願驅除!」因與豪傑轉相招合,上書言黑山賊攻劫郡縣,欲因以起兵。會欲北巡河間舊宅,〔「上」原作「帝」,今改作「上」。下同。〕等謀以兵邀劫,誅諸常侍、黃門,因廢,立合肥侯,以其謀告議郎曹操曰:「夫廢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權成敗、計輕重而行之者,是也。皆懷至忠之誠,據宰輔之勢,因秉政之重,同眾人之欲,故能計從事立。今諸君徒見曩者之易,未睹當今之難,而造作非常,欲望必克,不亦危乎!」又呼平原 華歆陶丘洪共定計。欲行,止之曰:「夫廢立大事,之所難。性疏而不武,此必無成。」乃止。會北方夜半有赤氣,東西竟天,太史上言:「北方有陰謀,不宜北行。」乃止。敕罷兵,俄而徵之。懼,解印綬亡走,至平原,自殺。
 □秋,七月,以射聲校尉馬日磾為太尉。日磾之族孫也。
 □八月,初置西園八校尉,以小黃門蹇碩為上軍校尉,虎賁中郎將袁紹為中軍校尉,屯騎校尉鮑鴻為下軍校尉,議郎曹操為典軍校尉,趙融為助軍左校尉,馮芳為助軍右校尉,諫議大夫夏牟為左校尉,淳于瓊為右校尉;皆統於蹇碩考異曰: 袁紹傳續漢 五行志,「為佐軍校尉」,何進傳淳于瓊為佐軍校尉」。今從樂資 山陽公載記。〉黃巾之起,留心戎事;壯健有武略,親任之,雖大將軍亦領屬焉。
 □九月,司徒許相罷;以司空丁宮為司徒,光祿勳南陽 劉弘為司空。
 □以衛尉條侯 董重為驃騎將軍。永樂太后兄子也。
 □冬,十月, 黃巾復起,寇郡縣。
 □望氣者以為京師當有大兵,兩宮流血。欲厭之,乃大發四方兵,講武於平樂觀下,起大壇,上建十二重華蓋,高十丈;壇東北為小壇,復建九重華蓋,高九丈。列步騎數萬人,結營為陣。甲子,親出臨軍,駐大華蓋下,大將軍駐小華蓋下。躬擐甲、介馬,稱「無上將軍」,行陣三匝而還,以兵授問討虜校尉蓋勳曰:「吾講武如是,何如?」對曰:「臣聞先王曜德不觀兵。今寇在遠而設近陣,不足昭果毅,只黷武耳!」曰:「善!恨見君晚,群臣初無是言也。」袁紹曰:「上甚聰明,但蔽於左右耳。」與謀共誅嬖倖,考異曰:勳傳云:「時與宗正劉虞、佐軍校尉袁紹同典禁兵。云云。」按匈奴未叛之前已為幽州牧,又宗正非典兵之官。今除之。〉蹇碩懼,出京兆尹。
 □十一月,王國陳倉。詔復拜皇甫嵩為左將軍,督前將軍董卓,合兵四萬人以拒之。
 □張純丘力居抄略四州;詔騎都尉公孫瓚討之。與戰於屬國石門等大敗,棄妻子,踰塞走;悉得所略男女。深入無繼,反為丘力居等所圍於遼西 管子城,二百餘日,糧盡眾潰,士卒死者什五六。
 □董卓皇甫嵩曰:「陳倉危急,請速救之。」曰:「不然,百戰百勝,不如不戰而屈人兵。陳倉雖小,城守固備,未易可拔。王國雖強,攻陳倉不下,其眾必疲,疲而擊之,全勝之道也,將何救焉!」陳倉八十餘日,不拔。
中平六年(己巳、紀元二七O六年)
 □春,二月,眾疲敝,解圍去,皇甫嵩進兵擊之。董卓曰:「不可!兵法,窮寇勿迫,歸眾勿追。」曰:「不然。前吾不擊,避其銳也;今而擊之,待其衰也;所擊疲師,非歸眾也;眾且走,莫有志,以整擊亂,非窮寇也。」遂獨進擊之,使為後拒,連戰,大破之,斬首萬餘級。大慚恨,由是與有隙。
  韓遂等共廢王國,而劫故信都漢陽 閻忠為主,〔「為主」二字原無,據後漢書 董卓傳英雄記補。〕使督統諸部。考異曰:皇甫嵩傳王國敗走而死,英雄記王國等劫閻忠為主;今從董卓傳。〉病死,等稍爭權利,更相殺害,由是浸衰。
 □幽州劉虞到部,遣使至中,〔「胡」原作「鮮卑」,據魏志 公孫瓚傳改。〕告以利害,責使送張舉張純首,厚加購賞。丘力居等聞至,喜,各遣譯自歸。走出塞,餘皆降散。上罷諸屯兵,但留降虜校尉公孫瓚,將步騎萬人屯右北平。三月,張純王政,送首詣公孫瓚志欲掃滅烏桓,而欲以恩信招降,由是與有隙。
 □夏,四月,丙午朔,日有食之。〔「丙午」原作「丙子」,據後漢書 靈帝紀續漢書 五行志後漢紀卷二十五、資治通鑑目錄卷六改。〕
 □太尉馬日磾免;遣使即拜幽州劉虞為太尉,封容丘侯考異曰: :「三月己丑,光祿劉虞為司馬,領幽州牧。」今從 。〉
