資治通鑑 卷第四十九
漢紀四十一 起柔兆敦牂(丙午),盡旃蒙單閼(乙卯),凡十年。
孝殤皇帝
延平元年(丙午、紀元二六二三年)
□春,正月,辛卯,以太尉張禹為太傅,司徒徐防為太尉,參錄尚書事。太后以上在襁褓,〔「上」原作「帝」,今改作「上」。下同。〕欲令重臣居禁內。乃詔禹舍宮中,五日一歸府;每朝見,特贊,與三公絕席。
□封皇兄勝為平原王。
□癸卯,以光祿勳梁鮪為司徒。
□三月,甲申,葬孝和皇帝于順陵,〔「順陵」原作「慎陵」,據後漢紀卷十五、太平御覽卷九一引東觀漢記改。〕〈考異曰:范 書 殤帝紀作「慎陵」。注曰:「俗本作『順』者,誤。」袁 紀、東觀記作「順陵」。按劉攽 東漢刊誤:「按皇后紀,和熹皇后葬順陵,以為皇后紀誤。而靈帝父孝仁皇稱慎陵,世數不遠,陵名必不相襲。參校前後,孝和實葬順陵,言慎乃更為誤耳。」則范 書及李賢注誤也。〉廟曰穆宗。
□丙戌,清河王 慶、濟北王 壽、河間王 開、常山王 章始就國;太后特加慶以殊禮。慶子祜,年十三,太后以上幼弱,遠慮不虞,留祜與嫡母耿姬居清河邸。耿姬,況之曾孫也;祜母,犍為 左姬也。
□夏,四月,鮮卑寇漁陽,漁陽太守張顯率數百人出塞追之。兵馬掾嚴授諫曰:「前道險阻,賊勢難量,宜且結營,先令輕騎偵視之。」顯意甚銳,怒,欲斬之,遂進兵。遇虜伏發,士卒悉走,唯授力戰,身被十創,手殺數人而死。主簿衛福、功曹徐咸皆自投赴顯,俱歿於陣。
□丙寅,以虎賁中郎將鄧騭為車騎將軍、儀同三司。騭弟黃門侍郎悝為虎賁中郎將,弘、閶皆侍中。
□司空陳寵薨。
□五月,辛卯,赦天下。
□壬辰,河東 垣山崩。
□六月,丁未,以太常尹勤為司空。
□郡國三十七雨水。
□己未,太后詔減太官、導官、尚方、內署諸服御、珍膳、靡麗難成之物,自非供陵廟,稻粱米不得導擇,朝夕一肉飯而已。舊太官、湯官經用歲且二萬萬,自是裁數千萬。及郡國所貢,皆減其過半;悉斥賣上林鷹犬;離宮、別館儲峙米糒、薪炭,悉令省之。
□丁卯,詔免遣掖庭宮人及宗室沒入者皆為庶民。
□秋,七月,庚寅,敕司隸校尉、部刺史曰:「間者郡國或有水災,妨害秋稼,朝廷惟咎,憂惶悼懼。而郡國欲獲豐穰虛飾之譽,遂覆蔽災害,多張墾田,不揣流亡,競增戶口,掩匿盜賊,令奸惡無懲,署用非次,選舉乖宜,貪苛慘毒,延及平民。刺史垂頭塞耳,阿私下比,不畏于天,不愧于人。假貸之恩,不可數恃,自今以後,將糾其罰。二千石長吏其各實覈所傷害,為除田租芻稾。」
□八月,辛亥,〔「辛亥」原作「辛卯」,據後漢書 殤帝紀、續漢書 天文志改。〕上崩。癸丑,殯于崇德前殿。太后與兄車騎將軍騭、虎賁中郎將悝等定策禁中,其夜,使騭持節以王青蓋車迎清河王子祜,齋于殿中。皇太后御崇德殿,百官皆吉服陪位,引拜祜為長安侯。乃下詔,以祜為孝和皇帝嗣,又作策命。有司讀策畢,太尉奉上璽綬,即皇帝位,太后猶臨朝。
□詔告司隸校尉、河南尹、南陽太守曰:「每覽前代,外戚賓客濁亂奉公,為民患苦,咎在執法怠懈,不輒行其罰故也。今車騎將軍騭等雖懷敬順之志,而宗門廣大,姻戚不少,賓客奸猾,多干禁憲,其明加檢敕,勿相容護。」自是親屬犯罪,無所假貸。
□丙寅,葬孝殤皇帝于康陵。〈考異曰:范 書作九月葬。按長曆,九月乙亥朔,無丙寅;今從袁 紀。〉以連遭大憂,百姓苦役,方中祕藏及諸工作,事事減約,十分居一。〔此段原繫於九月,據後漢紀卷十五移至八月。〕
□九月,六州大水。
□乙亥,殞石于陳留。
□詔以北地 梁慬為西域副校尉。慬行至河西,會西域諸國反,攻都護任尚於疏勒;尚上書求救,詔慬將河西四郡羌、胡五千騎馳赴之。慬未至而尚己得解,詔徵尚還,以騎都尉段禧為都護,西域長史趙博為騎都尉。禧、博守它乾城,城小,梁慬以為不可固,乃譎說龜茲王 白霸,欲入共保其城;白霸許之,吏民固諫,白霸不聽。慬既入,遣將急迎段禧、趙博,合軍八九千人。龜茲吏民並叛其王,而與溫宿、姑墨數萬兵反,共圍城,慬等出戰,大破之。連兵數月,胡眾敗走,乘勝追擊,凡斬首萬餘級,獲生口數千人,龜茲乃定。
