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6日 星期一

資治通鑑卷063



資治通鑑 卷第六十三
  漢紀五十五 起屠維單閼(己卯),盡上章執徐(庚辰),凡二年。

  孝獻皇帝戊

建安四年(己卯、紀元二七一六年)
 春,三月,黑山張燕公孫續率兵十萬,三道救之。未至,密使行人齎書告,使引五千鐵騎於北隰之中,起火為應,欲自內出戰。候得其書,如期舉火。以為救至,遂出戰。設伏擊之,大敗,復還自守。為地道,穿其樓下,施木柱之,度足達半,便燒之,樓輒傾倒,稍至中京〔「中京」原作「京中」,據魏志 公孫瓚傳改。〕自計必無全,乃悉縊其姊妹、妻子,然後引火自焚。促兵登臺,斬之。田楷戰死。關靖嘆曰:「前若不止將軍自行,未必不濟。吾聞君子陷人危,必同其難,豈可以獨生乎!」策馬赴軍而死。屠各所殺。
  漁陽 田豫說太守鮮于輔曰:「曹氏奉天子以令諸侯,終能定天下,宜早從之。」乃率其眾以奉王命。詔以為建忠將軍,都督幽州六郡。
  初,烏桓王 丘力居死,子樓班年少,從子蹋頓有武略,代立,總攝上谷大人難樓遼東大人蘇僕延右北平大人烏延等。袁紹公孫瓚蹋頓烏桓助之。滅,承制皆賜蹋頓難樓蘇僕延烏延等單于印綬;又以閻柔烏桓心,因加寵慰以安北邊。其後難樓蘇僕延樓班為單于,以蹋頓為王,然蹋頓猶秉計策。
 眭固射犬,夏,四月,曹操進軍臨,使將軍史渙曹仁擊之。從弟也。自將兵北詣袁紹求救,與遇於犬城擊斬之。遂濟,圍射犬射犬降,還軍敖倉
  初,兗州魏种孝廉。兗州叛,曰:「唯魏种且不棄孤。」及聞走,怒曰:「不南走、北走,不置汝也!」即下射犬,生擒曰:「唯其才也!」釋其縛而用之,以為河內太守,屬以北事。
 以衛將軍董承為車騎將軍。
 袁術既稱帝,淫侈滋甚,媵御數百,無不兼羅紈,厭粱肉,自下飢困,莫之收恤。既而資實空盡,不能自立,乃燒宮室,奔其部曲陳簡雷薄灊山〔「陳簡」,魏志 袁術傳作「陳蘭」。〕復為等所拒,遂大窮,士卒散走,憂懣不知所為。乃遣使歸帝號於從兄曰:「祿去漢室久矣,袁氏受命當王,符瑞炳然。今君擁有四州,人戶百萬,謹歸大命,君其興之!」袁譚青州,欲從下邳北過。曹操劉備及將軍清河 朱靈邀之,不得過,復走壽春。六月,至江亭,坐簀床而嘆曰:「袁術乃至是乎!」因憤慨結病,嘔血死。從弟曹操,不敢居壽春,率其部曲奉柩及妻子奔廬江太守劉勳皖城考異曰:吳志 孫策傳曰:「死,長史楊弘、大將張勳等將其眾,欲就廬江太守劉勳邀擊,悉虜之,收其珍寶以歸。」與諸書不同。今從 術傳江表傳。〉廣陵太守徐璆得傳國璽,獻之。
 袁紹既克公孫瓚,心益驕,貢御稀簡。主薄耿包密白,宜應天人,稱尊號。白事示軍府。僚屬皆言妖妄,宜誅,不得已,殺以自解。
  簡精兵十萬、騎萬匹,欲以攻沮授諫曰:「近討公孫瓚,師出歷年,百姓疲敝,倉庫無積,未可動也。宜務農息民,先遣使獻捷天子;若不得通,乃表曹操隔我王路,然後進屯黎陽,漸營南,益作舟船,繕修器械,分遣精騎抄其邊鄙,令彼不得安,我取其逸,如此,可坐定也。」郭圖審配曰:「以明公之神武,引河朔之強眾,以伐曹操,易如覆手,何必乃爾!」曰:「夫救亂誅暴,謂之義兵;恃眾憑強,謂之驕兵;義者無敵,驕者先滅。曹操奉天子以令天下,今舉師南向,於義則違。且廟勝之策,不在強弱。曹操法令既行,士卒精練,非公孫瓚坐而受攻者也。今棄萬安之術而興無名之師,竊為公懼之!」曰:「武王,不為不義;況兵加曹操,而云無名!