 □蹇碩忌大將軍,與諸常侍共說西擊韓遂從之。陰知其謀,奏遣袁紹二州兵,須還而西,以稽行期。
 □初,數失皇子,何皇后生子,養於道人史子眇家,號曰「史侯」。王美人生子董太后自養之,號曰「董侯」。群臣請立太子。輕佻無威儀,欲立,猶豫未決。會疾篤,屬蹇碩。丙辰,崩于嘉德殿時在內,欲先誅何進而立,使人迎,欲與計事;即駕往。司馬潘隱早舊,迎而目之。驚,馳從儳道歸營,引兵入屯百郡邸,因稱疾不入。
  戊午,皇子即皇帝位,年十四。考異曰:帝紀云「年十七」,張璠 漢紀曰「帝年十四」,今從之。〉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臨朝。赦天下,改元為光熹。封皇弟勃海王年九歲。以後將軍袁隗為太傅,與大將軍何進參錄尚書事。
  既秉朝政,忿蹇碩圖己,陰規誅之。袁紹因進親客張津,勸悉誅諸宦官。袁氏累世貴寵,而與從弟虎賁中郎將皆為豪傑所歸,信而用之。復博徵智謀之士何顒荀攸河南 鄭泰等二十餘人,以為北軍中候,為黃門侍郎,為尚書,與同腹心。之從孫也。
  蹇碩疑不自安,與中常侍趙忠宋典等書曰:「大將軍兄弟秉國專朝,今與天下黨人謀誅先帝左右,掃滅我曹,但以典禁兵,故且沈吟。今宜共閉上閤,急捕誅之。」中常侍郭勝考異曰: 作「郭脈」,九州春秋作「郎勝」,今從何進傳。〉同郡人也,太后及之貴幸,有力焉,故親信何氏;與趙忠等議,不從計,而以其書示。庚午,使黃門令收,誅之,因悉領其屯兵。
  驃騎將軍董重,與何進權勢相害,中官挾以為黨助。董太后每欲參干政事,何太后輒相禁塞,董后忿恚,詈曰:「汝今輈張,怙汝兄耶!吾敕驃騎斷何進頭,如反手耳!」何太后聞之,以告。五月,與三公共奏:「孝仁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惲等交通州郡,辜較財利,悉入西省。故事,藩后不得留京師;請遷宮本國。」奏可。辛巳,舉兵圍驃騎府,收董重,免官,自殺。六月,辛亥,董后憂怖,暴崩。考異曰:九州春秋曰:「太后憂懼,自殺。」今從皇后紀。〉民間由是不附何氏
 □辛酉,葬孝靈皇帝文陵何進蹇碩之謀,稱疾,不入陪喪,又不送山陵。
 □大水。
 □秋,七月,徙勃海王 陳留王
 □司徒丁宮罷。
 □袁紹復說何進曰:「前竇武欲誅內寵而反為所害者,但坐言語漏泄;五營兵士皆服畏中人,而竇氏反用之,自取禍滅。今將軍兄弟並領勁兵,部曲將吏皆英俊名士,樂盡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贊之時也。將軍宜一為天下除患,以垂名後世,不可失也!」乃白太后,請盡罷中常侍以下,以三署郎補其處。太后不聽,曰:「中官統領禁省,自古及今,漢家故事,不可廢也。且先帝新棄天下,我奈何楚楚與士人共對事乎!」難違太后意,且欲誅其放縱者。以為中官親近至尊,出納號令,今不悉廢,後必為患。而太后母舞陽君何苗數受諸宦官賂遣,知欲誅之,數白太后為其障蔽;又言:「大將軍專殺左右,擅權以弱社稷。」太后疑以為然。新貴,素敬憚中官,雖外慕大名而內不能斷,故事久不決。
  等又為畫策,多召四方猛將及諸豪傑,使並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后;然之。主簿廣陵 陳琳諫曰:「諺稱『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況國之大事,其可以詐立乎!今將軍總皇威,握兵要,龍驤虎步,高下在心,此猶鼓洪爐燎毛髮耳。但當速發雷霆,行權立斷,則天人順之。而反委釋利器,更徵外助,大兵聚會,強者為雄,所謂倒持干戈,授人以柄,功必不成,只為亂階耳!」不聽。典軍校尉曹操聞而笑曰:「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使至於此。既治其罪,當誅元惡,一獄吏足矣,何至紛紛召外兵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見其敗也。」