□冬,十月,四州大水,雨雹。
□清河孝王 慶病篤,上書求葬樊濯 宋貴人塚旁。十二月,甲子,王薨。
□乙酉,〔是年十二月甲辰朔,無乙酉,疑「乙丑」之訛。〕罷魚龍曼延戲。
□尚書郎南陽 樊準以儒風浸衰,上疏曰:「臣聞人君不可以不學。光武皇帝受命中興,東西誅戰,不遑啟處,然猶投戈講藝,息馬論道。孝明皇帝庶政萬機,無不簡心,而垂情古典,遊意經藝,每饗射禮畢,正坐自講,諸儒並聽,四方欣欣。又多徵名儒,布在廊廟,每讌會則論難衎衎,共求政化,期門、羽林介胄之士,悉通孝經,化自聖躬,流及蠻荒,是以議者每稱盛時,咸言永平。今學者益少,遠方尤甚,博士倚席不講,儒者競論浮麗,忘蹇蹇之忠,習諓諓之辭。臣愚以為宜下明詔,博求幽隱,寵進儒雅,以俟聖上講習之期。」太后深納其言,詔:「公、卿、中二千石各舉隱士、大儒,務取高行,以勸後進,妙簡博士,必得其人。」
孝安皇帝上〔「孝」上原有「漢」字,據通鑑
漢紀各卷例刪「漢」字。〕
永初元年(丁未、紀元二六二四年)
□春,正月,癸酉朔,赦天下。
□蜀郡徼外羌內屬。
□二月,丁卯,分清河國,封上弟常保為廣川王。
□庚午,司徒梁鮪薨。
□三月,癸酉,日有食之。
□己卯,永昌徼外僬僥種夷陸類等舉種內附。
□甲申,葬清河孝王於廣丘,司空、宗正護喪事,儀比東海恭王。〈考異曰:帝紀書「車騎將軍護葬」,今從傳。〉
□自和帝之喪,鄧騭兄弟常居禁中。騭不欲久在內,連求還第,太后許之。夏,四月,封太傅張禹、太尉徐防、司空尹勤、車騎將軍鄧騭,城門校尉鄧悝、虎賁中郎將鄧弘、黃門郎鄧閶皆為列侯,〈考異曰:袁 紀前作「閶」,後作「闓」,蓋誤。〉食邑各萬戶,騭以定策功增三千戶;騭及諸弟辭讓不獲,遂逃避使者,間關詣闕,上疏自陳,至于五六,乃許之。
□五月,甲戌,以長樂衛尉魯恭為司徒。恭上言:「舊制立秋乃行薄刑,自永元十五年以來,改用孟夏。而刺史、太守因以盛夏徵召農民,拘對考驗,連滯無已;上逆時氣,下傷農業。案月令『孟夏斷薄刑』者,謂其輕罪已正,不欲令久繫,故時斷之也。臣愚以為今孟夏之制,可從此令;其決獄案考,皆以立秋為斷。」又奏:「孝章皇帝欲助三正之微,定律著令,斷獄皆以冬至之前。小吏不與國同心者,率入十一月得死罪賊,不問曲直,便即格殺,雖有疑罪,不復讞正。可令大辟之科,盡冬月乃斷。」朝廷皆從之。
□丁丑,詔封北海王 睦孫壽光侯 普為北海王。
□九真徼外、夜郎蠻夷,舉土內屬。
□六月,〔「六月」二字原在後文「壬戌,罷西域都護」之前,今移於此。〕戊申,爵皇太后母陰氏為新野君。〔此段原無,據後漢書 安帝紀、後漢紀卷十六補。〕
□丁巳,河東地陷。〔此段原無,據後漢書 安帝紀補。〕
□西域都護段禧等雖保龜茲,而道路隔塞,檄書不通。公卿議者以為「西域阻遠,數有背叛,吏士屯田,其費無已。」壬戌,罷西域都護,遣騎都尉王弘發關中兵迎禧及梁慬、趙博、伊吾盧、柳中屯田吏士而還。
□初,燒當羌豪東號之子麻奴隨父來降,居于安定。時諸降羌布在郡縣,皆為吏民豪右所徭役,積以愁怨。及王弘西迎段禧,發金城、隴西、漢陽 羌數百千騎與俱,郡縣迫促發遣。群羌懼遠屯不還,行到酒泉,多有散叛,諸郡各發兵邀遮,或覆其廬落;於是勒姐、當煎大豪東岸等愈驚,遂同時奔潰。麻奴兄弟因此與種人俱西出塞,先零別種滇零與鍾羌諸種大為寇掠,斷隴道。時羌歸附既久,無復器甲,或持竹竿木枝以代戈矛,或負板案以為楯,或執銅鏡以象兵,郡縣畏懦不能制。丁卯,赦除諸羌相連結謀叛逆者罪。
□秋,九月,庚午,太尉徐防以災異、寇賊策免。三公以災異免,自防始。辛未,司空尹勤以水雨漂流策免。