且以公今日之強,將士思奮,不及時以定大業,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之所以霸,之所以滅也。監軍之計在於持牢,而非見時知幾之變也。」言。等因是譖曰:「監統內外,威震三軍,若其浸盛,何以制之!夫臣與主同者亡,此黃石之所忌也。且御眾於外,不宜知內。」乃分所統為三都督,使郭圖淳于瓊各典一軍。騎都尉清河 崔琰諫曰:「天子在,民望助順,不可攻也!」不從。
  下諸將聞將攻,皆懼,曹操曰:「吾知之為人,志大而智小,色厲而膽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一,土地雖廣,糧食雖豐,適足以為吾奉也。」孔融荀彧曰:「地廣兵強,田豐許攸智士也為之謀,審配逢紀忠臣也任其事,顏良文醜勇將也統其兵,殆難克乎!」曰:「兵雖多而法不整,田豐剛而犯上,許攸貪而不治,審配專而無謀,逢紀果而自用;此數人者,勢不相容,必生內變。顏良文醜,一夫之勇耳,可一戰而擒也。」
  秋,八月,進軍黎陽,使臧霸等將精兵入青州以扞東方,留于禁上。九月,操還,分兵守官渡
  袁紹遣人招張繡賈詡書結好。欲許之,坐上顯謂使曰:「歸謝袁本初,兄弟不能相容,而能容天下國士乎!」驚懼曰:「何至於此!」竊謂曰:「若此,當何歸?」曰:「不如從曹公。」曰:「弱,又先與為讎,從之如何?」曰:「此乃所以宜從也。夫曹公奉天子以令天下,其宜從一也;強盛,我以少眾從之,必不以我為重,曹公眾弱,其得我必喜,其宜從二也;夫有霸王之志者,固將釋私怨以明德於四海,其宜從三也。願將軍無疑!」冬,十一月,率眾降曹操手,與歡宴,為子女,拜揚武將軍;表為執金吾,封都亭侯。
  中諸將以方爭,皆中立顧望。涼州韋端使從事天水 楊阜還,右諸將問:「勝敗孰在?」曰:「袁公寬而不斷,好謀而少決;不斷則無威,少決則後事,今雖強,終不能成大業。曹公有雄才遠略,決機無疑,法一而兵精,能用度外之人,所任各盡其力,必能濟大事者也。」
  曹操使治書待御史河東 衛覬鎮撫中,時四方大有還民,中諸將多引為部曲。書與荀彧曰:「中膏腴之地,頃遭荒亂,人民流入荊州者十萬餘家,聞本土安寧,皆企望思歸;而歸者無以自業,諸將各競招懷以為部曲,郡縣貧弱,不能與爭,兵家遂強,一旦變動,必有後憂。夫鹽,國之大寶也,亂來放散,宜如舊置使者監賣,以其直益市犁牛,若有歸民,以供給之,勤耕積粟以豐殖中,遠民聞之,必日夜競還。又使司隸校尉留治中以為之主,則諸將日削,官民日盛,此強本弱敵之利也。」以白從之。始遣謁者僕射監鹽官,司隸校尉治弘農中由是服從。
  袁紹使人求助於劉表許之而竟不至,亦不援曹操。從事中郎南陽 韓嵩、別駕零陵 劉先曰:「今兩雄相持,天下之重在於將軍。若欲有為,起乘其敝可也;如其不然,固將擇所宜從。豈可擁甲十萬,坐觀成敗,求援而不能助,見賢而不肯歸!此兩怨必集於將軍,恐不得中立矣。曹操善用兵,賢俊多歸之,其勢必舉袁紹,然後移兵以向,恐將軍不能禦也。今之勝計,莫若舉荊州以附曹操必重德將軍;長享福祚,垂之後嗣,此萬全之策也。」蒯越亦勸之,狐疑不斷,乃遣曰:「今天下未知所定,而曹操擁天子都,君為我觀其釁。」曰:「聖達節;次守節。,守節者也。夫君臣名定,以死守之;今策名委質,唯將軍所命,雖赴湯蹈火,死無辭也。以觀之,曹公必得志於天下。