  初,靈帝董卓為少府,上書言:「所將湟中義從及兵皆詣臣言:『牢直不畢,稟賜斷絕,妻子飢凍。』牽挽臣車,使不得行。憋腸狗態,臣不能禁止,輒將順安慰。增異復上。」朝廷不能制。及寢疾,璽書拜牧,〔「為」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令以兵屬皇甫嵩復上書言:「臣誤蒙天恩,掌戎十年,士卒大小,相狎彌久,戀臣蓄養之恩,為臣奮一旦之命,乞將之北州,效力邊垂。」從子曰:考異曰: 作「從子」,今從 。〉「天下兵柄,在大人與董卓耳。今怨隙已結,勢不俱存,被詔委兵而上書自請,此逆命也。彼度京師政亂,故敢躊躇不進,此懷奸也。二者,刑所不赦。且其凶戾無親,將士不附。大人今為元帥,杖國威以討之,上顯忠義,下除凶害,無不濟也。」曰:「違命雖罪,專誅亦有責也。不如顯奏其事,使朝廷裁之。」乃上書以聞。以讓亦不奉詔,駐兵河東以觀時變。
  何進使將兵詣京師考異曰:進傳曰:「召上林苑。」按時已駐河東,若屯上林,則更為西去,非所以脅太后也。今從卓傳。〉侍御史鄭泰諫曰:「董卓強忍寡義,志欲無厭,若借之朝政,授以大事,將恣凶欲,必危朝廷。明公以親德之重,據阿衡之權,秉意獨斷,誅除有罪,誠不宜假以為資援也!且事留變生,鑑不遠,宜在速決。」尚書盧植亦言不宜召皆不從。乃棄官去,謂荀攸曰:「何公未易輔也。」
  府掾王匡,騎都尉鮑信,皆泰山人,使還鄉里募兵;東郡太守橋瑁成皋,使武猛都尉丁原將數千人寇河內,燒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誅宦官為言。
  董卓聞召,即時就道,上書曰:「中常侍張讓等,竊倖承寵,濁亂海內。臣聞揚湯止沸,莫若去薪;潰癰雖痛,勝於內食。昔趙鞅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今臣輒鳴鐘鼓如雒陽,請收等以清奸穢!」太后猶不從。何苗曰:「始共從南陽來,俱以貧賤依省內以致富貴,國家之事,亦何容易。覆水不收,宜深思之,且與省內和也。」澠池,而更狐疑,使諫議大夫种邵宣詔止之。不受詔,遂前至河南迎勞之,因譬令還軍。疑有變,使其軍士以兵脅怒,稱詔叱之,軍士皆披,遂前質責辭屈,乃還軍夕陽亭之孫也。
  袁紹變計,因脅之曰:「交構已成,形勢已露,將軍復欲何待而不早決之乎?事久變生,復為竇氏矣!」於是以為司隸校尉,假節,專命擊斷;從事中郎王允河南尹。使雒陽方略武吏司察宦者,而促董卓等使馳驛上奏,欲進兵平樂觀。太后乃恐,悉罷中常侍、小黃門使還里舍,〔「小黃門」原訛作「小董門」,據後漢書 何進傳通鑑紀事本末卷八、今本資治通鑑卷五十九改。下同。〕唯留素所私人以守省中。諸常侍、小黃門皆詣謝罪,唯所措置。謂曰:「天下洶洶,正患諸君耳。今董卓垂至,諸君何不早各就國!」袁紹便於此決之,至于再三;不許。又為書告諸州郡,詐宣意,使捕按中官親屬。
  謀積日,頗泄,中官懼而思變。張讓子婦,太后之妹也,向子婦叩頭曰:「老臣得罪,當與新婦俱歸私門。唯受恩累世,今當遠離宮殿,情懷戀戀,願復一入直,得暫奉望太后陛下顏色,然後退就溝壑,死不恨矣!」子婦言於舞陽君,入白太后,乃詔諸常侍皆復入直。
  八月,戊辰,長樂宮,白太后,請盡誅諸常侍。中常侍張讓段珪相謂曰:「大將軍稱疾,不臨喪,不送葬,今欻入省,此意何為?竇氏事竟復起耶?」使潛聽,具聞其語。乃率其黨數十人持兵竊自側闥入,伏省戶下,出,因詐以太后詔召,入坐省閤。等詰曰:「天下憒憒,亦非獨我曹罪也。先帝嘗與太后不快,幾至成敗,我曹涕泣救解,各出家財千萬為禮,和悅上意,但欲託卿門戶耳。今乃欲滅我曹種族,不亦太甚乎!」於是尚方監渠穆拔劍斬嘉德殿前。等為詔,以故太尉樊陵為司隸校尉,少府許相河南尹。尚書得詔版,疑之,曰:「請大將軍出共議。」中黃門以頭擲與尚書曰:「何進謀反,已伏誅矣!」