仲長統 昌言曰:光武皇帝慍數世之失權,忿強臣之竊命,矯枉過直,政不任下,雖置三公,事歸臺閣。自此以來,三公之職,備員而已;然政有不治,猶加譴責。而權移外戚之家,寵被近習之豎,親其黨類,用其私人,內充京師,外布列郡,顛倒賢愚,貿易選舉,疲駑守境,貪殘牧民,撓擾百姓,忿怒四夷,招致乖叛,亂離斯瘼,怨氣並作,陰陽失和,三光虧缺,怪異數至,蟲螟食稼,水旱為災。此皆戚宦之臣所致然也,反以策讓三公,至於死、免,乃足為叫呼蒼天,號咷泣血者矣!又,中世之選三公也,務於清愨謹慎,循常習故者,是乃婦女之檢柙,鄉曲之常人耳,惡足以居斯位耶!勢既如彼,選又如此,而欲望三公勳立於國家,績加於生民,不亦遠乎!昔文帝之於鄧通,可謂至愛,而猶展申徒嘉之志。夫見任如此,則何患於左右小臣哉!至如近世,外戚、宦豎,請託不行,意氣不滿,立能陷人於不測之禍,惡可得彈正者哉!曩者任之重而責之輕,今者任之輕而責之重。光武奪三公之重,至今而加甚;不假后黨以權,數世而不行;蓋親疏之勢異也!今人主誠專委三公,分任責成,而在位病民,舉用失賢,百姓不安,爭訟不息,天地多變,人物多妖,然後可以分此罪矣!
□壬午,詔:「太僕、少府減黃門鼓吹以補羽林士;廐馬非乘輿常所御者,皆減半食;諸所造作,非供宗廟園陵之用,皆且止。」
□庚寅,以太傅張禹為太尉,太常周章為司空。
□大長秋鄭眾、中常侍蔡倫等皆秉勢豫政,周章數進直言,太后不能用。初,太后以平原王 勝有痼疾,而貪殤帝孩抱,養為己子,故立焉。及殤帝崩,群臣以勝疾非痼,意咸歸之;太后以前不立勝,恐後為怨,乃迎上而立之。周章以眾心不附,密謀閉宮門,誅鄧騭兄弟及鄭眾、蔡倫,劫尚書,廢太后於南宮,封上為遠國王而立平原王。事覺,冬,十一月,丁亥,章自殺。
□戊子,敕司隸校尉、冀、并二州刺史:「民訛言相驚,棄捐舊居,老弱相攜,窮困道路。其各敕所部長吏躬親曉喻:若欲歸本郡,在所為封長檄;不欲,勿強。」
□十二月,乙卯,以潁川太守張敏為司空。
□詔車騎將軍鄧騭、征西校尉任尚將五營及諸郡兵五萬人,屯漢陽以備羌。〈考異曰:帝紀在六月,今從西羌傳。〉
□是歲,郡國十八地震,四十一大水,二十八大風,雨雹。
□鮮卑大人燕荔陽詣闕朝賀。太后賜燕荔陽王印綬、赤車、參駕,令止烏桓校尉所居寧城下,通胡市,因築南、北兩部質館。鮮卑邑落百二十部各遺入質。
永初二年(戊申、紀元二六二五年)
□春,正月,鄧騭至漢陽;諸郡兵未至,鍾羌數千人擊敗騭軍于冀西,殺千餘人。梁慬還,至敦煌,逆詔慬留為諸軍援。慬至張掖,破諸羌萬餘人,其能脫者十二三;進至姑臧,羌大豪三百餘人詣慬降,並慰譬,遣還故地。
□御史中丞樊準以郡國連年水旱,民多飢困,上疏:「請令太官、尚方、考工、上林池篽諸官,〔「考工」原作「考功」,據嚴衍 資治通鑑補卷四十九引續漢 百官志改。〕實減無事之物;五府調省中都官吏、京師作者。又,被災之郡,百姓凋殘,恐非賑給所能勝贍,雖有其名,終無其實。可依征和元年故事,遣使持節慰安,尤困乏者徙置荊、揚熟郡。今雖有西屯之役,宜先東州之急。」太后從之。悉以公田賦與貧民,即擢準與議郎呂倉並守光祿大夫。二月,乙丑,遺準使冀州、倉使兗州稟貸,流民咸得甦息。
□夏,旱。
□五月,丙寅,皇太后幸雒陽寺及若盧獄錄囚徒。雒陽有囚,實不殺人而被考自誣,羸困輿見,畏吏不敢言,將去,舉頭若欲自訴。太后察視覺之,即呼還問狀,具得枉實。即時收雒陽令下獄抵罪。行未還宮,澍雨大降。
□六月,京師及郡國四十大水,大風,雨雹。
□秋,七月,太白入北斗。
□閏七月,辛丑,廣川王 常保薨,無子,國除。
□八月,〔「八月」二字原無,據干支推算當闕「八月」二字。〕癸未,蜀郡徼外羌舉士內屬。