將軍能上順天子,下歸曹公,使可也;如其猶豫,京師,天子假一職,不獲辭命,則成天子之臣,將軍之故吏耳。在君為君,則守天子之命,義不得復為將軍死也。惟加重思,無為負!」以為憚使,強之。至,詔拜侍中、零陵太守。〔「為」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及還,盛稱朝廷、曹公之德,勸遣子入侍。大怒,以為懷貳,大會僚屬,陳兵,持節,將斬之,數曰:「韓嵩敢懷貳耶!」眾皆恐,欲令謝。不為動容,徐謂曰:「將軍負不負將軍!」且陳前言。蔡氏諫曰:「韓嵩楚國之望也;且其言直,誅之無辭。」猶怒,考殺從行者,知無他意,乃弗誅而囚之。
 揚州賊帥鄭寶欲略居民以赴表,以淮南 劉曄,高族名人,欲劫之使唱此謀,患之。會曹操遣使詣州,有所案問,邀與歸家。來候使者,留與宴飲,手刃殺之,斬其首以令軍曰:「曹公有令,敢有動者,與同罪!」其眾數千人皆讋服,推為主。以其眾與廬江太守劉勳怪其故,曰:「無法制,其眾素以抄略為利;僕宿無資,而整齊之,必懷怨難久,故以相與耳!」袁術部曲眾多,不能贍,遣從弟求米於上繚諸宗帥,不能滿數,使襲之。
  孫策兵強,偽卑辭以事曰:「上繚宗民數欺鄙郡,欲擊之,路不便。上繚甚富實,願君伐之,請出兵以為外援。」且以珠寶、葛越賂大喜,外內盡賀,劉曄獨否,問其故,對曰:「上繚雖小,城堅池深,攻難守易,不可旬日而舉也。兵疲於外而國內虛,乘虛襲我,則後不能獨守。是將軍進屈於敵,退無所歸,若軍必出,禍今至矣。」不聽,遂伐上繚;至海昏,宗帥知之,皆空壁逃遷,了無所得。時引兵西擊黃祖,行及石城,聞海昏乃分遣從兄將八千人屯彭澤,自與領江夏太守周瑜將二萬人襲皖城,克之,得妻子及部曲三萬餘人;表汝南 李術廬江太守,給兵三千人以守皖城,皆徙所得民東詣還至彭澤孫賁孫輔邀擊,破之。走保流沂,求救於黃祖遣其子率船軍五千人助復就攻,大破之。北歸曹操亦遁走。
  收得兵二千餘人,船千艘,遂進擊黃祖。十二月,辛亥,軍至沙羨劉表遣從子南陽 韓晞,將長矛五千來救。甲寅,與戰,大破之,斬脫身走,獲其妻子及船六千艘,士卒殺溺死者數萬人。
  盛兵將徇豫章,屯于椒丘,謂功曹虞翻曰:「華子魚自有名字,然非吾敵也。若不開門讓城,金鼓一震,不得無所傷害。卿便在前,具宣孤意。」乃往見華歆曰:「竊聞明府與鄙郡故王府君齊名中州,海內所宗,雖在東垂,常懷瞻仰。」曰:「孤不如王會稽。」復曰:「不審豫章資糧器仗,士民勇果,孰與鄙郡?」曰:「大不如也。」曰:「明府言不如王會稽,謙光之譚耳;精兵不如會稽,實如尊孫討逆智略超世,用兵如神,前走劉揚州,君所親見;南定鄙郡,亦君所聞也。今欲守孤城,自料資糧,已知不足,不早為計,悔無及也。今大軍已次椒丘,僕便還去,明日日中迎檄不到者,與君辭矣。」曰:「久在表,常欲北歸;孫會稽來,吾便去也。」乃夜作檄,明旦,遣吏齎迎。便進軍,葛巾迎考異曰:華嶠 譜敘曰:「孫略有揚州,盛兵徇豫章,一郡大恐,官屬請出郊迎。曰:『無然。』稍進,復白發兵。又不聽。及至,一府皆造閤,請出避之,乃笑曰:『今將自來,何遽避之!』有頃,門下白曰:『孫將軍至。』請見,乃前與共坐,談議良久,夜乃別去。義士聞之,皆長嘆而心自服也。」此說太不近人情,今不取。〉曰:「府君年德名望,遠近所歸;年幼稚,宜修子弟之禮。」便向拜,禮為上賓。
  孫盛曰:既無韜邈之風,又失王臣匪躬之操,橈心於邪儒之說,交臂於陵肆之徒,位奪節墮,咎孰大焉!