  部曲將吳匡張璋在外,聞被害,欲引兵入宮,宮門閉。虎賁中郎將袁術共斫攻之,中黃門持兵守閤。會日暮,因燒南宮 青瑣門考異曰:何進傳作「九龍門」。今從 。〉欲以脅出等。等入白太后,言大將軍兵反,燒宮,攻尚書闥,因將太后、少帝及陳留王,劫省內官屬,從複道走北宮。尚書盧植執戈於閤道窗下,仰數段珪懼,乃釋太后,太后投閤,得免。袁紹與叔父矯詔召樊陵許相,斬之。何苗引兵屯朱雀闕下,捕得趙忠等,斬之。吳匡等素怨不與同心,而又疑其與宦官通謀,乃令軍中曰:「殺大將軍者即車騎也,吏士能為報讎乎?」皆流涕曰:「願致死!」遂引兵與董卓弟奉車都尉攻殺,棄其屍於苑中。遂閉北宮門,勒兵捕諸宦者,無少長皆殺之,凡二千餘人,或有無鬚而誤死者。因進兵排宮,或上端門屋,以攻省內。
  庚午,張讓段珪等困迫,遂將帝與陳留王數十人步出穀門,夜,至小平津,六璽不自隨,公卿無得從者,唯尚書盧植河南中部掾閔貢夜至上。厲聲質責等,且曰:「今不速死,吾將殺汝!」因手劍斬數人。等惶怖,叉手再拜,叩頭向帝辭曰:「臣等死,陛下自愛!」遂投而死。
  帝與陳留王夜步逐螢光南行,欲還宮,行數里,得民家露車,共乘之,至雒舍止。辛未,帝獨乘一馬,陳留王共乘一馬,從雒舍南行,公卿稍有至者。董卓顯陽苑,遠見火起,知有變,引兵急進;未明,到城西,聞帝在北,因與公卿往奉迎於北芒阪下。帝見將兵猝至,恐怖涕泣。群公謂曰:「有詔却兵。」曰:「公諸人為國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國家播蕩,何却兵之有!」與帝語,語不可了;乃更與陳留王語,問禍亂由起,王答,自初至終,無所遺失。大喜,以王為賢,且為董太后所養,自以與太后同族,遂有廢立之意。
  是日,帝還宮,赦天下,改光熹昭寧。失傳國璽,餘璽皆得之。以丁原為執金吾。騎都尉鮑信泰山募兵適至,說袁紹曰:「董卓擁強兵,將有異志,今不早圖,必為所制;及其新至疲勞,襲之,可擒也!」,不敢發。乃引兵還泰山
  董卓之入也,步騎不過三千,自嫌兵少,恐不為遠近所服,率四五日輒夜潛出軍近營,明旦,乃大陣旌鼓而還,以為西兵復至,中無知者。俄而及弟部曲皆歸於又陰使丁原部曲司馬五原 呂布眾,兵於是大盛。乃諷朝廷,以久雨,策免司空劉弘而代之。
  初,蔡邕朔方,會赦得還。五原太守王智之弟也,奏蔡邕謗訕朝廷;遂亡命江海,積十二年。董卓聞其名而辟之,稱疾不就。怒,詈曰:「我能族人!」懼而應命,到,署祭酒,甚見敬重,舉高第,三日之間,周歷三臺,遷為侍中。
 □董卓袁紹曰:「天下之主,宜得賢明,每念靈帝,令人憤毒!董侯似可,今欲立之,為能勝史侯否?人有小智大癡,亦知復何如?為當且爾,劉氏種不足復遺!」曰:「漢家君天下四百許年,恩澤深渥,兆民戴之。今上富於春秋,未有不善宣於天下。公欲廢嫡立庶,恐眾不從公議也!」按劍叱曰:「豎子敢然!天下之事,豈不在我!我欲為之,誰敢不從!爾謂董卓刀為不利乎!」勃然曰:「天下健者豈唯董公!」引佩刀,橫揖,徑出。以新至,見大家,故不敢害。懸節於上東門,逃奔冀州
  癸酉,大會百僚,奮首而言曰:「皇帝闇弱,不可以奉宗廟,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陳留王,何如?」公卿以下皆惶恐,莫敢對。又抗言曰:「昔霍光定策,延年按劍。有敢沮大議,皆以軍法從事!」坐者震動。尚書盧植獨曰:「昔太甲既立不明,昌邑罪過千餘,故有廢立之事。今上富於春秋,行無失德,非前事之比也。」大怒,罷坐。將殺蔡邕為之請,議郎彭伯亦諫曰:「盧尚書海內大儒,人之望也;今先害之,天下震怖。」乃止,但免官,遂逃隱於上谷以廢立議示太傅袁隗報如議。
  九月,〔「九月」二字原在前文「癸酉」之前,據後漢紀卷二十五移至此日。〕甲戌,復集群僚於崇德前殿,遂脅太后策廢少帝,曰:「皇帝在喪,無人子之心,威儀不類人君,今廢為弘農王,立陳留王 為帝。」袁隗解帝璽綬,以奉陳留王,扶弘農王下殿,北面稱臣。太后鯁涕,群臣含悲,莫敢言者。