□冬,鄧騭使任尚及從事中郎河內 司馬鈞率諸郡兵與滇零等數萬人戰于平襄,尚軍大敗,死者八千餘人,羌眾遂大盛,朝廷不能制。湟中諸縣,粟石萬錢,百姓死亡不可勝數,而轉運難劇。故左校令河南 龐參先坐法輸作若盧,使其子俊上書曰:「方今西州流民擾動,而徵發不絕,水潦不休,地力不復,重之以大軍,疲之以遠戍,農功消於轉運,資財竭於徵發,田疇不得墾闢,禾稼不得收入,搏手困窮,無望來秋,百姓力屈,不復堪命。臣愚以為萬里運糧,遠就羌戎,不若總兵養眾,以待其疲。車騎將軍騭宜且振旅,留征西校尉任尚,使督涼州士民轉居三輔,休徭役以助其時,止煩賦以益其財,令男得耕種,女得織絍,然後蓄精銳,乘懈沮,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則邊民之仇報,奔北之恥雪矣。」書奏,會樊準上疏薦參,太后即擢參於徒中,召拜謁者,使西督三輔諸軍屯。十一月,辛酉,詔鄧騭還師,留任尚屯漢陽為諸軍節度。遣使迎拜騭為大將軍。既至,使大鴻臚親迎,中常侍郊勞,王、主以下候望於道,寵靈顯赫,光震都鄙。
□滇零自稱天子,於北地招集武都 參狼、上郡、西河諸雜種羌斷隴道,寇抄三輔,南入益州,殺漢中太守董炳。梁慬受詔當屯金城,聞羌寇三輔,即引兵赴擊,轉戰武功、美陽間,連破走之,羌稍退散。
□十二月,廣漢塞外參狼羌降。
□是歲,郡國十二地震。
永初三年(己酉、紀元二六二六年)
□春,正月,庚子,皇帝加元服,赦天下。
□遣騎都尉任仁督諸郡屯兵救三輔。仁戰數不利,當煎、勒姐羌攻沒破羌縣,鍾羌攻沒臨洮縣,執隴西南部都尉。
□三月,京師大饑,民相食。壬辰,公卿詣闕謝;詔「務思變復,以助不逮。」
□壬寅,司徒魯恭罷。恭再在公位,選辟高第至列卿、郡守者數十人,而門下耆舊,或不蒙薦舉,至有怨望者。恭聞之,曰:「學之不講,是吾憂也,諸生不有鄉舉者乎!」終無所言,亦不借之議論。學者受業,必窮核問難,道成,然後謝遣之。學者曰:「魯公謝與議論,不可虛得。」
□夏,四月,丙寅,以大鴻臚九江 夏勤為司徒。
□三公以國用未足,奏令吏民入錢穀得為關內侯、虎賁、羽林郎、五官、大夫、官府吏、緹騎、營士各有差。
□甲申,清河愍王 虎威薨,無子。五月,丙申,封樂安王 寵子延平為清河王,奉孝王後。
□六月,漁陽 烏桓與右北平 胡千餘寇代郡、上谷。〈考異曰:紀有涿郡,傳無之。今從傳。〉
□漢人韓琮隨匈奴 南單于入朝,既還,說南單于云:「關東水潦,人民飢餓死盡,可擊也。」單于信其言,遂反。
□秋,七月,海賊張伯路等寇濱海九郡,殺二千石、令、長;遣侍御史巴郡 龐雄督州郡兵擊之,伯路等乞降,尋復屯聚。
□九月,雁門 烏桓 率眾王 無何允與鮮卑大人丘倫等及南匈奴 骨都侯合七千騎寇五原,與太守戰于高渠谷,漢兵大敗。
□冬,〔「冬」字原在後文「十一月」句之前,今移於此。〕十月,〔「十月」二字原無,據後漢書 安帝紀、後漢紀卷十六補。〕南單于圍中郎將耿种於美稷。十一月,以大司農陳國 何熙行車騎將軍事,中郎將龐雄為副,將五營及邊郡兵二萬餘人,又詔遼東太守耿夔率鮮卑及諸郡兵共擊之。以梁慬行度遼將軍事。雄、夔擊南匈奴 薁鞬日逐王,破之。
□十二月,辛酉,郡國九地震。
□乙亥,有星孛于天苑。
□是歲,京師及郡國四十一雨水,并、涼二州大飢,人相食。
□太后以陰陽不和,軍旅數興,詔歲終饗遣衛士勿設戲作樂,減逐疫侲子之半。
永初四年(庚戌、紀元二六二七年)
□春,正月,元會,撤樂,不陳充庭車。