 豫章廬陵郡,以孫賁豫章太守,孫輔廬陵太守。會僮芝病,遂進取廬陵,留周瑜巴丘
  孫策之克皖城也,撫視袁術妻子;及入豫章,收載劉繇喪,善遇其家。士大夫以是稱之。
  會稽功曹魏騰嘗迕意,將殺之,眾憂恐,計無所出。吳夫人倚大井謂曰:「汝新造南,其事未集,方當優賢禮士,捨過錄功。魏功曹在公盡規,汝今日殺之,則明日人皆叛汝。吾不忍見禍之及,當先投此井中耳!」大驚,遽釋
  初,吳郡太守會稽 盛憲郡人高岱孝廉,許貢來領郡,〔「郡人」「及」三字原無,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六十三補。「為」字原無,據通鑑體例補。〕避難於營帥許昭家。烏程 鄒佗錢銅嘉興 王晟等各聚眾萬餘或數千人,不附孫策引兵撲討,皆破之,進攻嚴白虎白虎兵敗,奔餘杭,投許昭程普請擊曰:「許昭有義於舊君,有誠於故友,此丈夫之志也。」乃捨之。
 曹操復屯官渡常從士徐他等謀殺,入帳,見校尉許褚,色變,覺而殺之。
 初,車騎將軍董承稱受衣帶中密詔,〔「上」原作「帝」,今一律改作「上」。〕劉備謀誅曹操從容謂曰:「今天下英雄,唯使君與耳,本初之徒,不足數也!」方食,失匕箸,值天雷震,因曰:「聖人云『迅雷風烈必變』,良有以也。」遂與及長水校尉种輯考異曰: 獻紀作「越騎校尉」,今從董卓傳 備傳獻帝起居注。〉議郎吳碩〔「議郎吳碩」原作「將軍吳子蘭」,據後漢書 董卓傳改。〕考異曰: 董卓傳作「議郎吳碩」, 備傳作「將軍吳子蘭」,蓋子蘭也。〉偏將軍王服〔「偏將軍」三字原無,據後漢書 董卓傳後漢紀卷二十九補。〕等同謀。會朱靈袁術程昱郭嘉董昭皆諫曰:「不可遣也!」悔,追之,不及。既南走,朱靈等還。遂殺徐州刺史車胄,留關羽下邳,行太守事,身還小沛考異曰:蜀志先敘董承謀泄誅死,乃殺車冑魏志車冑後,明年,董承乃死。 下邳亦在死前。蜀志誤也。〉東海昌豨及郡縣多叛眾數萬人,遣使與袁紹連兵,遣司空長史沛國 劉岱、中郎將扶風 王忠擊之,不克。等曰:「使汝百人來,無如我何;曹公自來,未可知耳!」
建安五年(庚辰、紀元二七一七年)
 春,正月,董承謀泄;壬午〔「壬午」原作「壬子」,據後漢書 獻帝紀後漢紀卷二十九改。〕曹操王服种輯吳碩〔「吳碩」二字原無,據後漢書 董卓傳後漢紀卷二十九補。〕皆夷三族。
  欲自討劉備,諸將皆曰:「與公爭天下者,袁紹也,今方來而棄之東,乘人後,若何?」曰:「劉備,人傑也,今不擊,必為後患。」郭嘉曰:「性遲而多疑,來必不速。新起,眾心未附,急擊之,必敗。」師遂東。冀州別駕田豐袁紹曰:「曹操劉備連兵,未可猝解。公舉軍而襲其後,可一往而定。」辭以子疾,未得行。舉杖擊地曰:「嗟乎!遭難遇之時,而以嬰兒病失其會,惜哉,事去矣!」
  曹操劉備,破之,考異曰:魏書曰:「與大敵連,不得東;而候騎卒至,言曹公來,大驚,然猶未信。自將數十騎出望公軍,見麾旌,便棄眾而走。」計必不至此,魏書多妄。獲其妻子;進拔下邳,擒關羽;又擊昌豨,破之。青州,因袁譚以歸袁紹至,身去二百里迎之;駐月餘,〔「鄴下」二字原無,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六十三補。〕所亡士卒稍稍歸之。
  曹操還軍官渡乃議攻田豐曰:「曹操既破劉備,則下非復空虛。且善用兵,變化無方,眾雖少,未可輕也,今不如以久持之。將軍據山河之固,擁四州之眾,外結英雄,內修農戰,然後簡其精銳,分為奇兵,乘虛迭出以擾河南,救右則擊其左,救左則擊其右,使敵疲於奔命,民不得安業,我未勞而彼已困,不及三年,可坐克也。今釋廟勝之策而決成敗於一戰,若不如志,悔無及也。」不從。強諫忤以為沮眾,械繫之。於是移檄州郡,數罪惡。二月,進軍黎陽