  又議:「太后踧迫永樂宮,至令憂死,逆婦姑之禮。」乃遷太后於永安宮。赦天下,改昭寧永漢。丙子,酖殺何太后,公卿以下不布服,會葬,素衣而已。又發何苗棺,出其尸,支解節斷,棄於道邊,殺舞陽君,棄尸於苑枳落中。
 □詔除公卿以下子弟為郎,以補宦官之職,侍於殿上。
 □乙酉,以太尉劉虞為大司馬,封襄賁侯董卓自為太尉,領前將軍事,加節傳、斧鉞、虎賁,更封郿侯
 □丙戌,以太中大夫楊彪為司空。
 □甲午,以豫州黃琬為司徒。
 □董卓率諸公上書,追理陳蕃竇武及諸黨人,悉復其爵位,遣使弔祠,擢用其子孫。
 □自六月雨至是月。〔「于」原作「干」,今改之。〕
 □冬,十月,乙巳,葬靈思皇后
 □白波賊寇河東考異曰:帝紀:「五年九月,南單于叛,與白波賊寇河東。」按匈奴傳,帝崩之後,於扶羅乃與白波賊為寇。誤,今從。〉董卓遣其將牛輔擊之。
  初,南單于 於扶羅既立,國人殺其父者遂叛,共立須卜骨都侯為單于。於扶羅指闕自訟。會靈帝崩,天下大亂,於扶羅將數千騎與白波賊合兵寇郡縣。時民皆保聚,抄掠無利,而兵遂挫傷。復欲歸國,國人不受,乃止河東 平陽須卜骨都侯為單于一年而死,南庭遂虛其位,以老王行國事。
 □十一月,癸酉,〔「癸酉」二字原無,據後漢書 獻帝紀補。〕董卓為相國,贊拜不名,入朝不趨,劍履上殿。
 □十二月,戊戌,〔是年十二月癸卯朔,無戊戌。〕以司徒黃琬為太尉,司空楊彪為司徒,光祿勳荀爽為司空。
  初,尚書武威 周毖、城門校尉汝南 伍瓊,說董卓之政,擢用天下名士以收眾望,從之,考異曰: 云:「吏部尚書漢陽 周珌、侍中汝南 伍瓊」, 作「侍中周毖」,今從魏志英雄記。〉與尚書鄭泰、長史何顒等沙汰穢惡,顯拔幽滯。於是徵處士荀爽陳紀韓融申屠蟠。復就拜平原相,〔「為」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行至宛陵,遷光祿勳,視事三日,進拜司空。自被徵命及登台司,凡九十三日。又以為五官中郎將,為大鴻臚。之子;之子也。等皆畏之暴,無敢不至。獨申屠蟠得徵書,人勸之行,笑而不答,終不能屈,年七十餘,以壽終。又以尚書韓馥冀州牧,侍中劉岱兗州刺史,陳留 豫州刺史,考異曰:九州春秋作「孔冑」。今從董卓傳。〉東平 張邈陳留太守,潁川 張咨南陽太守。所親愛,並不處顯職,但將校而已。
 □詔除光熹昭寧永漢三號,還復中平六年。〔「還復中平六年」六字原無,據後漢書 靈帝紀
 □董卓性殘忍,一旦專政,據有國家甲兵、珍寶,威震天下,所願無極,語賓客曰:「我相,貴無上也!」侍御史擾龍宗白事,不解劍,立檛殺之。是時,中貴戚,室第相望,金帛財產,家家充積,縱放兵士,突其廬舍,剽虜資物,妻略婦女,不避貴賤;人情崩恐,不保朝夕。
  購求袁紹急,周毖伍瓊曰:「夫廢立大事,非常人所及。袁紹不達大體,恐懼出奔,非有他志。今急購之,勢必為變。袁氏樹恩四世,門生故吏遍於天下,若收豪傑以聚徒眾,英雄因之而起,則東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喜於免罪,必無患矣。」以為然,乃即拜勃海太守,〔「為」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邟鄉侯。又以袁術為後將軍,曹操為驍騎校尉。
  ,出奔南陽變易姓名,間行東歸,過中牟,為亭長所疑,執詣縣。時縣已被書,唯功曹心知是,以世方亂,不宜拘天下雄俊,因白令釋之。陳留,散家財,合兵得五千人。
  是時,豪傑多欲起兵討者,袁紹勃海冀州韓馥遣數部從事守之,不得動搖。東郡太守橋瑁,詐作京師三公移書與州郡,陳罪惡,云:「見逼迫,無以自救,企望義兵,解國患難。」得移,請諸從事問曰:「今當助袁氏耶,助董氏耶?」治中從事劉子惠曰:「今興兵為國,何謂!」有慚色。子惠復言:「兵者凶事,不可為首;今宜往視他州,有發動者,然後和之。冀州於他州不為弱也,他人功未有在冀州之右者也。」然之。乃作書與,道之惡,聽其舉兵。考異曰: 魏志俱有此事。 在舉兵之後,魏志在舉兵之前。若在舉兵後,時已為盟主,何敢禁其發兵?若在舉兵前,則近是也。今從魏志。〉