□鄧騭在位,頗能推進賢士,薦何熙、李郃等列於朝廷,又辟弘農 楊震、巴郡 陳禪等置之幕府,天下稱之。震孤貧好學,明歐陽 尚書,通達博覽,諸儒為之語曰:「關西 孔子 楊伯起。」教授二十餘年,不答州郡禮命,眾人謂之晚暮,而震志愈篤。騭聞而辟之,時震年已五十餘,累遷荊州刺史、東萊太守。當之郡,道經昌邑,故所舉荊州茂才王密為昌邑令,夜懷金十斤以遺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無知者。」震曰:「天知,地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者!」密愧而出。後轉涿郡太守。性公廉,子孫常蔬食、步行;故舊或欲令為開產業,震不肯,曰:「使後世稱為清白吏子孫,以此遺之,不亦厚乎!」伯起,震字也。
□張伯路復攻郡縣,殺長吏。〔「長」字原無,據後漢書 法雄傳補。〕黨眾浸盛;詔遣御史中丞王宗持節發幽、冀諸郡兵,合數萬人,徵宛陵令扶風 法雄為青州刺史,與宗并力討之。
□南單于圍耿种數月,梁慬、耿夔擊斬其別將於屬國故城,單于自將迎戰,慬等復破之,單于遂引還虎澤。
□丙午,詔減百官及州郡縣俸各有差。
□二月,南匈奴寇常山。
□滇零遣兵寇褒中,漢中太守鄭勤移屯褒中。
任尚軍久出無功,民廢農桑,乃詔尚將吏兵,還屯長安,罷遣南陽、潁川、汝南吏士。
乙丑,初置京兆虎牙都尉於長安,扶風都尉於雍,如西京 三輔都尉故事。
謁者龐參說鄧騭,「徙邊郡不能自存者入居三輔」,騭然之,欲棄涼州,並力北邊。乃會公卿集議,騭曰:「譬若衣敗壞,一以相補,猶有所完,若不如此,將兩無所保。」公卿皆以為然。郎中陳國 虞詡言於太尉張禹曰:「若大將軍之策,不可者三:先帝開拓土宇,劬勞後定,而今憚小費,舉而棄之,此不可一也。涼州既棄,即以三輔為塞,則園陵單外,此不可二也。諺曰:『關西出將,關東出相。』烈士武臣,多出涼州,土風壯猛,便習兵事。今羌、胡所以不敢入據三輔為心腹之害者,以涼州在後故也。涼州士民所以推鋒執銳,蒙矢石於行陣,父死於前,子戰於後,無反顧之心者,為臣屬於漢故也。今推而捐之,割而棄之,民庶安土重還,必引領而怨曰:『中國棄我於夷狄!』雖赴義從善之人,不能無恨。如猝然起謀,因天下之饑敝,乘海內之虛弱,豪雄相聚,量材立帥,驅氐、羌以為前鋒,席捲而東,雖賁、育為卒,太公為將,猶恐不足當禦;如此,則函谷以西,園陵舊京非復漢有,此不可三也。議者喻以補衣猶有所完,詡恐其疽食侵淫而無限極也!」〈考異曰:龐參虞詡傳皆云,「四年,羌轉盛,故有棄涼州之畫,又干說鄧騭」,則是騭未以喪罷以前明矣。而虞詡傳中言「詡辟太尉李脩府為郎中,說李脩」,脩以五年正月方自光祿勳拜太尉。按袁 紀,「四年春匈奴寇常山」下載「騭欲棄涼州,詡說太尉張禹」,又其言語小異於范 書,此近得實,今從之。〉禹曰:「吾意不及此,微子之言,幾敗國事!」詡因說禹:「收羅涼土雄傑,引其牧守子弟於朝,令諸府各辟數人,外以勸勵答其功勤,內以拘致防其邪計。」禹善其言,更集四府,皆從詡議。於是辟西州豪傑為掾屬,拜牧守、長吏子弟為郎,以安慰之。
鄧騭由是惡詡,欲以吏法中傷之。會朝歌賊甯季等數千人攻殺長吏,屯聚連年,州郡不能禁,乃以詡為朝歌長。故舊皆弔之,詡笑曰:「事不避難,臣之職也。不遇槃根錯節,無以別利器,此乃吾立功之秋也!」始到,謁河內太守馬稜。稜曰:「君儒者,當謀謨廟堂,乃在朝歌,甚為君憂之!」詡曰:「此賊犬羊相聚,以求溫飽耳,願明府不以為憂!」稜曰:「何以言之?」詡曰:「朝歌者,韓、魏之郊,背太行,臨黃河,去敖倉不過百里,而青、冀之民流亡萬數,賊不知開倉招眾,劫庫兵,守成皋,斷天下右臂,此不足憂也。今其眾新盛,難與爭鋒;兵不厭權,願寬假轡策,勿令有所拘閡而已。」及到官,設三科以募求壯士,自掾史以下各舉所知,其攻劫者為上,傷人偷盜者次之,不事家業者為下,收得百餘人。詡為饗會,悉貰其罪,使入賊中誘令劫掠,乃伏兵以待之,遂殺賊數百人。又潛遣貧人能縫者傭作賊衣,以采線縫其裾,有出市里者,吏輒擒之。賊由是駭散,咸稱神明,縣境皆平。