  沮授臨行,會其宗族,散資財以與之曰:「勢存則威無不加,勢亡則不保一身,哀哉!」其弟曰:「曹操士馬不敵,君何懼焉!」授曰:「以曹操之明略,又挾天子以為資,我雖克伯珪,眾實疲敝,而主驕將,軍之敗,〔「破」原作「被」,據後漢書 袁紹傳魏志 袁紹傳通鑑紀事本末卷九、胡三省 資治通鑑音注卷六十三改。〕在此舉矣。揚雄有言:『六國蚩蚩,為。』其今之謂乎!」
  振威將軍程昱以七百兵守鄄城曹操欲益兵二千,不肯,曰:「袁紹擁十萬眾,自以所向無前,今見少兵,必輕易,不來攻。若益兵,過則不可不攻,攻之必克,徒兩損其勢,願公無疑。」兵少,果不往。賈詡曰:「程昱之膽,過於矣!」
  袁紹遣其將顏良東郡太守劉延白馬沮授曰:「性促狹,雖驍勇,不可獨任。」不聽。夏,四月,曹操北救劉延荀攸曰:「今兵少不敵,必分其勢乃可。公到延津,若將渡兵向其後者,必西應之,然後輕兵襲白馬,掩其不備,顏良可擒也。」從之。聞兵渡,即分兵西邀之。乃引軍兼行趣白馬,未至十餘里,大驚,來逆戰。使張遼關羽先登擊之。望見麾蓋,策馬刺於萬眾之中,斬其首而還,軍莫能當者。遂解白馬之圍,徙其民,循而西。
  追之,沮授諫曰:「勝負變化,不可不詳。今宜留屯延津,分兵官渡,若其克獲,還迎不晚,設其有難,眾弗可還。」弗從。臨濟嘆曰:「上盈其志,下務其功,悠悠黃河,吾其濟乎!」遂以疾辭。不許而意恨之,復省其所部,郭圖
  軍至延津南,勒兵駐營南阪下,使登壘望之,曰:「可五六百騎。」有頃,復白:「騎稍多,步兵不可勝數。」曰:「勿復白。」令騎解鞍放馬。是時,白馬輜重就道。諸將以為敵騎多,不如還保營。荀攸曰:「此所以餌敵,如何去之!」而笑。騎將文醜劉備將五六千騎前後至。諸將復白:「可上馬。」曰:「未也。」有頃,騎至稍多,或分趣輜重。曰:「可矣。」乃皆上馬。時騎不滿六百,遂縱兵擊,大破之,斬顏良,皆名將也,再戰,悉擒之,軍奪氣。
  初,為偏將軍,禮之甚厚,〔「拜羽為偏將軍,禮之甚厚」十字原無,據蜀志 關羽傳補。〕關羽之為人,而察其心神無久留之意,使張遼以其情問之,嘆曰:「吾極知曹公待我厚;然吾受劉將軍恩,誓以共死,不可背之。吾終不留,要當立效以報曹公乃去耳。」言報義之,及顏良知其必去,重加賞賜。盡封其所賜,拜書告辭,而奔劉備軍。左右欲追之,曰:「彼各為其主,勿追也。」
  還軍官渡閻柔遣使詣烏桓校尉。鮮于輔身見官渡為右度將軍,還鎮土。
 廣陵太守陳登射陽孫策西擊黃祖嚴白虎餘黨,圖為後害。還擊,軍到丹徒考異曰:此事出江表傳。據策傳〔「云」原訛「去」,今改之。〕謀襲,未發而死。」陳矯傳云:「孫權所圍於匡奇求救於太祖太祖遣赴救。軍既退,設伏追奔,大破之。」先賢行狀云:「有吞滅南之志,孫策遣軍攻匡奇城,大破之,斬虜以萬數。賊忿喪軍,尋復大興兵向使功曹陳矯求救於太祖。」此數者,參差不同。孫盛 異同評云:「按袁紹建安五年至黎陽以四月遇害。而曹公相拒於官渡,謬矣。伐之言為有証也。」今從之。〉須待運糧。初,吳郡太守許貢考異曰:江表傳曰:「初,上表於帝,言驍雄,宜召還京邑,若放於外,必作世患。候吏得表以示以讓辭無表,令武士絞殺之。」按先為朱治〔「迫」原訛「追」,今改之。〕已去郡依嚴白虎,安能復爾,蓋白虎時殺耳。〉奴客潛民間,欲為報讎。性好獵,數出驅馳,所乘馬精駿,從騎絕不能及,猝遇客三人,射中頰,後騎尋至,皆刺殺之。創甚,張昭等謂曰:〔「請」原作「召」,據吳志 孫策傳改。〕「中國方亂,以之眾,三江之固,足以觀成敗,公等善相吾弟!」呼,佩以印綬,謂曰:「舉東之眾,決機於兩陣之間,與天下爭衡,卿不如我;舉賢任能,各盡其心以保東,我不如卿。」丙午,卒,考異曰:虞喜 志林以四月四日死,故置此。 策傳:「陰欲襲,迎帝,密治兵。部署未發,為許貢客所殺。」郭嘉傳曰:「,北襲,眾聞皆懼。料之曰:『輕而無備,必死於匹夫之手。』果為客所殺。」雖先見,安能知死於未襲之前乎!蓋時人見治兵,疑其襲料其不能為耳。〉時年二十六。