  孝獻皇帝甲

初平元年(庚午、紀元二七O七年)
 □春,正月,關東州郡皆起兵以討董卓,推勃海太守袁紹為盟主;自號車騎將軍,諸將皆板授官號。河內太守王匡河內冀州韓馥,給其軍糧。豫州刺史潁川兗州刺史劉岱陳留太守張邈廣陵太守東郡太守橋瑁山陽太守袁遺濟北鮑信曹操俱屯酸棗,後將軍袁術魯陽,眾各數萬。豪傑多歸心袁紹者;鮑信獨謂曹操曰:「夫略不世出,能撥亂反正者,君也。苟非其人,雖強必斃。君殆天之所啟乎!」
 □辛亥,赦天下,改元初平〔「改元初平」四字原無,今補其年號。〕
 □癸丑〔「癸丑」原作「癸酉」,據後漢紀卷二十六改。〕董卓使郎中令李儒酖殺弘農 〔「懷」字原無,據後漢書 皇后紀補。〕考異曰:范 獻紀作「癸酉」。按長曆,正月壬寅朔,無癸酉;今從 。〉
 □議大發兵以討東。尚書鄭泰曰:「夫政在德,不在眾也。」不悅曰:「如卿此言,兵為無用耶!」曰:「非謂其然也,以為東不足加大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為將帥,閑習軍事。袁本初公卿子弟,生處京師張孟卓 東平長者,坐不窺堂;孔公緒清談高論,噓枯吹生;並無軍旅之才,臨鋒決敵,非公之儔也。況王爵不加,尊卑無序,若恃眾怙力,將各棊峙以觀成敗,不肯同心共膽,與齊進退也。且東承平日久,民不習戰;西頃遭寇,婦女皆能挾弓而,天下所畏者,無若之人與義從;而明公擁之以為牙,〔「爪」原訛「瓜」,今改之。〕譬猶驅虎兕以赴犬羊,鼓烈風以掃枯葉,誰敢禦之!無事徵兵以驚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為非,棄德恃眾,自虧威重也。」乃悅。
 □董卓東兵盛,欲遷都以避之,公卿皆不欲而莫敢言。河南朱儁為太僕以為己副,使者召拜,辭,不肯受;因曰:「國家西遷,必孤天下之望,以成東之釁,臣不知其可也。」使者曰:「召君受拜而君拒之,不問徙事而君陳之,何也?」曰:「副相國,非臣所堪也;遷都非計,事所急也。辭所不堪,言其所急,臣之宜也。」由是止不為副。
  大會公卿議,曰:「高祖中,十有一世,光武雒陽,於今亦十一世矣。考異曰: 彪傳作「十世」, 作「十二世」,續漢書作「十一世」。按蔡邕 宗廟祝嘏辭云:「世祖復帝祚,遷都洛陽,以服中土,享一十一世,歷年一百六十五載。」自光武 建武元年起,歷,乞靈帝 中平六年,凡十一世,一百六十五年,續漢書甚是,二書均誤。〉石包讖,宜徙都長安,以應天人之意。」百官皆默然。司徒楊彪曰:「移都改制,天下大事,故盤庚民胥怨。昔中遭王莽殘破,故光武更都雒邑,歷年已久,百姓安樂,今無故捐宗廟,棄園陵,恐百姓驚動,必有糜沸之亂。石包讖,妖邪之書,豈可信用!」曰:「中肥饒,故吞六國。且隴右材木自出,杜陵武帝陶竈,功營之,可使一朝而辦。百姓何足與議!若有前却,我以大兵驅之,可令詣滄海。」曰:「天下動之至易,安之甚難,惟明公慮焉!」作色曰:「公欲沮國計耶!」考異曰:華嶠 漢後書下有「邊章韓約有書來,欲令朝廷必徙都」。按邊章早已被韓遂所殺,他書所載亦不違此說,董卓有書之言何來?〉太尉黃琬曰:「此國之大事,楊公之言,得無可思!」不答。司空荀爽意壯,恐害等,因從容言曰:「相國豈樂此耶!東兵起,非一日可禁,故當遷以圖之,此之勢也。」意小解。退,又為駁議。二月,乙亥,以災異奏免等,以光祿勳趙謙為太尉,太僕王允為司徒。城門校尉伍瓊、督軍校尉周毖固諫遷都,大怒曰:「初入朝,二君勸用善士,故相從,而諸君到官,舉兵相圖,此二君賣何用相負!」庚辰,收,斬之。楊彪黃琬恐懼,詣謝,亦悔殺,乃復表為光祿大夫。