□三月,何熙軍到五原 曼柏,暴疾,不能進;遣龐雄與梁慬、耿种將步騎萬六千人攻虎澤,連營稍前。單于見諸軍並進,大恐怖,顧讓韓琮曰:「汝言漢人死盡,今是何等人也!」乃遣使乞降,許之。單于脫帽徒跣,對龐雄等拜陳,道死罪。於是赦之,遇待如初,乃還所抄漢民男女及羌所略轉賣入匈奴中者合萬餘人。會熙卒,即拜梁慬為度遼將軍。〔「為」字原無,據今本資治通鑑卷四十九補。〕龐雄還,為大鴻臚。
□先零羌復寇褒中,鄭勤欲擊之,主簿段崇諫,以為「虜乘勝,鋒不可當,宜堅守待之。」勤不從,出戰,大敗,死者三千餘人,段崇及門下史王宗、原展以身扞刃,與勤俱死。於是徙金城郡居襄武。〔「於是」二字原無,張校:「『徙』上脫『於是』二字。」後漢書 西羌傳有此二字,據補。「徙金城郡居襄武」句上原空一格,今與「先零羌復寇褒中」段連文。〕
□戊子,杜陵園火。
□癸巳,郡國九地震。
□夏,四月,司隸、豫、兗、徐、青、冀六州蝗。〔「司隸豫兗徐青冀」七字原無,據後漢書 安帝紀 李賢注引東觀漢記補。〕
□丁丑,赦天下。
□王宗、法雄與張伯路連戰,破走之。會赦到,賊以軍未解甲,不敢歸降。王宗召刺史、太守共議,皆以為當遂擊之,法雄曰:「不然。兵凶器,戰危事,勇不可恃,勝不可必。賊若乘船浮海,深入遠島,攻之未易也。及有赦令,可且罷兵以慰誘其心,勢必解散,然後圖之,可不戰而定也。」宗善其言,即罷兵。賊聞,大喜,乃還所略人;而東萊郡兵獨未解甲,賊復驚恐,遁走遼東,止海島上。
□秋,七月,乙酉,三郡大水。
□騎都尉任仁與羌戰累敗,而兵士放縱,檻車徵詣延尉,死。護羌校尉段禧卒,復以前校尉侯霸代之,移居張掖。
□九月,甲申,益州郡地震。
□皇太后母新野君病,太后幸其第,連日宿止;三公上表固諍,乃還宮。冬,十月,甲戌,新野君薨,使司空護喪事,儀比東海恭王。鄧騭等乞身行服,太后欲不許,以問曹大家,大家上疏曰:「妾聞謙讓之風,德莫大焉。今四舅深執忠孝,引身自退,而以方垂未靜,拒而不許,如後有毫毛加於今日,誠恐推讓之名不可再得。」太后乃許之。乃服除,詔騭復還輔朝政,更授前封,騭等叩頭固讓,乃止。於是並奉朝請,位次三公下,特進、侯上,其有大議,乃詣朝堂,與公卿參謀。
□太后詔陰后家屬皆歸故郡,還其資財五百餘萬。
永初五年(辛亥、紀元二六二八年)
□春,正月,庚辰朔,日有食之。
□丙戌,郡國十地震。
□己丑,太尉張禹免。乙巳,〔「乙巳」原作「甲申」,見後文考異。〕以光祿勳潁川 李脩為太尉。〈考異曰:帝紀云:「庚辰朔,日有食之。丙戌,郡國十地震。己丑,太尉張禹免。甲申,光祿勳李脩為太尉。」按長曆,正月庚辰朔,庚辰一日,丙戌七日,己丑十四日,甲申五日,干支失次。袁 紀云「乙巳,太尉張禹以災異策罷」,張禹罷當從范 書,乙巳當為李脩任太尉日而非甲申,范 書、袁 紀干支各有誤。〉
□先零羌寇河東,至河內,百姓相驚,多南奔渡河,使北軍中候朱寵將五營士屯孟津,詔魏郡、趙國、常山、中山繕作塢候六百一十六所。羌既轉盛,而緣邊二千石、令、長多內郡人,並無守戰意,皆爭上徙郡縣以避寇難。三月,詔隴西徙襄武,〈考異曰:上云「金城徙襄武」,此又云「隴西徙襄武」,紀 傳皆然。或者二郡皆寄治於襄武歟!〉安定徙美陽,北地徙池陽,上郡徙衙。百姓戀土,不樂去舊,遂乃刈其禾稼,發撤室屋,夷營壁,破積聚。時連旱蝗饑荒,而驅蹙劫掠,流離分散,隨道死亡,或棄捐老弱,或為人僕妾,喪其太半。復以任尚為侍御史,擊羌於上黨 羊頭山,破之;乃罷孟津屯。
□夫餘王寇樂浪。高句驪王 宮與濊貊寇玄菟。〔此二句原分為二段,據今本資治通鑑卷四十九分為二段。〕
□夏,閏四月,丁酉,赦涼州、河西四郡。
□海賊張伯路復寇東萊,〔「賊」原作「郡」,今改之。〕青州刺史法雄擊破之;賊逃還遼東,遼東人李久等共斬之,於是州界清靜。