  悲號,未視事,張昭曰:「孝廉!此寧哭時耶!」乃改易服,扶令上馬,使出巡軍。率僚屬,上表朝廷,下移屬城,中外將校,各令奉職。周瑜巴丘將兵赴喪,遂留,以中護軍與張昭共掌眾事。時雖有會稽吳郡丹陽豫章廬江廬陵,然深險之地,猶未盡從,流寓之士,皆以安危去就為意,未有君臣之固,而張昭周瑜等謂可與共成大業,遂委心而服事焉。
 秋,七月,立皇子南陽王;壬午,薨。
 汝南 黃巾 劉辟等叛曹操袁紹劉備將兵助,郡縣多應之。遣使拜陽安都尉李通為征南將軍,劉表亦陰招之,皆拒焉。考異曰:魏略欲遣使於,與 李通傳異。〉或勸按劍叱之曰:「曹公明哲,必定天下;雖強盛,終為之虜耳。吾以死不貳。」即斬使,送印綬詣
  急錄戶調,朗陵趙儼曰:「方今諸郡並叛,獨陽安懷附,復促收其綿絹,小人樂亂,無乃不可乎?」曰:「大將軍袁紹相持甚急,〔「大將軍」原作「公」,據魏志 趙儼傳改。〕左右郡縣背叛乃爾,若綿絹不調送,觀聽者必謂我顧望,有所須待也。」曰:「誠亦如君慮,然當權其輕重。小緩調,當為君釋此患。」乃書與荀彧曰:「今陽安郡百姓困窮,鄰城並叛,易用傾蕩,乃一方安危之機也。且此郡人執守忠節,在險不貳,以為國家宜垂慰撫;而更急斂綿絹,何以勸善!」即白,悉以綿絹還民,上下歡喜,郡內遂安。擊群賊瞿恭等,皆破之,遂定之地。
  時制新科,下州郡,頗增嚴峻,而調綿絹方急。長廣太守何夔言於曰:「先王辨九服之賦以殊遠近;制三典之刑以平治亂。愚以為此郡宜依遠域新邦之典,其民間小事,使長吏臨時隨宜,上不背正法,下以順百姓之心。比及三年,民安其業,然後乃可齊之以法也。」從之。
  劉備之間,自以南,吏民不安,曹操患之。曹仁曰:「南方以大軍方有目前急,其勢不能相救,劉備以強兵臨之,其背叛故宜也。新將兵,未能得其用,擊之,可破也。」乃使將騎擊,破走之,盡復收諸叛縣而還。
  還至軍,陰欲離,乃說南連劉表將本兵復至汝南,與賊龔都等合,眾數千人。曹操遣將蔡楊擊之,為所殺。
  袁紹陽武沮授曰:「北兵雖眾而勁果不及南,南軍穀少而資儲不如北;南幸於急戰,北利在緩師。宜徐持久,曠以日月。」不從。八月,進營稍前,依沙堆為屯,東西數十里。分營與相當。
 九月,庚午朔,日有食之。
 曹操出兵與袁紹戰,不勝,復還,堅壁。為高櫓,起土山,射營中,營中皆蒙楯而行。乃為霹靂車,發石以擊樓,皆破;復為地道攻輒於內為長塹以拒之。眾少糧盡,士卒疲乏,百姓困於徵賦,多叛歸者。患之,與荀彧書,議欲還,以致師。報曰:「悉眾聚官渡,欲與公決勝敗。公以至弱當至強,若不能制,必為所乘,是天下之大機也。且,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輔以大順,何向而不濟!今穀食雖少,未若滎陽成皋間也。是時莫肯先退者,以為先退則勢屈也。公以十分居一之眾,畫地而守之,搤其喉而不得進,已半年矣。情見勢竭,必將有變。此用奇之時,不可失也。」從之,乃堅壁持之。
  見運者,撫之曰:「却十五日為汝破,不復勞汝矣。」運榖車數千乘至官渡荀攸言於曰:「運車旦暮至,其將韓猛銳而輕敵,擊,可破也!」曰:「誰可使者?」曰:「徐晃可。」乃遣偏將軍河東 徐晃史渙邀擊,破走之,燒其輜重。
  冬,十月,復遣車運穀,使其將淳于瓊等將兵萬餘人送之,宿營北四十里。沮授:「可遣蔣奇別為支軍於表,以絕曹操之抄。」不從。