 □京兆蓋勳為議郎;時左將軍皇甫嵩將兵三萬屯扶風密與謀討。會亦徵為城門校尉,長史梁衍曰:「董卓寇掠京邑,廢立從意,今徵將軍,大則危禍,小則困辱。今及雒陽,天子來西,以將軍之眾迎接至尊,奉令討逆,徵兵群帥,袁氏逼其東,將軍迫其西,此成擒也!」不從,遂就徵。以眾弱不能獨立,亦還京師為越騎校尉。河南朱儁陳軍事,曰:「我百戰百勝,決之於心,卿勿妄說,且汙我刀!」蓋勳曰:「昔武丁之明,猶求箴諫,況如卿者,而欲杜人之口乎!」乃謝之。
 □遣軍至陽城,值民會於社下,悉就斬之,駕其車重,載其婦女,以頭繫車轅,歌呼還,云攻賊大獲。焚燒其頭,以婦女與甲兵為婢妾。
 □丁亥,車駕西遷,董卓收諸富室,以罪惡誅之,沒入其財物,死者不可勝計;悉驅徙其餘民數百萬口於長安,步騎驅蹙,更相蹈藉,飢餓寇掠,積尸盈路。自留屯畢圭苑中,悉燒宮廟,官府、民家〔「民家」原作「居家」,據魏志 董卓傳 裴松之注引續漢書改。〕二百里內,室屋蕩盡,無復雞犬。又使呂布發諸帝陵及公卿以下塚墓,收其珍寶。東兵,以豬膏塗布十餘匹,用纏其身,然後燒之,先從足起。
 □三月,丁巳〔「丁巳」原作「乙巳」,據蔡中郎集卷九宗廟祝嘏辭改。〕車駕入長安考異曰: 作「乙巳」 作「己巳」。〔原作「袁紀作『己巳』,今從范書」。〕蔡邕 宗廟祝嘏辭云「乃以二月丁亥耒祀,越三月丁巳,至於長安」,則乙巳、己巳均當丁巳之誤。京兆府舍,後乃稍葺宮室而居之。時董卓未至,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外相彌縫,內謀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子及朝中皆倚屈意承亦雅信焉。
 □董卓袁紹之故,戊午,殺太傅袁隗、太僕袁基,及其家尺口以上五十餘人。
 □初,荊州刺史王叡長沙太守孫堅共擊賊,以武官,言頗輕之。及州郡舉兵討董卓亦皆起兵。素與武陵太守曹寅不相能,揚言當先殺懼,詐作按行使者檄移,說罪過,令收,行刑訖,以狀上。承檄,即勒兵襲聞兵至,登樓望之,遣問:「欲何為?」前部答曰:「兵久戰勞苦,欲詣使君求資值耳。」驚曰:「兵自求賞,孫府君何以在其中?」曰:「被使者檄誅君!」曰:「我何罪?」曰:「坐無所知!」窮迫,刮金飲之而死。前至南陽,眾已數萬人。南陽太守張咨不肯給軍糧,誘而斬之;郡中震慄,無求不獲。前到魯陽,與袁術合兵。由是得據南陽考異曰: 術傳云:「劉表南陽太守。」表傳云:「阻兵屯魯陽不得至荊州。」魏志 術傳:「孫堅張咨得據南陽。」魏武帝紀,此年二月已云南陽。蓋初奔魯陽,此春孫堅南陽乃據之,猶以魯陽為治所也。〉行破虜將軍,考異曰: 為破虜將軍,吳志 孫堅傳言表行破虜將軍者乃袁術也。蓋破虜在先,而陽人一戰敗後,欲冀其和弭而追表也。〉豫州刺史。
  詔以北軍中候劉表荊州刺史。時寇賊縱橫,道路梗塞,單馬入宜城,請南郡名士蒯良蒯越,與之謀曰:「今南宗賊甚盛,各擁眾不附,若袁術因之,禍必至矣。吾欲徵兵,恐不能集,其策焉出?」蒯良曰:「眾不附者,仁不足也;附而不治者,義不足也。苟仁義之道行,百姓歸之如水之趣下,何患徵兵之不集乎!」蒯越曰:「袁術驕而無謀,宗賊帥多貪暴,為下所患,若使人示之以利,必以眾來。使君誅其無道,撫而用之,一州之人有樂存之心,聞君威德,必襁負而至矣。兵集眾附,南據江陵,北守襄陽荊州八郡可傳檄而定,公路雖至,無能為也。」曰:「善!」乃使誘宗賊帥,至者五十五人,皆斬之而取其眾。遂徙治襄陽,鎮撫郡縣,南悉平。
 □董卓雒陽袁紹等諸軍皆畏其強,莫敢先進。曹操曰:「舉義兵以誅暴亂,大眾已合,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據舊京,東向以臨天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為患。今焚燒宮室,劫遷天子,海內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下定矣。」遂引兵西,將據成皋張邈遣將衛茲分兵隨之。進至滎陽 汴水,遇玄菟 徐榮,與戰,兵敗,為流矢所中,所乘馬被創。從弟以馬與不受。曰:「天下可無,不可無君!」遂步從,夜遁去。所將兵少,力戰盡日,謂酸棗未易攻也,亦引兵還。