□秋,九月,漢陽人杜琦及弟季貢、同郡王信等與羌通謀,聚眾據上邽城。冬,十二月,漢陽太守趙博遣客杜習刺殺琦;封習 討奸侯。杜季貢、王信等將其眾據樗泉營。
□是歲,九州蝗,郡國八雨水。
永初六年(壬子、紀元二六二九年)
□春,正月,甲寅,詔曰:「凡供薦新味,多非其節,或鬱養強孰,或穿掘萌牙,味無所至而夭折生長,豈所以順時育物乎!傳曰:『非其時不食。』自今當奉祠陵廟及給御者,皆須時乃上。」凡所省二十三種。
□三月,十州蝗。
□夏,四月,乙亥,〔「乙亥」原作「乙丑」,據後漢紀卷十六改。〕司空張敏罷。〈考異曰:范 書作「乙丑」。按長曆,四月癸酉朔,無乙丑;今從袁 紀。〉己卯,以太常劉愷為司空。
□詔建武元功二十八將皆紹封。
□五月,旱。
□丙寅,詔令中二千石下至黃綬,一切復秩。
□六月,辛巳,赦天下。〔此段「辛巳赦天下」原在後文「壬辰豫章員谿原山崩」之後,今據所書干支乙正。〕
□壬辰,豫章 員谿 原山崩。
□侍御史唐喜討漢陽賊王信,破斬之。杜季貢亡,從滇零。是歲,滇零死,子零昌立,年尚少,同種狼莫為其計策,以季貢為將軍,別居丁奚城。
永初七年(癸丑、紀元二六三O年)
□春,正月,壬寅,〔「正月壬寅」原作「二月丙午」,據續漢書
五行志改。〕郡國十八地震。〈考異曰:范 書作「二月丙午」。按長曆,二月戊辰朔,無丙午;今從續漢志。〉
□夏,四月,乙未,平原懷王 勝薨,無子;太后立樂安夷王 寵子得為平原王。
□丙申晦,日有食之。
□秋,護羌校尉侯霸、騎都尉馬賢擊先零別部牢羌於安定,獲首虜千人。
□八月,〔「八月」二字原無,據後漢書
安帝紀補。〕蝗。
元初元年(甲寅、紀元二六三一年)
□春,正月,甲子,改元元初。〔「元初」二字原無,今補其年號。〕
□三月,己卯,〔「三月己卯」原作「二月乙卯」,據後漢紀卷十六、續漢書 五行志改。〕日南地坼,長百餘里。〔原下有「三月,癸亥,日有食之」八字,據劉次沅 諸史天象記錄考証刪。〕〈考異曰:帝紀:「二月己卯,日南地坼。三月癸酉,日食。」本志及袁 紀皆云「三月己卯,日南地坼」,無三月日食,僅書十月日食。按長曆,是年二月壬辰朔,無己卯;三月壬戌朔,癸酉十二日,不應日食,疑為永初元年三月癸酉之重衍;〔「疑為」以下十三字原作「二月當是乙卯,三月當是癸亥」,據劉次沅 諸史天象記錄考証改。〕今從續漢志及袁 紀。〉
□詔遣兵屯河內通谷衝要三十三所,皆作塢壁,設鳴鼓,以備羌寇。
□夏,四月,丁酉,赦天下。
□京師及郡國五旱,蝗。
□五月,先零羌寇雍城。
□秋,七月,蜀郡 夷寇蠶陵,殺縣令。
□九月,乙丑,太尉李脩罷。
□羌豪號多與諸種抄掠武都、漢中,巴郡 板楯蠻救之,漢中五官掾程信率郡兵與蠻共擊破之。號多走還,斷隴道,與零昌合,侯霸、馬賢與戰於枹罕,破之。
□辛未,以大司農山陽 司馬苞為太尉。
□冬,十月,戊子朔,日有食之。
□涼州刺史皮楊擊羌於狄道,大敗,死者八百餘人。〈考異曰:紀作「皮陽」,今從西羌傳。〉
□是歲,郡國十五地震。
元初二年(乙卯、紀元二六三二年)
□春,護羌校尉龐參以恩信招誘諸羌,號多等率眾降;參遣詣闕,賜號多侯印,遣之。參始還治令居,通河西道。
□零昌分兵寇益州,遣中郎將尹就討之。
□夏,四月,丙午,立貴人滎陽 閻氏為皇后。后性妬忌,後宮李氏生皇子保,后鴆殺李氏。
□五月,京師旱,河南及郡國十九蝗。
□六月,丙戌,太尉司馬苞薨。
□秋,七月,辛巳,以太僕泰山 馬英為太尉。
□八月,遼東 鮮卑圍無慮;九月,又攻夫犁營,殺縣令。
□壬午晦,日有食之。
□尹就擊羌黨呂叔都等,蜀人陳省、羅橫應募刺殺叔都,皆封侯,賜錢。