  許攸曰:「曹操兵少而悉師拒我,下餘守,勢必空弱。若分遣輕軍,星行掩襲,可拔也。拔,則奉迎天子以討成擒矣。如其未潰,可令首尾奔命,破之必也。」不從,曰:「吾要當先取。」會家犯法,審配收繫之,怒,遂奔考異曰:魏志 武紀曰:「貪財,袁紹不能足,來奔。」今從 紹傳。〉
  來,跣出迎之,撫掌笑曰:「子遠,卿來〔「子遠卿來」原作「子卿遠來」。胡三省注:「許攸,字子遠,今呼為子卿,貴之也。或曰:曰:子遠,卿來,吾事濟矣。』於文為順。」此據注乙。〕吾事濟矣!」既入坐,謂曰:「袁氏軍盛,何以待之?今有幾糧乎?」曰:「尚可支一歲。」曰:「無是,更言之!」又曰:「可支半歲。」曰:「足下不欲破袁氏耶,何言之不實也!」曰:「向言戲之耳。其實可一月,為之奈何?」曰:「公孤軍獨守,外無救援而糧穀已盡,此危急之日也。袁氏輜重萬餘乘,在故市烏巢,屯軍無嚴備,若以輕兵襲之,不意而至,燔其積聚,不過三日,袁氏自敗也。」大喜,乃留曹洪荀攸守營,自將步騎五千人,皆用軍旗幟,銜枚縛馬口,夜從間道出,人抱束薪,所歷道有問者,語之曰:「袁公曹操抄略後軍,遣兵以益備。」聞者信以為然,皆自若。既至,圍屯,大放火,營中驚亂。會明,等望見兵少,出陣門外,急擊之,退保營,遂攻之。
  ,謂其子曰:「就,吾拔其營,彼固無所歸矣!」乃使其將高覽張郃等攻營。曰:「曹公精兵往,必破等,等破,則事去矣,請先往救之。」郭圖固請攻營。曰:「曹公營固,攻之必不拔。若等見擒,吾屬盡為虜矣。」但遣輕騎救,而以重兵攻營,不能下。
  騎至烏巢左右或言「賊騎稍近,請分兵拒之。」怒曰:「賊在背後,乃白!」士卒皆殊死戰,遂大破之,斬等,盡燔其糧穀,殺士卒千餘人,皆取其鼻,牛馬割脣舌,以示軍。軍將士皆恟懼。郭圖慚其計之失,復譖張郃曰:「快軍敗。」忿懼,遂與高覽焚攻具,詣營降。曹洪疑不敢受,荀攸曰:「計畫不用,怒而來奔,君有何疑!」乃受之。
  於是軍驚擾,大潰。等幅巾乘馬,與八百騎渡追之不及,盡收其輜重、圖書、珍寶。餘眾降者,操盡坑之,前後所殺七萬餘人。考異曰: 紹傳曰:「所殺八萬人。」按獻帝起居注曹公上言,凡斬首七萬餘級。〉
  沮授不及渡,為軍所執,乃大呼曰:「不降也,為所執耳!」與之有舊,迎謂曰:「分野殊異,遂用圮絕,注:「『圮』,當作『否』;否,隔也。」〕不圖今日乃相擒也!」曰:「冀州失策,自取奔北。知力俱困,宜其見擒。」曰:「本初無謀,不相用計,今喪亂未定,方當與君圖之。」曰:「叔父、母弟,懸命袁氏,若蒙公靈,速死為福。」嘆曰:「孤早相得,天下不足慮也。」遂赦而厚遇焉。尋謀歸袁氏乃殺之。
  書中,得下及軍中人書,皆焚之,曰:「當之強,孤猶不能自保,況眾人乎!」
  冀州城邑多降於袁紹走至黎陽北岸,入其將軍蔣義渠營,把其手曰:「孤以首領相付矣!」義渠避帳而處之,使宣號令。眾聞在,稍復歸之。
  或謂田豐曰:「君必見重矣。」曰:「公貌寬而內忌,不亮吾忠,而吾數以至言迕之,若勝而喜,猶能赦我,今戰敗而恚,內忌將發,吾不望生。」軍士皆拊膺泣曰:「向令田豐在此,必不至於敗。」逢紀曰:「冀州諸人聞吾軍敗,皆當念吾,唯田別駕前諫止吾,與眾不同,吾亦慚之。」曰:「聞將軍之退,拊手大笑,喜其言之中也。」於是謂僚屬曰:「吾不用田豐言,果為所笑。」遂殺之。初,曹操不從戎,喜曰:「必敗矣。」及奔遁,復曰:「向使用其別駕計,尚未可知也。」
  審配二子為所擒,孟岱言於曰:「在位專政,族大兵強,且二子在南,必懷反計。」郭圖辛評亦以為然。遂以為監軍,代。護軍逢紀素與不睦,以問之,曰:「天性烈直,每慕古人之節,必不以二子在南為不義也。願公勿疑。」曰:「君不惡之耶?」曰:「先所爭者,私情也;今所陳者,國事也。」曰:「善!」乃不廢由是更與親。冀州城邑叛者,稍復擊定之。
  為人寬雅,有局度,喜怒不形於色,而性矜愎自高,短於從善,故至於敗。