  酸棗,諸軍十餘萬,日置酒高會,不圖進取,責讓之,因為謀曰:「諸君聽吾計,〔「聽」字上原有一格墨釘,為叢刊本誤刻塗改之處。魏志 武帝紀通鑑紀事本末卷九此句皆作「諸君聽吾計」。校:「甲十一行本『吾』上有重『聽』字;乙十一行本「能」字作墨釘,不重「聽」字。」〕使勃海河內之眾臨孟津酸棗諸將守成皋,據敖倉,塞轘轅太谷,全制其險,使袁將軍南陽之軍軍,入武關,以震三輔,皆高壘深壁,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兵以義動,持疑不進,失天下望,竊為諸君恥之!」等不能用。乃與司馬沛國 夏侯惇等詣揚州,募兵,得千餘人,還屯河內
  頃之,酸棗諸軍食盡,眾散。劉岱橋瑁相惡,,以王肱東郡太守。青州刺史焦和亦起兵討董卓,務及諸將西行,不為民人保障,兵始濟黃巾已入其境。青州素殷實,甲兵甚盛,每望寇奔北,未嘗接風塵、交旗鼓也。性好卜筮,信鬼神,入見其人,清談干雲,出觀其政,賞罰淆亂,州遂蕭條,悉為丘墟。頃之,病卒,袁紹使廣陵 臧洪青州以撫之。
 □夏,四月,以幽州劉虞為太傅,道路壅塞,信命竟不得通。先是,幽部應接荒外,資費甚廣,歲常割賦調二億有餘以足之。時處處斷絕,委輸不至,而敝衣繩屨,食無兼肉,務存寬政,勸督農桑,開上谷 市之利,通漁陽鹽鐵之饒,民悅年登,穀石三十,士庶避難歸者百餘萬口,皆收視溫恤,為安立生業,流民皆忘其遷徙焉。
 □五月,司空荀爽薨。〔此句下原空一格,據今本資治通鑑卷五十九與下文合為連文。〕六月,辛未〔「辛未」原作「辛丑」,據後漢紀卷二十六改。〕以光祿大夫种拂為司空。考異曰: 作「辛丑」, 作「辛未」。按長曆,六月己巳朔,無辛丑,有辛未, 誤。〉之父也。
 □董卓遣大鴻臚韓融、少府陰脩、執金吾胡母班、將作大匠吳脩、越騎校尉安集東,解譬袁紹等。胡母班吳脩河內袁紹使王匡悉收繫殺之。考異曰:謝承 後漢書〔「後漢書」原作「後傳漢書」,今刪「傳」字。〕曰:「王匡之妹夫。書云:『僕與太傅馬公、太僕趙岐、少府陰脩俱受詔命。東諸郡,雖實嫉,猶以銜奉王命,不敢玷辱。而足下獨囚僕於獄,欲以釁鼓,此悖暴無道之甚者也!』按 此年六月,遣韓融等安集東,袁術王匡各執而殺之。三年八月,遣馬日磾趙岐慰撫天下。 ,遣亦在三年八月,時董卓已死。而此書云與俱受詔,又云恚遷怒,自相乖迕。疑非書。今不取。〉袁術亦殺陰脩,唯韓融以名德免。
 □董卓壞五銖錢,更鑄小錢,悉取雒陽長安銅人、鐘虡、飛廉、銅馬之屬以鑄之,由是貨賤物貴,穀石至數萬錢。
 □冬,孫堅與官屬會飲於魯陽城東,董卓步騎數萬猝至,方行酒,談笑,整頓部曲,無得妄動。後騎漸益,徐罷坐,導引入城,乃曰:「向所以不即起者,恐兵相蹈藉,諸君不得入耳。」兵見其整,不敢攻而還。
 □王匡河陽津董卓襲擊,大破之。考異曰:蔡邕集云「今月十八日,臣以相國兵討逆賊故河內太守王匡等,屯陳破壞,斬獲首級」,不知在何月。〉
 □左中郎將蔡邕議:「孝和以下廟號稱宗者,皆宜省去,以遵先典。」從之。考異曰: 在明年。今從 。〉
 □中郎將徐榮薦同郡故冀州刺史公孫度董卓以為遼東太守。到官,以法誅滅郡中名豪大姓百餘家,郡中震慄,乃東伐高句驪,西擊烏桓,語所親吏柳毅陽儀等曰:「祚將絕,當與諸卿圖王耳。」於是分遼東遼西中遼郡,各置太守,越海收東萊諸縣,置營州刺史。自立為遼東侯、平州牧,立二祖廟,承制,郊祀天地,藉田,乘鸞路,設旄頭、羽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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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