□詔屯騎校尉班雄屯三輔。雄,超之子也。以左馮翊 司馬鈞行征西將軍,督關中諸郡兵八千餘人。龐參將羌、胡兵七千餘人,與鈞分道並擊零昌。參兵至勇士東,為杜季貢所敗,引退。鈞等獨進,攻拔丁奚城,杜季貢率眾偽逃。鈞令右扶風 仲光等收羌禾稼,〈考異曰:袁 紀作「右扶風太守种暠」。今從范 書。〉光等違鈞節度,散兵深入,羌乃設伏要擊之,鈞在城中,怒而不救。冬,十月,乙未,光等兵敗,並沒,死者三千餘人,鈞乃遁還。龐參既失期,稱病引還。皆坐徵,下獄,鈞自殺。時度遼將軍梁慬亦坐事抵罪。校書郎中扶風 馬融上書稱參、慬智能,宜宥過責效。詔赦參等,〈考異曰:慬傳曰:「慬為度遼將軍。明年,安定、北地、上郡皆被羌寇,不能自立,詔慬發邊兵迎三郡吏民,徙扶風界。慬即遣南單于兄子優孤塗奴將兵迎之。既還,慬以塗奴接其家屬有勞,輒授以羌侯印綬,坐專擅,徵下獄抵罪。明年,校書郎馬融上書訟慬與參。」按慬為度遼將軍在永初四年,徙三郡民在五年,參下獄在今年,不得云明年融訟之也。疑傳誤。〉以馬賢代參領護羌校尉,復以任尚為中郎將,代班雄屯三輔。〈考異曰:帝紀:「冬,十月,遣任尚屯三輔。」按西羌傳,司馬鈞抵罪後,尚乃代雄屯三輔耳。〉
懷令虞詡說尚曰:「兵法:弱不攻強,走不逐飛,自然之勢也。今虜皆馬騎,日行數百里,來如風雨,去如絕弦,以步追之,勢不相及,所以雖屯兵二十餘萬,曠日而無功也。為使君計,莫如罷諸郡兵,各令出錢數千,二十人共市一馬,以萬騎之眾,逐數千之虜,追尾掩截,其道自窮。便民利事,大功立矣!」尚即上言,用其計,遣輕騎擊杜季貢於丁奚城,破之。
太后聞虞詡有將帥之略,以為武都太守。〈考異曰:詡傳曰:「羌寇武都,太后以詡有將帥之略,遷武都太守。」又曰:「賊敗散,南入益州。」本紀,「元初元年,羌寇武都、漢中。」據此,似詡以元初元年為武都太守也。然按西羌傳,「龐參抵罪後,任尚屯三輔,時詡猶為懷令,說尚用騎兵。」袁 紀亦云懷令虞詡說尚,如范 書所言。又云:「上問『何從發此計?』尚表之,受於懷令虞詡,由是知名,遷武都太守。」以此驗之,當在龐參抵罪後也。〉羌眾數千遮詡於陳倉 崤谷,詡即停軍不進,而宣言「上書請兵,須到當發。」羌聞之,乃分抄傍縣。詡因其兵散,日夜進道,兼行百餘里,令吏士各作兩竈,日增倍之,羌不敢逼。或問曰:「孫臏減竈而君增之;兵法日行不過三十里,以戒不虞,而今日且二百里:何也?」詡曰:「虜眾多,吾兵少,徐行則易為所及,速進則彼所不測。虜見吾竈日增,必謂郡兵來迎,眾多行速,必憚追我。孫臏見弱,吾今示強,勢有不同故也。」既到郡,兵不滿三千,而羌眾萬餘,攻圍赤亭數十日。詡乃令軍中,強弩勿發,而潛發小弩;羌以為矢力弱,不能至,并兵急攻。詡於是使二十強弩共射一人,發無不中,羌大震,退。詡因出城奮擊,多所傷殺。明日,悉陳其兵眾,令從東郭門出,北郭門入,貿易衣服,回轉數周;羌不知其數,更相恐動。詡計賊當退,乃潛遣五百餘人於淺水設伏,候其走路;虜果大奔,因掩擊,大破之,斬獲甚眾,賊由是敗散。詡乃占相地勢,築營壁百八十所,招還流亡,假賑貧民,開通水運。詡始到郡,穀石千,鹽石八千,見戶萬三千;視事三年,米石八十,鹽石四百,民增至四萬餘戶,人足家給,一郡遂安。
□十一月,庚申,郡國十地震。
□十二月,武陵 澧中蠻反,州郡討平之。
□己酉,司徒夏勤罷。庚戌,以司空劉愷為司徒,光祿勳袁敞為司空。敞,安之子也。
□前虎賁中郎將鄧弘卒。弘性儉素,治歐陽 尚書,授上禁中。有司奏贈弘驃騎將軍,位特進,封西平侯。太后追弘雅意,不加贈位、衣服,但賜錢千萬,布萬匹;兄騭等復辭不受。詔封弘子廣德為西平侯。將葬,有司復奏發五營輕車騎士,禮儀如霍光故事。太后皆不聽,但白蓋雙騎,門生輓送。後以帝師之重,分西平之都鄉,封廣德弟甫德為都鄉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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