 冬,十月,辛亥,有星孛于大梁。
 廬江太守李術攻殺揚州刺史嚴象廬江 梅乾雷緒陳蘭等各聚眾數萬在間,曹操沛國 劉馥揚州刺史。時揚州獨有九江單馬造合肥空城,建立州治,招懷等,皆貢獻相繼。數年中,恩化大行,流民歸者以萬數。於是廣屯田,興陂堨;官民有蓄,乃聚諸生,立學校;又高為城壘,多積木石,以修戰守之備。
 曹操孫策死,欲因喪伐之。侍御史張紘諫曰:「乘人之喪,既非古義,若其不克,成讎棄好,不如因而厚之。」即表為討虜將軍,領會稽太守。
  欲令內附,及以會稽東部都尉。,太夫人以年少,委張昭共輔之。思維補察,知無不為。太夫人問揚武都尉會稽 董襲曰:「東可保否?」曰:「東有山川之固,而討逆明府恩德在民,討虜承基,大小用命,張昭秉眾事,等為爪牙,此地利人和之時也,萬無所憂。」張紘之部,或以本受北任,嫌其志趣不止於此,不以介意。
  魯肅將北還,周瑜止之,考異曰:肅傳曰:「劉子揚往依鄭寶將從之。可輔,止。」按劉曄鄭寶,以其眾與劉勳所滅,安得及時也。〉因薦曰:「才宜佐時,當廣求其比以成功業。」即見,與語,悅之。賓退,獨引合榻對飲,曰:「今漢室傾危,孤思有之功,君何以佐之?」曰:「昔高帝欲尊事義帝而不獲者,以項羽為害也。今之曹操,猶昔項羽,將軍何由得為乎!竊料之,漢室不可復興,曹操不可猝除,為將軍計,唯有保守東以觀天下之釁耳。若因北方多務,剿除黃祖,進伐劉表,竟長江所極,據而有之,此王業也。」曰:「今盡力一方,冀以輔耳,此言非所及也。」張昭年少粗疏,益貴重之,賞賜儲偫,富擬其舊。
  料諸小將兵少而用薄者,合之。別部司馬汝南 呂蒙,軍容鮮整,士卒練習。大悅,增其兵,寵任之。
  功曹駱統尊賢接士,勤求損益,饗賜之日,人人別進,問其燥溼,加以密意,誘諭使言,察其志趣。納用焉。之子也。
  廬陵太守孫輔恐權不能保東,陰遣人齎書呼曹操。行人以告,悉斬親近,分其部曲,徙置東。
  曹操表徵華歆為議郎、參司空軍事。廬江太守李術不肯事,而多納其亡叛。以狀白曹操曰:「嚴刺史昔為公所用,而李術害之,肆其無道,宜速誅滅。今必復詭說求救。明公居阿衡之任,海內所瞻,願敕執事,勿復聽受。」因舉兵攻皖城求救於不救。遂屠其城,梟首,徙其部曲二萬餘人。
 劉表張羨,連年不下。曹操方與袁紹相拒,未暇救之。病死,長沙復立其子,皆平之。於是地方數千里,帶甲十餘萬,遂不供職貢,郊祀天地,居處服用,僭擬乘輿焉。
 張魯劉璋闇懦,不復承順,襲別部司馬張脩,殺之而眾。怒,殺母及弟,遂據漢中,與為敵。遣中郎將龐羲擊之,不克。巴郡太守,屯閬中以禦輒召漢昌 民為兵,或構疑之。趙韙數諫不從,亦恚恨。
  初,南陽三輔民流入益州者數萬家,劉焉悉收以為兵,名曰東州兵。性寬柔,無威略,東州人侵暴舊民,不能禁。趙韙素得人心,因益州士民之怨,遂作亂,引兵數萬攻;厚賂荊州,與之連和;蜀郡廣漢犍為皆應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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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句麗年號

 從好太王建元永樂開始,至寶藏王共10王,其中長壽王及安原王至少有3個年號,平原王至少有2個年號,因此保守估計高句麗最少使用15個以上的年號。 好太王,391-412在位 永樂391-412 22 長壽王,412-491在位 □□413-? 延壽451-? 建興472-? 文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